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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子和丈夫分手後，急急走在走廊上。

「肚子餓不餓？」津川旬子的問話，似乎沒聽進耳內，過了一會才問：「甚麼？」

她的容貌，看在結城眼中是非常新鮮的。然後，第二天，結城以「從前的級任老師」的身份約小夜子吃飯……

「進來吧，松原，別客氣。」佐伯喊她。

但是，這畢竟是個小市鎮。上面有哥哥姐姐，知道小夜子的也不少。

「那邊轉角處有租車公司。」旬子說：「我覺得先租一部車比較好。」

高中畢業後，小夜子在Ｋ市內就職。她所以和結城再會，是因學校的事，結城偶爾到小夜子服務的地方造訪。當時小夜子穿著陳舊的工作制服，跟在學時一樣，孜孜埋頭做事……

「只要跟著那部計程車就行了。」

其中有人說甚麼「在學中就對她『出手』過」的，結城慌忙否認。

「他說兒子的喪禮回來這邊舉行，請你務必出席。聲音無精打采的，叫人懷疑是不是神田先生。跟平時那個自大的他不一樣。」

「安東和子的事。」

小夜子的打扮是毛衣和裙子，而且是苔綠色的樸素組合。

「為甚麼？」

「看妳的打扮，完全是主婦模樣了。已經準備生小孩了嗎？」

「還沒想到這些……」小夜子支吾地說：「那我告辭啦。我還有地方要去一下。」

這是婚後第一次來母校。畢業後雖然常來露露臉的，但其他同學也這樣做。一旦跟結城結婚後，反而不敢跑來。

「呃。不過——已經過去了。但……」

很風趣的說法，不過片山覺得很對。

「我忘了拿東西。」結城這樣說。

「剛才接到一個電話。」小夜子以稍微低壓聲音說：「東京打來的。神田先生。」

宇山弓江是英語教師，也當過小夜子的班主任。她是個身材修長、時髦文雅的城市派女性。

明顯地，宇山弓江的音調提高，和*圖*書彷彿要讓周圍的人聽見似的。

直等小夜子的身影從走廊的轉角消失了，結城才回到教員室。

「跟結城老師結婚的人呀。她在校的時候，風頭很猛哦。」

片山之所以有點發呆，也是理所當然的。

確實，那計程車在安東的家前停下，按了一下喇叭。

「好的。」旬子快步走開了。

「好，那就不客氣了。」

由於畢業生和教師的妻子，立場完全不同之故，來了之後，不知何故地想儘快離開，覺得不好意思得很，為甚麼呢？

宇山弓江的聲音已在背後，小夜子快步走出校舍。

「太太呢？回去啦？」佐伯喊。

「嗄？」片山止步，「我嗎？」

「在酒店？知道了。他還說了甚麼？」

「噢，糟糕！」佐伯搔搔頭，「見到她的臉，總是想到以前。」

小夜子上班時期，因工作上的關係見過神田勇之介好幾次。

她憑腳步聲知道是誰。在走廊上也穿皮鞋走動的人並沒有幾個。

「不需要地圖的。」旬子說。

「嗯？」他抬起臉來。

把旬子逗笑了。

片山覺得不大可能。

小夜子當然信了。她說她信任他，在初夜的晚上，躺在他的懷裡說的。

午休過得愉快的，不單只是學生。

怎麼搞的？

「噢。」旬子吃驚地說：「和子的口味也未免太差勁了。」

「妳怎曉得？」

但……

「好像是——形勢所趨似的。」

從一小時前，片山和旬子坐在租來的車上「埋伏」。

小夜子加快腳步，就像宇山弓江的視線在後面窮追不捨似的。

「嗄？」

「還好啦。精神是我唯一可取之處嘛。」宇山弓江笑了，「不過嘛——沒想到結城老師和妳結婚，嚇了一跳哪。」

「啊，是了，我下午要用的。」

「但……」

但——小夜子放慢腳步，一邊喘氣，一邊往前走。

「去找結城老師了？」

「不和-圖-書，大概六時左右回到。」

但從剛才宇山弓江的說話方式，以及她像射箭般的視線，很明顯令人感受到她對小夜子的嫉妒。不，說不定是進一步的恨意。

小夜子垂下眼睛。

「神田？」

宇山弓江和周圍學生談話的聲音傳到耳裡，小夜子加快腳步。儘管如此，宇山的聲音就像追趕她似地變大……

「我就想到是，所以帶來了。」小夜子稍微出去走廊，「還有……」

「不過，從未有過親密關係哦。」丈夫發誓。

「怎麼搞的？」片山喃喃自語。

「我答應你。」旬子也一本正經地說。

「即是說……這個情形，與案件毫無關係？」

「生氣的臉不適合片山先生。」她說：「因我有許多事瞞著你吧！」

「老師，你從很久以前就注意當學生的小夜子麼？」畢業了的女生問了他好幾次。

宇山弓江愛過結城的事，在新婚之夜，小夜子聽丈夫提過。據說兩人也曾交往過。

「那麼，我走了。」小夜子欲言又止地說：「老公……」

「今晚會遲嗎？」

走在一起時，搞不好被人當作「父女」，小夜子竭盡所能地塑造「主婦」的形象。

小夜子發現，有好幾個學生停步下來往這邊看。當然，現在的高中學生不可能直接認識小夜子。

津川旬子很快拿著紙袋跑回來。

「這也是我的感覺。」片山說：「但，她的丈夫剛剛被殺不久……」

幾分鐘後，男人出現了。

「哦……他為了兒子勇一的事去了那邊吧。」結城點點頭，「大概是相當大的打擊吧。勇一是獨生子，神田先生很疼他的。」

「也許吧。」結城說：「好的，我會給他電話的。」

「租下來再說。」

「老師。」有人喊，「結城老師。」

「快要回去時，我看到電話旁邊的字條，上面有電召計程車的號碼。」

「噢，對了，不能再和_圖_書稱呼妳松原啦。」

這個市鎮不大，無法草草了之，謠言也不像大城市那樣很快消失。

「我想是。」旬子點頭，「假如和子和甚麼人串謀殺夫的話，這個時候不會在酒店會面的。」

安東和子忽匆忙忙地走進酒店中，現在還沒出來。

「宇山老師……好久不見。」

「甚麼東西？」

由於午休可以喘一口氣，做老師的能吃便當，所以也很愉快。

放眼看去，安東和子彷彿根本沒察覺到片山他們的車子，往大路走去截計程車的樣子。

「松原。」有人喊她，「是不是松原？」

「哦……沒甚麼。只是覺得——她可能不太幸福。」

「不，請讓我付。不然妹妹會罵我的。」

「請。這個是芝士漢堡。」

「是。我忘了。」小夜子笑一笑，「拜拜。」她揮揮小手，轉身離去。

「形勢所趨？沒有的事。從妳在學時起，他就喜歡妳了。現在我還記得，有次妳感冒，請假三天，結城老師好擔心呀，還說『去她家看看她好不好』甚麼的。」

「這個——你忘了拿。」小夜子遞出一個文件夾子。

「知道甚麼嗎？」片山邊啃芝士漢堡邊說。

難道這是錯覺？

「我要芝士漢堡。」片山說：「還有咖啡。」

「神田勇之介先生。」

「跟教科書一樣的調味。」結城哲也說。

「佐伯老師。她不是松原小姐啦，現在是結城太太。」

「怎麼啦？」

那男的是神田勇一的父親——神田勇之介。

的確，小夜子在學期間就吸引了結城。她並不出眾，甚至可說是個樸素乖巧的女孩。

回頭一看，見到小夜子站在教員室門口忸忸怩怩的樣子。

「午飯時間過啦。我去買點吃的好嗎？那邊有間漢堡包快餐店。」

片山發動汽車引擎，跟在那部開動了的計程車後面。

「他說有話跟你說，叫你有空時，打電話到這邊給他。」小夜子遞和_圖_書了一張字條給結城。

「只要跟蹤就知道了。」旬子說了一句理所當然的話。

片山覺得，這個跟晴美同一型的女性，連說話語氣也很相似。

「但甚麼？下次再犯就打屁股？」

「同感。」旬子說。

在同年代的女孩中，小夜子很少嘩嘩然，而是孜孜不倦的啃書型，成績也屬中中程度。

「沒關係。妳把這個帶來了嘛。」他舉起手中的文件夾給她看。

「唷，松原同學完全是主婦氣派啦——不，是結城太太才對。」

回到座位繼續吃便當。小夜子交給他的字條，折成兩折擺在桌面。

叫結城做「老公」，小夜子仍感難為情，在家時，她常叫他「老師」。

職員室內哄然而笑。大概有一陣子會這般被嘲笑了，結城想。

「甚麼？」

「那……」

「咦，結城老師，吃『愛妻便當』？」社會科的教師佐伯拍拍結城的肩膀，「烹飪技術如何？」

「甚麼呢？」

「男人大概待會出來吧。我想看看男的是誰。」

話沒說完，片山已見安東和子從家門口忽匆忙忙地走出來。她不是黑衣打扮，而是換上樸素的便裝套裝。

當然，其他學生也很熟悉結城的妻子小夜子。他們在暑假期間舉行婚禮，盡量做到不張揚。

老實說，從做學生時代起，小夜子就很喜歡結城了。也曾悄悄在日記裡寫下愛慕之意。可是，畢業以後，在忙碌的日子中，這種感覺逐漸淡薄。

「漢堡包好嗎？」旬子打開前座的車門。

「我拿了他忘了帶的東西給他。」

松原是小夜子的舊姓。結城連忙喝一大口茶，站起來，往開著的門走去。

「從這裡去……走哪邊比較近？因我是『方向盲』來的。」

在這裡碰面的對手是兇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換句話說，和子是串謀？

租好車後，片山讓津川旬子坐上前座。

「出來啦。」旬子說：「和子一個人。」

「多少錢和-圖-書？」片山掏出錢包。

「和子的悲傷不是矯裝的。」旬子說：「而人——儘管是一對相愛的夫婦，有時也需要甚麼人的幫忙。」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據丈夫說，由於兩人性格不合，結果分了手。

片山也覺有理，的確，這個時期應當盡量避開才是。

「請看。」旬子說：「那部車停在安東和子的家門前哦。」

旬子咭咭一笑，說：

「那我先預備晚餐啦。」小夜子喜悅地微笑，「對不起！我貿貿然跑來。」

「老師，她是——」

片山飛快瞄了旬子的側臉一眼。

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有間愛情酒店。他們尾隨安東和子所乘的計程車，而它居然停在這間酒店前面。

「老師，妳還是很精神哪。」小夜子不知說甚麼好，只好這樣說。

「我不喜歡暴力。」片山一本正經地說：「倘若知道兇手是誰，請好好告訴我。」

他不想多談。他太忙，無暇聽人的閒言。

說著，片山從車上的旁袋取出一份道路地圖。

二十四歲的小夜子，盡量打扮得老氣一點。結城以四十六的年齡，頭已相當禿了，這是從少年而起的事。

旬子笑了一下。

這人說的盡是叫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哪——片山側頭表不解。

「生氣了？」津川旬子問。

「對了……」片山打開記事簿，「接下去——去見那叫久保山的人吧。」

「她到哪兒去呢？」

在他撥動上面的電話號碼（這裡的電話還是撥號式的）以前，他需要一些心理準備……

但已作好心理準備。怎麼說？到了四十六才娶妻，而且娶的是比自己年輕二十歲的學生……

她之所以知道這股愛慕之火並無完全熄滅，是當結城到她的工作地點來，並接到他來電約吃飯的時候。那次重遇，小夜子已很清楚地作出決定，她要嫁給這個人……

「有客人。」那位女教師笑著說。

「不用啦。當作學費。」

「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