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殺人展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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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呃——在門口附近。我沒察覺外子倒下去的事。」
榮子點點頭——關於「強|暴之後」那幅畫的事。
「他想宣佈的『戀人』是誰?」
「還有今村亞紀。」
「唔——那就保留好了。其他人呢?」
「模特兒朋友。有一天她突然不見了,大家以為她回鄉去了,都沒有放在心上。」
「——她在隱瞞甚麼似的。」榮子走出去以後,栗原說。
「怎麼啦?」
「不是為了下毒嗎?」宇佐見好奇地問。
「自此沒有消息?」
「原來如此。」宇佐見頻頻點頭。
那時,坪內的酒杯是在眾目睽睽下,不可能下藥。
她拿了一幅畫給他們看。
「殺他的人,有頭緒嗎?」根本刑警問。
「大騷動哪。」
「『流血的早晨』也是嗎?」
「搜過所有人的身體了。」根本刑警說:「沒發現有帶氰酸鉀的人。」
「我想是的。」
「死者的父母多難受啊!」片山搖搖頭。「喂,給我茶泡飯!」
「是的。」
晴美看著片山的臉,說:「哥哥——說不定,福爾摩斯想告訴我們,院子裡埋著甚麼哪。」
一陣沉默。
已經天亮了。
「酒杯呢?」
「剛才我聽見各位的談話。可以讓我看看那幅畫嗎?」
「噢,福爾摩斯,你來啦——哎,這幅畫怪不怪?只有一幅是風景畫,而且相當拙劣哦。」
「但不可能真的在畫一個上吊的女人吧。」
「唔。若是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事情就不同了。」栗原點點頭。
「她是不久前被殺的模特兒西崎美保的妹妹美鈴。」
「私生活方面,我完全不懂。我只是看他的畫而已。」
把拉上來的包裹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具幾乎變了白骨的屍體。
也出現自殺的說法。但從派對的情形來看,他不可能會自殺。
「拉它上來。」栗原靜靜地說。
榮子有點驚惶失措。
頂多一米左右。裹在塑膠布裡,用繩子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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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圈。——那具庭院裡的屍體,已經證實是川井千鶴。
「等等。」片山說:「確實,大家的注意力其後都一同被吸引到畫上面去了。不過,宇佐見先生能不能下毒則是疑問。」
「我不認為是有品味的畫。」栗原說:「你知不知道,『強|暴之後』那幅畫是事實?」
「哎,看看這幅畫!」
「倒香檳給坪內的是你嗎?」
「沒頭緒?」
「應該是叫川井千鶴。」亞紀說:「向模特兒介紹所查詢一下,可能知道甚麼……」
栗原極其滿意地把身體沉進沙發裡。
霎時,誰也不開口。
不過,坦白地說,片山不認為坪內是那種潛伏了狂氣的畫家。
「然後,燈亮了。大家發現畫被割破了。坪內把酒杯交給你吧。」
「可以呀,當然。」
「他有一段時間惴惴不安,怕被起訴。他是假逞威風,其實膽子小得很。」
當栗原說這種話時,就等於對人家說「是你殺的吧」那麼凌厲。
「原來是這樣呀。」
「聚集在那裡的模特兒、年輕的畫家之中,可能也有人憎恨坪內的。」
「畢竟很難吧?而且,在那期間先走到桌子那邊,把酒杯放下,落毒,然後兩手拿杯回到原來位置,那是大膽的絕技哦。」
「我懂——即是說,兇手是有計劃地殺坪內的。」
那一點,片山也記得。的確,坪內是自己拿酒杯,女孩倒酒給他的。
「若是那樣就好……」宇佐見擦擦額頭的汗水。
「可是為了甚麼?」
「她若深信殺她姐姐的是坪內,那麼即使殺了坪內也不足為奇吧。」
「可是如果……」晴美說。
「那麼,我想請教有關派對會場的事——」片山說。
「好。」栗原說:「挖挖院子看看。」
「有件令人在意的事——」片山說。
「像誰?」
「嗯,他是個慣於指使別人的人。」
「用完了吧——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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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直接有關的人留下,其他的讓他們回去吧。」栗原說。「調查她的娘家,查詢一下她的近況。」栗原說。
晴美從旁邊看過去,覺得奇怪——那幅畫好像從牆壁突出許多。
亞紀走進來,注視著那個上吊的女人。
「宇佐見先生站的位置離桌子相當遠。坪內回來接過酒杯時,他在相同的位置上——兩手拿杯,他能下毒嗎?」
「太太,有件事想請教。」
「不。試想一下。在別人的杯裡下毒,是一件相當精細的工作哦。在黑暗中,犯人怎知道別人酒杯的位置?」
吃早餐時,晴美打開報紙說。
「你怎知道?」
「發給電視台?說不定在失蹤者名單中。」
「福爾摩斯出到庭院,把草地挖翻過來,好過份咧。」
「別人也會看到的呀。」
晴美在畫室裡踱步。鑑證科的人還在到處跑動著。
「無論如何,他都不至於做到那個地步。」宇佐見露出類似痙攣的笑容。
「——福爾摩斯,怎麼啦?」晴美驚訝地喊起來。
「他說那幅弔頸的畫,標價幾千萬咧。又說是我發現的,要付一點佣金給我。真是的,開甚麼玩笑!」
「唔……」栗原沉吟。
「大概……一年前吧。坪內已經成名,應該已搬來這裡住了。」
「對不起。」有聲音說。是今村亞紀。
「嗯,大概會的——他和桌子之間還有好些人在。他要分開那些人走到桌子那邊是很困難的。」
「——只有那個時候,才有機會下毒了。」根本說。
「是。」
時鐘——對,時間!
福爾摩斯安安靜靜地坐在地上,見到片山看牠,便把臉扭向旁邊。片山追蹤牠的視線,看到時鐘。
「但不一定是我殺的——」
「喂,你可以推理,但先幫我弄熱味噌湯吧。」
睡著了的福爾摩斯突然抬起頭來,叫了一聲。
「然後坪內表示要乾杯——」
「唔……」栗原又再沉www.hetubook.com.com思。
從那裡浮現一個為了畫出傑作而真的殺了女人的狂人像。
「好噁心的畫。」栗原搖搖頭。「畫這種東西,難怪被殺。」
「這麼生動……」片山喃語。
「後來聽說了。不過……對當事人是很不幸,優秀的作品背後一定有人哭泣……」宇佐見戰戰兢兢地嘗試辯解。
「嗯,那件事是事實。」
「原來如此。」片山點點頭。榮子似乎如釋重負。
「是的。」
說到一半就打住。
「下面還有一幅畫哪。」晴美不由喃語。
「那是幾時的事?」
「剛才我見到了。『強|暴之後』哇——畫得好過份。當然她也可能有殺機了。」
「科長,怎麼做?這張畫的臉——」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栗原安慰他。「我希望你正確地回想瑣碎的事。」
「坪內是自己拿的嗎?」
蓋因片山臉青青地癱坐在草地上。
福爾摩斯滿腳泥濘地跑了進來。
「當坪內回來時,你把杯還給他。」
宇佐見想了一下。「嗯,是他自己隨意拿的。」
可是,那個坪內被毒死了——奇妙的故事。
「是的。」
「只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到現在才殺他,好像道理不通。」
「這幅畫在哪兒找到的?」宇佐見跳起來。
「你說宇佐見?但他現在因坪內的畫賺大錢哦。他不會殺掉金蛋吧?」
「不,是其中一個模特兒。不過,所有香檳都是從同一瓶酒倒出來的。」
「怒上心頭嗎?可是,當她生氣時,卻帶著氰酸鉀的說法,未免……」
「世上就有許多好事之徒。」片山打著哈欠說:「不過,目前還不知道殺坪內的是誰哦。」
「請等一等。」宇佐見臉都白了。「我沒做那種事!幹嘛我要殺坪內?他不在的話,對我是大損失哦。」
這時,晴美飛奔進來。
晴美在一幅畫前歪著頭看——那是一幅極普通的風景畫。其他的全是以女性為主的人物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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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只有這一幅是風景畫?當然,有關西崎美保的死,大家也推測是坪內的犯罪行為。
「真的……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宇佐見攤攤兩手。「坪內的事業現在才開始哪。」
「殺人狂坪內。儘管如此,坪內的畫卻好像標上空前的價碼咧。」
「嗯哼。那麼說,可能有人覺得被他說出名字來會有麻煩。不然就是有人愛上坪內,一旦知道自己不是他的『戀人』時——」
「沒看到?」
「知道名字嗎?」
「他老婆是其中一個嫌疑人物吧。還有那個割破那幅畫的女孩——」
「——好像啊。」她喃喃地說。
「嗯。」
「是嗎?此外,還有畫商吧?」
「坪內是喝你遞過去的香檳而死的。」栗原別有含意地說。
換句話說,那一刻,坪內的杯裡不應該會有氰酸鉀。
「不可能。那個份量的氰酸鉀——當場死亡哦。」
「啊,為甚麼?」
「沒有停電的紀錄。」根本說。
「若是手腳靈活的人——」
「你是右手握杯的吧。然後,你用左手拿坪內的杯。」
「你和你丈夫相處得不好吧。」栗原說。
這裡是坪內家的客廳。剛剛趕到的栗原,前些天的消沉不知跑去哪兒似的,渾身充滿活力。
「我好忙。你自己泡茶好不好?」晴美冷淡地拒絕。
「接下去,問問畫商宇佐見好嗎?」
「為甚麼?」
「喵。」
「不曉得。」榮子搖搖頭。「他這個人花心得很……」
「唔。有沒有可能是下在香檳以外的東西?」
「我連摺紙都摺不好!」宇佐見熱心地說。
「做他那行的,有啥法子?」榮子苦笑。「我已經死心了。」
「坪內那個人,好像有好些被人憎恨的原因哪。」他說。
「怎麼啦?」
毒藥是其後才放進去的。
繩子下垂著,女人在弔頸。穿著薄睡袍之類的女人,看起來好像身體仍在搖晃。
有關榮子的事,片山總覺得有件事擺在心上。是甚麼呢和_圖_書?他歪歪頭。
「是呀。」片山說:「異性關係也是亂七八糟的。」
「你有甚麼事——」
「問題是幾時下手的吧。」
「對了,門是關著的哦。」片山說。
福爾摩斯貼住牆壁,抬頭看看畫叫了一聲。
「是不是去尋寶了?」根本取笑牠。
「昨天,我接到宇佐見的電話哦。」晴美說。
「對呀。有機會下手的,不是只有宇佐見嗎?」
「這個了不起!」宇佐見很興奮。
「不曉得。因我在那之前不當模特兒了,不曉得她怎樣了。有人來問我知不知道她的消息,我才知道她失蹤了。」
「出來啦。」栗原嘆一聲。「片山,馬上調查那叫川井千鶴的女子——」
「燈掣在上面。那是某人關掉的。」
它被埋在相當淺的地方。
當然,晴美也不是很懂得畫,但在她眼中,那幅畫像是外行人畫的。
畫中的女人稍微低下頭去,不過大致上仍可掌握得到臉部的輪廓。
「甚麼事?」
「片山兄。」石津探臉出來。
「嗯。因我周圍都站滿了人。」
「先向坪內的老婆問話吧。」栗原說。
「他沒說出那個戀人的名字麼?」栗原問。
「昨晚的派對上,他說要作出『戀人宣言』。你知道他說的是誰嗎?」
那是一幅不遜於「強|暴之後」和「流血的早晨」,同樣令人毛骨悚然的畫,充滿真實感。
「哦。」晴美連忙跑去廚房。
「有人關燈呀。也許有串謀人哦。」
「樹大招風嘛,因他迅速成名,就有敵人啦。不過,一旦被殺嘛……」
「下面的畫室。藏在別的畫下面哦。」
「你先生倒下去時,太太並沒有馬上到他身邊來。當時,你在哪兒?」
完全忘得一乾二淨,已經老啦……片山望望福爾摩斯。
「如果開著,應該有上面的光射進來才是。」
「嗯哼。」晴美沉思。
片山把坪內被殺前正要發佈「戀人宣言」的事說出來。
「燈熄了——妙在這裡。」栗原說。
「都是桌上的新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