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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墨道兼修奇謀士

作者:吳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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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項伯報訊.絕處終能生轉圜

五 項伯報訊.絕處終能生轉圜

項伯很想馬上離席,一走了之,然而他不能。
項伯轉過頭來,劉邦正用徵詢的眼神看著他。項伯根本就沒聽清楚劉邦問他什麼,他無法回答,只好傻笑。現在他終於恢復神智,一時間卻變得無話可說。
「只要雙方能互蒙其利,我理當盡心竭力而為,絕不推辭!」劉邦說得毫不含糊。
項伯自己也不明白,今晚戲劇性的轉變緣於何處。在回去的路上,他只感覺到某種不可言喻的變化在自己身上發生,而且隨著自己的變化,將推動更多的人開始變化。項伯感到一股清新氣息迎面撲來,瀰漫在四周。
劉邦點點頭,「你把他請進來,我就像對待兄長那樣待他。」
「亞父另有消息?」
張良不語,只是凝視前方。
劉邦也來了。他騎馬上前,默默無聲,眼神是平靜的。然而張良覺察到,從這平靜的眼神中,彷彿能夠讀出各式各樣的意思來。
張良進門劈頭就問:「是誰替沛公出了這麼個餿主意,派人扼守函谷關的?」
「項伯年長。」
「什麼方法?請子房明言。」
「那麼,」張良再次舉起酒杯,「如今可以暢飲此杯了?」意味深長的望著項伯。
張良輕聲說:「您看,我軍能否抵得住項羽軍?」
「哪裡的話!我若早知魯公來到,就應前去拜見,哪裡還要魯公先來告知?」說到這裡,他略停了停,「話說回來,我在函谷關派人等候魯公到來,只是來不及與魯公溝通,想必已有一場誤會,這如何是好?」劉邦顯出焦慮不安的表情。
劉邦低頭想了想,「抵不住。」
張良見項伯說到自己,不由朝劉邦看了一眼,見劉邦笑笑點頭,知道自己得替劉邦說上幾句。
劉邦念頭一轉,恍然大悟,「項羽也擔心天下人不服!」
「項伯信號未曾發出,怕是有些不便。不過,項羽軍中,卻也未見有任何動靜。」張良問:「我軍此刻已布置妥當了?」
「項伯所言甚是!」劉邦又指著張良,「子房在此,可知我所言不虛。由當初起兵之時直至今日,我受武信君大恩,終生不敢忘!今日不幸遭逢誤解,願項伯為我剖白,以明是非曲直!」
只見劉邦叫人拿了酒來,倒了三杯,劉邦自己先端上了一杯。項伯回頭,只見張良隨即把另一杯酒端了起來。項伯知道,此時自己再不發話,事情就尷尬了,只要自己端起剩下來的那杯酒,這「兒女親家」就算是做定了。於是他定了定神,把手向前一揖,說道:
這些,項伯雖未明言,然而他說起劉邦軍時的口吻神情,張良卻都已看得明白。不過,此刻並不適合討論這個問題。
當東方泛出魚肚白時,張良早就來到軍營外,一邊不時與斥候們交談,一邊等候著劉邦到來。
「那麼,我並不需要項伯說情了?」
項伯此刻腦中一片混沌,只記得自己好像隨口講了些話,不知道究竟講了些什麼,只知道是一些應酬話。「奇怪!我是怎麼回事?」項伯對此大感詫異。他又看看張良,張良正在對他微笑。項伯迷惘的看著張良,張良卻示意他向劉邦那邊看。
張良正待要去,忽然又回過頭來,放低聲音,輕輕問道:「此事大出意外。沛公劉邦、魯公項羽都是懷王所遣,又不是外人!為何要自相殘殺?」
進了營帳,項伯借著燈光看去,劉邦已起身走了過來。劉邦走得很快,項伯注意到,劉邦的腳步,似乎表示他有點心不在焉。項伯還來不及思考,劉邦已經站在他面前。
劉邦抬頭問:「事已至此,如何是好?」
「不然。」張良搖了搖頭,「項伯要是不說,項羽沒有台階下,礙著話已經說了,他不得不進擊我軍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今項伯一說,他倒是可以乘勢落場,不必為難。」
這一來,項伯有如被平底鍋打到一樣清醒。
項伯星夜來此,只是為了張良一人,礙於張良的面子,他才不得已與劉邦相見。本來還以為虛與應付一番之後,就可以一走了之,不料被劉邦一個建議,再加上張良的贊同之辭,弄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些,項伯當時都看在眼裡。對於范增之言,他也像項羽一樣是信少疑多。「劉邦這種人也想做天子?笑話!」這就是項伯當時的感覺。確實,在天下諸侯眼裡,劉邦既無才智,又無武略,加上又不是世家出身,至多不過是個混混而已。
聽了項伯的話,劉邦不禁大大鬆了一口氣。
張良發現自己也已改變了許多,他說不準是好是壞,卻知道勢必如此。自從精讀《太公兵法》以後,張良一直對於天下運行的「道」,和這個「道」的流變深感興趣。他認為,那是自己的命運所繫,對此流變自己只有順應,別無他途。而順應的方法,就是把握住它的根本,深入其裡,得其精髓。
項伯之言,不啻有如晴天霹靂!張良向來鎮定,卻也不免暗中吃驚。劉邦軍中早已傳聞,項羽軍將抵函谷關下,卻不知他已迅速破關而入,而且軍抵相距只四十里的鴻門!
馬上主動託人捎口信給項伯,對張良來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那樣一來,即使這位老朋友不至於因此生疑竇,張良心中卻不踏實。凡事若不是構思成熟、若不是謀定而後動,即使到了緊要關頭,他也是不幹的。要是因此斷送了一切,那也只能怪自己,只能證明自己是一個不合格的策士。當然,到那時是否另有轉機,是否有新的可能性,是否能夠不失時機地加以順應和利用,那又是另一回事。對於那種機變百出的事態,張良最是應付裕如。
「沛公親自向項伯說明,要他轉告項羽,說您不敢背離懷王,不會與項羽為敵!」
時間就在焦慮不安中流逝,好消息始終沒有傳來。不過他們事後才知道,由於謹慎的斥候們不敢離項羽軍營太近,再加上項羽軍中燈火通明,項伯的火把信號不夠醒目,未能引起斥候們的注意。這件事實在是令人哭笑不得,為了輪番往返的斥候們都報告著同樣令人灰心的消息,張良與劉邦不知傷了多少腦筋!
劉邦尚未睡下,聽說張良來見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大事。
「看來事情有些誤會,不妨聽聽沛公的解釋。」張良說道。
張良快速說道:「事態緊急,來不及請你進營休息。先請在此稍候,待我與沛公話別,去去就來!」說罷,教素心在一旁招呼項伯,逕自去劉邦帳中。
項伯被張良抓住手,一時心中也沒了主張。只好說:「也是。子房,速去速來,不必多言。我在這裡等你。」
劉邦也舉杯相向,笑吟吟的注視項伯。
隨從牽來了馬。張良翻身上馬,身形輕捷,神定氣閒。劉邦默默注視他片刻,張良不為人察覺的輕輕點了點頭。劉邦緩轡徐行,隨後一行人馬緩緩啟程,向東而去。
項伯遲疑不決,張良可不能遲疑,他必須打破任何僵局,將談話引向劉邦所預定的目標。張良很清楚,這將是化解明日劉項相鬥最重要的一步棋。如果不成功,跟著來的就是一場不可避免的大戰,甚至可以說是一場屠殺!
項伯看張良不問清楚不甘休的樣子,心中暗暗嘆氣,「項羽大軍已經攻破函谷關,今晚駐在戲西鴻門,下令明日攻打沛公軍!」
然而項伯卻為難了!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本和-圖-書來,他連夜驅馬四十里,只希望能夠盡快接走張良;但現今,要他去見劉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項伯含笑舉杯,一飲而盡,同意了劉邦所提的兒女婚姻之事。從今晚起,項伯與劉邦就是兒女親家的關係,由於有這層關係在,項伯以及劉邦都得為對方著想。雖然項伯有部分是看張良的面子,不過他也約略覺得,在劉邦身上,有種令人寬懷的感覺,讓他認可了這樁親事。
「另外,項羽對我軍素有『不堪一擊』的偏見,他又是自恃勇猛,必然不想落得恃強凌弱的壞名聲。在氣頭上他或許太衝動,然而氣過之後又如何?一場仗打下來,他又能得到些什麼?項羽不是個沒頭腦的人。」
「我這裡有人來報,說沛公此次入關,封閉宮室府庫,絲毫未動,就還軍霸上了。」
張良心想,這大概是劉邦調度軍隊最有效率的一次。部署數萬人馬,居然能靜悄悄的進行。
「照沛公從前和武信君及魯公的關係,眼下這場誤會不該發生。」項伯順著剛才的話說下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語意中的細微轉變。「事已至此,當務之急,無非是消除隔閡,化解誤會。不然,將一發不可收拾!」
這句話果然產生了預期效果,項伯聞言,迅速把眼光向劉邦移去,連劉邦也感覺到,項伯這一瞥與剛才的眼神大不相同。
劉邦聽了,簡直如五雷轟頂,只差沒有眼冒金星,半晌才回過神來,連聲問:「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怔了一會兒,又咬牙恨恨說道:「有個小雜碎在我耳邊嘀咕了幾句,說只要把函谷關守住,天下諸侯進不來,關中之地就可以由我稱王了!」
「項伯盡可放心!絕無為難、勉強之事的!」
話說完了,項伯才覺得奇怪。怎麼?這是自己原來的意思嗎?原本自己並非這麼想,也不該如此說的。然而話已出口,再想一想,也並無不妥之處,因此,他繼續往下說:
「魯公大軍到得關前,聽說沛公已派人守關相阻,勃然大怒,便派英布攻破關口,隨即大軍入關,迅速抵達戲西鴻門一帶。下令過了今晚,明日就要擊破沛公軍隊。我聞此訊,立即催馬上路,給你報信。子房,離開此地,愈快愈好,不得再有拖延!」
自從張良與項伯在下邳分手以後,除了前年為復立韓國,張良求見項梁時遇到過項伯,許多年來,兩人幾乎沒有什麼來往。這不僅由於他們相隔甚遠,行踪無定,更多的倒是出於張良有意無意的迴避。
「眼下正當論功行賞之時,他不能不有所顧忌。在此緊要關頭,項羽若是對自家人下手太狠、絕情絕義,天下各路諸侯都會懷疑他的動機,甚至不惜以死相拚!只要項羽對沛公起了個頭,接下來的局面,不論項羽再勇再狠,也難以應付!」
項伯急得跺腳,連聲說道:「正是!正是!」
聽張良說完,劉邦已經鎮定許多。他想了一想,「如果天亮之時尚未有任何動靜,我當如約前去項羽軍中!」
「子房,你教我為難了!」項伯皺眉。
「好!」項伯也乾脆,「明早,還請沛公屈尊前往魯公那裡,消釋前愆。」
張良一轉念,迅速接過項伯的話頭,笑道:「楚國項氏鼎鼎大名,人人皆知。沛公如今又與項將軍同為懷王前驅,劉項聯姻,自是佳事一樁。天下有識者聞之,必將撫掌稱好。此種良緣,豈能錯過?」
張良簡單答說:「從前良在下邳時,項伯曾因殺人罪前來相投,因此有一段交情。今晚事態危急,也幸虧他前來相告。」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派人扼守和圖書函谷關,阻攔我軍入關?」
「項羽軍已擊破函谷關,今晚挺進四十餘里外的鴻門駐紮。項伯前來告訴我,說明日一早項羽大軍就將對我軍發起進攻!」
由於劉邦尊重項梁的關係,從前劉邦與項梁之間,雖不能說是親密,但也十分融洽。
劉邦見張良如此肯定,不由得問:「何以見得?」
「沛公的意思,是想與您結為兒女親家。」張良見狀,立即插上話來,算是給項伯一個提示。
這一夜等得張良極是心焦。起先,約有半數的斥候依次回報,卻沒有預定中的火把信號。聽到這個消息,劉邦不禁有些沉不住氣,他在帳中不斷派人來問情形,最後自己也跑了出來。
秦滅之後,天下將歸趨何方?如果像項羽這樣的強者握有粉碎任何人的力量,世局究竟會以此為依歸,還是轉入完全相反的方向?
項伯點點頭。他看看張良,張良不語相視;又看看劉邦,劉邦也正等他說話。
張良聽了,心中不覺暗暗稱讚劉邦的過人之處。不管事情有多緊急難堪,他總是能夠抓住一些看似微不足道之處,由此入手,隨機應變,從而打開僵局。
項伯一聲不響。其實他並非不想直說,他只是怕讓張良難堪。
項伯不便明言,項羽如此大怒,一是因為劉邦軍中的左司馬曹無傷,竟遣人到項羽軍中暗報:「沛公想在關中稱王,盡情享受財寶美女!」二是因為跟隨項羽北上西進的謀士范增對他所說的一番話,才使他決定不惜與劉邦破臉,下令第二天一早,便要攻破劉邦大軍。
張良以為,劉邦今晚的談話,應該是語氣委婉又主題明確。這樣,張良才能夠在一旁相助,把請求一一說明。不料劉邦撇開正題不談,偏偏提出要與項伯結為親家。這突如其來的一著,實在出乎張良意料之外,但一轉念,張良便明白了。要切入今晚談話正題,首要的關鍵便是打開這扇談話的大門。
「子房,你快跟我一道走!」未及寒暄,項伯先衝口而出。張良還未來得及答話,項伯緊接又是一句,「子房!此地不可久留,早走為是!現在來不及細說,你先跟我走!」
「項伯此人,我雖未打過交道,卻聽說是好說話的。不知你二人如何相識?」
說到這一步,項伯自然不能噤聲不言了。「魯公如今駐軍鴻門,只因天時已晚,故而未能前來告知沛公,還望見諒。」
正因為如此,他往往很平靜的對待所有那些已經失去,或剛剛失去的機會——雖然,將要失去的機會並不一樣,只是,要抓住這種稍縱即逝的機會,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決定的,而是要劉邦的同意。
「正是。在函谷關上抵不住,現下在此地,也一樣是抵不住。」
「糟糕!怎會弄到這種地步!」項伯有點急了起來。
雖然如此,項伯總不忘了託人捎句口信,或者簡單問問好什麼的。出於被動,張良有時也讓人捎回幾句口信。因此兩人之間,總是保持著似有似無的聯絡。
項羽瞇起雙眼,「他還想做什麼?想做天子?」
斥候共五十人,每二人一組,散布於項羽軍營四周。每隔一刻就回來一組,以隨時報告動靜。
項羽聽了淡淡一笑,「那麼,曹無傷所言,全是真的了?」
剛才把項伯帶進劉邦營帳之後,張良發現,就在與項伯相見的那一刻,劉邦突然振作起來,起先魂不守舍的樣子奇蹟般的一掃而空,代之以熱情好客,不失大方。相形之下,項伯從進門起,就變得怪怪的,雖然在禮數上並無欠缺之處,然而張良看得出來,項伯是因為心中一片空白,才顯得呆板被動。
張良淡淡一笑,「明日若有一場廝殺,項羽軍中不至於如此太平。他若開始調動起來,我軍早已撤退,他必然追趕不及。再說,就算項羽一意要戰,他的手下及各路諸侯也會慫恿他https://m•hetubook•com•com先進咸陽城。不過,項伯此去說情,必然成功!」
劉邦十分擔心,「項伯此時尚未有消息來,我軍當作何打算?」
項伯只是搖頭苦笑,「這個,眼下也來不及細講了。我只問子房,是誰叫沛公派兵扼守函谷關,不讓天下諸侯入關的?」
「目前只有一個方法,不妨一試。」
張良仍然拉著項伯的手,對項伯說:「韓王派我來送沛公入關,如今沛公有了難處,我卻不告而別,這種不義之事,我做不出來。還是讓我去向沛公告辭。你看如何?」
項伯聽了,心中有些動搖。張良看在眼裡,立即說道:「沛公正等著,先去見過,如何?」
項羽瞪著范增,一臉不相信的表情,范增不覺提高了聲調:「此次機不可失,應當迅速擊滅沛公軍!」
「子房,項伯到此時尚未發來信號,是否出了差錯?」劉邦明顯露出不安。
劉邦以「沛公」的身分,換一個角度與項伯相敘,提出結為親家這個建議,正是今晚打開話匣子的一個妙著。這一著,妙就妙在今晚的談話者,誰也無須傷腦筋打開話題,當然也不致失卻面子。此外,它使談話者的身分無形之中已經轉換,所談的話題親切得多,因而也輕鬆得多。
看上去,劉邦比原先想像中要老些。項伯不覺竭力想要在眼前這個人的身上尋找一些過去聽說的特異徵狀,然而他沒能看出什麼來。在他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張良就把他向劉邦作了介紹,於是他也不能不跟著寒暄幾句。
「扼守函谷關有何不妥?」劉邦還一頭霧水。
「正是。」劉邦從容而道,「前年,武信君命魯公與我攻略雍丘。那時章邯大軍東來,山東吃緊,項伯還記得吧?魯公與我,不敢絲毫懈怠,當下奉了將令,即行出發,轉戰月餘。我二人相處甚得,總算是不辱將令。屈指數來,也已有三個年頭了。」劉邦說到這裡,呵呵一笑,「自從與魯公分手,軍中匆忙,一直未能互通音信。不過,那鉅鹿一戰天下聳然,這般大事,我還是知道的。心底實在為魯公慶賀,以為唯有魯公方能擔此重任。只不知魯公近來可好?」
劉邦點點頭,「各營將領都已分派完畢,我已傳令下去,萬一項伯說情無效,迅速退往藍田,然後再作打算。」
項伯見劉邦說得懇切,不由得道:「魯公那裡,我可以代為說清此中緣由。只是沛公您……」說到這裡,項伯止言不語,看著劉邦。
「沛公歷來與武信君交好。」稍加思索,張良馬上提出從前劉邦與項梁的關係。
等到坐下,項伯才發現張良在殷勤招待自己。他立刻對張良笑了笑,不過笑得很尷尬,彷彿在為自己冷落了老朋友而道歉。
劉邦聽得高興,連聲稱是。
「以目前情形而言,沛公魯公都是懷王屬下,又都是關東故舊,往日起兵反秦,可說是利益與共,休戚相關,彼此都有情誼。」項伯頓了一頓,「如今暴秦已滅,我等一道來到秦地,雖說秦人已不足畏,卻也不可自相爭鬥。」
以前對於這種做法,張良從未曾感到有何不妥。一來因為自己待在劉邦軍中,不便多與旁人往來,尤其是與項羽軍中人物;二來也因為自己生性淡泊,不喜交往。
平心而論,項羽身上有許多張良所熟悉的感覺。如果是從前的他,和項羽易地而處,他相信自己也會像項羽那樣充滿自信,不屑於計較些微利害;蔑視世俗,不惜城邑人命……這些都是曾經行之有效,而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然而現在,這一切彷彿突然失靈,不具任何效果了。
張良陡然一驚,他也不知此事,卻又不便言明,只得再問:「函谷關前情形,到底如何?」
m.hetubook.com•com然而對於項伯,他卻不免有一種失落感。因此,當項伯出現在他面前時,張良心中首先出現一股安慰之情,只是,項伯為何夤夜來訪,而且神色侷促不安?
范增雖年已七十有餘,卻是出名的善用秘計奇謀之士。項羽禮待范增,稱之為「亞父」,對他言聽計從。可見范增在項羽心目當中,地位非同一般。
不知不覺中,樊噲已經來到身後。張良感到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有樊噲、夏侯嬰等幾位騎將,和百餘精兵,整整齊齊排在那裡,寒風中一片肅然。
張良看著項伯,「函谷關前,想必有一場不快?」
項伯想了想,「子房,我去聽聽可以。沛公有何口訊,我也可以代捎。但其餘的就難說了。」
范增搖頭,「曹無傷所言,並非事實。不過,倒是激起我軍將士戰鬥心的好藉口。」
不過近來,當他摒棄一切雜務,得以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天下大事之時,隱約感到自己一直沒有積極主動與項伯聯繫,是一種錯誤,至少是自己對世局全盤考慮中的一個缺口。但他一直不知該如何著手,又不願意做出被視為莽撞的事,因而,這想法一直擱在心中。
項伯尚未答話,劉邦又接上一句,「實在願與項將軍聯好,不然,我又豈能不自量力,妄與天下聞名的項將軍攀親!」
范增顯得嚴肅起來,說:「我曾經派望氣者去過沛公那裡。回報說,沛公所在之處,其上往往有五彩之氣,呈龍虎之狀。」說到這裡,他略一停,見項羽不動聲色,又加重語氣道:「他們說,這是天子之氣!」
「大難來自何方?項羽大軍已經到了何處?」
張良披著劉邦派人送來的紅色大氅,正獨自眺望著。他其實也可以說並非在眺望,因為他已經知道,斥候所送來的消息,大致不會有什麼變化。然而他的心思已然飄遠……
在聽了曹無傷傳來的暗報之後,范增對項羽說:「聽說沛公當年在山東時,就是出了名的貪財好色之徒。」
說完,劉邦又回到營中督促各方面的部署情況,張良索性走出了營外,在寒風中繼續等待。
斥候是昨晚送走項伯之後,由劉邦下令派出去的。他們與項伯約定,如果他回去之後與項羽的談話有好結果,就會打起火把,從項羽營帳回自己的營帳,以便向守候在外的劉邦斥候們示意。如果談話於事無補,那麼,項伯自己也許就不能自由出入軍中;到時,就請劉邦他們另謀出路。
「魯公與沛公,同樣也是交情匪淺哪!」張良進而又說。這下項伯驚訝無比,望望張良,又看看劉邦。
劉邦此時已鎮定下來。他望著張良,問:「他與你二人,那個年長一些?」
四十餘里之外,正是鴻門。
「沛公乃當今天下豪傑中的豪傑,只怕我難以高攀得起,反而折辱了沛公。子房在此,也請幫我說一句,此事不妨待日後細商再定?」
「沛公、魯公俱是懷王部屬。二虎相鬥,並非吉事。如能替他們化解,豈非美事一樁?」
這一下,張良馬上反應過來,他拉住項伯,「沛公軍中將有大難?」
劉邦身形高大,幾乎擋住了項伯的全部視線。項伯覺得壓迫,隨即抬眼望去,發現劉邦正對著他微笑,項伯也跟著一笑。一笑之下,他立刻感到心頭寬舒多了,劉邦正以一種令人難以拒絕的熱情姿態引他入座。
「這就是沛公意圖所在了。他絲毫不動秦宮府庫,又守關以拒我軍,是想一面收攬關中人心,一面又要獨攬關中之地,不願天下諸侯入咸陽。沛公不但想做關中之王,其志還不止於此呢!」
劉邦斷然說道:「項羽不至於對我有何為難,項羽為人,我很清楚。」
張良回過頭,「沛公若去,良願隨往。」
「因為項羽不可能打這一仗!」張良說得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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