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贛第德快快的逃到了另一個村莊——這是保加利亞一邊的。和保加利亞英雄們表演的一樣，阿巴利亞的英雄們在這裡也表演了一齣同樣的悲劇。贛第德還得在跳動的肢體間與還沒燒盡的灰堆裡奔命，好不容易跑出了戰爭的區域，背袋裡只剩有限的乾糧，心窩裡老是存著對勾妮宮德姑娘的思念。當他走進荷蘭境內的時候，糧食已經吃完；但是因為曾經聽說荷蘭國裡沒有窮人，並且都是基督徒，他絕不疑惑他一定可以得到和在男爵府第裡同樣的待遇——在他因勾妮宮德姑娘火熱的眼神而被逐出城堡以前。

「你活該沒得飯吃，」那位先生說，「去和_圖_書你的，光棍；滾你的，窮鬼；永遠也不要再走近我。」

等到兩邊國王下令吩咐各自的軍隊唱讚美詩的時候，贛第德決計跑走，想到別的地方再去研究因果的問題。他在死透的夾著還沒死透的屍體堆裡尋路，走到了鄰近一個村莊；這個阿巴利亞的村莊已經變了灰燼，是叫保加利亞人用火燒了的，這正符合打仗的規矩。這一邊，受傷的老頭們眼看他們的妻子，緊緊的把親兒女們摟向她們血泊的懷裡，當著面叫人家給屠殺了；那一邊，他們的女兒們，肚腸都叫攪翻了的，正在喘著她們最後的一口氣，總算替保加利亞英雄們天然www•hｅｔｕboｏk•ｃom.cｏm的要求盡了義務；同時還有被火焰燒得半焦的，呻|吟著只求快死。地上灑滿了腦漿、臂膀和腿。

這回講贛第德怎樣從保加利亞人那裡逃走，以及後來的情形。

他先向幾個相貌莊重的先生們討布施，但他們全給他一樣的回答：如果他再要繼續他的行為，他們就得把他放進一個改造所，教給他一個過活的方法。

「沒有因就不會有果，」贛第德謙和的答著，「世上一切事物的關係與佈置都是為著一個最好的目的。我當初從勾妮宮德姑娘那裡叫人家趕出來，後來在營盤裡叫人家打個半死，現在我到這裡來沒有飯吃，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得向人乞討——一層層下來都是必然的道理；什麼事情是什麼就是什麼，不會兩樣的。」

贛第德面對如此的善舉，簡直拜倒在他的跟前，哭著說：

有一個叫詹姆士的，他是小時候沒有受洗禮的，一個善心的再洗禮派（即拒絕接受承認嬰孩的受浸禮，只認同信徒成年的浸禮。），看見了這樣下流作惡的對待他一個同胞的辦法——他無非是一個不長毛的兩腳獸，腦殼裡裝著一個理性的靈魂，又沒有別的罪惡——，他動了憐愍心，帶了他回家，給他洗乾淨了，給他麵包啤酒吃喝，給他兩個金幣，還想教給他編織波斯絲綢的技術。當然和圖書了，所謂波斯絲綢其實是荷蘭造的。

「我沒有聽說過，」贛第德說，「反正他是也好，不是也罷，我要的是麵包。」

「我的朋友，」演說家再對他說，「你信羅馬教皇是反對基督的嗎？」

再沒有像這回兩邊對壘的軍隊那樣的精神煥發，漂亮，敏捷，起勁的了。軍號、軍笛、軍鼓、大炮合成了一種在地獄裡都不曾聽到過的和諧之音。大炮一來就叫兩邊一齊放倒了六千人；槍的對擊又從這完善的世界的地面上取消了一萬條的性命。刺槍也是好幾千人的致命的一個「充分的理由」。一起算下來，有三萬光景的靈魂升了天。在這陣轟轟烈烈的屠殺中，贛第德渾身發抖得ｈttps://ｗww.ｈetubｏｏｋ•com•ｃom像一個哲學家，只忙著到處躲。

後來他又對一位先生開口求助——這位先生剛在一個大會場裡費了足足一個時辰講完慈善的主題——，但這演說家的眼睛在寬邊帽子底下斜視著他，板著臉發問了：

演說家的太太，從樓上窗戶探出頭來，聽說這個人不相信羅馬教皇是反基督，就從樓上窗戶澆了他一身的金黃色液體。可了不得！娘兒們對宗教著了迷，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潘葛洛斯老師的話真對，他說這世上什麼事情都是頂合式的，因為你的恩惠和方才那位穿黑斗篷的先生與他樓窗上的太太的不人道相比，更讓我感動得多。」

「你在這裡做什麼？你是不是贊成『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