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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貓登山列車

作者:赤川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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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冰室 4

第一章 冰室

「是啊……嚇了一跳。」
工程進入第三天了。這天,幸江走進下室的現場。
「是的。」
晴美輕輕打開房門。這是關門後自動上鎖的門,大概靖子帶著鑰匙在身上吧!
「她是個可愛的人。」靖子的聲音比較堅強起來。「那麼,我走了。」
「你很恨我是不是?」淺井說。「關於你姐姐的事,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喂喂!」
「換句話說——即是——」
「我們不能帶鏟泥機進來,只能用人力了。」男人笑一笑。「我想一個禮拜時間可以做完。」
「你以為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發展麼?」
玄關的門鈴繼續在響。
總之,實穗和淺井起程去度蜜月的第二天,水田就表示要去中東,離開家裡了。
「好。那麼,記得不要離開那個忠井和那個女人,好好監視哦!」
繼續呼呼大睡的當然是石津。電話還在響著,而他完全沒有被吵醒的跡象。
「聽說他本來要跟水田實穗——不,淺井實穗結婚。你向那位大木幸江女士問問看,也許可以知道什麼。」
「忠井安夫。」
「喂,片山,怎麼啦?」
實穗的母親在四十多歲才生產,生下實穗不久就死了。
「你在看什麼?」淺井說。
「哪兒?啊!你說那兩道並排的光?」
「探長,請你查一查,有個叫忠井安夫的男人,跟水田夏代有沒有曖昧關係。」
四五名工程人員走進走出。
靖子擦乾眼淚。「是的——也許是的。」
「然後查到這間酒店……」
「請你們白天做好了。因為附近的人家很多,吵到別人總是不方便。」
「殺人犯!」栗原說。
「奇怪。我不曉得……」幸江側側頭。
「辛苦你們啦!」
拜託了。
大木幸江在水田家幫傭已經二十年。這天正在二樓打掃時,聽到玄關的門鈴響起,不由停下手來,喃喃地說:
「我馬上去查……對了,明天去哪兒?」
偶爾神氣一下並不為過吧!
「那不是星星,乃是窗子。」淺井平靜地說。
奇怪。幸江不記得曾經有過類似的委託。
「來了來了!等一等啊!」
「你想不是嗎?不然,為何衣子身上帶著氰化鉀?」
「呃……馬特漢峰。」
「晚安!」
「最大的嫌疑人物是水田的老婆。丈夫不在家的第二天,她也起程去了瑞士。」
「片山嗎?你要睡到幾時啊!」一下子跳進耳膜的是栗原探長的聲音。
尤其現在水田家全體成員都出門去了,留下幸江一個人看家,她樂得優遊自在地慢慢整理。
幸江漫不經意地注視男人們走過去,拆毀那道很新的牆壁。
「什麼事呢?」
晴美皺起眉尖。怎麼回事?靖子應該十分憎恨逼死姐姐的淺井才對,為何如此親密地談話?
「唔。」頓了一會,淺井又說。「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遇見你。」
討厭!怎麼搞的?到了瑞士還有電話?
「忠井……安夫,和-圖-書對嗎?這個人是什麼來頭?」
「什麼人呢?」
「喵!」
「這些可以意思意思買一點,還要託你買一件特別的。」
此後,幸江幾乎取代母職撫養實穗長大成人。
驟然醒來的理由,可能是福爾摩斯在床上翻了個身的緣故。
從這間酒店,可以正面眺望艾格峰的北壁,那是一塊峭立的巨大石壁。
實穗把一個跟自己年紀相差不過十來歲的繼母稱作「那個女人」,一點也不出奇。
好狡猾!為何不把自己叫醒。
「回到你太太身邊吧!說不定她醒過來了。」
「不……探長,為何叫我查這件案子?」
「男人?」
「是的——晚安!」

「唉!」淺井深深嘆息。「你有沒有想過?」
「總之,我們會拆掉它,雖然很可惜。」
「沒關係。無緣無故地睡醒而已。你到哪兒去了?」
靖子沒有馬上回答。晴美以為她在漠視淺井的話。
然後再過一天,夏代也往外國旅行去了。
片山愣住了。「探長……剛才你說什麼?」
「哈哈哈!」立刻傳來栗原的笑聲。「嚇一跳是嗎?」
「但是已經是這樣!」
片山有點不安。搞不好,栗原也來了格林德瓦……
「還不知道是不是,她不一定用真名投宿。」
「哪一位?」
「我睡不著,出去走廊外面看看風景。很美呀!」
幫傭的人有時用到好幾個,可是工作超過二十年的只有大木幸江一個。她做事很有程序,縱使身體疲倦,她還是喜歡一個人打理家務。
「擴大?」
「是嗎?不過,還是早點睡比較好。」
「也許,衣子已經知道一切了。」
「福爾摩斯!嚇人無藥醫的!」晴美嘆息。「靖子呢?去外面了嗎?」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張開眼睛,凝視黑暗,朦朦朧朧地看到了房間的情形。
「我們受託來做工程的。」
為何故意擴大地下室呢?
「猜到了吧!從牆壁中跑出來的是水田雄一郎的屍體。」
「窗子?」
片山火了——這是哪一門的搜查一課課長?
「你是裝模作樣的花|花|公|子。我常問姐姐,為何喜歡一個像你這樣的大眾情人?」
看來不像是搭錯線的樣子。
「嗯。」
「幸福的傢伙!」片山喃語一句,拿起電話。
「想過什麼?」
剎那間,片山懷疑自己置身於東京的寓所,歐洲之旅全是夢境裡發生的事。
「沒什麼。」男人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是你家主人託我保管的。」
我請這些人裝修地下室。你讓他們去做就可以了。不過,必須在我出發之後五天,什麼也沒聯絡的情形下,才讓他們進行工程。
「水田家是名門望族,跟現任的警察廳長官很熟。他的屍體發現以後,長官急急把我從維也納叫回來。我查了一下,覺得水田的妻子最可疑,於和_圖_書是追查她的行蹤。」
「探長!」
「時差的關係,身體的調子有點打亂了。」
「他是被殺的吧!」
「可是不會持續長久的,因為你在身邊!」
「我不知道,但是起碼姐姐不必尋死啊!」
幸江急忙回到廚房,從抽屜拿出一副眼鏡戴上。
走廊上水盡鵝飛,一片寂靜。不像日本大多數的酒店,二十四小時播放音樂。
回國?太誇張了。自己不過去了三個國家而已!而且僅僅是路過性質,就像路過阿拉斯加、義大利——但是,一切都無所謂啦!
淺井和實穗蜜月旅行回來之後,決定住在水田家。幸江暗自慶慰,這個家將會熱鬧起來了。
從剝落的牆壁上,赫然出現一條下垂的手腕。
栗原的電話講到這裡時,片山的臉都白了。
「我說殺人犯!」
「哦……應該是吧!如果是星星就太奇怪了。」
「十九了。」
「地下室的入口在走廊的盡頭。」
土木工程公司?幸江皺起眉頭。
「你哭了?」
水田宅位於東京世田谷區的高級住宅地,佔地將近三千三百平方公尺,在這一帶也是住得最久的名門望族。
靖子在啜泣。憎恨以及無可奈何的疲倦心境。晴美聽了,覺得心痛。
信上既然這樣寫著,幸江沒有理由拒絕。
靖子鑽上床去,自此不再開口。晴美不知道她是否睡著了?抑或是在偷偷哭泣……
「嗯。你不是快要回國了嗎?我有事拜託你。」
「我也是。」
眼睛習慣黑暗之後,發現靖子的床是空的。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住口!不要說了!已經無關緊耍了!」靖子說。「我討厭你!輕視你!恨你!」
「那是……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怎樣的工程?」
「最近一個月左右——不,就是最近。」
「總之,衣子死了。我和你之間也結束了。」淺井說。「現在我已結婚。你還年輕,日後一定會有美好的戀情。」
「事實啊……我以為姐姐絕對不會發現的。」靖子好像在拼命咽嚥掉眼淚。「你若這樣跟她結婚就好了!」
靖子突然抬眼看他。「你丟下太太不管,可以嗎?」
「可以稱作第六感吧!畢竟有名探相隨!」片山神氣地說。
回去好了。正想催促福爾摩斯時,傳來腳步聲。
「不過,你肯定她來了格林德瓦吧!」
「買什麼?香煙?還是威士忌?」
「可以追蹤到此而已。她好像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幸江照他的指示望一望,發現那邊的牆壁特別白,一眼可以看出施工不久。
「是嗎?」淺井點點頭。
此後四年,水田雄一郎、夏代和實穗三人在一起生活,實際上加上幸江是四個人。
晴美躡手躡腳地急急回到房間,關上門,鑽進床上。
「喂!片山——在知道這件事以前,你好像查了不少事情嘛!」
「哦。原來比我大一歲。」
幸江一邊喊著,一邊從寬廣的樓梯下來,拿起室內對講機和_圖_書
晴美也擔心被關在門外,於是用鏈子夾在門縫間,以防萬一。
福爾摩斯「喵」了一聲,晴美轉了個身。
於是偌大的獨立式房子,只剩下幸江一個人……
而且,信封上的收件人寫的是「幸江女士」。
雄一郎
片山突然想到,實穗所說的「那個女人」……可能就是跟忠井在一起的女人。
「嗯。」
出發的前一天,水田雄一郎的獨生女實穗結婚了。對象是個叫淺井勇治的青年,水田並不怎麼欣賞他。可是實穗是他四十多歲才生的掌上明珠,平日寵愛有加,對她有求必應,要什麼有什麼,對她的婚事也不能說不行了。
晴美跟多田靖子同房。之前的旅程她都是跟福爾摩斯相依,現在可以不浪費雙人房的使用權,暗覺歡喜。
這麼大的房子,光是房間就夠多了,儲藏室也不少。
「因此他說,沒有聯絡時就挖掘地下室,原來是這個意思。」片山嘆息。「那麼,兇手是……」
「現在還提她幹嘛……」
現在,水田雄一郎去了中東,一星期以前出發的,像平日一樣,帶著一個旅行箱輕輕鬆鬆地起程。
「那是外行人做的。」另外一個說。「必須重新做過,不然太醜了,遲早出現紕漏。」
怎麼說都好,夏代和實穗的年紀不過相差十三四歲,母女之間的感情絕對稱不上融洽。
「是嗎?那我算錯時間了!算啦!」
好奇怪的事。地下室的工程,持續一星期之久,幸江沒有理由不知道。
「是麼?我們還會去其他地方旅行一陣子。」
「勇治!你想說,我姐姐的死歸咎於我麼?」
有人從走廊的另一邊走過來。晴美慌忙躲在走廊角落的厚窗簾背後。
裝修工程開始之後,依然沒有水田的聯絡。這是常有的事,水田喜歡靜悄悄地出門旅行,有一天突然跑回來,給大家一個驚喜。
來人看到靖子,好像停下腳步,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來。
水田最近時常出國,幸江認為可能是跟家裡經常冷冰冰的感覺有關。
「對不起。」幸江回去玄關,對工程人員說:「請你們今天開始工作吧!」
「他也來了這裡,跟一名三十多歲的女人在一起。實穗好像認識那女的……」
「你該好好珍惜她。」
「我不否認,我就是這樣的人。」
「說的也是。那就開始吧!」
「那是不是星星?」過了一會,靖子說。「剛才我一直在看。那邊,兩顆星星並排著。看起來距離非常近……」
「地下室的工程,從今天起預定一星期完工。」
「現在是半夜啊!」
「咦!這是什麼?」其中一個人喊說。
幸江覺得無法釋疑。
半夜把我吵醒,就是為了這件事?片山想,回去以後再提一和圖書次辭職信!
「我沒這麼講過……」
「她睡著了。有點疲倦,雖然那麼年輕。」
「水田先生說,替他擴大地下室。」
晴美下了床,悄悄走近門口,突然腳畔「喵」了一聲,嚇得她差點跳起來。
「我是K土木工程公司的人。」
「有什麼事嗎?」
「很年輕。十八?」
幸江接過一封信,愈發大惑不解。
怎麼可能!跟靖子恰好面對面坐在那兒的,不就是淺井勇治嗎?
不過,信上的字跡肯定是水田的字。就像大部分的有錢人一樣,水田也是情緒化的人,憑一時高興做事。
慢慢向前走時,發現走廊上有個小空間,剛好擺放一套沙發,從玻璃窗可以眺望外面的風景。
他並不為公事而忙,但從祖先繼承了相當龐大的資產和股份,可以過優遊富裕的生活。
「可不是嗎?因為你喜歡的本來是我,所以沒有跟姐姐結婚。你想這樣說的,不是嗎?」
淺井先站起來,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等一下。」幸江說。
「現在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但那不是夜空,而是艾格峰的坡壁,纜車途中不是有個車站嗎?」
「電話費誰付?」
「唔……明天呢?你會在……」
奇妙的信。
水田也長期過著鰥夫生活。直到實穗十五歲那年,他才娶了一位比自己小一半的繼室,名叫夏代,那年才二十八歲。

這裡的家主名叫水田雄一郎。雖然六十多歲了,卻是精力旺盛,一年到頭在全球各地飛來飛去。
「對不起,請等一會。」
「好,我再跟你聯絡。那個男人的……」
男人們的臉色猝變。
淺井不再說什麼。靖子繼續說下去。
「發現屍體的事是隱祕的。換句話說,兇手以為屍體不會被人找到。」
晴美悄悄探頭出去窺望。
「最近?」
「不好好睡一覺的話,明天就會很難受。」
「就是那邊窗子的燈光!即使半夜也亮著燈。」
「沒有這回事。」幸江笑道。
「那就有希望了!」栗原高興得大喊。他是那種查案比吃飯重要的人。
幸江不太明白,何謂「什麼也沒聯絡的情形下」才進行工程。還有,假如主人出門時已經知道要裝修,為何不直接告訴自己呢?
片山醒了,從床上伸手探索話筒。
意外的是,靖子並不是想像中的霍地站起來拂袖而去,而是繼續凝望窗外。
「他預測自己將被殺害,然後被埋在地下室。」
「當然是東京囉!你的聲音倒是聽得很清楚哩!」
「好的。那麼,打擾了。」
算啦?好自為之吧!片山在心裡嘀咕不已。
「原來如此。淺井和水田的女兒住在這間酒店!可是,他們馬上起程去別的地方度蜜月了啊!」
「對不起,並非不信任你們,只是現在治安不好!」
片山總算鬆一口氣。
幸江轉進廚房,從窗口往外窺望,恰好可以看到玄關前面。站在那裡的,確實是工程公司裝扮的人。
幸江:和_圖_書
「那麼,請說。」片山說。
很久以前就提過辭職信了,卻在栗原的抽屜裡安眠。不,搞不好已經無聲無息的被他埋葬了!
再望一望自己的床,福爾摩斯也不在!
「說不定是情夫,不奇怪。」
「怎麼說?」
「探長!你從哪裡打來?」
「不錯。由於死後不久,剖屍的結果,發現死因是毒殺。」
「誰?」
實穗才十九歲,淺井卻是二十九。
不可能叫他帶一堆馬特漢的雪回去吧!
傳來對方用筆記錄的聲音。
「很不容易啊!」
「唔……一言難盡……說來話長啦!」
假如在這之前有所聯絡時,工程就得取消。
「沒有的事!你們很快就有小孩,你的心情也會逐漸改變的。這樣,我就會對你死了心,跟別的男人結婚!」
另一方面,晴美這邊沒有電話響,但是驟然醒來。
「這是什麼意思?」
沉重的沉默。淺井敲破了沉默。
「應該一直保持不動的。可是,好像在空中飄浮的感覺,看來是非常孤獨的燈啊!」
晴美來到可以望見那個空間的角落停下來,因為她看到靖子坐在沙發上眺望外面的夜景。
「是的。變成藉口罷了。我知道的。可是,我無能為力,怎樣也辦不到。」
「知道了。」
「即是說,水田他……」
「是的。先把牆壁和地板全部拆掉,再把地方挖大。」
「有什麼事嗎?」
可是,怎樣探索都找不到電話,沒法子,片山只好起床,開了燈。
「啊——吵醒你們啦!」靖子說。
二人沉默不語,突然傳來啜泣聲。
「沒什麼……也許我累了。」
「當然是警視廳。」
她很可能就是水田夏代。
「無可奈何啦!不過,到了那邊以後,我們會分道揚鑣。因為,我要回日本了。」
人類有時會被自己最厭惡的東西強烈吸引。晴美也曾嘗試過愛情的苦澀滋味。
「畢竟走的是相同的旅程啊!」
「我想託你買紀念品!」
兩三分鐘後,門鎖開了,靖子走進來。
也許她半夜夢迴,想起已故的姐姐而黯然神傷吧!
「不。你看那邊的牆壁,是不是很新?」
電話鈴聲大作。
靖子的哭聲。晴美一直站著偷聽,屏住呼吸。甚且冒汗。
「馬特漢峰。你呢?」
幸江攤開水田給她的信。
幸江為男人們送飲料,讓他們休息一會。
擴大地下室——為了什麼?
回到玄關打開大門。
所謂的地下室,雖然拿來放東西,可是放的都是嫌麻煩不太移動的物件,隨便安置在地下室而已。
淺井遲疑了一下,說:「這是事實。」
「是。可能有點吵哪!」
「我去看馬特漢峰時,也許不能看住他們!」片山一本正經地說。
「謝謝。」其中一個說。「對了,這裡最近也施過工程吧!」
幸江找到其中一張臉孔,以前來過這裡裝修廚房,不由鬆一口氣。
「等一下。」
「我家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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