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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奇恥

作者:王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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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父子釋嫌

九、父子釋嫌

郭京叩謝皇恩下殿後,張叔夜又說:「仍愚臣之見,使用神兵須慎之又慎。」他腦中翻滾著一句話:「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卻無法說出口。何栗卻滿懷信心地說:「天生郭京,保我大宋滅金,張樞相,你過慮了!」王宗濋說:「臣與郭京交談多時,此人深諳兵機,熟知虜情。臣願以全家七十口,力保郭京破敵。」宋欽宗說:「眾卿不必爭論,可依郭京所言,不至危難時,不用神兵。何時用六甲神兵,由何栗臨機決斷。」
朱后又說:「自虜人圍城以來,眾夫人與宮人日夜縫製軍衣與擁項,十分辛勞,宜有恩賞。依臣妾之見,可否升鄭、狄、韓、劉、盧、何六夫人為才人,以示聖恩?」宋欽宗猶豫了一會兒,因為按他父親時的規矩,宮女須御幸過後,方得升遷。他不說話,只是用眼神向朱后詢問,朱后會意,說:「韓、劉、盧、何四位夫人縫製擁項出力,似當升遷,以為褒獎。」宋欽宗說:「既然如此,便依聖人所奏。然而如今國庫與內庫空虛,六夫人升得位號,卻增不得俸祿。」朱后說:「官家放心,臣妾與十八妹當以私俸與首飾分賜六才人與有功宮人。」宋欽宗感動地說:「難得聖人與娘子如此賢德!」朱慎妃又將一張紙遞給皇帝,宋欽宗看到其上有小詩一首:
宋徽宗又說:「國勢危殆,如今唯有老拙自去虜營求和,但救得列祖列宗江山社稷,大哥日後徐謀恢復。老拙作福二十六年,不孝之罪,上通於天,上帝降罰,老拙理宜祗受。」宋欽宗急忙制止說:「使不得!萬萬使不得!萬方有難,罪在臣桓!要去虜營,亦只能由臣桓自去,何能連累太上官家!臣桓自有退敵之策。」宋徽宗問:「如何退敵?」宋欽宗介紹了命康王為河北兵馬大元帥和郭京神兵,宋徽宗搖搖頭,說:「只恐亦未必濟事。」宋欽宗說:「不論如何,亦斷無太上官家自去虜營之理。請喬媽媽好生看覷太上官家,日後太上官家出龍德宮,須由喬媽媽陪伴,並通報臣桓。」宋欽宗最後辭別父親與喬貴妃,自己與朱后、朱慎妃回大內,唯有太子和柔嘉公主仍留在龍德宮,承歡祖父的膝下。
宋欽宗回坤寧殿,朱后、朱慎妃和幾名宮女還在縫製擁項。朱慎妃說:「啟稟官家,鄭、狄二夫人因縫製擁項,夜以繼日,勞累過度,臥病在床,已命太醫診治。」宋欽宗聽後,不免一陣心酸。在朱后的慫恿下,鄭慶雲和狄玉輝是十夫人中僅有的兩個御幸過的女子,他對這兩位夫人也有了感情。鄭夫人頗有朱后之風,對皇帝溫存體貼而可親,而狄夫人卻是天真爛漫而可愛。他動情而感慨地說:「國步維艱,有勞聖人、娘子、十夫人與眾宮女受苦,由朕之不德,何以釋懷!」朱后看到皇帝消瘦疲憊的面容,心中也有說不盡的酸楚,連忙勸慰說:「傷情則傷身,官家切宜為大宋社稷保重。兩夫人偶得微恙,有臣妾調理,官家自可放心。」宋欽宗說:「朕當去兩夫人閣分問病。」朱慎妃說:「天色已晚,官www.hetubook.com.com家不妨用過御膳再去。」
郭京的兩名助手也進入殿內,分別帶了兩個小木箱,裡面放了一貓兩鼠。郭京當即在殿上用白灰畫了一個圓圍,在西北開了一角,作為生門,又在東南開了一角,作為死門。在圍內又畫了一些曲折的道路。郭京作法唸咒,焚燒符籙後,兩名助手分別將一貓一鼠放入生、死兩門,結果老鼠立即被貓所捕殺。接著,又將貓改由死門放入,而另一隻老鼠從生門放入,結果貓似乎瞎了眼,無論如何也抓不到老鼠。面對如此神奇的表演,宋欽宗和眾大臣無不折服。
守城的宋軍也用各種戰術抵抗。他們除了在城上施放矢石外,有時還縋城而下,焚燒敵人的炮座和其他攻城器械。宋軍在城上用麻纜繩結網,上面懸掛麻袋,其中放了濕糠、馬糞之類,馬面上設木竹籬笆,其上懸掛濕氈,以防炮石和火攻,保護樓櫓和人員。他們用撞竿鉤住敵人的梯車之類,使之不得靠近城牆,在通津門下,一次就擊毀金軍的雲梯、火梯、偏橋、鵝車幾十座。直接指揮守城的宋將姚友仲和劉延慶都是世代將門,軍事經驗比較豐富。姚友仲守東水門一帶,又設法在南北突出的拐子城牆上另開兩門,上面用閘,便於守軍機動迎敵。儘管金朝東路軍的進攻愈來愈猛烈,而始終無法得手。
晚飯時,仍然是四位新才人與四位舊夫人到坤寧殿共用御膳,只少了患病的鄭、狄兩才人。在圍城期間,御膳已從三十品減為五品。朱后聽說鹿肉補身,吩咐尚食宮何紅梅與楊調兒,每餐必定為皇帝進鹿肉。宋欽宗吃了幾回,漸感厭膩,朱后卻反覆勸說皇帝食用。
宋欽宗與后妃對鄭才人撫慰一番,又來到狄才人閣。狄玉輝在原先的十夫人中不但年齡最小,而且體質最健,她服藥後,身體便已平癒,正在床上津津有味地吃栗糕。她見到皇帝等人進入,連忙把栗糕塞進嘴裡,跣足滾下床來拜見,輕捷如貓,卻因滿嘴食物,無法說話。宋欽宗看著她一團稚氣,嬌憨之態可掬,不由愁眉稍展,笑著問:「才人病體如何?」狄才人以極大努力吞嚥栗糕後,方得以開口說:「我服藥後昏沉沉的,醒來後又覺飢腸轆轆。」宋欽宗看著她裸|露的腳,說:「天氣甚冷,留心跣足受寒。」狄才人又敏捷地跳上床,蓋上絲綿被。大家見到她全無病態,也就放心了。朱慎妃調侃說:「官家升爾為才人,還不謝恩。」宋欽宗「免禮」兩字尚未出口,狄才人已滾下床來叩謝。朱后憐愛地說:「小狄才人,快上床去!」
金軍初攻開封時,莽撞地專攻西北,這回卻完全掌握了這個城市的特點,力攻東南。東路軍在十一月二十七日初攻失敗後,連續發動了更猛烈的進攻。其攻擊的重點,是城東最北的善利水門和最南的東水門,而東水門又包括汴河南北岸的上善門和通津門,這又是兩個陸路便門。從十一月三十日開始,開封進入了多雪凝寒的天氣,耐寒的女真兵就更加活躍。
景王臨和圖書別時才對宋欽宗說:「阿爹近日方聞知虜人兵臨城下,氣惱得病,大哥雖為國事忙碌,亦當看覷阿爹一回。」原來宋欽宗接受耿南仲的建議,嚴令龍德宮的官吏和內侍不得通報敵情,金軍圍城多日,宋徽宗方如夢初醒。父子天性,宋欽宗雖然對父親成見頗深,也不由不感愴地說:「爹爹得病,罪在朕之不德。明日當去龍德宮請罪問病。」景王和濟王完全清楚長兄與父親之間的齟齬,但他們遵從母親喬貴妃的囑咐,從不正面勸解。如今見到長兄說話如此動情,也受了感動。景王說:「阿爹另有吩咐,大哥既然自去龍德宮,就不須自家們傳話。」
談話進入了正題。宋欽宗說:「如今各處勤王兵馬不少,然兵勢分而不合,便不能救東京之圍。臣僚建議,九哥既然未入虜營,可授天下兵馬元帥,督各處勤王兵馬,以解開封之圍。六哥、七哥以為如何?」濟王拍手說:「此計甚好!」景王卻說:「大哥須知唐肅宗靈武即位底故事。只怕九哥以天下兵馬元帥之便,擁兵自衛,坐視不救。」宋欽宗認為他的前一句話正與自己的想法暗合,而對後一句話卻頗為驚愕,說:「何至於此!」
閏十一月初,東道總管胡直孺和都統制隋師元率一萬人,從南京應天府出發,救援開封,抵達拱州(今河南睢縣),卻被金朝元帥左監軍完顏撻懶率兵殺敗,胡直孺等被俘。金人特意將胡直孺押到開封城下,揚言從此不可能再有一兵一卒增援東京,更加重了城內的惶恐氣氛。金朝西路軍從五日開始投入戰鬥,專攻城南最東的宣化門,俗稱陳州門。完顏斡離不每戰必定親臨前沿,而完顏粘罕的作風卻完全不同,他只是坐鎮青城大寨,前沿軍事由完顏婁室和完顏銀朮可兩名驍勇的萬夫長指揮。完顏粘罕從來不離開自己的司令部,完顏斡離不有事只能去青城大寨商議。
此時,宋徽宗身邊只留喬貴妃和十八歲的貴儀金秋月、十九歲的淑儀金弄玉侍候。喬貴妃固然是他最寵愛的女子之一,而此外還有王貴妃和兩個劉貴妃,特別是其中的一個劉貴妃,最受寵愛,卻都已病故。喬貴妃如今位居鄭太后之下,眾妃嬪之上,但畢竟是徐娘半老,而金貴儀和金淑儀則是新寵。
宋徽宗屏退眾人,單留下宋欽宗與喬貴妃,然後開口說:「老拙知曉,大哥為你娘與三弟底事,一直耿耿於懷。這亦是老拙一時糊塗,你三弟體弱多病,如何執掌國政?多虧喬娘子賢德,提醒老拙。如若你三弟繼位,國事更不堪設想。只因老拙失德,寵信奸佞,敗壞大政,連累大哥,雖悔何及!」宋欽宗說:「太上官家如此自責,臣桓不孝之罪更深!」到此地步,父子倆竟抱頭痛哭起來,旁邊的喬貴妃也陪著落淚。
宋徽宗又說:「老拙後宮一萬,大賢大德唯喬娘子一人,是她力勸老拙與大哥釋嫌,大哥當謝過喬娘子。」前面說過,宋欽宗一直對喬貴妃懷有很深的感激之情,卻從來不便表達,他乘這個機會,向喬貴妃畢恭畢敬地作了m•hetubook•com.com個揖,說:「喬媽媽受朕一拜!」按宋宮規矩,對父親的妃嬪,宋欽宗只稱「娘子」,改用「喬媽媽」的稱呼,特別表示了謝意和敬意。喬貴妃連忙還禮,說:「折殺臣妾!臣妾有何才何德,唯有官家父子和好如初,臣妾方能卸脫罪愆。」
唯獨張叔夜還是不信,他說:「此乃幻術,與虜人交兵,非貓鼠同圍可比。」郭京說:「天下之事,萬殊一轍。當與虜人交戰之際,我可作法,命六甲神兵入生道,番兵入死道。神兵不須戰鬥,只須斫取敵人首級,金虜國相與二太子可一戰成擒。」宋欽宗從絕望中看到了生機,精神為之振奮,他說:「朕授卿為武略大夫、兗州刺史,統制六甲正兵,如破得番兵,當官拜節度使。卿何時統六甲神兵出戰?」郭京得意地說:「六甲神兵不至危難時,不可輕用。況且如今招募神兵,未及半數,如何便能出戰?」宋欽宗當場吩咐宰執大臣說:「可命梅執禮供應錢、糧、絹帛,不得有誤招募神兵。」宋時募兵,首先須發放錢、糧之類。
「郭北護龍壕,京南藏豹韜。破錢百萬貫,賊虜欲何逃。」
距離上月崇政殿的會面僅有一月,當父子再次相見時,兒子看到父親竟衰老了許多,父親看到兒子面容憔悴,都不勝感傷。宋欽宗率領朱后等下拜,口稱:「不肖臣桓問病來遲,特向太上官家請罪!」宋徽宗說:「免禮,老拙知曉大哥操持國事,委實艱難。」他抱著自己最親愛的長孫趙諶,泣不成聲。在場所有的人也都啜泣起來。
朱后解釋說:「太廟南觀音院內,有一個慧貞師姑,極善請紫姑神扶乩。臣妾等請她入禁中,紫姑神便在沙中寫下此詩。」紫姑神相傳是一個小妾,遭正妻虐待而自殺。宋時男女師巫扶乩,最流行的就是請紫姑神。在焚香禱告,請出紫姑神後,由兩人扶著師巫,師巫便在沙箕中寫字。宋欽宗說:「此為藏頭詩,四句之首,正是『郭京破賊』四字。」他將剛才召見郭京的情形說了一通,朱后和朱慎妃都深感欣慰,以手加額,這是古時表示寬慰和慶幸的習慣性手勢,說:「但願否極泰來,我大宋江山金甌永固。」
宋欽宗給這個副都頭賜坐後,便問道:「虜人兵臨城下,卿有何破敵良策?」郭京說:「臣自幼遇異人傳授,得六丁六甲神法,只須招得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六甲神兵,便可破敵。」張叔夜素來不信郭京,曾與何栗、孫傅等人屢次爭議,便發問道:「招募神兵,乃是未經戰陣底烏合之眾,如何便能破敵?」郭京不慌不忙地回答說:「按六丁,即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為陰神,而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為陽神,用符 召請,便能為天帝所驅,行風雷,制鬼神。臣今用六甲男兵,何懼番兵!陛下與列位相公如若不信,臣可當眾試練。」
圍城中的宋欽宗,經歷了他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精神煎熬,時常徹夜不眠,形容枯槁,有時頭疼欲裂。焦急的朱后為他找御醫診治,服和*圖*書用安神藥劑。吳革和姚友仲分別上奏,建議乘敵人初到開封,立足未穩,派兵出城立寨屯駐,隨機應變,不讓敵兵近城,保護東南通道。然而宋欽宗害怕出城迎戰不利,影響軍心士氣,只命軍隊在城上防守。在萬般無奈之餘,宋欽宗接受何栗的建議,決定在皇儀殿親自召見郭京。
景王反而勸解說:「大哥,韋娘子終究是太上底娘子,九哥又是自家們底親弟。國難當頭,此事以隱忍為上。依我之見,九哥終是皇弟,以皇弟之尊,督率四方軍馬,此計可行。然當計其利而避其害,方為上策。」宋欽宗沉思片刻,他想,康王雖與自己關係平常,但還不至於完全置父母的安危於不顧,就說:「命他為河北兵馬大元帥,另命一個元帥,一個副元帥,命他們從速進兵開封,以解燃眉之急。你們以為如何?」景王想了一會兒,說:「亦只能如此,不知大哥命誰為元帥與副元帥?」宋欽宗說:「陳遘為中山府路安撫使,汪伯彥為主管真定府路安撫司公事,兩人盡忠朝廷,可為元帥與副元帥。」景王說:「种師道遺奏曾力薦宗澤。」宋欽宗說:「亦可命他為副元帥。」
兄弟三人商量後,宋欽宗當即命宦官取來三寸黃絹八片,當場用御筆細字,寫下詔書。景王看後稱讚說:「大哥手詔寫得甚好,九哥便是鐵石心腸,亦當動心。」宋欽宗命令內侍,將八份詔書做成蠟丸,交付何栗,派可靠的人遞發。
閏十一月六日下午,在皇儀殿裡,以右相何栗為首的全體宰執大臣都在場,他們是中書侍郎陳過庭、尚書左丞馮澥、同知樞密院事孫傅、簽書樞密院事曹輔和張叔夜,另外還有殿前都指揮使王宗濋。按宋朝軍制,一都有兵一百人,身為副都頭的郭京年過六十五歲,已按規定降為「剩員」,只支半俸,卻仍在軍中服役。他年齡雖大,卻精神健旺,在此非常時刻,破例地進入大內,拜見皇帝和大臣,卻無半點畏謹和拘束,顯得十分自信。
開封的夜空又開始飄舞雪花,宋欽宗與朱后、朱慎妃用過晚膳,就沖風冒雪,去嬪妃院,看望鄭、狄兩才人。他們首先來到鄭才人閣,宋欽宗不准宮女通報,逕自進入,在床上強扶病體,縫製擁項的鄭才人慌忙下床,拜見皇帝、皇后和慎妃,叩謝升遷才人之恩,宋欽宗看到她略帶憔悴的病容,不由加倍憐愛,親自扶她上床,說:「才人保重!有病之身,不須再親針黹。」鄭才人激動地說:「官家登基於危難之時,即位於敗軍之際,憂勞國事,雖古賢帝王,何以復加。如今天下安危,繫於一身,官家切宜保重。但求大宋社稷無恙,臣妾受些病苦,又有何妨!」她年齡還比慎妃小一歲,而文化修養頗高,應答十分得體,並且確是出自肺腑之言,而非矯飾。
孫傅口奏說:「各地勤王兵馬,兵分多處,勢孤而力薄,如胡直孺進援京師,徒然以卵投石。依臣之見,康王目今在相州,正可以皇弟之尊,號召四方,合兵勤王。」宋欽宗問:「康王統兵,當授何差遣?」曹輔說:「國和*圖*書朝無此前例,若依唐朝舊典,則有天下兵馬元帥。」宋欽宗立即聯想到唐肅宗由天下兵馬元帥而取代唐玄宗的故事,說:「此事當另作商議。」
出狄才人閣分後,宋欽宗與朱后、朱慎妃分手,帶四名內侍,來到崇政殿。稍過片刻,景王和濟王奉召來到殿內。兩兄弟知道,雪夜召見,必有要事。雖只有數日不見,景王和濟王看到,長兄已明顯地消瘦。濟王說:「大哥,此時此刻,尤須善保御體!」宋欽宗說:「虜人未圍城時,每日有閱不完底奏議。如今雖章奏稀少,在殿內恰似坐如針氈,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濟王感嘆說:「事已至此,群臣亦無奇謀妙策,以安天下。」景王看了濟王一眼,示意不應對長兄說喪氣話。宋欽宗明白景王的用意,他對景王說:「國勢如此,七哥說又何妨!」
歷史記載說金人野戰長於用騎,而攻城善於用炮。經歷滅遼戰爭的鍛煉,金軍不僅擅長野戰,還擅長大規模的攻堅戰。他們在東水門外列炮二百多座,此類人力拋石機有很大的威力,用鼓聲為號,同時拋射,飛石如雨,最大的七梢炮可以拋擲五十宋斤的大石,撒星炮可以同時發石數塊,很多守城宋兵被飛石擊傷或打死。金軍搜羅城外幾乎所有的石塊,包括石碑、石磨、墳墓的石獸等,都用於攻城,半月之間,城下的炮石竟堆積了一丈多高。其他的攻城器械有雲梯、火梯、偏橋、鵝車、洞子、對樓等。洞子也稱洞屋,形狀如上尖下寬的房屋,下有車輪,用圓木疊成,外面蒙上牛皮和鐵葉,用水浸濕,不怕宋軍的矢石和火攻,裡面有人推行。洞子一節又一節連接起來,直到護龍河岸,然後在洞內運土、石、草、木之類,填塞護龍河,直逼城下。如果一旦貼近城下,就可以在城牆挖洞。鵝車形狀如鵝,外面也蒙上皮和鐵,冒矢石推到城下,車裡的金兵就可從鵝頭登城。雲梯、火梯、偏橋、對樓也用車輪轉動,到城下後用鐵鉤搭著城頭,然後金軍可從梯下攀登,或從樓裡衝入城頭,火梯用於焚燒樓櫓。金兵還在城外建築望臺,高約十丈,俯瞰城中動靜,指揮作戰。
第二天早朝過後,宋欽宗與朱后、朱慎妃、太子、柔嘉公主同去龍德宮。龍德宮在大內之北的景龍門外,其西的擷景園改名寧德宮,供鄭太后居住。龍德宮南的景龍江兩岸,都栽種奇花珍木,雖非大內,也屬開封皇宮園林的一部分。宋欽宗沿途看到嚴冬的林木積雪凋謝,倍覺淒涼。自從兩月前天寧節不愉快的上壽後,他還是初次來到此處。
經景王說破後,濟王又轉而同意親兄的意見,他進一步說:「媽媽自與九哥餞別回龍德宮,言道九哥此去,必定不入虜營,而另謀它就。如今九哥底行藏果不出媽媽所料。大哥不宜命九哥為元帥,還須另命他人。」景王由於自己母親與韋賢妃的特殊關係,本不想對長兄說穿此事,現在濟王既已坦白,他只能將餞別時的情況向長兄詳細介紹。宋欽宗聽後,有幾分慍怒,頓足抵掌,說:「不料朕枉送一個賢妃、一條玉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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