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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一)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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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駝背的故事 四 裁縫的故事

六 駝背的故事

四 裁縫的故事

「我的主人啊,這是什麼話呢?」聽了我吩咐僕人,理髮匠說,「我要替你服務,不要分文的報酬;我必須替你服務,解決你的需求,這在我都是應當的;報酬不報酬,那我是不在乎的。你雖然不懂得我的分寸,我可知道你的身價。你父親,願阿拉慈憫他在天之靈,是個仁慈慷慨的人,對我們做過許多好事。曾經有一次,就像今天這樣吉慶的日子,他請我替他放血。當時他家裡還有一群賓客。他對我說:『替我放一放血吧。』我取出觀像儀,替他測度一番,發現氣象凶險,要是放血,凶多吉少。我向他報告情況,他接受我的建議,改了放血的時間,於是我吟詩贊道:
因為宇宙間但有一種權力,
「我的主人在法官家裡被人殺害了!」他一邊說一邊哀嚎啼哭,急急忙忙跑回去報信。他的哭喊聲,引得無數的人跟著他亂跑。
我將飯菜全部拿了出來,他看了一會,說道:「啊!這是天賜之物!你多麼仁慈啊!這裡只缺少香料了。」
我離開巴格達,流落到貴地,在這裡生活下來,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今天應你們的約,前來赴會,不想在此碰到這個該驅逐的老鬼,見他坐在首席,回想過去,怎麼叫我不傷心呢?他既糾纏過我,為了他我才摔壞了腳,變為瘸腿。在這種情況下,再和這個傢伙同席,對我來說,這有什麼可愉快的呢?
「願阿拉消除你的憂愁苦悶,恢復你的健康。」
「你這個該死的老壞種!滾你的吧!你胡說八道,到底為了什麼?」
「假若你知道將來要發生在你頭上的事件,那麼你會按照我根據星象學指示你的方向,絕不至於在今天隨便輕舉妄動的了。」
「你別做老壞蛋了,」理髮匠說,「這裡面的情況我全都明白。你知道我的主人到你家裡來,便教僕人打他。指阿拉起誓,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或者我們向哈里發起訴,或者你快把人放出來交給我們,免得我進去搜出人來,你就沒有臉面了。」
「我替他奔走,為的是人道,是對他行好。」理髮匠說,「假若沒有我,他早就死了。他所以能夠脫險,全是我的功勞。我雖然弄傷了他的一條腿,可是保全了他的生命,這是應當感謝阿拉的。假若我是個饒舌的人,那就不至於對他做好事了。好吧,現在我向諸位擺擺我自己的經歷,讓你們相信我自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像我的五個兄弟那麼饒舌多話。」
『主人呀!
「你把我坑害到這步田地還不夠嗎?」我責問他,「現在你還跟著我在大街上喋喋不休地說這些無稽之談幹嘛?」
我回道:
沉著些,
「他究竟幹了什麼,我才要來打他?是誰帶他到我屋裡來的?他由哪裡來?他要到哪裡去?」
你寬待人,
阿拉的便在它之上;
他拿起剃頭刀,像頭次那樣一鐾再鐾,然後剃了幾刀,隨即說道:「你的急躁使我憂愁苦悶;你要是把原因告訴我,對你只會有益無害。你要知道:從前你父親和祖父,兩位老人家每做一件事情,總要先和我商量呢。」
發現這不是適於放血的時節。
這位理髮匠是串在當中的獨珠。
「我不讓你一個人去,我放心不下。」
房主人聽了門前哀嚎呼喚的喧嘩聲,不知是何緣故,吩咐僕人:「你出去看看,那是怎麼一回事?」
『若不是你的賜予和灌輸,
「令尊受到感動,高興快樂,對僕人說:『賞他一百零三枚金幣和一套衣服吧。』僕人遵從命令,拿賞錢和衣服給我。繼而吉利的時候一到,我便替他放血。當時他不但依從我的調度,而且向我表示謝意,在座的賓客也欽佩我。放血之後,我緘默不住,這才對他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指阿拉起誓,我的主人,你對僕人說給他一百零三枚金幣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令尊說:『一枚是觀象費,一枚是解釋費,一枚是放血的手續費,其餘的一百金和衣服,那是你對我歌功頌德的報酬。』」
當時我被他纏得無從脫身,暗自說:「做禮拜的時間快到了,我必須在人們散拜前出去,要是耽誤了時間,就聽不到歌唱了。」於是我對他說:「撇開這些廢話,不要再嚕囌了。告訴你吧:我忙著要去找朋友,請人家來吃飯。」
「剛才你拿鞭子打他,」理髮匠說,「我親耳聽見他的叫喊了。」
幼苗原是從根底上長出來的。
我家裡的人和婢僕聽了噩耗,放聲啼哭,撕破衣服,打散頭髮,跟著這個理髮匠,哭哭啼啼大喊大叫地一直湧到法官門前,叫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有一天我走在街上,碰著一群婦女迎面走來,我便逃進一條橫街去躲避,靠在一家門前的臺階上休息。不一會,忽然聽得一縷清脆的歌聲,抑揚頓挫,那麼動人,是我有生以來不曾聽到的。我受了歌聲的感染,一直聽了下去,此身飄飄然好像已經離開宇宙,當時恨不得到歌唱者面前去傾聽。可是好景不長,歌聲突然中斷,致使我感到無限的遺憾,像失了靈魂似的。接著巴格達的法官騎馬而來,前面有奴隸開道,後面隨著僕人,一塊兒走進歌唱者的那所屋裡去了。
「願你的祈禱被阿拉接受。」
「我想你今天一定是去會女人,否則為什麼不能帶我去呢?我是最適於陪隨你的,你要做什麼我都能幫助你。我隨時替你擔憂著呢,因為巴格達城中有危險,尤其是像今天這樣的日子。」
但有一樁虧柱,
他說著,扔下剃頭刀,拿起觀象儀,去到院心裡,站在太陽下面觀測了好一陣,然後轉到我面前,說道:「現在離做禮拜的時間,不多也不少,恰恰還有三個鐘頭。」
極其能事地歌頌讚譽,
當時我過分激動,侷促不安,沒奈何,只好急在心裡,一直不吭氣。過了好一陣,已經是做禮拜的時候,頭才算剃完。我對他說:「先把這些飲食送回去招待你的朋友,然後快來陪我一塊兒去,我等著你。」
「指阿拉起誓,我的肝膽全給你吵破啦!」我說,「閉著嘴,不准你再嘮叨了。」
我坐在織布匠的貯藏室裡,想道:「我被這個該死的理髮匠整天整夜追隨著,這一輩子恐怕也難擺脫他了,我的生命恐怕也不會延長下去,能夠看得見他的下場了。」於是差人邀請證人,寫下遺囑,分配了自己的財產,並把家人委託給一個保護人,請他代為拍賣產業,管理家務。從此離鄉背井,飄泊在外,我的希望和目的也不過是想擺脫這個老鬼罷了。
「弟兄!指阿拉起誓,對不住,勞你忍耐一時,我有事要處理,請走你的大路吧。」我說著發起脾氣,扯破了衣服。他看見我的舉動,這才慢條斯理地拿剃頭刀去鐾。他繼續不斷地鐾著,耽擱了很長的時間,把我的理性都折磨光了,才動手剃頭。他剛剃了幾刀,便抬起手來,說道:「我的小主人呀,急躁是屬於魔鬼的習性,穩重才是君子的品行。詩云:
「我精神不大好,你別談這些,快給我理髮吧。」
「五盤肉食,十個紅燒雞,一隻烤羊羔。」
我生平聽過最奇怪的事情是和駝背見面前,昨天清晨去赴朋友的宴會所聽到的。參加宴會的約莫二十個本地人,其中有裁縫、裝配玻璃者、木匠等手藝工人和其他行業人員。太陽出來時,主人擺出飲食招待我們。正在吃喝的時候,主人突然領了一個巴格達的漂亮青年入席。那青年衣冠楚楚,服飾非常考究,只是美中不足,他是個瘸腿。
「也許改一天我到你那兒去。」我怒火中燒,苦笑了一笑,「今天在阿拉的保佑下我要前去處理自己的事務。你的朋和-圖-書友想必早已等著你,你也該回家去了。」
『你已經超過知識的界線。』
當時我氣極了,說道:「我父親既然認識像你這樣的人物,願阿拉不要慈憫他!」這個理髮匠聽了我的忿慨語,張口大笑,說道:「阿拉是唯一的,穆罕默德是他的使徒;讚美清高偉大的主宰!你這個孩子呀,過去我總以為你還不失為聰穎伶俐的人,可是如今你卻給病魔弄昏了。《可蘭經》說得好:『抑制情緒而善於容忍的人是應該獲得善報的……』總而言之,我應當原諒你,不過我不明白,你究竟為什麼這樣急躁?你要知道:你父親和你祖父,兩位老人家每做一件事,必須和我商量。肯商量的人才不會吃虧;事情經過商量討論,才能順利進行。老話說得好:『若要好,問三老。』我的經驗閱歷並不亞於任何人;我不辭勞苦,不怕麻煩,甘心為你服務效勞,你為什麼對我不耐煩呢?老實說,我是為了報答令尊大人對我的恩情,才低聲下氣,非常耐心地勸誘你呢。」
我討厭他到了極點,氣得喘不過氣來,幾乎喪失生命。迫不得已,中途走進一家鋪子,向織布匠求援,這個討厭的理髮匠才算被他攆走。
「是的,是的,我是很忙的!」
「你的意見很正確,讓我先理髮,後洗澡吧。」於是打發僕人去請理髮匠,囑咐他:「你去街上找個理髮匠來替我理髮,揀個有理性而不饒舌得令我頭痛的就可以。」
「我剛害過病。」我說。
他慢吞吞地打開一方手巾,拿出一具鑲銀片、分為七層的觀像儀,去到院心裡,抬頭凝視太陽,左看、右看,耽擱了很長的時間,然後說:「你要知道,今天是回曆六五三年二月十日,星期五,折合亞歷山大曆七三二〇年;根據曆法的推算,系值木星,計八度六分,即水木二星會合之日。因此今天理髮是再好不過的,這也象徵著你要到一處吉利的地方去。不過事後要發生事件,這我可不能對你講。」
我吩咐僕人打開匣子,理髮匠便扔掉手中的剃頭刀,席地坐下,翻著那些香料,左看右看,一直看個不休,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急得我滿肚子氣,喘都喘不過來。經我屢次催促,他才慢吞吞地站起來,隨便剃了幾刀,吟道:
別因某種企求過於匆忙。
「指阿拉起誓,」我們說,「把經過的情形從頭講給我們聽吧。」
主人聽了青年的話,感到驚奇,說道,「一個巴格達青年人,對這個理髮匠怎麼惱恨到這步田地呢?」我們的視線都集中在那個青年身上,說道:「告訴我們吧,你生理髮匠的氣,到底是為什麼呢?」
聽說請客的消息,他一聲叫起來:「哈哈!今天的日子對我來說太吉利了!昨天我約幾個朋友,叫他們今天去我家吃飯,可是忘了預備飯菜,現在我才想起來,這如何是好?怎麼對得住朋友呢?」
我聽了老婦人的一席話,喜不自禁,送她一百金幣,然後懷著甜蜜的希望回到家中,安心地期待著。好容易才盼到星期五。一清早我便整理衣冠,穿戴齊全,待人們去清真寺做禮拜時,便可前往幽會。這時候,那個老婦人突然來到我家,向我問好,並對我說:「現在時間還早,你要去澡堂洗個澡,並理理髮,尤其需要修飾一下你的病容,這對你的健康是有好處的。」
法官聽了僕人的報告,以為發生大事,心中著急,親自出去察看,見門前聚著人群,頓時被嚇呆了,說道:「請問各位,這是什麼事情?」
人家也給予同樣的報償。
「先生,你痊癒得了啦;現在你要理髮呢,還是要放血?先賢伊本.阿巴斯說過,在禮拜五這天剃頭的,阿拉使他避免七種疾病。他還說,在禮拜五放血的,可以避免害眼和其他的疾病。」
我打聽歌唱者的消息,一個老婦人對我說:「孩子,唱歌的是巴格達法官的女兒。她愛好音樂,可是她父親不許她唱,因此偷偷摸摸,趁她父親去和-圖-書做聚禮的時候歌唱一會。我是經常和她見面的,如果你喜歡聽她歌唱,那麼星期五聚禮前到這兒來吧,我想法賄賂僕人,教他開門,帶你進去,讓你躲在僻靜的地方,毫不困難地聽她歌唱,然後在她父親回家之前你悄悄地溜走吧。」
所有的手藝像一串美麗的項鏈,
那青年向我們打招呼,我們站起來,請他入席。可是當他看見我們中間有一個理髮匠,便拒絕入座,拔腳要走;我們趕緊挽留,同時主人也拉著他不讓走,向他賭咒說:「你剛來,怎麼就要走?」
「你需要我詳細解釋嗎?像我這樣一個理髮匠,一個精通化學、天文,星象、語法、修辭、論理、數學、工程、法律學、聖訓、經注等學理的人,前來服務你,勸告你,這是阿拉給予你的恩惠。我讀書而深究其理;我努力鑽研而了解各種事物的底蘊;我懂得學理而能充分應用;我學習手藝而能掌握技術;我分析各種事物而能駕馭自如。由於我不愛多說話,博得先父的稱譽;因此種種緣故,我是適合於服務你的;我不是像你所說那樣的話多,因此才得到『莊重的寡言者』的稱號,可是你卻嫌我話多。照理,你應當感謝阿拉,並且不該反對我,因為我關心你才向你進忠言的。我樂意忠誠老實地服務你,盡我的義務,在一年期內不向你索取分文的報酬。」
「我看你很忙吧?」
『學問的庫藏呀,
「你既然知道我今天請人吃飯,就用不著顧慮了。你要是簡單俐落,很快地給我剃頭,那麼我家裡的飯菜全都給你拿去待客好嗎?」
「你只管慢些,因為忙碌是魔鬼的行為,帶給人類失望和懊悔。先知說:『最好的事是在穩健中做出來的。』便是這個意思。我不放心你,希望你把心事告訴我,這對你也許是有好處的。因為你要做的事,我怕其中有不適當的地方。現在還需等三個鐘頭才到做禮拜的時候呢。關於正確的禮拜時間,不可有絲毫的懷疑,必須清清楚楚地測度出來才對。因為猜測著說出來的話是有毛病的,尤其像我這樣信用昭著的人,不能和那般普通的星相家同流合汙,胡說八道。」
主人說:
「你擾亂我,使我侷促不安,胡說八道地替我占卜起來,這是什麼道理?告訴你:我只要你來替我理髮;你動手替我理髮好了,別再喋喋不休吧。」
「今天你願意去嗎?要是你決心去,那麼我帶著你賞賜的飲食一塊兒到我家裡去享受。如果今天你非去你自己的朋友那裡不可,那麼讓我先把你賞賜的食物送回家去,擺起來給他們吃喝,吩咐他們不必等我,因為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客氣的,他們不會怨我。然後我馬上轉來,陪你一塊兒去拜訪你的朋友;不管你到什麼地方,我都願意陪隨你。」
他的一席話說得法官莫名其妙,囁嚅著講不出話來,在群眾面前感到無限的慚愧。最後他對理髮匠說:「你要是真有把握,那麼進去把他搜出來好了。」
他帶走我給他的全部食品,雇個腳夫替他送回去,他本人卻藏在巷裡,窺探我的行蹤。當時已經是招禱的時候,我匆匆整理衣冠,倉猝離開家,踉踉蹌蹌一直奔進橫街,去到前次聽見裡面唱歌的那間屋子門前,那個老太婆已經在門前等我多時,我隨她進去,被安置在一間僻靜的小室裡。我剛躲定,接著主人也就禮拜回來。我由臨街的窗戶望出去,突然發現這個該死的理髮匠坐在門前,我嘆道:「這個傢伙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諸位!你們要知道,我父親是巴格達商界的頭目,膝下只有我一個獨生子。我剛成年,他便過世了。他遺下財產和婢僕,因此我吃好的,穿好的,生活非常舒適,一切都好,只是對婦女不感興趣,生性討厭她們。
我來替主人放血,
當時那個理髮匠羞得臉色蒼白,形跡狼狽。接著那青年對我們講了下面的故事:
人家會報你以慈祥。和*圖*書
「少爺,我只是要求你隨我去和那些高尚活潑的朋友結交往來,他們都是沉默寡言的。我自己有生以來,一向不與一般說長道短、愛管閒事的人往來;我所結交的都是像我自己這樣沉默寡言的人。你只消同他們見面談一次,保證能使你跟你的老朋友息交絕遊的。」
吟罷,接著說道:「少爺,今天我請客用的飯菜全是你賞賜的,我不知道應當感謝你,還是感謝你父親?其實我的客人中沒有誰應該享受這樣好的飲食。因為他們都是些可憐蟲,譬如澡堂的看門人臧圖帖、小販撒里爾、賣豆的西覽、雜貨商爾克里舍、清道夫哈密德、駝夫塞歐德、腳夫蘇彼德、燒水的艾博.買柯爾叔、更夫格西睦、馬夫凱里睦等,都是好人,性格善良,不討人厭。他們善於舞蹈,每個人都有一套,也會唱幾句歌詞。最值得誇獎的是他們都很沉默,話不多,好像都是你的奴僕。譬如那個看澡堂門的,他彈著一具古怪的樂器唱歌,有時情不自禁地且歌且舞,唱道:『我去汲水,裝在土罐裡……』那個小商販,他懂得的東西比誰都多,經常邊跳邊唱道:『諾玉哈我親愛的太太,請你……』啊唷唷,他唱起來,誰都被引得捧腹大笑。還有那個清道夫,他唱起歌來,空中的飛鳥也會停下來傾聽。他邊舞邊唱道:『消息傳到我妻的耳朵裡,好像裝在一個匣子裡……』」
僕人遵從命令,出門看了一會,轉回去對主人說:「報告主人,門前站著成千上萬的人,其中有男人,有婦女,指著我們的屋子叫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我要去的那個地方,別人是輕易進不去的。」
「願阿拉保全你們之間的友誼和快樂;以後我必須找機會和他們見面。」
我坐下去,
事屬巧遇。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樁意外的事情,活該是阿拉有意識地要揭露我的祕密。事情是這樣的:屋中的一個女僕犯了錯誤,被主人責罰,她哭喊著求救;一個男僕動了慈悲心腸,前去講情,也被主人遷怒,打得叫苦連天。當時屋中一片哀哭嘈雜聲,被門外這個該死的理髮匠聽見,認為是我挨打,便吼叫起來,撕破自己的衣服,抓土撒在自己頭上,不住地呼叫求救,惹得無數的人圍著他看熱鬧。
我取出一個匣子,裡面盛著沉香、麝香、龍涎香等各式各樣的香料,共值五十金。當時時間不待,馬上就是做禮拜的時候,我不耐其煩,侷促不安,說道:「給你,收下吧。指穆罕默德的生活起誓,快給我剃頭吧。」
理髮匠果然衝進屋來,到處尋找。我看事情不妙,想逃避,可是無路可逃。我藏身的那個地方只有一個大木箱,我便鑽了進去,拉蓋子蓋起來,憋著氣躲在裡面。他來到室裡,一眼看見這個木箱,走了過來,左右前後打量一番,就將箱子頂在頭上飛快地跑。我被嚇得魂不附體,知道他不會停止,便掙扎著擠開箱蓋,躍身跳了出來,結果跌在地上,摔壞了腿。當時法官的大門開著,門前擠滿人群,我把帶在身邊的金錢向他們一撒,趁他們去搶錢不注意的時候溜出巷道,擺脫那個危險地區。可是這個該死的理髮匠一直追隨著我,我到哪裡,他跟到哪裡,而且大聲說:「他們折磨我的主人,使我悲哀痛苦。謝謝阿拉援助我,算是把我的主人從他們手中救出來了。」接著他對我說:「你這樣的行動,不顧自身的安全,真使我為難。要是阿拉不差遣我來保護你,你是擺脫不了災難的;人家有意陷害你,是要把你置之死地的。歷來我誠心誠意、忠心耿耿地要陪隨你、保護你,你卻自作主張幹出這種事情來。當初你要一個人去找朋友,但是因為你年輕、幼稚,我才不放心呢。」
那個瘸腿青年始終拒絕入席——裁縫接著說——當時我們聽了他的敘述,懷著好奇心理,對理髮匠說:「這位青年所談的關於他和你之間所發生的事件,真是這樣的嗎?」
「諸位,你們的主人幹了什麼和*圖*書,我才要殺害他?這是我自己的屋子呀。」
並在他面前,
我拿言語敷衍這個該死的傢伙,打算騙走他。可是他對我說:「你騙我,想一個人悄悄地去冒險,把自身投進不可挽救的災難中。指阿拉起誓,你別走,必須待我轉來陪隨你,讓我知道你的事情。」
「無疑的,今天你算是把我給害死了。」
「願阿拉報答你。你要給我拿去待客的飯菜中,有些什麼名堂,數數給我聽吧。」
「毫無辦法,只盼偉大的阿拉拯救了。」我長嘆著對他說,「去吧,你回去招待你的客人,我去拜訪我的朋友。你既然請客,他們一定等著你呢。」
「你這個該死的瘟豬、癩狗!」僕婢們一齊叫喊起來,「是你殺害我們的主人哪!」
『你似乎是尊榮、慷慨和布施之父,
「指阿拉起誓,我的主人啊!你別阻攔我。我要走是為了坐在席間的那個醜惡的理髮匠呀。」
「諸位!」那青年說,「在我的家鄉巴格達城裡,我曾和這個理髮匠打過一次交道,結果他使我變成了瘸腿。從那回以後,我賭咒不再和他來往,並且凡是他居留的城市,我就不在裡面居住。因此我離鄉背井,拋開巴格達,來到這個城市。不想在此又碰到這個傢伙。今晚我不能在此過夜,非動身離開這個地方不可。」
他超然站在權威者之上,
「這些與你無關的事情你暫時擱下,別再嘮叨了。我的心胸給你吵得收縮起來了,這顆心苦悶得快要炸開了!」
盡量表現自己的學行,
「你這條驢子尾巴呀!你喋喋不休,越說越多!」我生氣了,「請你剃了頭,快滾蛋吧。」
「我的領袖啊!因為我話不多,比我那五個兄弟的話都少,所以人們才稱我為『寡言者』。我的大兄弟名叫白格波格,二弟叫斐勾穀,三弟叫罕多魯,四弟叫科租.艾斯瓦尼,五弟叫奈沙爾。」
他喋喋不休,把每個人的性格、嗜好、特長詳詳細細無微不至地向我介紹一通,然後說道:「百聞不如一見;你如果去我那裡看看,那對你和對我們都是再好不過的。你打消去找朋友的念頭吧,因為你的健康還未完全恢復,說不定去了會碰著一群話多的人,說長道短,胡亂和你攀談起來呢。你剛病好,需要休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碰著一個饒舌的人,那會使你頭痛呢。」
「指阿拉起誓,這裡面的東西,我要看個明白才肯收呢。」
『又像一座知識、學問與寬恕的寶庫。』
小子像他父親那樣成長起來了,
「請拿出來,讓我親眼看看吧。」
「好的,」我說,「快去快來,別耽擱。」
博得聽眾的稱羨。
僕人出去的結果,找來了這個醜惡的老頭子。他一進門就向我問好,我也回敬他一聲;接著他說:「我看你瘦得很哪!」
他開始弄濕我的頭髮,口中還是唸唸有詞地說:「我知道你討厭我,不過我不怪你,因為你年紀輕,頭腦幼稚。在你孩提時代,我曾把你掮在背上,送你進學堂呢。」
在他的手下垂著王公大人們的腦袋。
『我便成為不學無術。
「我的乖乖!我不過願意犧牲自己來協助你罷了。」
「我的小主人,你恐怕不知道我的身價吧。我的手跟王公大臣、紳士學者們的頭顱經常是碰來碰去的。曾經有詩人吟詩誇讚我:
「除你之外,我向來不知道哪個理髮匠會懂得天文學;但是你應該知道:你太迷信了!我請你來理髮,你卻對我說這些無稽之談。」
這個理髮匠的話越說越多,令人討厭極了,當時我的膽囊似乎也給他嚷破了。我對僕人說:「給他四分之一的金幣,讓他看在阿拉的情面,快快走吧;我不需要剃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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