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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似不可免。不過卻不可對項王說透！否則，以他性格，萬一動起火來，足以提早釀成大災，或加重災禍！」

項伯搖了搖頭，說道：「這是亞父之意。開始時我也不知情，後來項王將此告知於我，我也有此一問。項王說道，亞父之意是關中之地必須分封數人。那巴蜀之地也屬關中範域之內，可將沛公封在那裡，也不算違背了懷王當初的約定。」

「沒有人。」酈食其搖了搖頭，否定道。

張良見項伯無奈的表情，又說：「項伯現與沛公結為兒女親家，要為沛公說話，似有不便。不過——這分封天下諸侯的大事，自然不能擅作主張。從前周武王伐殷之後，封土地，建諸侯，就連殷人後嗣也在其內封建之，說得上是天下咸稱公允。如今殺了秦王子嬰不算，卻要將滅秦有大功的沛公遠封僻地，恐怕不到三個月，這天下局面又將生亂。到那時，沛公生死還是小事一樁，而天下鼎沸，勢將引動項王東征西討，致使天下重受攻伐荼毒，那就非同小可了！」

項伯愕然，「子房何出此言？」

酈食其將離去時，張良忽然悄悄說了一句：「還請酈將軍回覆漢王，盡快平息軍中惶亂情緒為要。遠封巴蜀的消息，恐怕將在軍中傳開。不可不先有所準備。」酈食其心下一震，連忙道謝，翻身上馬而去。

項羽將繼續主宰天下！在分封大會之中，這是項羽明白向天下諸侯所發出的訊息。

然而項羽卻顧不得這許多了，他不能不顧手下曾出過力、打過仗、有戰功的諸將。凡是跟隨他一路北上西來的，他都得照顧到，即使是出身嬖臣的瑕丘申陽，他也得照封不誤。

「蕭先生如何說的？」張良頗有興趣。

「子房將來，還是跟隨韓王？」一來，項伯就問起張良的今後打算。

項伯道：「關中之地不能單單封與一人，這個項王已經決定，難以改變。」

項伯抬起眼來，望著張良說道：「項王與亞父商定，欲將沛公封為漢王，封國遠在巴蜀！」

「如此說來，那第二環節似乎要比第一環節來得更重要！」

酈食其點點頭，「巴蜀之地偏狹，豈可立國？故而大王手下將領，聽說將去巴蜀，人人心寒。若是全軍上下得知，恐怕此刻早已不可收拾了！漢王因此著惱。如今開戰固然有險，然而進入巴蜀，更是難上加難！二害相權，只得拚死一戰。漢王無法決斷，想聽聽先生之言。」酈食其臉色凝重起來。

項伯見張良如此問，不假思索答道：「如今懷王已將滅秦善後事宜，一併託付項王處置。當務之急，乃是論功行賞，分封天下，然後諸侯各歸封國，彼此相繫，相安若鄰，以至萬世。」

張良問：「難道再沒有轉圜餘地？」

「子房！」項伯忽然叫了張良一聲，但張良要聽他下文時，他卻遲疑著不肯說。

夜已轉深，項伯意欲離去。張良輕輕招呼素心進來，素心見張良使以眼色，馬上端上來幾隻大盒子，隨即又悄悄出去門外守候。

項伯苦笑道：「難就難在沛公一人身上！」

「這是天意！項王若處置不好這兩大環節，天下將生變亂，難以收拾！若能處置好，則一時不致有亂。有項王與沛公二人，可保得天下早日太平。」

一把火將咸陽燒了半邊，張良的心也像這場衝天而起的大火，久久不能平靜。

餐席說不上豐盛，卻是道地的楚地風味，很對項伯的胃口。張良還在沉思之中，連客人都www.hetubook.com.com忘了招呼。飯後，張良笑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害你空坐了半天！」

「便是沛公的封王之事！」

為何項羽不留在關中，卻又打算把劉邦遠封到巴蜀呢？這正是張良想要了解的，也將是關係到下一步世勢的棋子。正好日前項伯相約，說有事要前來拜訪。

「何以見得？」

張良又問：「那麼亞父呢？」

「如今只能盡量縮短戰亂日子，減少戰亂痛苦——如此而已！」他望了望項伯，繼續說道：

張良看了看項伯，欲待開口，忽然眉頭一蹙，低頭又去想他的事。項伯也沒有再問。

「沛公可曾聽了蕭先生的話？」

張良見項伯說了這些之後，並不再往下說，笑著說道：「以當今情勢而論，若要將天下分封定當，恐怕不容易。項王於此，必是大費心思了。不知項伯聽說了嗎？」

項伯一怔，惶恐問道：「子房何出此言？」

「正為此事，大王派我前來請教先生。」酈食其注視著張良的表情。

「聽到消息，大王當下就發作了！他怒不可遏，寧可與項王拚一場，也不願意到巴蜀之地去！」說到這裡，他停下來看看張良，見張良不作聲，於是又說下去：「當時大王手下諸位將領都決意同項王開戰，只有蕭何先生不同意。」

進入咸陽之後，項羽曾派人向懷王請示，有關滅秦之後的論功行封之事。主意是范增出的，目的是想由懷王之口，來否定劉邦作關中王這個事實。沒想到懷王的答覆很乾脆：「遵守前約。」遵守當初懷王與諸將相約的：「先破秦入咸陽者，就以他為王。」

張良見狀，馬上說道：「項伯與良，並無不可言之事。有何見教？還請告知於我？」

一聽這個消息，張良頓時安心不少。設立三秦——以秦降將章邯封為雍王；司馬欣封為塞王；董翳封為翟王，分明是范增的主意，意在堵住漢王出路，要漢王永遠留在漢中出不來。這不失為保護項羽天下的一個主意，然而三秦能否堵住漢王出路？這卻是個問題。

張良笑道：「這是沛公的一點心意。」說著，示意項伯打開盒子。

項伯看了好一會兒，轉身對張良說：「人人都說沛公先入咸陽，多有稀世珍寶，都是未為外人所知的。果不其然！歷代秦王經營八方，饒有積累，若非親眼得見，誰敢相信！」

項伯點頭，「子房但說無妨，我當盡力使項王妥善處置此事！」口氣很堅決。

「那麼，就是巴蜀、漢中，俱為沛公封地？」

項伯不答。他只望著張良，似在等待下文。張良念頭一閃，忽然問：「如今暴秦已然覆滅，天下方在嗷嗷待哺之際，不知項王又如何打算？」

「為達此目標，先要樹立一天下共主。如此，則今後即使有戰亂，可以天下共主為號召，統率天下諸侯王討伐之。此是一大環節，當前之計，則是尊懷王為天下共主。」

項伯一驚，呆呆的看著張良。

「韓王其實有功！」張良說得肯定，「而且功勞不小。」

漢王要想兵出漢中，略定三秦，並無大難。但介時天下大勢如何，就要看項羽分封他人的情況了。分得公允，天下無事，項羽得能專力對付漢王。但如果分得不公，那就變亂四起。項羽四處平亂都來不及，哪裡有心思對付漢王？

項伯聽著點了點頭，「項王正有此意。」

「若是項王心意已定，亞父也奈何不得！」

「關中和*圖*書之地，完全封與沛公，已是不能。逼不得已，在巴蜀之外，另增漢中，如何？」

張良點頭，「這就是了！將天下重新劃定，分封於各路諸侯及滅秦有功之將，這是重建河山的業績，稍有不慎，必將貽害萬載！我擔心項王手下諸將，從此將要離項王而去，眾叛親離了。」

項伯囁嚅而言：「如今消息已傳開，再也收不回來。子房！你看如何是好？」

張良笑道：「如此，還請項伯收下。」

酈食其見張良有興趣，眉毛一揚，說道：「從前湯武得天下，也曾暫時先受屈於桀紂，然而最後還是成就了大業。蕭何先生以為巴蜀富饒，大王不妨以巴蜀之財富，任用天下之賢能，然後再圖天下之大事。故此他請大王早日赴國，以便整頓國內，收攬人心，為今後大事準備。」

「子房是說，天下非屬項，即屬劉？」過了好一會兒，項伯一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數日之後，便有消息傳來：懷王被尊為「義帝」，其餘諸侯及有大功將領，都封為王。沛公劉邦封為漢王，封地除巴、蜀之外，又增漢中。原關中分為四部分，除了漢王據有巴、蜀、漢中外，其餘部分以咸陽為界，分別封三名秦降將為王。

「大王正為此事派我來見先生，請先生代為籌畫。」

「莫非要這天下從此不生戰事？」

項伯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張良看項伯驚訝不已，在旁說道：「沛公派人送來這些東西，我本欲退還與沛公。後來想到項伯那裡有些事情要去辦，還真少不了這些，於是就代你收下東西。不知項伯以為如何？」

張良點頭，「這沛公封地之事，實在是牽動項王分封全局的。並非僅僅是沛公與項王之間的私事！」

項伯還是一副老模樣。他見了張良，就非要暢談個痛快不可，否則，就像是喝酒不過癮，心裡難過。

項伯瞠目不言。張良道：「當初韓王要我一路西送沛公入關破秦，後來沛公先入咸陽滅秦，其中我多少有作用吧？因此沛公統率將士入據秦都，卻不能說其中就無韓王一分功勞在。再說項王號稱統率天下諸侯軍破秦入關，這就不能沒有韓王的參與。」他再次提醒項伯：「只就這份名號來說，就不可沒有韓王。韓王既已參與項王大軍，也就不能說絲毫無功！」

張良搖了搖頭：「此一環節，尚不足以維繫人心，不能保證就無反叛。只是天下有一共主，能使得作亂者多少有些顧忌，而主持大局者想要辦事，也容易得多。但若分封不公，以天下之廣，誰能保證無亂？一旦亂生，就如野火燎原，難以撲滅了！」

「是啊！隨軍有功之人，不可不論功行賞，否則，誰樂於效力？」

項伯點了點頭，又問：「項王即使增封漢中與沛公，必然也要提防沛公復出漢中，占據整個關中。他若以此問我，我該如何回答？」

項伯沉聲問道：「子房，你看項劉若是相爭，天下屬誰？」

張良說道：「自從陳王起兵，天下豪傑紛紛響應，至今已有三年，其間興滅起落，不知凡幾。目前雖有六國諸侯，但情勢早已大不相同，何況起兵反秦以來，各國諸侯多非從前六國後嗣。這名分順逆，一時也難以斷定，若要論功行賞，更是必須重新劃定封土。」

「那麼，沛公就罷手了？」

「項王與沛www.hetubook.com.com公二人，若能彼此互取所長、補己不足，豈非天下太平、變亂不懼？」

項伯問道：「如果以懷王為天下諸侯共主，便可繫住天下人心？」

張良只問了一句：「如今，只看項伯你能在項王那裡說上多少話了。」

四周依稀可見火光。咸陽大火已經燒了整整三個月。當日讓人心馳神往的咸陽城，如今都化為殘垣斷壁，放眼所及一片蕭索。

項伯連連點頭，「項王若非自恃聰穎過人，想必更能聽進良言！」他又問張良：「子房，如何才得使沛公不冤屈？」

不知不覺中，已是黃昏時分。張良問項伯：「你我多日未見，今日就請在此用飯，如何？」也不待項伯答覆，便吩咐素心下去張羅。

劉邦得知之後，便派了使者帶同珍珠二斗、黃金二千四百兩來見張良，說是表示對張良隨軍入關之功的酬謝。劉邦派來的不是別人，卻是高陽狂生酈食其。張良正想知道劉邦的反應，劉邦也命酈食其據實相告。

項伯大笑：「不妨，如此好酒好菜相伴，怎算空坐呢？」

臨行之際，張良又對項伯說：「項王若能推心於天下人，採我的建言，就如同我在項王左右一般。倘若項王不肯聽我，則就算我身在項王左右，又有何益！轉告項王：我之建言，無非兩大環節。請項王擇其善行之！」

「項伯有無聽過，一句從項王手下傳出來的話，說將來天下，不是歸於項王，就是歸於沛公！」

張良嘆了一口氣，「我與項伯，乃至項王，都心羨往昔時光，也想看到往日風光再現。然而今非昔比，布衣崛起，這是不可抗拒的潮流啊！項王太過智勇，以致能人豪士在項王手下難以施展，想要另尋出路。倘若項王能夠恪守正道，一時還不致生起變亂，即使沛公據有關中，對項王而言也無妨礙。相反，若是到那時項王鎮壓不了四處變亂，盡可由沛公來收拾局面，這種是第二大環節的重要之處。」

「這句話已足夠。」

張良從中嗅出了異常跡象，他覺得，項羽將來必然難以控制這批諸侯王！結果，後來的消息進一步證實了張良的判斷。

封劉邦為漢王，封地為巴、蜀。消息悄悄傳出，聞者不免吃驚。人們都知道，巴蜀從前是秦王流放罪犯之所，把劉邦封在那裡，無疑是貶謫流放一般，這個待遇可不公平。

「這個，可請項王向亞父討個計策。」

魏豹不再是魏王，而稱「西魏王」。西魏王的封地，僅為早先魏國的一小部分。韓成仍舊封了韓王，原趙王趙歇被封代王，封地僅是原先趙國的代郡一境。而原趙地卻封予趙歇之相張耳，號常山王。原趙王手下司馬卬，封為殷王，封地在河內郡一帶，他與張耳的嬖臣瑕丘申陽封為河南王。這情形使得諸國萬分尷尬。

最後是項羽自己。項羽自封的消息，是在分封大會上宣布的。項羽自封為西楚霸王，封地西至韓，東抵海，北距黃河以至泰山一線，南界抵達淮水以至江東全境。聽到這個消息，人人都是目瞪口呆，整個會場的空氣瞬間凝結了。

酈食其聽得莫名其妙，瞠目不知所對。愣了一會兒，才弄清楚，「先生要我回去，就是向漢王說這句話？」

兩人不多客套，坐定之後，張良問道：「沛公有何打算？」

然而項羽也有一番說辭：「巴蜀亦是關中之地。整個關中，不宜封給一人，應該分封，故ｈｔtps://ｍ•het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m而先分巴蜀與沛公，並非失了懷王從前所約。」

室內一片靜寂。半晌，張良似是自言自語的輕輕說道：「請回去稟告漢王，黃金與珍珠，我收下了。」

項羽也無意留在關中。有人向項羽獻計，說關中為形勝之地，在此建都可以成就霸業。但項羽卻不以為然，「富貴而不歸鄉，好比錦衣夜行，豈能顯出榮耀？」

張良低聲道：「當今之世，不外乎兩股大勢。一股是重現昔日列國林立局面。另一股大勢，就是起自布衣、寒士的那批人，他們要再造天下。可惜從前六國後嗣，已無勢力重現昔日規模，而布衣寒士，已能干預局勢，甚至連項王也不能不重用此輩。不過，項伯認為，項王能駕馭得了此輩嗎？」項伯又是一驚，無語可答。

項伯想了想，「這個我有把握。大凡是至關緊要之事，分量再重的話，我都可以說，他也會聽。」

「項伯既有此言，我當盡心竭力！分封細則，我不詳說，這是項王之事。這兩個環節，卻是一大目標。」

項伯也笑了起來：「子房真以為我是貪圖財寶之人了？我如今要用這些東西，為沛公辦妥加封之事！」

項伯點頭不語。

張良立刻就明白項伯意指，輕輕問道：「項王有怪罪於我之意？」項伯嘆了口氣道：「子房竟還不明白今日我來此之意？」

透過這次分封，項羽顯出自己的無比實力，並且他正在努力鞏固自己的地位。在眾人眼裡，項羽是無與倫比的軍事奇才，是不可抵禦的強力化身。然而張良正在此時，看出項羽處世行事中的弱點所在。這些弱點，在即將爆發的戰亂之中，會變得愈來愈令項羽難以承受，以至於成為他的致命傷。

「巴蜀之地，過於僻狹。困在其中，難以出頭。」他停了停又說，「非但出頭難，恐怕連周旋餘地也少得可憐！」

「正是。」張良答得肯定。

張良一想，說道：「是了！是項王要想問我今後去向？」

「韓王此次可以說是毫無尺寸之功！分封之時，恐怕難以安置。」項伯注視張良。

後來的消息令人吃驚，齊地真正有實力的田榮，因為屢次不聽項羽之命，被排斥在這次分封之外，什麼也沒有！不僅僅是張良，連田都、田安，甚至從前的齊王，如今屈為膠東王的田市，也感到惴惴不安。天下之人，莫不嗟惜項羽此舉失策。

張良慢慢說道：「我方才是在想：如今我張良就算有心角逐天下，也駕馭不得當今大勢了！」

張良見狀，稍作思索，便說道：「如今我倆為天下盡一己之力，作盡善安排，也不枉了當世一生！我兩人今日所言，事關重大。可說天下繫於你我之間。萬萬不可等閒視之！稍有疏忽，則天下蒙受戰亂之苦！到那時，再想要扭轉，就非你我所能勝任了！切記！切記！」

張良接著又說：「懷王並未賦予項王分封天下諸侯的權力，這應該是項王手下的主意吧！」

「是了。眼下非但無人能夠戰勝項王，更可以說，凡是想與項王開戰的，將無不以失敗告終。這一點，想必沛公也清楚。」

項伯一聽，沉默不語。張良知道他心中犯難，卻也不說破，只從另一面談起：

在項羽心裡，這才是真正風光的事業！像秦始皇那樣又算什麼？不過獨夫而已。現在自己儼然已是霸主，他深知，要做出幾件像樣的事情來，才能夠不負眾望。但一開始，他卻被關於劉hｔtｐs://m•ｈｅtu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邦的封賞問題給難倒，得向范增討教。

「如此一來，豈非沛公先入咸陽滅秦之功，反倒成了被人置於死地之理由了？」

「起初，大王不想聽蕭何先生的話。後來，蕭何先生說到湯武之事，這才打動大王之心。」

「項王那裡，有人意欲據韓地為己有？」張良反應也夠快的。

張良從容說道：「巴蜀雖屬關中範域，卻是僻遠之鄉，天下人都知道。又巴蜀雖然號稱富庶，其實是隔在一隅，少與外間溝通。沛公手下，盡是關東之人，如今得了大功，豈有不思故鄉、豈有不想見父老鄉親的？一旦置身於僻遠之地，必將紛紛離沛公而去。如此，則沛公即使名號漢王，難道要他一人在巴蜀稱王不成？」

「項王與沛公二人共保天下？此話怎講？」項伯皺起眉頭，似是十分關注。

張良望著酈食其，問道：「那麼，究竟是否打算與項王開戰？」

項伯道：「正是。項王手下勇將如雲，難以勝數。若再要這些人重新聽命於其他諸侯王，那是不可能的。不封這些人為王，如何了得？」

這使項羽不快。但項羽已打定主意，絕不讓劉邦在關中為王。不過懷王的話又不能不聽。這使項羽大傷腦筋。項羽知道此刻不只是劉邦，各路諸侯軍也都在觀察自己的反應。最近幾個月來，他已經成了一方霸主，若處置稍有不慎，那麼，這個霸主位子就坐不住了。

張良見狀，又說：「所以我說，目前誰也難以駕馭當今局勢。項王的優勢，恐怕還是暫時的！」

沉思了片刻，張良抬起頭來問酈食其：「酈將軍以為，目前誰能戰勝得了項王？」

張良臉色沉重的說：「項伯有所不知，天下諸侯諸將為什麼甘心聽命於項王，無非是有懷王為號召。如今項王自行分封天下，日後誰會尊重他呢？現在他把沛公貶到巴蜀，誰敢保證日後諸侯們不會自相殘殺呢？分封天下者，必以身為天下之法，處世行事要慎之又慎。否則暴秦才滅，天下又將分崩離析了！」

「那第二環節呢？」

酈食其本欲開口辯駁，忽又一想，在這裡對他發火，也不是辦法，不如回去看漢王如何辦。他主意既定，當即向張良告辭。

「蕭何先生也是這樣勸說大王的。」酈食其點頭說道。

項伯聞言，呆了半晌，才緩緩說道：「子房言之有理。不過要說當初沛公先入咸陽之事也有韓王一分功勞在內，恐怕這句話在項王那裡說不通。」

自從鴻門宴之後，張良就留在項營之中。雖然與項伯身處同營，見面機會卻少，後來又有好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今日項伯來訪，必有緣故。

「那好！如今分封之事，已是眾所皆知難以挽回。從此天下又須經受一番爭戰，也是在所難免。如今只能先留下後路，也許將來能不無小補。項伯可有意將此傳與項王？」張良慎重問道。

張良心中暗想：果然是了。當下問道：「不知如此封沛公，事出何據？」

其餘諸侯的分封情況，很快就傳開來了。

盒子外觀並不怎麼起眼，不知是什麼東西。項伯打開盒子，只見金燦燦的一片，是黃金。兩隻盒子約共有百餘斤之數。項伯把盒子蓋上，鈕住釦眼，又拿起另外兩隻盒子。這兩隻比剛才的輕多了，他不敢小覷，屏住氣息解開釦鈕，打開盒子一看，不覺驚得呆了，眼前盈盈滿箱的鴿蛋大小珍珠！燈光明滅之際，珍珠光焰吞吐閃爍不定。項伯看得幾乎閤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