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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長把戒指放在《聖經》上，然後交給埃比尼澤。埃比尼澤拿起黛呂舍特顫動的、纖巧的左手，把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說：

「我願意。」

教長把黛呂舍特的右手放到埃比尼澤的右手裡。埃比尼澤對黛呂舍特說：「黛呂舍特，我娶你做妻子，今後無論你是順境還是逆境，富有還是貧窮，有病還是健康，我都愛你，順從你，直到死去的一天，我向你發誓。」

他們走進教堂的時候，正響著十點半鐘。

教長又說：

「這夠了。」教長說。

教長繼續說道：「儘管如此，現在還是有一個障礙。」

黛呂舍特的臉上發出了喜悅的光輝。她從來也沒有像此時此刻這樣漂亮。黛呂舍特有一個缺點，便是她也許過於漂亮，而不是太俊俏。她的美麗犯的錯誤是優雅過度造成的，如果能說是錯誤的話。黛呂舍特在寧靜的時候，也就是說遠離熱情和痛苦的時候，特別可愛，我們曾經指出過這一點。嬌媚的少女容貌改變以後，成了理想的處女。黛呂舍特經受了愛情和痛苦的磨練，請原諒我們這樣說，已經越來越成熟。她和以前一樣單純，但是神態更加莊重，她依舊那樣鮮豔，但是散發出更多的芳香。她好像原來是雛菊，現在變成了百合花。

「這沒有什麼困難。」吉里雅特說。

教長確實穿上了主持儀式的長袍。

埃比尼澤看了看吉https://m.hetubook.com.com里雅特。

「你們是夫妻了。」

教長轉過頭去對吉里雅特望。

埃比尼澤一直站著沒有動。黛呂舍特愣住了，高興得快發狂了。

埃比尼澤和黛呂舍特並肩站在牧師面前。凡是做過結婚的夢的人都會有他們此刻的感受。

「我的同事，我對您表示雙重的祝賀。您的伯父去世，您將成親娶妻。前一件事使您富有，後一件事使您幸福。此外，現在由於那隻即將重新修造的汽船，萊希埃里小姐也有了錢，我可以證實這一點。萊希埃里小姐出生在這個堂區，我在記事簿上查對了她的出生日期。萊希埃里小姐到了成年歲數，可以自主。還有，她的叔叔，也是她唯一的家屬已經同意她這樣做。您想立即舉行婚禮，因為您就要動身，這一點我理解，可是由於這個婚禮是一個教區長的婚禮，因此我原來希望稍許將它辦得隆重一些。為了使您滿意，我會盡力從簡。主要的部分能夠立即完成。證書已經擬好，就在這本記事簿裡面，只要填進姓名便成了。根據法律和習俗的說法，婚禮在登記以後可以立刻舉行。規定需要的對結婚許可證的申請已經合乎手續地辦妥。我做主稍稍違反了一點規定，因為申請結婚要在七天以前預先登記，不過由於您馬上要動身，事實有此必要，我不得不變通ｈｅtｕbｏｏk•cｏｍ•coｍ一下。好吧，我就給你們舉行婚禮。我的福音傳教士是新郎的證人，至於新娘的證人……」

埃比尼澤和黛呂舍特向桌子轉過身來，一起跪下。吉里雅特站著，低下了頭。

「杜蘭德．黛呂舍特．萊希埃里，你願意這個男人做你的丈夫嗎？」

「在這兒出席的梅斯萊希埃里的代表，這個代表替你們申請了結婚許可證，並且在記事簿的申請欄裡簽了字，」教長用左手的大拇指指了指吉里雅特，避免說出這個普普通通的名字，「梅斯萊希埃里的代表今天早上對我說梅斯萊希埃里因為太忙，不能親自來了，他希望婚禮立刻舉行。這個要求是口頭表示的，所以不夠。因為結婚許可證已經發給，我又自主違反了一些規定，我不能做得太過分，不去問問梅斯萊希埃里的意見，除非有人將他的親筆簽字拿給我看。不管我有多大的好意，我不會聽了別人對我重述的一句話就感到滿足。我需要某件書面的東西。」

「憑這隻戒指，我娶你為妻子。」

「但願是如此。」福音傳教士說。

「若埃．埃比尼澤．考德雷，你願意這個女人做你的妻子嗎？」

「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教長說。

「阿門。」教長說。

黛呂舍特不安地動了一下。

那位教長又說：「我聽從您的吩咐，我的同事。」

他將這張紙放到桌子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繼續說：

「有誰反對嗎？」

「我。」吉里雅特說。

教長抬高了嗓門說：

黛呂舍特因為心裡裝滿了太多的喜悅，彷彿一盞燈裝滿了太多的油一樣，內心反而感到十分痛苦起來，她不是清楚地宣稱而是喃喃地說：

站在桌子邊上的教長將一隻手指按在打開的《聖經》上面，高聲問道：

這可沒有預料到。埃比尼澤被突然難住了，他沒有戒指。吉里雅特取下他戴在小拇指上的金戒指，遞給教長。也許這就是那天早上在「商業走廊」的首飾商那兒買來的那隻「結婚」戒指。

他彎下的身子沒有偏右也沒有偏左。從教長的視線的方向看，很顯然對他來說只有埃比尼澤一個人存在。埃比尼澤是牧師和有身分的人。教長行禮的對象不包括在埃比尼澤旁邊的黛呂舍特，也不包括在他身後的吉里雅特。在教長的眼光裡有一個圓括弧，只有埃比尼澤一個人在這個圓括弧裡面。保持這樣的細微的差別是良好的秩序不可缺少的，同時也鞏固了社會。

「但願如此。」福音傳教士說。

這是一個奇妙的時刻。

他彎腰行禮。

一陣寂靜。埃比尼澤和黛呂舍特都感覺到在他們的喜悅裡有種難以形容的、模模糊糊的壓抑。

他交給教長一張紙。

埃比尼澤回答道：

埃比尼澤又看了一眼吉里雅特。人與人的心靈有時是會溝通的。埃比https://m.hetubook.com.com尼澤感覺到這是一個欺騙行為，他卻沒有勇氣揭穿它，也許他甚至根本沒有想到這樣做。或許是他對已經隱約看見的一種潛在的英雄氣概甘心順從，或者是意外降臨的幸福使他暈頭轉向，他半句話也不說。

這天早晨黛呂舍特起床的時候，她感到絕望，心裡想的是棺材和裹屍布，因此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這個服喪的想法對婚禮倒很相配。

吉里雅特站在距離比較遠的地方，在柱子的陰影裡。

教長和藹可親而又莊重地說：

教長把埃比尼澤的右手放到黛呂舍特的右手裡。黛呂舍特對埃比尼澤說：「埃比尼澤，我要你成為我的丈夫，今後無論你是順境還是逆境，富有還是貧窮，有病還是健康，我都愛你，順從你，直到死去的一天，我向你發誓。」

「我願意。」

「去教長那兒取許可證。我希望婚禮盡快舉行。最好是立即舉行。」

「誰將這個女人給了這個男人？」

「簽字人萊希埃里。如果來當面對我說，就顯得更尊敬一些。可是既然是和一位同事有關的事，我也不要求太高了。」

教長又說道：

在旁邊的祭器桌上放著另一本書，那是堂區記事簿，也是打開的，用眼睛注意地看它，可以看到上面的一頁上的字是剛寫上去的，墨水還沒有乾。在記事簿的一旁有一支羽筆和一個墨水瓶。

白色的袍裙立刻成了未婚妻的服裝。死亡也成了訂和-圖-書婚儀式。

她的兩頰還有著點點微溼的淚痕。在她的微笑的深處也許還留著一滴淚珠。乾掉的眼淚隱隱可見，是幸福的無比美妙的飾物。

他們跪在上帝前面，他被命運壓得彎下了身子。

教長拿起羽筆，靠了教堂執事的幫助，填好了記事簿裡寫了字的一頁上的空白，接著他直起身子，向埃比尼澤和黛呂舍特做了一個手勢，招呼他們走到桌子跟前來。

吉里雅特點點頭。

教長又說道：「戒指在哪兒？」

婚禮開始了。

教長接過這張紙，一眼掃視了一遍，好像跳過了無疑是沒有用的幾行，然後高聲唸道：

雅克曼．埃羅德教士看見埃比尼澤．考德雷教士走進來，立刻站了起來。

因為時間關係，也因為這一天城裡人特別少，教堂裡空蕩蕩的。可是，在教堂深處，在桌子旁邊有三個人。在新教教堂裡，這種桌子已經代替了祭臺。那三個人是教長和他的福音傳教士，以及教堂執事。教長便是雅克曼．埃羅德教士，他坐著，福音傳教士和教堂執事站著。在桌子上有一本打開的《聖經》。

這時候，按照聖公會的完美的結婚儀式，教長向四周望了望，在教堂的微弱的光線裡，提了這樣一個莊嚴的問題：

埃比尼澤和黛呂舍特向雅克曼．埃羅德教士走過去一步。

沒有人回答。

「我正在等您，」他說，「全都準備好了。」

教長又問：

教長又說下去：

「讓我們祈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