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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員們急急忙忙地對中艙進行簡單的修補，堵住水洞，將劫後餘生的大炮扶正。此刻，那位老人又走上了甲板。

船員們全心投入悲慘的工作，想的是生死問題，無心顧及其他，因此在這段時間裡沒有注意船外的情況。霧越來越濃，天氣變了。船被風任意吹著，已經偏離了從澤西島到格恩西島的平坦航道，過於偏南。海濤洶湧。巨浪親吻著艦艇張開的傷口，這是可怕的親吻。海的搖晃充滿了威脅。微風已轉為北風。狂風，也許風暴，正在醞釀之中。四個浪花以外一片迷茫。

老人朝布瓦貝爾特洛伯爵轉身，從他身上摘hetuboｏk.ｃoｍ•ｃoｍ下聖路易十字勳章，將它戴在炮手的寬大上衣上。

於是，在墳墓般的寂靜中，老人提高聲音說：

這就是剛才在關鍵時刻顯示出制服惡魔的膽量，並且戰勝了大炮的人。

「我想是的。」老人說。

現在人們去看中艙了，它令人觸目驚心。關著暴跳如雷的大象的籠子也不會如此殘破不堪。

人勝利了，但是也可以說大炮勝利了。全船覆沒的危險雖然被消除，但艦艇卻不能起死回生。破壞的嚴重性難以彌補。船殼板上有五條裂縫，其中一條大裂縫位於船頭。三十門大炮中和-圖-書有二十門躺倒在那裡。被抓住和拴住的那門大炮已無法使用，炮閂紐的螺釘損壞了，無法瞄準。炮隊只剩下九門炮。底艙進水。必須立即修補破損的地方，立即排水。

老人瞧著士兵們說：

海軍士兵們舉槍致敬。

炮手走了一步。

那個戴著閃閃發光的聖路易十字勳章的人低下了頭。

「旺代有首領了。」

他沒有注意船上的動靜。拉維厄維爾騎士已命令海軍步兵在主桅兩側排成散兵線。水手長一聲哨子，忙於操作的水手也都在帆架上排列好。

布瓦貝爾特洛用左手食指指著他，低聲對拉維厄維爾說：

老人仍舊靠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主桅上，抱著雙臂在沉思。

這番話一字一句，緩慢地，莊嚴地，以冷酷無情的節奏響著，彷彿是斧子在一下一下地砍橡樹。

炮手按照規定的姿勢，兩眼低垂，站在那裡。

「執行吧。」

老人又用手指著那位興高采烈的炮手說：

布瓦貝爾特洛伯爵朝乘客走過去。

布瓦貝爾特洛伯爵又說：

老人瞧著炮手說：

「走過來。」

「將軍，這就是那個人。」

「該由您下命令，您是船長。」

「將軍，鑑於這個人的行為，長官們是否應該做點什麼？」

船上一片陰森的寂靜。遠處的風暴在呼嘯。

「現在該和_圖_書槍斃他了。」

他靠在主桅杆上。

「烏拉！」水手們喊道。

「疏忽大意斷送了這條船，它大概無法補救了。航海就是與敵人周旋。船在海上航行就像是軍隊在作戰。風暴是隱蔽的，它並沒有消失。整個大海就是陷阱。大敵當前，任何錯誤都應該處以死刑，錯誤是無法彌補的。勇敢應該受到褒獎，而疏忽應該受到懲罰。」

絕不能讓敵人發現這艘巡航艦，然而，另一項工作刻不容緩，即拯救這條船。於是人們不得不放上幾盞風燈來照亮甲板。

伯爵對農民打扮的老人敬了一個軍禮，說道：

幾秒鐘後，黑暗中響起槍聲，閃過一道光，接著一和_圖_書切重歸於寂靜，傳來身體落水的聲音。

走在船長後面的是一個惶恐不安、喘息不定、衣衫不整的人，但神情卻似乎滿意。

在布瓦貝爾特洛伯爵的示意下，兩位水手下到中艙取來吊床當裹屍布。出發以來就一直待在軍官艙中祈禱的隨船神甫也來了。一位中士從散兵線中調出十二名士兵，將他們排成兩行，每行六人。那位炮手一言不發，站到了這兩排人中間。神甫手舉十字架走過來，來到炮手身邊。中士說：「開步走。」行刑隊慢慢朝前走，抬著裹屍布的水手跟在後面。

「可您是將軍。」

「那請您下命令吧。」布瓦貝爾特洛接著說。

驚愕替代了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