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節哀順變。」片山先依例致意一番，「關於妳先生的案件，若是對兇手有頭緒的話，希望妳說出來聽一聽。」

「我想去查一查，安東和神田之間有些甚麼關連沒有。還有安東身上所找到的名片上那個叫久保山良男的人。」

片山可沒這樣說呀！他很生氣，但他決定不說話。

安東和子霍地站起來，奔進裡頭的房間去。片山啞然。

「……為何和我拍檔？」片山說：「妳知道我的外號嗎？」

「這個……是說過上面的人壞話。不過，這種事任誰都會說的，不是嗎？」

她雙頰消瘦，露出十分疲倦的樣子。

「妳說甚麼？那……」

「是否有——金錢上的借貸之類？」

「跟繪畫世界是一樣的。」津川旬子說得一本正經的，栗原不由嗆住咳不停，片山差點笑出來，好不容易忍住了。

「安東是女校的教師吧。」栗原說。

「對久保山良男這個名字有無頭緒？」

「但是，課長……」片山欲言又止。

片山覺得有趣起來。確實，旬子的說法是正確的。不過，旬子瞞著地做這件事，多少有損片山的面子就是了，雖然片山不會一直介意這種事。

「彼此彼此。我想向搜查科那些老練幹探多多學習哪。」

「大概有人仇恨他吧，因為他是被殺的。不過，我不知道。」

「無論任何工作，一年中只要有一次覺得獲得回報，不就好了嗎？」

安東和子聽津川旬子講述了神田死去時的情況。

「這正是片山先生的長處呀。」

反正片山已被晴美訓練成銅皮鐵骨了。

「神田……」和子側側頭，「想不起。」

「是的。和圖書但怎麼打電話也找不到他。總之，希望今天之內見到這個人。」

「不知道。第一次聽見呀。」

津川旬子一直摟著和子的肩膀，讓她繼續嗚嗚咽咽地哭個夠。

「長處？」

「旬子……是旬子？」她發出沙啞的聲音。

「他在廣告公司？」

其實片山也想這樣做，不由鬆一口氣。雖然沒有「計程車恐懼症」，但在狹窄的車內只有他和津川旬子兩個的話，感覺總不太舒暢。

「那麼……妳先生是否被甚麼人懷恨之類的——」

「啊！我想起來啦。」

「是呀！後來爬不上來，還哇哇吵著大嚷大叫。接著跑來一隻狸，大家嚷著『好可愛，好可愛』地狂追，把神田丟在一邊不理……」

「片山，你來說明一下。」栗原說。

「他好像是房地產公司的出色營業員哪。」旬子說。

「妳……」

「想起來了。在電視新聞上見過。但沒想到那就是神田君……」

安東和子的臉上首次浮現朦朧的笑容，說：「這間房子，沒甚麼可借貸的。」

說也沒用，尤其對付這種高招的女子。

換句話說，神田勇一和安東和敏都是同校的同班同學，他們兩個陸續遇害，肯定在動機方面有某些共通點。

「我沒想到和子是妳。」旬子說：「妳忘掉我了？」

片山本來就容易「打住」。現在他之所以停止說話，是因當事者精神奕奕地走進搜查第一課之故。

「『小姐』是不是？一見血就貧血暈倒。」

「可是……」

「當然認識了。妳不可能忘記這位久保山君的。」

「唔。瓶子上沒留下指紋吧。」

「妳認識這位太和*圖*書太——？」

「妳說對了。」片山點點頭，「我不適合當刑警的——啊，搭計程車去好嗎？」

「哪個久保山？」

「我看到了。因我嫌追狸麻煩嘛。那時我長得胖呀，雖然現在很苗條，我不願意跑。回來了，見到神田躺在那兒，結城老師——記得結城老師嗎？很年輕就禿頭那個。他「啪啪」聲拍打神田的臉。神田醒來，妳知道他說甚麼？他說『老師，我的臉上有蚊子？』。」

正當片山呆若木雞時，安東和子回來了。

說起來，津川旬子又為何當差呢？片山第一次想到這件事，可他不敢多問。

「不是的。久保山呀，在死亡現場和妳先生碰過面哦。」

「原來如此。」片山點點頭，翻開記事簿子，「對了——神田勇一這個人，妳認識嗎？」

「嗯。」旬子坦直地點頭，「和我們同校的男生。我和大浦和子跟他們同學年。」

當然她現在不快樂。因為安東和子的丈夫剛剛遇害了。然後，她穿著黑色套裝，滿臉倦容地坐在片山他們面前。

然後，和子稍微不安地說：「連久保山也——被殺了？」

「對不起……太意外了。」

「當時呀，神田被老師發現下落，把他拉上來，獲救以後他暈倒啦。妳知不知道？」

片山感覺到的是，她已經有一段很長時間不快樂了。

「那瓶毒藥是怎麼回事？」

「等她回來，大概會告訴你的。」旬子說：「她舊姓大浦 。你們說安東太太叫和子，我沒想到是她……」

「好好合作吧！」栗原對津川旬子的「恭維」大感受落，「基礎是最重要的，我也極力灌輸片山這個和*圖*書觀念。」

片山首先產生的印象就是這個。

「電車好了。難得好天氣嘛。」

「對呀。久保山良男。妳不是對他迷過一陣子麼？」

跟忽匆忙忙、來來往往的上班族相比之下，二人以比較從容的步伐走著。

「呃……」

「沒有——說起怨言，他常提的不外是待遇不好啦、房子太破爛，不好意思把學生叫到家裡來甚麼的。他的學生來自私立女校之故，家境富裕的佔多數……」

「好哇。沒啥大不了的分別。」

「非常認識。」旬子點頭，「她是我高中時代的同班同學。」

「好舒服的天氣。」旬子大大吸了一口氣，「昨晚刮過風的關係，空氣很清新。」

「我不喜歡地鐵。繞遠一點不要緊，搭其他線路。」旬子說。

和子說得很快，發出尖尖聲大笑，笑得身體搖擺不已……

「是不是給你添麻煩？」出到外面時，旬子說。

「為何不早說呢？」連片山也投訴了。

「你明知自己不適合當刑警，幹嘛還做這一行呢？」旬子邊走邊問。

片山察覺到，安東和子稍微化過妝，頭髮也梳理過。

「還好。何況我還單身。」旬子說：「久保山君的事，妳沒忘記吧？」

「對呀對呀。那真是傑作！」

「是的。他在校內，學生對他的評價很好，不可能引起被殺之類的麻煩。」

和子瞪大了眼。

「對。那天，好像是妳先生突然提出要把學生帶去那間美術館的。」

片山嚇一跳，問：「為何妳知道——」

「唔……形勢所趨吧。先父是一名優秀的幹探。」

「呃。」片山不情不願地拿出記事簿並打開，「先去造訪heｔｕboｏｋ.ｃom•ｃｏm安東和敏的家，向未亡人錄口供。」

「我聽栗原先生說了，包括片山先生提過辭職信之類。」旬子愉快地說：「結果辭不成。畢竟你是適合這份工作的，不是嗎？」

旬子望一望罕見的美麗晴空。「在東京，這種涼風習習的舒服日子，一年中有幾天？」

旬子的話語意外地沉重，片山不由困惑，予人她在述說自己親身感受的印象。

「不是這個意思……」片山支吾著。

然後，她的笑聲突然中斷，往津川旬子撲身過去似地抱住。

「怎麼樣呢……總之，每當替犯人扣上手銬時，我的胃就隱隱作痛。」

片山眨眨眼。「那麼說——神田勇一、安東和敏、久保山良男……」

「出處還沒搞清楚。雖然掉在安東的屍首旁邊，但不曉得是不是安東帶來的……」

「彼此彼此。」旬子嫣然一笑。

「對呀。也許變了一點，但不至於像妳變得這麼多吧！」旬子的說法輕描淡寫。

「他和外子……對。他們的確曾經是一夥的，不是嗎？」

「早安！」

二人離開警視廳。今天是涼爽的秋日。

隔了好一陣子，安東和子才開口。

「嗨，早。」栗原十分親切，「剛剛正在跟片山談著。片山也幹勁十足的，希望和妳同心合力，一起查案。」

一身運動裝打扮的津川旬子，把「朝氣」散發到四周，有一種神采飛揚的感覺。

「對對對！他從懸崖掛懸給大家看，假扮活劇英雄。」

「有無關連特別事情的？」

「果然！那個神田從來不就是這樣嗎？噯，記不記得有一回，在爬後山的時候——」

片山驚訝地回過頭去。在這之前，安和-圖-書東和子幾乎沒看津川旬子一眼。她倏地轉睛看她。

「不……沒有。結婚以後完全沒來往。」和子搖搖頭，「對了，旬子，剛才妳提起一個叫神田的……」

「在工作方面順不順利？有沒有聽見他發怨言甚麼的？」

她並不快樂。

「妳和久保山交往到甚麼時候？」片山問安東和子。

「我向學校查詢過了。若要帶學生外出的話，一定要經過批准，對不？於是我和他那班學生的班主任老師談了，得悉某一天，安東突然表示說帶學生去看畫展。」

「他叫良男嗎？」和子搖搖頭，「已經……連臉孔也記得不大清楚了。」

「呃……完全沒頭緒。」

「作為率領學生外出的理由哦。肯定是相當緊急而重要的事，不是嗎？」

「那麼說，他是為了要在那邊跟久保山見面——」

「一查就知道啦，而且，栗原先生說過，叫我盡量不干擾你。」

「久保山——」

片山帶著祈禱的心情，祈求今日千萬不要暈倒才好……

「旬子——好驚奇呀。」她目不轉睛地注視她，「不過，妳沒怎麼改變。」

「那麼，今天——」

「認識嗎？」片山挺前身子。

這時，坐在片山斜後方，一直沉默不語的津川旬子突然說話了。

片山唯有苦笑的份兒。

「對，神田勇一。喏，那個趾高氣揚的神田勇之介的兒子。」

「那你去吧——片山拜託了。」栗原後面那句是對津川旬子說的。

「可是，你臉上寫著『糟糕』兩個字呀。」

第一次，和子的臉上出現了表情。

的確，恭維的話說不出口，如此陳舊的平房，不可能住得舒服。

「旬子……旬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