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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騎士在中國

作者:文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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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翻越雲南縱谷 一八九九年二~三月

十五 翻越雲南縱谷 一八九九年二~三月

這些牛就像騾、馬一樣,身上裝飾著明亮的紅纓帶,牛角間還有用銀雉的長尾羽毛做成的飾物。牛的體型很好看,顏色多半是紅棕色。趕牛的人身上都帶有雙手用的刀劍和舊式的小型槍砲,刀劍柄通常都鍍上一層銀。在這一帶行走的人大部分都會帶兵器。我就碰過一個人帶著一把舊式前膛槍,槍上還印了一個皇冠和「波茨坦一八三四年」這樣一排字,不過他們根本不知道「大德國」,只曉得「大法國」。
這段路也已經被幾位法國探險家走過了。途中有一片肥沃的河谷,四周環繞著山坡,坡上野花盛開,可以看到杜鵑、開滿白花的茶樹、桃樹,以及一種散發芳香的黃花。山坡間還有清澈的溪流、小湖和沼澤地,野鳥和高大優雅的鶴悠游其間;松林間有許許多多的雉。
從這裏開始我們進入了熱病猖獗的狹窄河谷,紅河、黑水河、瀾滄江(編按:湄公河上游)、怒江(編按:薩爾溫江上游)流經其間。
當我宣布要往沒有路的地方繼續前進時,不但官員們加以阻止,連我的騾夫也罷工,使得行程受到了延誤:然而當他們嘗到英國人的牛脾氣後,他們也就認了。雖然我得提高騾夫的酬佣,不過我還是如願地往未知地前行。
雲南有許多金礦山,其中又以大龍(音譯)、東川、侯靖(音譯)、維西、廣南等地的金礦特別聞名。我是第一個英國人,也是第三個到達此地的西方人,在我之前來的分別是約在一八七一年的侯歇(M. E. Rocher)和一八九七年的貝拉爾(M. Belard),兩人均是法國人。第一位發現這座寶山的侯歇無疑地將消息告訴其他在法國和西貢的國人,貝拉爾隨之跟進,如今這一帶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離開易門這裏的小河谷後便進入了荒地,行進路線完全靠著指南針所指的西南西方向前進。我們經過幾個小部落,小徑有的好走有的難走,其中一條情況相當良好的道路通往三家廠附近的銅礦區。離開易門後,我們立刻碰到一條平緩的上坡路,高大挺拔的樹木底下蜿蜒著一條溪流,約莫往溪流上游走了四分之三哩後,就可看見水流從山腳處岩壁中的一個洞穴裏冒出來。
在景東河谷我們第一次碰到一大群犛牛。牠們從南部運來普洱茶,這種茶味道雖苦,但能提振精神,很受西藏人歡迎;然後再馱回鹽、鐵和裝飯用的大盤子等等。這些牛隻以一排排長長的縱隊行進,平均每十隻的距離就有一個人隨隊看守。每個人手裏拿著一面小鑼,有時一個縱排即多達五百隻牛。列隊行進時,每個人不斷地敲著鑼,一方面催促牛隻前進,另一方面則是告訴同伴情況順利。每面鑼的聲音都不一樣,因此要是有哪個鑼的聲音不響了,其他人就曉得出了狀況,便立刻停下來,這時牛群也會跟著停下來。在這種山林間狹窄蜿蜒的小路上,盜匪和豺狼虎豹經常伺機攻擊,因此這樣的措施非常有必要。
我在雲南省省會的時候,開闢一條從東京灣到緬甸的鐵路是當時的熱門話題。到達這兩個國家的兩條公路都是大家熟知的,所以我決定穿過雲南省的心臟地帶,因為此處約有六千平方哩的地方在當時並不為人所知,即使到了今天仍有部分是處女地。除了想當第一位踏上新土地的探險家的念頭在作祟外,選擇走那條路線的另一個原因就是那是從湖m•hetubook.com.com北到曼德勒(Mandalay,編按:即瓦城)的最短路線,它會經過滾弄一地,當時緬甸正在興建一條從曼德勒到滾弄的鐵路。我希望走這條路線能很快地完成我最後一百哩的旅途,不過事後證明我這個決定最主要的貢獻是為後人開了一條路,因為該地在後來的一百年內都還沒有開發任何的公路或鐵路。
就我所知,滿洲人在北京建立起他們的王朝之初,皇帝就曾下詔規定所有的臣子百姓均須效法滿洲人剃髮留辮;然而數年後,皇帝發現中國依然有數百萬百姓未按規定留辮子,於是皇帝另頒新詔,規令所有罪犯須將頭髮剪短,不得留辮;這下子那幾百萬人便趕緊將頭剃了,辮子也留起來!由此可見,我的「小僮」是有前科的人,不過他卻是我這位初抵此地,一竅不通的野蠻人眼中最機伶能幹的僕人。只要是他覺得有益的事情,他都會幫我張羅得好好的,而他也一直服侍我,服侍到他自己的頭髮再度長長了以後!
到了易門我們便算是離開了中國;因為在我看來,當你離開了雲南省右上方那個高原三角形,進入左下方那個亞熱帶三角形之時,你就跟真正的中國告別了。雖然這一帶仍舊是中國的國土,然而這裏的景觀卻截然不同,運輸方法不同,屋舍不同,民族不同,而且風俗習慣也多有不同。政治上此地屬於中國統治的範圍,但這裏的居民從未完全接受中國文化。
他們的表現不錯,自己也引以為傲。因此就像所有年輕的戰士一樣,他們放肆地嘲笑著我這個衣著寒酸,站在一旁用批判的眼光注視著他們的野蠻人。
事實上他說的那句話也適用在印度。當然,環遊世界的人和短期旅行的人所找到的僕人都是素行不良者,只是他們這種經驗談,通常只是受了一般大眾的看法影響而驟然做出的結論。
我在景東也恰好看到了最後一次——因為一九〇〇年動亂就開始了——中國地方優秀的年輕人接受軍中晉升考試的情景。要是通過了這場考試就可以成為正規軍的軍官。我看到體格好、充滿朝氣的年輕人騎上小而健壯的馬匹,全速衝下一條長兩、三百碼的「跑道」,並同時朝左手邊五十碼處的一個靶子射箭,靶心的直徑只有一呎。我在這裏,一個英國軍官,時值一八九九年,看著受過教育的文明男子認真地做著這項曾替羅馬人和蒙古人打下一片帝國江山的演練。
這時我突然了解這些騾夫何以不願再往前走,並且向我索取高酬勞的原因,於是我內心為自己是第一位穿越這片未開發未知地的西方人感到雀躍不已。不過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除了在曲靖府附近的四、五十哩路以外,我們到該地以前(也包含該地)所有經過的地方都屬於長江流域的範圍!不久前才經過的昆明湖和那座小河谷的河水(編按:即螳螂川,北入金沙江,為長江上游)皆注入長江;因此當我們站在這個通道時,我們的位置是在廣大的長江流域最西南端的邊緣上,當時還屬於英國的勢力範圍呢!
這些鑼多半是年代久遠的祖傳之物,我幾次想買都沒買成。它們的音調極為柔美真實,發出來的聲音也十分悅耳動聽。可悲的是西方工業文明仿造不出亞洲人發明的一些最美妙的物品。聽過趕牛人手中的鑼聲,以及中國、西藏、日本的喇嘛寺和https://m.hetubook.com•com佛寺的鐘鑼聲後,再聽西方製的鑼鼓聲簡直痛苦極了。無疑的,它們製作的祕密——經過數千年試驗所得來的經驗——終將失傳,然後我們就再也聽不到這種大自然的樂章了。我不知道這種鑼聲能不能在音階中找到,但當你在山邊,在寺院內聽到它的時候,不論你對音樂有何偏好,你都能感受到一種真正的旋律,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音符。鐘聲也是如此。西方的鐘聲和東亞的鐘那種柔美的聲音比較起來,就好像敲瓶瓶罐罐所發出來的聲音一樣,缺乏東亞藝術家製作藝術品時所投注的那種深情。
我們一路往下走了數千呎,到達深深的、崎嶇不平的荒谷。谷底是一片又一片的沙地,清澈的河水穿梭其間;然後又開始往上爬,走向松樹覆蓋的山頭,高度在七千到九千呎之間,綠草如茵的小丘陵上開滿了紅色的杜鵑、杏、桃,以及各式各樣的野花。這條路線的最高點將近有海拔九千呎。
從他自己承認和他的短髮來判斷,我立刻就知道他不久前才坐過牢。不過他並未露出狼狽的樣子。
在這個偏僻的河谷區,我們還看到了一種帶嬰兒的新方法,就是女人用圓錐形的背袋將嬰兒揹在背上;背袋質地堅硬,外面那一層以紅藍兩色的絲線繡出美麗的花朵。帶嬰兒的方式不一而足,如果有書將全世界帶嬰兒的方法一一介紹,必然十分有趣。
我們現在進入了一個亞熱帶地區,這裏與暹羅、緬甸的關係比和中國的關係更加密切,也曾是撣族王朝疆域的一部分。
我們不走主要的公路後,也看不到客棧了,所以我們又開始投宿在寺廟。在滇緬邊境一帶,寺廟就等於是當地人和外國旅人的旅館了。不過到目前為止,我們偶爾還是可以找到民宅借宿一宿。我個人比較喜歡住寺廟,不僅因為廟的空間比較大,而且還有神明的保護;我的中國隨從則偏愛客棧,因為神明不會幫他們準備熱水、茶和食物。
我們走在「黃金」村時,看到那裏有座寺廟,寺外貼著一張告示,叮囑地方官員和僧侶絕不能讓當地老百姓到老廠的金礦及銅礦山去,以免他們知道礦產珍貴的價值後發動叛變,將礦山據為己有。這座寺廟的圍牆內有個大洞穴,我稍微往裏面走了一小段,看樣子洞穴似乎一直深入到山裏,說不定裏面就是礦脈呢!
這些地方的谷底既炎熱又有害健康,我們所有人都開始發燒,也得了痢疾。此地的居民一臉病容,患有甲狀腺腫,喉嚨、肺部受到感染,眼睛酸痛。他們向我索藥,我實在不忍心拒絕,只是我多準備的那一小袋藥一下子就分光了。
當時我並未想到,這竟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雲南省右上角這個三角形,體會它涼爽的氣候和富饒的情況。
有一次我受邀到一位中國紳士家裏,便跟對方談起僕人這個全球性的重要話題。我問他:「為什麼你們的僕人這麼優秀,我們外國人不管付多少錢——當然比你們付得多——找到的僕人都一樣好呢?」我的無知令這位紳士露出笑容,他講了幾個禮貌性的原因後加上了這麼一句:「那麼你說自重的中國人會怎麼服侍外國人呢?」
我十分幸運,有忠心耿耿的僕人一路相伴。可惜的是願意來服侍外國人的當地人——不管是在印度也好、日本也好、中國也好——他們泰半都是有前科的人,也就是說警方那兒都有他們違hetubook.com.com法的紀錄。
我們在二月二十四日的早晨離開易門,三月五號黃昏時抵達景東,也就是說,我們花了十天的時間走完兩地間最短的路線。按照最新最正確的地圖看來,兩地間相距八十哩,然而我們實際上步測的距離卻是兩百哩。一路上我們沒有休息,每天起碼走八小時以上,其中還有兩天日出即動身趕路,一直到日落後才歇腳。行進當中每天有半小時到一小時半不等的午餐時間。有一天我們連續上上下下四千呎的山坡路共三回,從白天走到傍晚,然而若是烏鴉從我們當天出發的地方到飛到歇息的地方,實際上只有十哩而已!
我很少看過像這麼美麗的地方,因此在這裏野餐真是人生一大樂事。滿地盛開著野花,像是白山楂花、黃風輪草、紅色和粉紅色的杜鵑、茶花、紅花、白花等許許多多不知名的花朵綻放在林野間。這個小小的天堂將近有兩哩長,過了這裏後旅者便進入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只能用「地獄」一詞來形容了。
從天堂先爬高了兩千五百呎後,我們又走了一哩半的下坡路,下降了三千呎,到達三家廠這個煉獄。在那兒,我們看到了男人辛苦地在大地深處採掘銅和金。這也說明了為什麼法國要深入雲南東南方開發,也為什麼中國政府不願意讓我或其他外國人走這條路的原因了。雖然這些礦產已被開採了數百年,但無疑地新式的開採技術必能發掘出更多的金、銅、銀、錫、鐵、鉛等等。令我們難以理解的是,為何中國政府不立即努力開採這些珍貴的礦產,不僅是此處而已,中國境內還有其他許多地方也都蘊含豐富礦產等待開發。從華西和西藏喇嘛所擁有的黃金數量來看,以及各大小河川均有人在淘金的情況研判,中國必蘊含大量的金礦等待鑽岩機來發掘。與其向西方國家舉貸數億元,利息高不說,實際所得的現金又比票面上短少好幾百萬,倒不如自己開採要好得多了。
景東是個小貿易城,位於一個肥沃谷地的北端和高山東邊的斜坡上。這個河谷位在北通大理、南達思茅和西東京灣的主要貿易幹線上,由黑水河灌概,然後黑水河再流入紅河。我們幾天以前才渡過這條河的。兩條河連接後流經法屬海防港,最後注入南端的海洋。這幾條河流的名稱都是西方人取的,可能是以河岸泥土的顏色來命名的吧。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們一小隊人馬便在二月二十日星期一出發,並將景東設為預定目標,不過究竟要怎麼走到那裏大家也不清楚。我們的第一站安寧縣倒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走到了,因為它就位在往赴大理的公路上,離我們出發的地方只有十五哩。到達安寧縣後,我們朝易門南行,兩地相距四十哩。
舉例來說,旅途中的某一天我在行李箱上發現一根假辮子,一看就知道是中國人的。我把「小僮」喚來,他一如往常地面帶微笑,然後說:「哦,對,是我的辮子沒錯。」接著就將它拎起來,走出房門。
從安寧縣之後,我們約爬了一天半的山坡,山坡環繞著這個迷人的小河谷南端。從山坡上我們第一次看到了山下鄉間的全貌,也希望能找到路。然後我們看到腳下兩千呎、大約只有一哩遠的地方——實際走起來卻是五、六哩遠——就是有城牆圍繞的易門了。再過去是一大片紅黃交織的山脈,延伸到西方和西南方的灰藍色薄霧中,與我們到曼德勒的最短和_圖_書路線恰成直角。
從煉獄再爬上來比走下來更加累人,我們走了好幾哩,才從海拔四千五百呎高的谷底走到八千多呎高的地方,然後我們便沿著此種高度的山邊前進,一直走到下一條河谷才又再下降。
三月五日,我們登上了狹長的景東河谷的山頂,看到伸展在眼前的河谷,像一條鮮綠色的地毯,被一道銀色的河流貫穿,深色的樹木間點綴著白色的房屋——美麗的景色一掃過去十四天來趕路的辛勞。路人說到城裏只要三十里(先走下坡路,然後走平地,共三小時的路程),不過我們沿途以步伐計算,發現實際約有五十里。
在易門時,我們第一次住到一家兩層樓的客棧,讓旅者有機會登高,變換一下平地單調的景觀。
我們看到不少張皇帝所下的詔書,有些是二十年前頒布的,最近的一張是兩年前所頒。詔書的內容不外乎訓示百姓不畏盜匪,定期繳稅,端正行為等等。而人民亦遵從這些訓示,不必政府用武力強迫就範。有些詔書的內容甚至是關於如何種樹,如何培育作物等枝微末節的事,由此可見中國政府,不管是中國人也好,外族也好,一直都善盡著所謂「父母官」的職責,引導著他們愛好和平、勤奮、善良,但也時而任性的子民。
我們的早點是在一家農舍吃的。主人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兒,竟然沒去過只要三、四天行程就可到達的雲南市。屋子裏的女人們一邊縫著鞋襪,一邊抽著菸。兒子彈著三弦琴唱著歌。家裏其中一個女兒好心地替我縫補已經磨穿的乾糧袋。這些還沒被淘金者污染的大地兒女們是多麼地迷人啊!
在雲南省左下角的那個三角形內旅行,可以說到處都會碰到上述的情形。這些數字顯示一張普通的地圖,實在難以傳達這個地方的自然特色。這種旅行方式也讓我們體會到中國人講話是有其道理的。比方說,你問一個人從上面走到下面的河邊要多遠,他告訴你是十里路(三哩),但如果你在河邊碰到同一個人,問他走到上面要多遠,他會跟你說大概要三、四十里。他們口中的十里指的就是一小時的路程,這是中國境內皆適用的準則,「里」只是他們籠統的說法,和實際距離可能有所出入。有時本地人以三千年來累積的智慧,大膽地向西方來的旅者直言,說道「疲累的人走上坡,他的兩千一百一十二步可能還不到一哩」,這樣一番話往往換來西方旅者一頓老拳。
景東河谷另一個特點,就是有許多灰綠色的鸚鵡,牠們有著紅色的喙和叉形的長尾巴。我們還沒看到牠們時,就已經先聽到聲音,像是鵝在遠處發出尖叫聲一樣。不少時候,頭頂天空飛滿了鸚鵡,變成黑鴉鴉的一片,相信有時一定不止一萬隻。而我呢,在雲南市買了一隻一模一樣的鸚鵡,一路上小心照料,平添了不少麻煩。由此我學到的教訓是不要急著買,這也是遊者易犯的毛病,到了陌生的國家,一看到新奇的東西立刻就買下來。我以為我買的綠鸚鵡是罕見的鳥類,沒想到原來牠只在長江以北稀罕而已,到了江南它比烏鴉、麻雀,甚至比蚊子都多!
我先前提到過我找遍了雲南市,仍找不到一雙合腳的中國靴子或鞋子,因此從易門開始,我只好再度穿起為我特製的草鞋。自從我在鎮遠下船步行後,一路行來已有六百哩,這當中我一共穿壞了一隻厚實的英國獵靴、一雙印度製的軍用靴,由此足見華南路面m.hetubook.com.com磨損鞋底的「威力」。
這時一個年輕人和他的隨從自遠處的村莊騎馬過來,我擋住他的去路,並禮貌地問他可否讓我照張相。他不太懂我的意思,露出猶疑的神態。我心想他應該會答應,就再解釋了一下,不料他一聽懂我的意思後,便立刻快馬加鞭疾馳而去,差點要把我輾過。我倒很高興他驕傲地拒絕了我。他飛奔到試場中的那群人旁邊,口中喃喃自語,說的八成是:「這個野蠻人是誰,竟敢擋我的路,還說那些什麼傻話?」這僅是十五年前發生的事!
我們所走的這條路線南方是一塊東西長一百哩、南北寬四十哩的狹長地帶。與外國人所知的相反,這個地帶可能蘊藏著豐富的礦產。途中我們發現有金、銅、銀、鉛、鐵、煤等礦產。位於該地帶南方邊界相當出名的大龍一地,盛產金礦已有數百年之久。一九〇二年時,一家由英法合資,名為「雲南企業集團」的公司取得雲南東南方一塊面積約四萬平方哩(幾乎和英格蘭一樣大)的土地採礦權,開採銅、金、銀、白金、鎳、錫、石油、辰砂及其他珍貴的寶石。委實是一塊大餅!而事實上這家公司開採出了什麼?什麼也沒有!不過又是貴州那家公司的翻版罷了。因此,雖然中國人很清楚山川蘊含有豐富的資源,也曉得「有錢能使鬼推磨」,但是他們也沒忘記「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個道理,換句話說,中國人覺得一夜致富的心態是很愚蠢的。
於是我們一行人、騾,還有最重要的挑夫,均在此地度過了快樂的兩天,並獲得充分的休息。原先我們只打算休息一天,但是當我宣布不走好走的公路經順寧府下南定河谷再到滾弄時,騾夫又再度罷工,因而才多停了一天。騾夫們從易門以來已走了太多穿山越嶺的小徑,這時說什麼也不願將我們的行李再運往更偏僻的荒野裏去。一如以往,他們這個決定是非常合理的,因為我們預定要走的路線比先前走過的任何道路都還要荒涼困難。不過當我們渡過瀾滄江時,其中有幾段比這條路線更加難走呢!
這個地方就是遠近馳名的龍泉關,其山壁布滿了洞穴,而且因為它充滿了大自然之美,所以很自然地千百年來便成為僧侶修道之所。他們在此蓋了一座寺院,將岩石刻成階梯,建造涼亭、瀑布,使得後來遠道而來的西方遊客讚嘆不已。寺院四周匾額上的日期均為明朝時期(一三六八~一六四四年),當時明朝皇帝對中國西南一帶和東京灣甚為重視。匾額上記載著立匾時間和寺院修復的過程,距今已有數百年。
我們接下來要走的路線位於一大片險峻山區的中央地帶。從西方的觀點而言,直到今天該處仍是一塊不為人知、未經勘察開發的地方。我走的路線之前還沒有西方人走過,甚至在西方最新的地圖上,此地仍舊被列為「未勘察區」。
這裏的河流在高山間形成三、四千呎深的縱谷,得天獨厚的地形使得開採此間的珍貴礦產備加容易。在谷底一天只見得到三、四小時的陽光。我們在谷底看到馬、驢、騾子身上馱著一百到一百二十來磅的銅及其他礦石,沿著我們剛走下來的陡峭山路走上去。聽說政府以一英鎊一先令的價格購買每一百三十三磅的礦石,而礦石中可提煉出十分之一的純銅。一個人一天約可採掘五十磅的礦石。
途中偶爾會看到山鷸、雉鳥飛過水流清澈的林間,我總忍不住打獵之癢,只是這種機會不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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