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幽靈候補生
第二章
這時,我看到老板娘在櫃台,便起身。
「哎呀,真可憐。可是,你為什麼找我呢?」
「這個女人嗎?嗯……」
我不知該說什麼,呆若木雞。站在面前的這個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是永井夕子,可是她看著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
「是啊,哦,夫人,這位先生要找您……」
「我還活著嗎……」
真無聊,只好隨意看看大廳裡客人們的長相,忽然間,我的眼光停留在其中一張臉上。
「是的。」
夕子轉向我:「有什麼貴幹?」
我坐在樹後,看了一下錶。凌晨兩點。昨天晚上就是在兩點半左右看到夕子游泳的,不過,我昨天追過她,說不定今天不出現了。儘管如此,我還是決定賭一下運氣看看,如果不這樣的話,不能和她單獨談話。
「什麼事?」
聽到這些話,真令我氣憤但也無可奈何。
又是夕子。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袍,從容毫無顧忌地走著,穿過林子來到湖邊,緩緩地脫掉身上的睡衣。
我感到血沖腦門。
「哦,我……敝姓宇野」
翌日醒來,已經九點半。連忙衝到樓下,嚼著冷冷的早餐。刮過鬍子後爽快多了,腦子才開始運作。
「那位少奶奶是本地人嗎?」
「嗯……」她思索了一下說道:「真抱歉,我不認識。」
「我?」
我從旅館老板娘那兒知道有關內藤家的詳細資料。內藤家是這一帶的大地主,也是地方上的望族,現在當家的是內藤雄造,年高德劭,頗得地方人士的敬重,絕不會擺出一副大地主的嘴臉,反而很謙虛,為地方的發展貢獻卓著,這樣的人受尊敬應是理所當然的。
答案只有一個,我終於想通了:那就是喪失記憶了。
「宇野……先生?」
內藤京子一定就是永井夕子,我確信。但是她為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裝作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呢?為什麼這四個月來,她要當內藤雄一郎的妻子呢?看起來也不像是受監視的樣子,為什麼都不和我連絡呢?
夕子點了點頭立刻走了出去,而我只能呆呆地目送她離去……。
就是再罵他,也於事無補了。沒有夕子的睡衣,當然也失去了夕子的蹤影。四周大亮。
被高高舉在空中的我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拚命掙扎,萬一把我抓去撞樹幹的話,那我的脖子一定保不住,全身非成肉醬不可。
往旅館方向前進時,在一幢出租別墅前,有十幾個男女學生在那兒做體操。運動衫,緊身褲和露出大腿的短褲,個個打扮皆不相同,配合著收音機播出的音樂擺動著身子,我一邊揉著腰,一瘸一瘸地向前走,而大家卻都張著嘴巴看著我,體操也不做了。
當然第一個要找的是這一家旅館的老板夫婦。而昨夜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哦!真的嗎?你認識?」
他一直注意著大門,一有人進來就立刻起身,然後又很失望地坐下。好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夕子!」
真想哭。去找那個大白痴算帳!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用力擺著腰,快步通過,可是身後的竊竊私語仍然傳進我的耳朵裡。
下一幕應該是彼此跑向對方,然後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這,這是因為……我……」
「這,這……」
「好,馬上來。」夕子又回過頭來說道:「我還有工作要做,先失陪了。哎……啊,叫宇野先生對吧?」
嗯,接下來要採取什麼行動呢?先把那張夕子的照片給附近旅館的人看看,確定一下是否有人見過她。
我從樹後走了出來,慢慢地走向她脫下睡衣的地方。
老板和老板娘不在櫃台,我只好找了個位
和-圖-書
子坐下來,拿了身邊的一份報紙瀏覽,但是沒什麼有意思的新聞。「托您的福,還不錯。」我咳了一下說道:「有件事想要請教一下。」
「永遠的『永』,夕陽的『夕』。」
轉頭一看,永井夕子打開玻璃門走了進來。
「哦?」
慢是慢,總算還是到了二樓,打開門……。
我這次可不隨後跟進了。儘管是夏天的夜晚,我也沒辦法在那麼冷的水裡待太久?
「如果不快一點的話……」
一定見過,可是在那裡見過呢……。他的職業和臉都還記得很清楚,看看其它比較沒印象的地方之後,更可確定我們曾見過一兩次面。
「哎呀,真噁心!」
「這……」
「不是,是內藤先生帶回來給兒子當媳婦的。」
您早啊!老板娘極為親切地問道:「睡得好嗎?」
「這張照片裡的女人您見過嗎?」我掏出照片問道。
「是啊,內藤先生公子的太太啊!」
「哎呀!是您!」
「夫人!」
「謝謝,他很好。屋頂修好了嗎?」
「沒錯,一定是昨天和她大幹了一場。」
都是因為那個大個子內藤家的司機,叫大冢的,老是跟在旁邊,寸步不離。如果一不小心弄出了什麼聲音,一定會立刻讓他給丟到十里之外,所以只好半夜埋伏在這裡。
聽說這世上有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所以有人長得很像夕子,也沒什麼奇怪的。
「本來這是少爺雄一郎的工作,但是因為他身子弱,少奶奶才替他來的……」
「在樹林裡?」
那個戴眼鏡的男子到底找夕子做什麼呢?
突然後面傳來腳踩樹枝的聲音,正想回頭看,領子和腰上的皮帶已經被抓住,身體被舉到半空中。
那男子開了車門讓夕子坐進去,他也手腳俐落地跳上司機的位子,發動車子。
「嗯,……啊,不要這和圖書樣說!」我故作平靜地說道:「她好迷人是啊!」
好不容易醒來。
「不是,不是中間這個,是後面那一個,只看到側面的。」
「是刑事警察局的刑警先生哦!」老板娘插嘴道。
「太太?」
在月光下的美麗胴體,滑入湖中消失了蹤影。
她猶豫地扭動著脖子,就在這時候,她看了看大門說道:「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來了。」
「什麼?」夕子轉頭說道。
看了看手錶,停在兩點十六分,大概是撞壞了。這可是瑞士名錶呀,分期付款都還沒付清呢!
「早,夫人,您真是稀客啊。您先生怎麼樣?」
「他媽的!」
可惜的是以媽媽的生命換來的獨子雄一郎,身體薄弱,已經二十四歲,大學中途休學,在家過著與病榻為伍的日子。突然之間,父親雄造為兒子帶回來一位貌美的新娘,鎮上的人都大感驚訝。
正考慮如何措詞才好時——
「是……」
全身像是碎成了一塊一塊的,腰也是,背也是,還有手和腳反正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
「她應該是不會做什麼壞事的。」
身體大是大,好像還滿年輕的。大概三十歲左右。
「啊,這……其實,我……」我努力地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您認識永井夕子嗎?」
「哦!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再見了。」
「好,那我告訴你,」她鬆了口氣似地說道:「她是內藤先生的太太。」
「哦……。行蹤不明。」
「嗯,我知道,不是這樣啦。」
「什麼時候的事?」
我不斷地思索,自從洋人克麗斯蒂發明坐在澡盆思考法之後,曾風行一時,但是坐在日本式熱氣騰騰的浴缸裡,好像什麼也想不起來。左思右想,左擺右挪,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這時,奇怪的事發生了。剛剛在大廳猛往門口瞧的hetubook.com.com那名中年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已走出大門,和一個大概是司機的男人跑向走到車旁的夕子,熱絡地攀談起來,由於玻璃門擋住的關係,卻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倒是夕子一副迷惑的樣子。這時那個男人插了進來,只用一根指頭推了推那個戴眼鏡的男子,戴眼鏡的男子就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似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坐倒在地上。
兩點十分左右,我看到一條白色的人影穿過林子往這兒走來,於是趕緊躲到樹幹後面。
為了確定這件事,絕對有必要和她單獨談談,於是整天跟蹤她,但是始終找不到機會。
那傢伙的確聽到我說話,把我放了下來。用盡了他吃奶的力氣,把我丟到十幾公尺外的地上。
「嗯……好像就是最近……今年的,對!三月初的時候。」
「你還活著!」
「他是做什麼的呢?」
幸好一大早就是強烈的陽光。昨晚晾在陽台上的衣服都已乾了。穿好衣服走到樓下的大廳,那裡已經有幾位客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或電視。
我只要在她解衣的地方等著,她一定會上來的。那時再跟她說話還不晚。
我拚命想裝成很平靜的樣子,可是聲音卻顫抖不已:「那,那,在那裡我可以見到那位夫人?」
「我叫內藤京子?您是?」她說道。
「怎麼了?」
在大家的眼裡,雄一郎的健康情況並不能成為不舉行婚禮和不宴客的理由,那是當然的,如果舉行婚禮和大宴賓客的話,那女方的家長,親朋好友都得出席才行,這樣一來雄造不是糟了嗎?
「對啊!可是你為什麼要找她呢?」
那名男子之所以會吸引我,不只是因為他很面熟,還有他那慌張的樣子也是原因之一。
「內藤先生在這附近經營了很多旅館,這裡也是其中的一間。我們都是他雇用來的。」
和昨晚一樣,今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個美麗的月夜,掠過湖面的風吹來陣陣涼爽,白天的熾熱盡散。
「喂!你幹什麼!」
「永井夕子?……」
他是個個子小而顯得落魄的中年男子。好像是個小推銷員,頭有些禿,還戴著深度的近視眼鏡好像在那兒見過,卻好面熟哦!
夕子遭遇車禍,又變成了內藤雄一郎的妻子,這來龍去脈如何呢?而夕子真的是喪失記憶了嗎?……
「那是怎麼回事?」
受到這樣大的震撼,全身上下都像要散了一樣,當然,我暈了過去。
可是,事實卻完全相反,我還沒來得及出聲。穿著運動衫和牛仔褲的夕子不客氣地向櫃台走來,好像沒看到我似的對老板娘微笑說道:「早啊!」
「住手!放我下來!」
回到旅館之後,準備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上樓梯,腰就痛了起來,爬上樓梯就像烏龜一樣慢。
「木匠今天要來哦,剛好今天是個好天氣。」
「哦,原來如此!」少奶奶常常到所有的旅館巡視,傳達內藤先生的指示,或是聽聽員工的希望,反應。
「那位小姐怎麼了?」
「放我下來!喂!」
「好像沒幫上你什麼忙?」聽到老板娘的聲音,我才回復神智。
問題是其中一人發生車禍行蹤不明之後,不久,另外一人出現在同一個地點,真是令人想不通。
「哦,這個啊!」老板娘突然眼睛一亮,說道:「當然知道!」
趕緊起身,這時就像一隻蒸熟的蝦子一樣,滿身通紅,頭昏腦脹,走到房間便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好想您!」
我不由得叫出聲,揮動雙手和雙腿,可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他媽的!這樣的蠻力!
從門口傳來淒涼的叫聲,原來是一個個兒大得出奇的男子站在那兒,身子把門塞得滿滿的。
大概有兩百公分高吧?不但高,身體還寬人家兩倍,看起來像是個力大無窮的鐵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