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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奇恥

作者:王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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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大元帥開府

十六、大元帥開府

岳飛等四人上城樓,見趙不試唱喏,說:「平定軍廣銳第八指揮效用岳飛、王貴、張憲、徐慶參見通判!」趙不試已經聽了李廷珪的介紹,稱讚說:「煞是四位壯士!你們可有告身?」徐慶回答說:「自家們雖曾立功,平定軍尚未能告報朝廷,故俱是白身。唯有岳飛,曾至太原城下充硬探立功,補進義副尉,然而告身卻已亡失。」硬探用現代的軍事術語,就是武裝偵察。宋時的告身又稱官告、告命之類,是做官的憑證,一般用綾紙製作。官位有許多等級,而進義副尉只是無品的小武官。趙不試鼓勵說:「此處為安撫司,日後你們若能立功,自有空名官告可以書填。」如前所述,知州汪伯彥兼任主管真定府路安撫司公事,在軍興時節,備有一些空名的官告,可以臨時填寫人名,發付立功者。岳飛說:「自家們只為報國而來,功名尚是身外底事。」張憲說:「自家們唯求殺敗虜人,報得國仇家恨。」
陳淬字君銳,年近五十,他是福建路莆田縣人,科舉落第後,棄文就武,在陝西屢立戰功。陳淬原是真定府路馬、步軍副都總管,真定失守後,率部三千人突圍,直到前一天,方輾轉來到相州。按照制度,他所率兵馬應當改隸汪伯彥的真定府路安撫司,本人也算是安撫司的副職。康王和汪伯彥商議,因為陳淬在武將中官位最高,而本人又久經戰陣,所以特命他出任都統制。
汪伯彥宣讀完畢,康王當即對堂上的耿南仲說:「耿相公,相公位居執政,難以在帥府中屈尊。然而臣子一體,方今患難之際,尤須相公出謀畫策。」耿南仲忙說:「南仲素餐尸位,愧對聖上與九大王。今日得見九大王如此英武,社稷江山,唯仰九大王與汪副元帥扶危持顛。南仲不才,誓竭駑鈍,為大元帥效犬馬之勞!」彼此的表面客套表明了雙方改善關係的意願。
岳飛見他說話直率,心中產生了好感,於是就開始勸說:「如今金虜侵犯,百姓慘遭兵禍,人神共憤。你們不能抗擊強敵,卻據守草莽,對抗朝廷,苟活世間。今日自家們奉趙通判與劉武翼之命,特來招納。你們只須改邪歸正,便可赦免一切罪過。日後立功,可為朝廷命官。」吉倩被他說動了,說:「我亦知嘯聚山間,非長久之計。然而自家們罪孽深重,騷動州縣,如若受招,只恐便被官府誅戮。」岳飛當即抽出劍來,劈去桌子的一角,說:「若我岳飛誑騙列位好漢,便如此桌!」
第二天,岳飛、李廷珪與吉倩等三百八十名強盜,四十匹馬出寨,會合王貴等九十八騎,返回相州。他們沿湯陰到相州的官道北上,到距離州城約四五里時,後隊報告,後面有異常情況。岳飛撥回馬一看,立即吩咐隊伍沿官道兩邊散開,自己和張憲、王敏求、霍堅居東,而王貴和徐慶、李廷珪、吉倩居西,進入臨戰狀態。
趙不試回到家中,不免在房中長吁短嘆,他拍案怒吼道:「不料我大宋太祖、太宗煌煌基業,真要斷送於奸臣、鼠輩之手!」他來回踱步,最後還是剪了四寸見方的一塊素絹,用細字寫了密奏,做成一個蠟丸。他接著吩咐吏胥:「請秦通https://m.hetubook.com.com判議事!」
岳飛和徐慶都未料到,當年的算命先生,如今竟當了押隊官。故人相見,自然互相介紹幾年來的經歷,李廷珪在感嘆中又夾雜著興奮,他說:「我曾言道,世道將亂,故請你們傳授武技。如今此言果然應驗,你們腰金紆紫底時日已到!」
「維大宋靖康元年十二月一日,檢會皇帝手詔,構受命為河北兵馬大元帥。載惟金人猖獗,再犯京師,攻圍未退,臣子之心,義當效死衛上。凡爾在職,世受國恩,當此艱危,宜勉忠義,戮力勤王。今從聖旨,便宜行事,除副元帥汪伯彥已供職外,特差置耿延禧、高世則充參議官,藍珪、康履、韓公裔充主管機宜文字,武顯大夫陳淬充兵馬大元帥府都統制,掌管五軍兵馬,敦武郎趙俊充中軍統制,武翼大夫劉浩充前軍統制,武顯郎張瓊充左軍統制,修武郎尚功緒充右軍統制,果州刺史王孝忠充後軍統制。又副元帥汪伯彥既在帥府供職,相州不可無守,特命趙不試權知相州,忠翊郎、閣門祗候秦仔升秉義郎,充相州通判。康王,安國、安武軍節度使,河北兵馬大元帥  押」
一百騎來到牟山,已近黃昏,岳飛吩咐說:「兵貴拙速,不宜巧遲,我與徐二哥先去山寨,王大哥與張四哥可率眾人在此歇泊。」大家表示同意。在嚴寒的冬季,眾人揀取枯枝敗葉,生起篝火,吃著乾糧,準備露宿。李廷珪和另外兩名兵士也表示願隨岳飛同去,他們一行五騎,來到了強盜的寨前下馬,大聲喊道:「相州趙通判與劉武翼特命自家們前來,拜見你們頭領,有要事計議。」不一會兒,有四十人出寨,各自手執兵刃,為首的說:「你們先交出軍器,便可放你們入內!」徐慶說:「自家們此來,並非與你們交兵,難道你們數百人執得軍器,五名官軍便執不得軍器?」強盜們無話可說,便簇擁岳飛一行入內。
十一月末,岳飛、王貴、張憲和徐慶四人沿湯陰官道北上,王貴和徐慶兩人還各自牽著一匹馬,只須半天,就到了相州南門。相州城門並未關閉,但守衛頗嚴。汪伯彥天天侍奉康王,而趙不試卻依然整日上城巡視。他遠遠見到有身穿甲冑的四人前來,忙命軍士喊話。岳飛等四人下馬喊道:「自家們前來投軍!」於是城裡出來了一隊步兵。五十人為一隊,前有押隊,後有擁隊。
趙不試當即命令吏胥去軍營找岳飛,吏胥回來報告,說岳飛已奉大元帥之命,帶兵出城。秦仔屏退吏胥後說:「事已至此,也須不避形跡,我當自去!」趙不試執著他的手說:「京師存亡安危,繫於此舉,通判前途珍重!」秦仔取了蠟丸,說:「不成功,便成仁!」兩人互相作揖,揮淚而別。
手詔最後是宋欽宗的御押。康王看後,落下了幾滴淚,然後將手詔依次遞給眾人。高世則第一個說:「主上下此急詔,九大王當速開大元帥府,號召四方義士勤王。」耿延禧附和說:「當務之急,便是開元帥府——」他話音未落,卻被父親耿南仲使眼色制止。當兵荒馬亂之際,朝廷已喪失昔日的權威。耿南仲貴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門下侍郎的執政高官,奉命割地,被衛州人驅逐,逃到相州,如同喪家之犬。康王因為他曾離間宋徽宗和宋欽宗父子,所以對他特別冷淡。耿南仲很快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就只能採用韜光養晦的辦法,以免招致康王更多的嫌惡。
閏十一月的一天,趙不試和劉浩召見岳飛等四人,趙不試說:「湯陰縣西牟山,有數百強梁,營造山寨,打家劫舍,抗拒官軍,頭領名叫吉倩。如今軍情緊急,你們若能前往招安,將嘯聚之徒,編為抗金之兵,便是大功。」岳飛掃視了三個朋友一眼,然後說:「岳飛等願往!」
十二月一日,當宋欽宗到開封城外上降表的同時,康王卻在相州城內正式開元帥府,事實上成為一種巧合。按康王與汪伯彥的商量,開府儀式盡量簡單,避免張揚。晝錦堂上,康王披戴甲冑,腰掛寶劍,居中坐在案前,由汪伯彥宣讀大元帥令:
趙不試忍不住發問說:「敢問元帥,不知何日發兵南下,救護聖上?」汪伯彥說:「今以相州些少兵馬南下,猶如徒手搏虎,須待會合各路人兵。」康王顯出不耐煩的神色,說:「四十五哥,你守得相州,便是大功。元帥府底事,你不須管得!」趙不試氣得無言以對。
眾人回到廳堂,設宴招待岳飛一行。吉倩親自把盞,向岳飛敬酒,岳飛辭謝說:「我須遵母命,滴酒不得入口。」吉倩驚奇地問:「你娘何以有此嚴命?」岳飛說:「說來慚愧,三年前,我有一回酒失,醉後打人。家母氣惱流淚,我只得在床前長跪一夜。自此之後,我便遵家母底酒戒,不敢有違。」王敏求嘖嘖讚歎說:「岳太尉煞是個大孝底人!」酒宴過後,岳飛吩咐徐慶帶兩名兵士出寨通報,自己就和李廷珪留宿寨裡,以安撫人心。
岳飛走著,只見一隻烏鴉在空中盤旋聒噪,就將手中的鑌鐵四楞鑭扔給李廷珪,自己迅速取出硬弓,搭上一支箭,看準目標,一箭射去,那隻烏鴉立時墜落在地。眾強盜不免驚訝,人人稱讚好箭法。吉倩從茅茨和石塊構築的堂屋前,走下石階,親自撿起那隻烏鴉,看了又看。他與岳飛等人互相作揖通名後,請入堂內。雙方坐定,吉倩說:「岳太尉,你底弓可否借我一看。」岳飛當即把弓遞給他,說:「此是我師周同傳我底。」周同雖然在多年前病故,而他射箭技藝之精,在湯陰一帶仍頗有名氣,吉倩不免讚歎一句:「名師出高徒,果然不是虛言!」他擺開一個彎弓的架勢,用力將弓一張,不料竟不能彀成滿月狀。徐慶說:「岳五哥底弓為三百斤。」吉倩說:「慚愧!慚愧!我只能開二石弓。」
康王當即呵斥康履說:「我與副元帥共商大計,豈容爾等置喙!」康履等人便諾諾連聲。康王又說:「難得伯彥如此深思熟計,煞是我底智囊!」汪伯彥說:「成大事者不謀於眾,切望九大王與列位幸勿洩漏。」康履等眾宦官說:「汪元帥放心便是!」汪伯彥又說:「耿相公乃東宮舊僚,聖上親擢為執政,九大王對他父子還須克盡禮意,以免引惹是非。依伯彥之見,大元帥開府後,耿延禧與高世則可為帥和-圖-書府參議官,以釋耿相公之嫌。」康王說:「所言甚是!」汪伯彥又同康王商議了開元帥府後的各個細節,他最後說:「若大元帥願留伯彥執鞭隨鐙,似須便宜行事,另命本州知州。」這是涉及他本人身家性命最緊要的問題,他考慮再三,特意留在最後提出,雖然已有了九分把握,但當說出口時,心中還不免有些緊張,因為康王如果仍命他留守相州,自己的全部心計豈不成了畫餅充飢,康王一心一意只圖逃命,至於相州的得失,根本不在他的考慮之中,就隨便問道:「依你之見,可另命何人知相州?」聽到問話,城府很深的汪伯彥也不由喜形於色,他興奮地說:「不試乃大宋宗室,赤膽忠心,相州城防,全仰他盡心竭力。權知相州,非不試莫屬!秦仔冒千難萬險,傳聖上手詔,立有奇功,可授通判,以為嘉獎。」只為趙不試多次頂撞汪伯彥,汪伯彥就設計了這個刁毒的、卻又是名正言順、不留痕跡的報復手段,自己和康王帶走相州的主力軍,只留下少量老弱殘兵,給趙不試守城,置他於死地。康王並不覺察汪伯彥的歹毒居心,但他對趙不試有嫌惡感,光憑白天的討論,對秦仔也有了嫌惡感,不願將他們留在帥府,所以汪伯彥的提議,就正合他的心意。
不料有一人吼道:「我亦願領教武藝!」此人也是山寨副頭領,名叫王敏求。他不執兵刃,只是舉拳從背後偷襲岳飛,岳飛閃避拳頭,只還擊一掌,王敏求便應手倒地。岳飛上前,用腳踏著他的後背,抽出佩劍,說:「暗箭傷人,豈是丈夫漢!」吉倩等急忙下跪,說:「王敏求一時糊塗,敢請岳太尉恕罪!」王敏求也在地上側著腦袋說:「這回我心服口服,乞岳太尉饒命。從今以後,我願歸順朝廷,決無二心!」岳飛立時將腳挪開,王敏求起身後,又再次謝罪。
「京師被圍,危於累卵,特命卿為河北兵馬大元帥,陳遘為元帥,汪伯彥、宗澤為副元帥,應辟官行事,並從便宜。念父母愛養之恩,兄弟手足之情,速糾合河北義師,解京師之圍,救父母兄弟之難,朕當不吝重賞!卿家中安樂,無慮,前日賜錢五千緡。付康王。」
被岳飛等營救的人,正是開封特派的武學進士、忠翊郎、閣門祗候秦仔。康王等便在榮歸堂召見。秦仔脫下風帽,從頭頂髮髻中取出一個蠟丸,宦官康履用火熔化後,向康王呈上宋欽宗的三寸黃絹手詔。康王只見其上細字寫道:
康王的畫押符號是。
吉倩背後走出一個大漢,手持一桿狼牙棒,說:「若你們贏得我,我便受招!」此人名叫霍堅,是山寨的副頭領。徐慶從座上站立起來,說:「我與爾比試!」於是眾人走出廳堂,天色已黑,眾強盜在空地上點燃了幾十個火把,徐慶與霍堅各自開立門戶。霍堅將狼牙棒舞得嗖嗖地響,開始進擊,徐慶接連舉鞭格開對方三棒,然後還擊,兩人對打了一會兒,霍堅掄棒向徐慶頭頂猛擊,徐慶敏捷地躲開,揮鞭在霍堅腿肚上輕輕一掃,霍堅立時倒地。徐慶連忙擲鞭在地,將霍堅扶起,說:「得罪!得罪!」霍堅連稱「慚愧」。李廷珪對霍堅說:「他這條鐵鞭,在河東不知殺和-圖-書了多少番人!今日特意手下留情,不然,你底腿便成兩截。」
趙不試更加驚嘆,說:「不料你們身為武夫,竟有如此志節,難得!難得!你們可識得字?」王貴回答說:「粗通文墨。」在重文輕武的宋代社會裡,武人往往被認為是不能知書識理的粗人,四個壯士的回答不能不使趙不試另眼相看,格外器重。於是岳飛等四人就正式編入軍伍,隸屬劉浩。
劉浩問:「你們須帶多少人馬?」王貴想了一想,說:「我曾去牟山,雖有山險,然而馬兵往來快捷,莫須帶馬兵百人?」他說著,朝另外三人看了一眼,岳飛等都無異議。於是劉浩撥給他們九十六騎,其中包括自願參加的李廷珪。
不料押隊竟認識岳飛和徐慶。岳飛結婚不久,就去相州當佃客。有一會,他去城裡,偶然遇到一個算命的,名叫李廷珪,此人原是太史局的司辰,掌管曆法之類。因為得罪上司,從開封編管相州。岳飛出示自己的五行,請李廷珪算命,李廷珪說:「你可官至兩府。」兩府是指宰相、副宰相和樞密院長官、副長官,岳飛大吃一驚,說:「果然?曾有一道人為我說命,稱我貧困潦倒終生。」李廷珪說:「休聽他胡言亂語,世道將亂,你一身武藝,定能博取功名富貴,封妻蔭子!」一個社會地位卑微的小佃客,聽得此說,自然喜出望外。此後岳飛和李廷珪有幾次交往,還請他給妻子算命,李廷珪也說劉巧娘命好,將來貴不可言,還請岳飛教習武藝。後來李廷珪曾去湯陰算命,又結識了徐慶。岳飛和王貴、徐慶雖是同縣人,卻是直到去平定軍當兵時,方才相識。
官道之上,有一人騎馬向相州方向狂奔,後面卻有金軍一謀克的追騎。岳飛和王貴當即以騎兵在前,步兵在後,攔擊金軍。在用弓箭互射之後,雙方短兵相接。王敏求手舞戟刀,與三名金兵交鋒,他奮力一擊,將一個敵人劈下馬,而另一個敵人卻用劍刺中他的坐騎,王敏求跌落在地。另一個金兵用刀劈來,卻被岳飛飛騎趕到,用鑭格開,將那名金兵打死,岳飛接著又揮鑭擊死第三個敵人。王敏求乘機跨上一匹金兵的戰馬,又重新投入戰鬥。
當夜,康履奉命將汪伯彥召到康王居室,在場的唯有韓公裔和眾宦官。顯然,康王有意將耿南仲父子、高世則等人排除在外,而找汪伯彥單獨商議。汪伯彥唱喏,說:「伯彥參見大元帥。」康王說:「如今還須聽副元帥底計議。」汪伯彥已經猜透了康王的心事,說:「凡事有弊亦有利,大元帥開府,雖樹大招風,引惹番人,而相州兵衛不足以護衛九大王,若號召四方勤王,便可集合重兵,唯大元帥所用。」他一句話便說中對方的心病,打消了對方不敢開元帥府的憂慮。康王又問:「開元帥府後,便當如何行事?」汪伯彥說:「相州當東京至河北底官道,地居要衝,非萬安之地,九大王豈能在此久居?依伯彥之見,如今西、南、北三面都是險地,唯有先去京東,再至淮南、江南,方可保九大王平安。若到得淮南,進則可援開封,退則可守江南,唯大元帥所擇。」這其實是汪伯彥本人處心積慮的逃跑計劃,現在他看準時機,便改和圖書頭換面,和盤托出。
康履卻表示反對說:「相州東有李固渡敵寨,九大王前往京東,難保一路平安。不如會合各方人馬,固守相州,方為上策。」這是韓公裔和眾宦官的私下設計。汪伯彥到此不得不力爭說「相州一城底糧草,供不得各方人馬。李固渡賊寨乃疥癬之疾,而京師虜人大軍方是心腹之患,此間離東京僅三百五十里,虜騎一、二日便可直馳城下。兩害相權取其輕,九大王東行,尚可避李固渡賊寨,而居留相州,又如何抗虜人底大軍?」
康王果然並不理睬他們的意見,只對汪伯彥說:「汪直閣,爾如今已是副元帥,有何奇謀妙策?」汪伯彥說:「河北各郡兵力寡弱,自守尚且不足,然而君父有急,非臣子辭難之時,九大王金枝玉葉,如何護得九大王,又能守得河北,救得開封,尚須從容商議萬全之計。」秦仔忍不住說:「君命召,不俟駕,何況有難?臨行之際,何相公叮嚀再三,聖上盼諸路援兵,望眼欲穿,秦仔雖不才,願為九大王前驅,共赴國難!」趙不試也神色慷慨地說:「事已至此,雖赴湯蹈火,自家們亦豈能辭免!」康王看了韓公裔一眼,韓公裔只是使了個眼色,康王便說:「你們且自回去,深思熟慮,待明日再議。」
一場搏戰結束了,金軍只剩下二十多騎逃遁,宋軍也戰死了五六十人。岳飛吩咐將所有的馬匹、兵器、盔甲等全部帶回,將敵人的首級割下,以便回去報功。王貴補充說:「凡耳戴金銀環底,便是女真人,不戴環底,便是渤海人、契丹人、奚人等。」由於金兵都是剃頭辮髮,只能用耳環區分女真人和非女真人。最後統計七十三個首級,僅有二十六級「環首」。岳飛率領隊伍凱旋而歸。趙不試和劉浩十分高興,趙不試對岳飛說:「今日你們殺敗番人,還救得一名京師底急使,委是立下大功!」第二天,趙不試和劉浩轉發了安撫司的官告,將岳飛官封從九品的承信郎,王貴官封無品的進義校尉,張憲官封無品的進武副尉,徐慶官封無品的進義副尉,李廷珪、吉倩、霍堅和王敏求官封無品的守闕進義副尉。吉倩、霍堅、王敏求未曾料想到,剛接受招安,就得到官封,無不歡天喜地。
秦仔說:「京師雖有虜人重兵,然尚非水洩不通,我願為知州前去!」趙不試說:「你新任通判,猝然離去,豈不生疑?前軍統制劉浩屬下有一個岳飛,智勇雙全。我當設法命他傳送。」秦仔又說:「知州飽讀經史,當知項羽斬宋義,破釜沉舟,大敗秦軍底故事。」趙不試苦笑說:「國朝法制嚴密,他們又無擁兵逗遛底實跡,自家們亦無項羽底豪勇,如何能做此犯上之事。如今唯求主上改命宗澤為大元帥,尚有力挽狂瀾之望。自家們今日之計議,實為救國,然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勿洩漏!」秦仔點頭稱是。
秦仔來到後,趙不試屏退從人,與他單獨密談。趙不試向秦仔敘述康王和汪伯彥的所作所為,說:「觀他們之意,止是擁兵自重,命自家們為知州、通判,而逃離相州,如何能救聖上之急?秦通判是忠義慷慨之人,欲知山上路,須問下山人,我有一密奏,不知可能送至開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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