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雙胞胎的家
第一章
「有興趣嗎?」
「哎呀。你就等我一下嘛!等公事談完了,我就可以陪你了呀!」
「掘谷兼一郎太平產物公司顧問,太平商事公司董事」……一共有五個公司,而他的頭銜都是很重要的職務,可看不到股長二字。
「好啦,算了,算了,我今天跟別的男生出去好了。」
「我就是。我叫宇野。」
我們下了車來到大門處,這大門的年代也很久遠,中央黑色塗料剝落的地方有兩隻青銅獅子門環打開時還會「吱嘎吱嘎」響。
「那,十一點哦,我等你。」
原來是一位年約四十五,六歲的中年紳士對著我說話,他穿著高級的外套,有棱有角的臉,看起來有點像是殘酷的野獸般,但也不像是不正經的傢伙。
太古車通過似路非路的車道,停在一棟極古老的木造洋房前,路的兩側則是虹結在一起的冬日枯木。如果稱那房子是北歐式的話,聽得來比較好聽,建造至今恐怕已經有過一段很長的日子了吧!灰暗的色調給人沉重的感覺,沉鬱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二層樓建築物上可以看得到的窗子和木門全都關著,好像隨時都會有幽靈出現一樣。
「和人約好在這裡碰面。」
「哦,這樣我知道了!」夕子叫了起來。「你們兩個人都打過電話到刑事警察總局。所以有時是『哥哥』,有時候是『弟弟』。」
「不過,這太令人驚訝了,竟然是雙胞胎!」
「難道親戚都不講話嗎?」
「如果沒錯的話。您就是刑事警察局的……?」
「什麼啦?」
「可是……」夕子插嘴道,「到底是為了什麼會引起這麼大的風波呢?」
「您哥哥也邀請了我們。」
「哎呀,魔鬼刑警組長怎麼變得這麼膽小呢?」
「小聲一點嘛,在飯店的大廳叫那麼大聲幹嘛!」夕子罵道。
身後的夕子直偷笑,那男子從口袋中拿出名片說道:
「是同卵雙胞胎。不管是臉,聲音或是身材幾乎一模一樣,所以一年到頭都有人把我們倆弄錯……可是我們的性格卻完全相反。」
「對,你說對了。真聰明!」夕子笑笑說道,然後像個芭蕾舞者一樣地轉了起來,展示她的洋裝?「你看,今天是在飯店裡,所以特別打扮了一番才來的哦!」
「哥哥以為我要殺他以取代他的地位,所以,前一陣子宣稱為了正當防衛非殺我不可。」
掘谷兼二郎深深地呼www.hetubook.com.com了口氣又道:「從那時候起,一切都亂了……」
夕子一下子就找到我並且揮著手。她一改平常輕快的便裝打扮,穿上了一件深藍色的洋裝,手裡還拿著一件水色的外套。從眼前這位俏麗的女子身上,找到過去不曾見過的成熟韻味,我不禁讚嘆了起來。
「我還沒說,你就把電話掛了啊!」
「發什麼呆,如果您有點神經兮兮的話,明說就好了嘛。喂,有話快說,我可是賠上了休假出來的,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夕子說得也有道理。可是,從以前一直到現在,只要我們兩個人都牽涉到案子,從來沒有一次是安然無恙的。
「哦?」
「一點都沒」
「那更不能去了,萬一有生命危險我可受不了。」
他用試探的眼光直對我打量。
拿起聽筒:永井夕子清脆的聲音立刻飄到耳旁。我,哦,的應了幾聲,揉揉惺忪的雙眼說道:
「喂!拜託你,只能聽,可不要想深入探究哦!答應我。」
「哦,好像打擾到你們了……」
當兼二郎介紹他太太時,我想我可以猜出幾分他剛剛說,一切都改變了的原因。
「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事?」
「遲到十分鐘!」夕子微笑道。
「在性格上來說,哥哥較外向野心大,而我則內向,對事業沒什麼興趣。這應該是很巧妙的安排,因為如果父親去世的話,產業當然由哥哥來繼承,不會有問題……雖然,父親的遺言裡要我們倆共同經營,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所以放棄權利,一切交給哥哥,哥哥完全發揮了他天賦的經營才能,事業越做越大,成為大家公認的實業家。而我則靠股份分紅利就可以過活,所以也沒工作,只是畫一些自己喜歡的畫度日。」
「喂,等一下!不是啦,今天……。」
「什麼?」
「我真想連這個弟弟也一起揍了。」
「她是哥哥的秘書,哥哥也很喜歡她。把她當成結婚對象帶來家裡。就這樣認識了……。嗯,我們一見鍾情,結果哥哥被甩了。在哥哥眼裡,她竟然會捨一位成功的實業家而取一個無所事事終日遊蕩的人,實在令人費解,所以就把我視為眼中釘。」
「妳,妳,怎麼在這種地方」連忙看看四周這才注意到站在旁邊的男子。
等我知道要怒吼的時候,那男子早已從大廳消失了蹤影。
就算他和*圖*書不稱讚夕子漂亮,夕子也一定會去的。但是夕子展開前所未有的笑顏說道:「哦,真不好意思,那就叨擾了。」
「不,不是這樣啦!」
「最近這一陣子,有個傢伙每天打電話給本間課長,我看大概是腦袋有問題。」
「等一下,等一下!」
很想衝口而出告訴她:要說寶貴,我的睡眠時間才寶貴呢!不過還是忍了下來,誰叫我喜歡她呢。
「可是,在電話裡說得很確定有位刑警組長要來的啊……」
「已經……我好不容易有個休假,你就讓我好好睡一覺吧。」
「喂!不要開玩笑!」
「這麼說,女生可以遲到十五分鐘囉?」
男子驚訝地說道:「你跟家兄見過面了?」
「嗯,你們局裡也缺人手啊!」還聳了聳肩。
「我叫掘谷『兼二郎』,您是刑事警察局的刑警組長吧?為什麼我哥哥會來這裡……」
「實在很抱歉,您休假時間還把您請來。」
「原來如此,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的啊!」
「這其中必有『緣故』!」
我和夕子併肩坐在沙發上,然後說道:
「喂,現在是幾點啊?」
「嗯」我呼了口氣問道:「那您又如何呢?」
然後幽靈,不,一位婦人走了出來。
「嗯,我們的頭頭……喂!不要用這種奇怪的字眼好不好?本間課長告訴他說:『我們去調查案子的時候,每一個可能發生凶殺案的家庭都派一位警察去的話,那要多少警察呢?』」
「哎呀,你對我越來越冷淡了!」
「哦,你真好!」
「我雖然很氣哥哥,但還不至於這樣想。所以就靠著積蓄度日。可是總有坐食山空的一天,我只好到哥哥家,單刀直入地問他這件事。沒想到哥哥竟然馬上承認。而且還一副很得意的樣子。還告訴我說:『我可以雇你到公司來上班哦』,我很生氣就頂回去說:『殺了哥哥你,遺產就會落到我手中還比較快呢!』……。」
「這一段好像一樣。」我自言自語道。
「就是這樣。」
夕子一聽,立刻揚起眉毛說道:「你怎麼沒說!」
夕子推了推我的手臂。
掘谷兼二郎微笑道:「那個公司是我父親成立的,大部份的股份在哥哥和我的名下,只有一小部份是歸親戚所有,所以,事實上等於是我哥哥一個人在經營……」
克子夫人把紅茶放在我們面前說道:「請慢用。」
可是我hetubook.com.com就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
我也不能退縮,「好,好。嗯,那……」
「喂,等等!」
「你……嗯,你不是掘谷兼一郎先生嗎?」
我真想上前好好揍他一頓,但是忍了下來,說道:「有什麼指教嗎?」
「請,請。」
「你們兩個人都提到『會被殺』,為什麼?」
我站了起來,其實,這個弟弟倒是滿穩重的,給人的印象還不錯。
「已經八點了呀!」
「電話裡說些什麼?」
「哦,飯店啊!你選了個好地方。」
「沒什麼好東西招待……」
「喂,你今天要帶我去那裡呢?」
「那時候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多摩丘陵的一角吧。
我好像在對「爸爸」說話一樣,而兼二郎彷彿一點也不在乎地微笑說道:
車子開往樹林裡,沒想到離市中心約一小時車程的地方會有這樣的林子。
「哥哥就是哥哥,他總是這樣,以為別人活下去只是為了要聽從他的命令一樣。」
「你想得太多了,真的這樣的話,其它的股東也會說話呀!」
「工作?」
「不過,對方很聰明,無論如何要我們跟他見一面。」
「是的,是的。如果不介意的話,不知是否可到我家來?」
終於想起來了有了,「今天十一點在,飯店的大廳……」
「哎呀,他特地來邀請您,就去看一看嘛!」
「喂,我們出去走走吧。」
「是的,我當然把它歸罪於不景氣。幸好還有一些積蓄,而且我很樂觀地認為:短期內應該會好轉。可是,當同業都重整旗鼓的時候,只有那個公司仍然赤字連連,然後,同業之間開始傳說,哥哥經營的公司就只有那家一塌糊塗,好像很樂意看它出現赤字似的。事實上,哥哥經營的其它企業都在繼續成長中。」
「這是內人。」
說罷便走開了。
說完便把名片住口袋一擺。
「搞不清楚他是什麼人,先不要管他。」
「嗯?不,我是說……」
「哦太有趣了。」
「哇,好棒的生活!」夕子讚嘆地說道。「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這才是理想的生活,真是令人嘆息!」
「可是……」
說完就把名片塞進我手中,然後邁步離開。而我則是驚嚇過度不知所措。
十二月天。行人們的腳步匆忙,這是一個晴朗無風的溫暖日子,但是人們卻頭也不抬地往前邁步,彷彿刺骨的北風催促著人匆忙趕路。
這時,傳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一聲:「對不起!」
「哎呀!可是我最近很空很無聊呢!」
「平平安安總比無聊好!」我斷然答道。
「不同,什麼不同?」
「是的。就是您打電話給本間課長的嗎?」
男子懷疑地看著我。我有點生氣,遂拿出證件給他看。那男子拿著證件上的照片和我的臉比對了半天,然後說:
「沒關係,有什麼話就說吧!」
兼二郎打斷我的話頭說道:
圓鼓鼓的夕子,眼睛射出了光芒,我連忙告訴她:
「太過分了,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對了,本間課長提過。」我緩緩地點了點頭。「他抱怨說:『已經答應叫我來這裡了,卻又三番兩次打電話來,說同樣的事。』」
「這個您不用擔心」,兼二郎笑道:「家兄和我家離得很近,沒幾步路。漂亮的姑娘,如果方便的話不妨也一起來。」
「真是位美人。」我說道。
的確,和他相對坐,仔細一瞧,他的表情要比哥哥兼一郎柔和,臉型較胖。那種類似野獸的醜惡狀在弟弟的臉上根本找不到。弟弟的頭髮較多且黑,而哥哥則較稀少而且還有些許的白髮。
「還不到十一點吧?」
我才開口,那男子不知所措地搔了搔頭。
我上下打量站在面前的這名男子,看起來的確很像剛剛那個男的,可是服裝不一樣了,剛剛的高級外套現在變成了特價品拍賣時讓人亂抓縐巴巴的便宜貨,底下的西裝怎麼看也不會比我的高級。
「不同一個人啦。你看嘛……」
十點五十五分到達,飯店。
「哦,他可是個大人物呢!」
我以為夕子在挖苦我,沒想到她一說完來個迅雷不及掩耳,飛快地在我臉上「嘖」的一下。
「不知家兄說了些什麼?」中古車……不,應該說是太古車,兼二郎開著車問道。
連日來為了追捕凶嫌,通宵不眠,早上才回家的日子已如家常便飯一樣,就算是刑事警察局搜查一課的魔鬼刑警組長,也是人身啊,還要跟一個一星期只要上兩,三個小時課就算已盡了學生本分的大學女生在一起,真是辛苦啊,她也不為我想想,我都已經四十歲了……
「不一定,有時是『哥哥要殺我』,有時是『弟弟想殺我』,怎麼聽都是同一個人的聲音,反正就是要我們『預防凶殺案的發生』!」
「那,你們的頭頭怎麼回答呢?」
「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打電話惡作劇的人,他是誰hetubook•com.com啊?」夕子瞧了瞧我手中的名片。
「她可是我唯一的至寶哦!」掘谷兼二郎微笑道,「不過,也是我和哥哥失和的原因。」
「嗯……這……其實這是工作。」
「男生必須在約定的十五分鐘前到達才行。」
我卻不須如此匆忙,不必慌忙衝進旅館的大廳,只是悠閒地推開入口的旋轉門,不安地朝偌大的空間張望,排列著的沙發給人井然有序的感覺。
掘谷兼二郎往沙發一坐,搖搖頭說道:「他每次都這樣!」
「就算膽小好了。那也是因為我愛妳才不想那麼早死的。」要說出這種話而能氣不喘,臉不紅,汗不流,也需要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
「那……啊,請等一下,馬上就到家了。續集等到家才談。」
「因此,我們兩人處得相當好。可是……」
「其實,我們兄弟的感情原本也不是這麼差。小時候我們常利用容貌的相像騙人玩呢!」
「哥哥也打電話去了?」
「嗯……。我們是五年前結婚的。結婚的第二年,我握有股份的公司經營不力,沒得分紅,換句話說,我的收入變成零。」
「哥哥所說的話在親戚中有舉足輕重,絕對的威信。沒有人會抱怨哥哥的。」
「因此,兩人都說自己會有生命危險……」
「我很忙,今天傍晚,你來我家。」
「不,沒什麼,好吧,那麼就打擾了。」
「是嗎?」
「歡迎,歡迎。令尊有您這樣漂亮的女兒,一定樂不可支吧!」
「他只是要我到他家,什麼也沒說哦!」
「會不會是令兄要斷絕你的收入,才故意讓它發生赤字的呢?」我搖頭說。
「搞什麼嘛!真是不要臉,誰要聽他的話!」
「你……」
「這……」
電話那頭已經沒了聲音。「哎……」
「今天又不是你當班,會有什麼公事呢?」
「你想想看嘛,這樣的人物為什麼會每天打電話到警察總局?如果是一次兩次的話,可能只是隨便打打看,如果你不理他的話,說不定他會自己雇人調查,而且有警察露面的話,或多或少事情都會公開來的,他知道這一點卻還來拜託,那不是有點奇怪嗎?換句話說,故意把家族內部的糾紛揭露出來。」
「你是刑警組長?」
「令兄?」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我瞪著掘谷兼一郎說道:「您不是很忙嗎?」
「他家?可是……」
年輕人做事速度快,會這麼性急大概也是因為年輕的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