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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野啟子遲疑了一下。

「他曾經當過大臣。」

「要走了？」

「她呀……唔，我們的父親也是那樣子突然死去的。」

在如此酷熱的天氣，那女子竟還穿著整齊的套裝。

「對嘛！我要向你道歉，你聽我說。」

「謝謝。」

「片山先生。」彌生這才覺察的樣子。「你到這兒來有甚麼事？」

「嗯……」

「嗯。」

片山說：「這個讓我來付。」

「為甚麼呢？」彌生喝了一大口清水。「那我走啦。」

荻野啟子叫的紅茶來了。她鬆了一口氣似的，加糖，用湯匙靜靜攪動。

「誰？」

「唷，片山先生看起來很好呀。難道失戀了？可是，怕女人的人也會失戀的嗎？」

清川昌子是個不起眼的學生。她愛哭，時常被欺負。有時晴美發揮正義感，為了保護昌子而跟男生吵架。

「唔……我可以隨意用錢。」昌子說。「又沒事情做，好無聊的。情婦呀，真不是人做的。」

片山察覺了——彌生不時越過玻璃望外面的馬路。大概是她等候的對象走過了吧。

那是因為彌生本身非常在意的關係。

「也不是的。」

「依以往的辦法掛賬吧。」

「好過分。」彌生笑了。「我呀，跟『他』約好了。拜拜！」

因為昌子的身後，有個像是百貨公司職員的年輕男子，兩手抱著一大堆手提紙袋站著。

「昌子……你為此而滿足了嗎？」晴美不禁問了出口。

他們走上樓上一層的茶座。昌子似乎也是這裡的常客，被引進裡面的座位。

湯匙刺進被攪碎的冰塊中，發出沙沙聲。

「有急事？」

「嗯。聽說在太太前面抬不起頭來https://m.hetubook.com.com。當然，我沒說要跟他分手，工作也做得好好的，但是一旦有了那種關係以後，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我待不下去，只好辭職啦，但一直都找不到好工作。然後，他把我帶去現在的公寓，說『這裡就是你的家』。」

「不，不是。」片山說。「只是偶然吧。我也不曉得你在Ｎ女子學園上學。」

「嗯。我轉校啦，現在在Ｎ女子學園的中學部，這制服是夏天的。可不可愛？」

「嗯。被有錢人『包養』那種。」

「要你百忙中來一趟，真過意不去。」荻野啟子就座之後說。

「不，是先父——」

的確——她是那個清川昌子嗎？

彌生重複說對不起的聲音，一直烙印在片山的耳內，揮之不去。

片山問時，彌生稍微移開視線。於是他連忙補充：「不，沒有特別的意思，隨便問問而已。」

「唷，好記性。」少女在他對面的位子坐下。「可以坐在這兒嗎？在等女朋友？」

「昌子，你來買東西？」晴美說。

然後她拿出湯匙，悄聲放在碟子上。

「好哇……改天。」

「不，沒這樣的事——」

「片山先生！」

「不過，他是很好的人。」

「知道。」

「但我是一名警官，經常會遇到那種危險的。」

「哦。是你的親戚？」

「請說來聽聽。」

「真不容易啊——在捉到兇手以前，晴美小姐一定很擔心吧。」

這女孩的父親在眼前被鎗殺，不過是四個多月前的事。

「片山先生沒中鎗，那就好了。若先父沒被鎗打中，便是片山先生受到狙擊，也可和-圖-書能會被殺掉。但我卻說成是片山先生害死先父似的……」

「遵命。」

「你說石津？」

「其實——我學校的學生，可能殺人。」她說。

不可能忘記。怎能忘記呢？

「他……有太太吧？」

而現在……無論怎麼看，現在她穿的套裝也是Chanel的。

——片山相當在意。

一把充滿朝氣的聲音傳來，正要準備喝咖啡的片山差點嗆到喉嚨。

——彌生在父親的告別儀式中對片山所說的話，他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

對方跳起來喊：「好久不見！」

對不起……

「嗯……」

「弓削？」在哪兒聽過的名字？片山想。

「哎，改天來玩好不好？」昌子說。

「嗄？」

「有點奇怪，是不？我也這樣覺得，但又沒有別的辦法。弓削先生是Ｎ女子學園的理事長，所以我才能中途插班。靠關係入學的我竟然說奇怪，有點忘恩負義吧。」

「嗯。」昌子點點頭。「奇怪吧。像我這種人，本來跟那個字眼是最無緣的。世上就有這種好事之徒。」

那人彷彿在做屈伸運動似的行了個頭就地的禮。

「對對對。石津先生！晴美小姐也好吧？還有福爾摩斯。」

「那就走吧！」

「昌子……是真的？」

梅雨天，彷彿在預告夏天到來的強烈陽光照滿店內。

「沒有哇。」

確實，不管如何熟絡都好，銀行總裁犯得著領養其中一間分行的經理的女兒嗎？可是，片山並沒有說出來。

「好嗎？」晴美終於回過神來。

「啊，差點忘了——你把這些送去我家好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晴美，你一點也沒變。」高校時代的同學開心地說。

「那就不客氣啦，多謝款待。」彌生站起來，一陣風似地衝了出去。

「給我刨冰！」然後說：「像已到了夏天似的，好熱啊！」

大概昌子是這裡的大客戶吧。晴美飛快地掃了一眼：Chanel的套裝、Gucci的手袋、Helmes的鞋……

「弓削先生跟我們家很熟。當他看到報導說家父家母都先後去世以後，他叫我到他家裡去。」

——晴美看了一場電影，準備買點晚飯的小菜回家，在踏進百貨公司的門口時，被人喊住。

「Ｎ學園的某人。」

「怎會忘記你呢？」片山說。「你不是棚原彌生君嗎？」

刨冰來了。彌生說聲「不客氣了」，就開始吃將起來。

「六十。」

「現在嘛，」她振奮一下精神。「我在弓削春夫先生那裡。」

「總之，看到你精神奕奕的，我便放心啦。」片山說。

「我明白的……不是片山先生的錯。爸爸之所以會死，是那個開鎗的人的錯，與你無關。可是……明白是明白，不行啊。為何死的不是片山先生，而是我爸爸……其實受狙擊的是片山先生，為何我爸爸卻必須代替了你……對不起——請回去吧。今天請你回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已經唸中學三年級了吧。」

「哦？」

片山沒立即回答，彌生又問：「搞不好……找我有事？」

「忘掉我了。是不是？」少女說。沒有生氣的口吻，反而帶著好玩的意味。

「是的。你是Ｎ女子學園的……」

怎能忘記呢？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痛和*圖*書。

「這種裝扮很奇怪吧。」昌子主動說了出來。「我知道不適合自己，可是沒辦法。」

彌生自己滔滔說出一切，片山無法阻止她。

「也不是的……不過呀，我可不是為錢啊——的確，我們年齡懸殊，但他人不壞的，還有許多優點——於是就喜歡上了。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不是呀。」

「大家都好，除了我以外。」

「不然會打擾你呀。」

「是嗎……」

穿著短袖制服的女學生站在片山的桌子旁邊笑瞇瞇地說。

六月。

「晴美？」

在告別式的門口，彌生把片山趕走時說了那番話。

「你說情婦……」

「中學部部長。我叫荻野啟子。」

「昌子！你怎麼啦？」

問題是必須負責任的那種「好」。

「——怎麼啦？」彌生停下吃刨冰，問。

「我曉得。我不會永遠住在現在的公寓，而他也可能會跟別的女人來住……不過，那些都沒關係。」

中學三年級的女生，談戀愛也很正常。可是從剛才的談話看來，彌生令人感覺她並不怎麼幸福……

也許是的。可是，人不單只是要「好」那麼簡單。

「對了。你父親曾擔任Ｋ銀行的分行總經理。」

「可是昌子——」

「喔，對了。聽說片山先生怕女性，有女性恐懼症。」

「你現在跟誰住？」

「哎，喝杯茶如何？」

「不能說——當然啦。不過，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還不告訴人家，好過分。」彌生笑說。

彌生叫住女侍應。

「哪裡哪裡——請問找我有甚麼要事？」

兩人沉默片刻。

總共要好幾十萬圓吧——晴美並不羨慕，只覺驚訝。

「你一直看著我的臉。我臉上黏著甚麼？」

和*圖*書「是嗎？昌子也……不能說你沒變啊。」晴美笑了。「不過，你的笑臉跟從前一樣。」

「——果然是片山先生！福爾摩斯好嗎？」

晴美暗裡鬆一口氣——因她知道，清川昌子在現實裡並沒有改變太多。

衝到店外的彌生，似乎不把片山的視線放在心上，用跳躍的步伐跑遠了。

「對不起。」有把聲音說。「是片山先生嗎？」

片山困惑了。

「也許你會認為荒謬。不過，我覺得事情可大可小，不可當笑話來處理。」

「——找Ｎ女子學園有事？」

對方喊。晴美不由說聲：「是你？」

「噢——對了……」彌生把湯匙放在盛碟上，兩手就膝。「那天真對不起，我說了很過分的話。」

「嗄。」

「不不，我是覺得對你不起。」片山說。「因為還沒捉到兇手……」

可能她覺得隨隨便便地穿著反而感覺更熱吧。她是那種保守型的女性。

「那個……」

「嗯。以前是Ｋ銀行總裁。」

「啊，想起來了——是不是大藏大臣。」

鞋子手袋等，都是極高級的名牌。不過，她臉上幾乎沒化妝，這點倒是跟以前一樣。

「好令人懷念呀。那位有趣的刑警，叫甚麼名字呢？」

「你的對象，幾歲了？」晴美說。

出乎意料地，晴美很快就到昌子的公寓去了。

彌生一口氣說到這裡，這才喘一口氣。

不可思議的是，她說得絲毫沒有自卑感。

「為何你會來這兒？」片山問。

「嗯，我很好。」彌生微笑點頭。「學校生活也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