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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華爾滋

作者:川端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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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說

解說

川端康成的作品一直廣受研究,但是再縝密的研究也會有不當之處。所謂不當之處乃基於讀者的感受性,當然也包括接觸過川端作品者心中的體會——譬如對其身邊秘密的了解在內。
〈花的華爾滋〉具有別人所欠缺的熱度,讀後令人油然激起心靈的痛楚。是否藉著自虐,抑或虛無,才足以使這種痛楚再度得到安慰?
但是,作者聲稱此作品尚未完成。對作者而言,任何作品均為未完成之作。我曾問:「可是,〈花的華爾滋〉不是寫到最後之舞了嗎?」川端的回答是:「嗯,是嗎?不過似乎沒有結尾,應該再多寫一段比較合宜,但是已經寫不下去了。」這就是所謂餘音嫋嫋,因為作者正居於〈花的華爾滋〉的迴響中,不知何時才會譜上休止符。
〈花的華爾滋〉便是以此意義,成為小說中的小說。非但是近似瘋狂的美,也是為藝術而生存者的忘我之美。若稱其虛幻而極具現實感,便可將文中四名活在和*圖*書人工世界的主要人物,視為藝術的象徵。
我已做了太多不必要的說明。作者內心的火燄,還是請讀者各自探求較為適切……。永遠與瞬間、現世與後世……生死、愛欲、虛實、美醜,同時洋溢在作者忘我的情緒之中;或許唯獨虛幻存在,或許虛幻之外,現世中還存在些什麼吧?
捨身無我,無所留戀的欣喜與悲愁,雖為貫穿此作品的根本,但在〈花的華爾滋〉中,作者讓原本已經不能跳舞的跛腳舞者,出現在最後一支舞蹈,令人思及藝術象徵性的美醜,化之為凡人,平凡地生活在世俗所謂的幸福中。相形之下,這種無情的場合,使得天地間有情的現實世界芬芳起來,也使不幸亮麗一些。有朝一日,也許作者會現身最後一幕,吹奏某種笛子,或者只是隱藏在未知的笛聲中,然而這些作品的餘韻永無止盡。
作者藉著潛心習舞的書中人物之口,述說藝術學習過程的殘酷與嚴苛。若想在舞和_圖_書台上獲得成功,並非單憑努力與才能就可如願,成為舞蹈奇葩的首要條件,不外毅然捨棄洞察人心的能力,專心在本身的肢體語言上。雖是果斷而痛楚的表現,卻是真實的。
川端的初期代表作〈伊豆舞孃〉,文中充滿純粹無垢的哀傷,乍見之下,絲毫不存任何裝飾。而寫〈花的華爾滋〉時,舞者已經琢磨,文中處處可以察覺這種修飾的痕跡。川端的所謂「感情裝飾」,雖在初期短篇小說便曾出現,但他在逐漸登上這種感情裝飾的巔峰後,隨即投入悲慘的孤獨與寂寞之中。
僅是唱歌的描寫,便可窺見故事中連手指都未曾碰觸的男女,所聽到的無盡之愛與生命之無常;在消逝之美的一瞬間,擴大所見的水晶幻象。
川端的長篇作品並非一氣呵成,而是不斷出入人工世界中,經常異軍突起,每每留下佳作。而《花的華爾滋》卻極其自然地,宛如展閱捲起的畫軸,使人產生豁然開朗之感。
和_圖_書《花的華爾滋》寫於《雪鄉》之前,隸屬描寫舞者系列的作品,陸續發表在雜誌中(「改造」昭和十一年四、五月號),篇篇精采、湛練,以完全獨立的絕妙手法貫穿全局。
本文忝為川端解說,我必須說明的是,大凡試圖捕捉的感覺、纏綿的抒情、冷酷的美感,均為人工化的極致;在這喪失實感的文體中,其實是想傾訴鮮活生動的實感。傾訴的藝術係在喚醒已遺忘的感覺那瞬間,閃耀生命的自覺。
除了用自己的眼睛外,人們鮮少用心靈去惑受事物。川端在作品中以自然的手法,反應敏銳的觀察力以及執著的嚴謹思想,與一般由研究而產生的作品截然不同,且有完美無瑕、冷酷無情的特質。
川端歌詠柔美、嬌弱、香醇的抒情,非但沒有沉溺其中,反而常保清醒。這種清醒,有孤寂、有執著、有成熟。對作者而言,毋需為不經心的美、生存於無止境的空間、一種躊躇、一股暈眩,或任意散放的華麗和*圖*書色彩負責。川端絕望而拼命地創造作家眼中所見的悲傷。
中里恆子
「男的在死亡邊緣痛苦掙扎,女的卻唱得那麼開心。」作者藉第三者的談話表現博士戀人咲子的容貌,比描寫咲子全身更富神韻,而且哀愁更濃。
〈義大利之歌〉(《改造》昭和十一年一月號)中,也含有深刻的無常感。由被突起的研究室大火燒得奄奄一息而入院的博士一事揭開故事序幕,然後將焦點集於音樂學校畢業後成為博士助手的女郎——咲子身上。
透過病人的心理,描述戰時的社會狀態,以及怪異的流行趨勢;患者只是躺臥病牀上,而人們日常的生活、家人的情況等等,大半由作品的銳利感性摘出而灑脫地湧現出來。
正如約翰.科庫特的電影,作者從每一角度出沒人工世界。彷彿鏡中可得通往死亡世界之路一般,川康的筆觸殘酷、優雅,而且冷漠。然而冷漠之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最為愕然的是作者本身。作者審視自己的作品時,必須生存在玩味死的苦惱之中。在靈魂的漂泊中,川端堪稱一位完成永恆、堅強、無可抗拒之精神的孤獨者。
川端所著的〈雪鄉〉仍是以此手法寫成,然而實際上,已完稿的〈雪鄉〉最後數頁,是在〈雪鄉〉問世數年後才添加進去。由於眷戀深沉而嚴格的人生,作家才得以創造一個生生不息的世界。況且,作者或許有心復甦昔日曾經存在的世界,不一定要完全劃清或生或死的界限,我想,那大概就是所謂永不止息的輪迴吧?
再者,閱讀其任何作品,川端的描寫全屬感覺性。而所謂感覺全然存乎心中,教不得也學不來。因此,無論生死、虛實、愛欲,均同時出現在川端的魔法中。對於無法感受其魔法的人,川端向來不在意。
這部光線轉向側面,描寫老人及少女病患的環境、醫院的氣氛、與主角的接觸始末之作品,恰似驟始強音的高音曲子,亦為低音部分優美流暢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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