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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

作者: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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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

第二章

「應該是辦案時的常用手法吧?」藤本的語氣顯得很輕鬆。
之後大谷問我是否有注意到最近村橋比較不太一樣的地方,我先無關緊要地說明,村橋自恃甚高的性格和身為學生指導主任的嚴厲舉動後,才用「我不覺得他最近有甚麼特別不同」作為總結。
「你說原則上……是甚麼意思?」
大谷似乎有點措手不及,立刻簡單回答:「氰酸鉀中毒。」
擺脫刑警走出會客室時,不知道為甚麼我竟大大鬆了一口氣。感覺肩膀好像繃得很緊,也許是因為緊張的關係吧。
這時藤本冷不防地大聲說:「如果真是那樣……那就是密室殺人了。這下可就充滿戲劇性了。」
「村橋老師真的是自殺嗎?」
換好衣服坐在過了正常時間的晚餐前,心情多少平靜了許多。我將事件的始末說給裕美子聽,她吃驚地放下筷子問:「是自殺嗎?」
拖著沉重的腳步爬上樓梯,按下門鈴。好久沒有這麼晚回家了。
當然這中間沒有任何人出入,也沒聽到男更衣室有發出甚麼聲音。因為藤本離開更衣室是在三點半左右,她說的應該沒有問題。
「因為是社團練習活動結束,我想是六點半左右吧。」
藤本被傳喚的理由據說因為他是最後使用更衣室的人。刑警訊問的重點在於他更衣時有無注意到更衣室內部是否有異?他的回答是:「我沒有注意。」
於是我留下他在現場,趕緊跑去聯絡校長和教務主任。那是距離現在約三十分鐘前的事了。
「好久哦,都問了些甚麼?」小惠擔心地詢問。不知道她甚麼時候已換上制服了。
「原則上是要上鎖的。」我故意回答得很含糊。
除了我之外,身旁還有小惠、藤本和堀教務主任。堀教務主任是教國語的中年女老師,也是排球社的顧問。她是少數會用到這間女更衣室的老師之一。根據警方訊問,今天有用到女更衣室的只有堀教務主任一人。
我看著那張圖點點頭。
「原來如此,其實我也學過弓道……這無關緊要。可不可以詳細描述一下發現屍體的情況?」
我和裕美子是在之前的公司認識的。她是個不愛化妝、不愛說話的純樸姑娘。和她同期進公司的女性員工都熱中和單身男職員打網球、兜風,她卻幾乎連上司以外的男同事都沒有說過話。和我也只有在端茶給我時,聊過一、兩句話而已。
我辭去上班族的工作擔任老師之後,兩人仍繼續交往。除了和我之間的對話變多了之外,裕美子跟剛開始時幾乎沒甚麼改變。三年前我們舉行了小小的婚禮。
「因為還是打不開,所以你就決定用身體撞嗎?」
也許是我掃興的說話方式令她難過,還是「失敗」這字眼傷了她的心,我不知道,只見大顆的淚水成串滑過她的臉頰。
「我不知道……我只是那麼覺得。」
來到校門口,藤本和堀教務主任便和我們分道m.hetubook.com.com揚鑣。因為他們兩人都是騎腳踏車通勤。我和小惠對望一眼,深深歎一口氣後,慢慢地繼續往前走。
小惠和藤本他們坐在隔壁房間等著。一看到我,三個人彷彿安下一顆心地迎了上來。
堀教務主任出來時已經是八點過後。因為確定今晚警方不會再找我們問話,四個人便一起回家,根據路上彼此的交談整理出三人接受訊問的內容。
藤本發出沒有聲音的尖叫,我還看到他的手指顫抖。奇妙的是,看到他那種驚嚇的表情,我的心情反而變得平靜。
刑警接著說:「屍體附近有一個紙杯,好像是餐廳自動販賣機裝果汁的紙杯。我們認為可能是裏面混有氰酸鉀。」
於是我們開始交往。所謂的交往也只是兩人坐在一起罷了,但我認為那已經是能夠讓兩人彼此認識的交往了。
「沒有。」我搖搖頭,「從來沒看過。」
「所以說平常不會使用該更衣室的村橋老師,卻在今天進入了更衣室……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前島老師,你有甚麼看法?」
「為甚麼這麼說?」
小惠在會客室裏時,我向藤本和堀教務主任大致說明刑警的訊問內容。聽我說明之際,兩人臉上不安的神情漸漸消失,大概是想案情不會牽涉到他們吧。
「就算跟村橋老師沒有關係的事也可以。」
走著走著我們來到了車站。她必須搭上和我反方向的電車回家。我們過了剪票口後便各自前往搭車。
她想了一下回答:「就跟你約我出來的理由一樣吧。」
「對了,基本上也許跟這個事件沒有甚麼關聯……」然後他又如此開場,改變話題問,「看過更衣室後,我有些疑問,可否請你回答呢?不是很嚴重的問題啦,只是一些細節。」
大谷向旁邊的年輕刑警拿了一張白紙,放在我面前,然後隨意畫下應該是更衣室示意圖的長方形。
我只回答說:「如果想到甚麼,我會通知警方的。」
裕美子在我身旁發出規律的鼻息,從來都沒見過的老公同事之死,對她而言不過只是社會新聞上的一篇報導吧?
我的疑問沒有人能回答。四個人沉默地往校門口走去。那些看熱鬧的學生,不知從何時起也都消失了。
「會是……自殺嗎?」我問了從剛才就很想提出的懷疑,大谷的臉色顯然變得很嚴肅。
「我也有同感,感覺不像是現實生活發生的事。」
「其實我們沒有習慣上鎖,因為跑到工友室拿鑰匙來開門再送回去很麻煩,而且到目前為止也沒有掉過東西。」後面那句話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辯解,我自己也很清楚。
大谷刑警用探索的眼光看著我,當時我並沒有想到今後還會多次面對這個男人。
「問了很多,我只有據實回答。」
三年來,我自認為兩人過著平凡的日子,但實際上有一次卻是出了狀況,大概是在結婚半年後https://m•hetubook.com•com,她懷孕了。
「請問村橋老師的死因是甚麼?」趁著我們之間的沉默,我提出了疑問。
「有人」這句話是甚麼意思?除了村橋還會有誰呢?但大谷一派自然的神情,彷彿對自己的說法不以為意,而且還像是突然想到甚麼事似地抬頭問我:「不好意思,我要換個話題。村橋老師好像還是單身嘛?」
那一晚我根本難以成眠。不只是腦海中隨時浮現村橋的屍體,想到他的死究竟有何意義,也讓我神志越來越清醒。
「因為最近經期不太順……可是既然都有了小寶寶……」
這句話讓我睜大眼睛看著大谷的臉。
「你回來了呀。」裕美子的語氣跟平常沒有兩樣,屋子裏面傳來電視的聲音。
走進會客室後,我坐在該刑警對面的沙發椅上。該刑警介紹自己姓大谷。在他旁邊還坐著一名負責記錄的年輕刑警,對方則是沒有報上姓名。
大概是提起這種話題時的習慣,大谷臉上露出諂媚的笑。我感覺不太舒服但還是臭著臉回答:「這一點我倒是沒有聽說過。」
「倒是沒有,因為村橋老師沒有擔任運動社團的顧問。」
都已經過了下課時間,留在學校裏的學生還是很多。儘管擴音器不斷要大家早點回家,她們還是不肯離去。更衣室附近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可是男更衣室沒上鎖,就算女更衣室鎖得再緊,也是毫無意義,不是嗎?」大谷的質疑倒也合理。
村橋真的是被人殺死的嗎?
「這個嘛……」儘管我曖昧地側著頭含糊其詞,內心卻認為應該不是自殺。村橋不是會自殺的人。怎麼說他也是屬於那種寧可傷害別人而堅持活下去的類型,所以說,應該只有他殺的可能。
「那看明天的報紙就會知道吧?」
小惠也是發現屍體的人之一,描述發現時的情況,她說的和我幾乎完全一致,只不過她還擔負起聯絡警方的重要任務。
我不知道該不該跟這名刑警說出自己遭人暗算的事,事實上第一眼看到村橋的屍體時,我腦海中浮現的可怕念頭竟是:他該不會是我的替死鬼吧?
小惠不安地看著我,我默默地對她點點頭,她也點點頭後,堅定地說出一聲「好」回應該刑警。
「西洋弓箭社,又叫作洋弓。」回答時,我心想這有關係嗎?
不能再讓妻子過分操心——這是我目前的心境。
那一晚她整夜啜泣到天明,隔天兩人便一起去醫院。不管醫生如何勸說,我仍堅決消滅那個小生命。
我不得不承認這個事件使兩人之間產生了明顯的變化。她老是哭個不停,搞得那一段期間我也很不高興。之後的一、兩年,裕美子常常一個人在廚房一角發呆沉思,直到最近似乎才變得開朗一些。對於這件事,可能到現在她都沒有原諒我,我也認為那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們到達的時候,現場是這個樣子。當然頂和-圖-書門的棍子已經拿下來了。」
大谷露出有些失望的樣子,但似乎他一開始也不抱太高的期待,所以只是點頭說了聲「是嗎」。
大谷聽完我的說明後,抱著手臂陷入了沉思。
「不行就是不行。必須建立好養育子女的自信以後才行,現在還言之過早。」
「好像作夢一樣。」小惠邊走邊說,聲音顯得無精打采。
「事實上,從前女老師們就曾要求男更衣室也要上鎖,但就是很難實行……趁這次的事件,我們是該留意了。」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得不說出正經八百的答案。
「沒錯。」
「妳會打掉吧?」面對眼光發亮前來報告喜訊的她,我不帶任何感情地反問。一時之間她似乎無法理解我這句話的意思,喜悅的表情頓時僵在那裏。
「那個女孩不行,找她也不出來,就算來了也不好玩吧。」
「對了,那根頂門的木棍,以前就在裏面嗎?」
小惠前去打電話報警之際,我則站在更衣室被破壞的門口。當然我是沒有膽量看著更衣室內,而是將身體對著門外。不久藤本一臉笑容地出現了,印象中他好像說過「流了很舒服的汗」之類的話,我記得不是很清楚,或許應該說我沒有聽見。
終於有一名搜查人員向我走來。那個男人年齡約三十五、六歲,身材高大、體格壯碩。
眼前有許多搜查人員來來回回地走動。瞧他們仔細翻遍更衣室的每一個角落,不禁令人懷疑這麼狹小的建築物有甚麼好調查的?他們之間不時會交談,聲音很小,我無法聽見。站在一旁觀察的我只能緊張兮兮地想像他們談話的內容。
訊問在學校的會客室裏進行。好像是要分別詢問我、小惠、藤本和堀教務主任。第一個被點到的人是我,或許因為是我發現屍體的,倒也理所當然。
除了這些之外,三人也接受了兩項相同的訊問。一是對於村橋的死,有沒有想到甚麼不尋常的地方?一是村橋有沒有情人?三個人都回答「沒有。也沒有留意到他情人存在」。我無法理解的是,大谷為甚麼那麼在意「情人」的質問?
前面提到過,更衣室中央有一道水泥磚隔牆,分為男用和女用兩個空間。但那道牆並非是從地板連接到天花板上,上面有五十公分縫隙作為通風用。換句話說,只要有心就能從男更衣室翻牆侵入女更衣室。
「噢,甚麼社團呢?」
有一次,我問她:「當初約妳出來喝咖啡,妳為甚麼會答應?」
「應該是吧。」我雖然這麼回答,心裏卻想誰知道呢?警方也無法立即判斷是自殺還是他殺吧?大谷刑警銳利的眼神浮現在我腦海裏。
「這個嘛……詳情還不知道。」
他故意說得很誇張,其實不想認真考慮有他殺可能性的心情和我是一樣的。
想著這些疑問時,電車已經到站了,我移動著不穩的步伐踏上月台。經由這雙腳的重量,我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疲倦。
www•hetubook•com•com「所以說是有人帶進去的囉?」
「我的問題是,女更衣室有上鎖,那男更衣室呢?平常沒有上鎖嗎?」
「我不知道。」
「他家人……應該很難過吧?」
不久之後小惠回來了,她緊張的表情也緩和了不少。接下來是藤本,最後被傳喚進去的是堀教務主任。
「或許吧。還好他是單身。」
「關於這一點,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很老實地說出自己的感想。
照他這說法,我很直覺以為這名刑警認定是他殺。至於有何根據,就算我現在問他,對方也不會回答吧?
「我想問一些事情……」該刑警說,語氣平靜但眼光銳利,充滿了警戒心。他的眼神令人聯想到聰明的獵犬。
「可是真的有頂住門的棍子吧?」
在咖啡廳裏我們幾乎沒有話說。頂多只是我偶爾說幾句,她點點頭而已。至少她從來沒有主動說過話。然而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所追求就是一個這樣的伴侶,能夠一起度過平靜的時間。
還想繼續問下去的三人,表情突然變得僵硬,原來是剛剛在大谷身邊擔任記錄的年輕刑警出現在我身後。
「那扇門是否很用力也推不動呢?」大谷問。
另外堀教務主任還提供證詞說:「女更衣室的部份置物櫃是濕的。」那是在入口附近的置物櫃,關於這一點警方似乎也發現了。
我想起剛才藤本提到的「密室」一詞。的確,更衣室構成了一間密室,但是否真如前人創作的種種「密室殺人」,這次的事件也隱藏了詭計呢?這麼說來,大谷刑警對於密室這一點似乎也顯得有些大意。
警方對於堀教務主任的訊問,百分之九十都跟門鎖有關。甚麼時候開鎖進去的?甚麼時候上鎖離開?鑰匙放在哪裏保管?等疑問。堀教務主任的回答是:「放學後立刻到工友室借鑰匙,三點四十五分開鎖進入更衣室,四點左右又上鎖。鑰匙一直都在我身上。」
「的確有呀,小惠不是也知道的嗎?」
大谷對我最後的問題是:最近有沒有發生甚麼奇怪的事?
「是嗎?」不知何時起他臉上諂媚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滿意的眼神。他的眼神彷彿在說:我不認為你說謊,但我也不認為村橋沒有情人。
殺死他的凶手到底是誰呢?
「屍體是在甚麼時候被發現的?」這是第一個問題。
表面上的理由是經濟生活不允許,但老實說不想當爸爸才是我的真心話。想到一個人的出生,其人格形成將受到「自己」的影響有多大時,對於變成父親的重責大任不禁產生一種近乎恐懼的感覺。
聽見門閂拆下、門鎖開啟的聲音後,大門才打開。
突然間,堀教務主任冒出一句:「那個刑警該不會認為村橋老師是被人殺死的吧?」
我不禁停下腳步看著堀教務主任的側臉,藤本和小惠也跟著停止前進。
聽完之後,我不發一語。畢竟那是常聽到的毒藥名稱。
在那種狀況之下和_圖_書,我開口約她「下班後一起喝個咖啡吧」,本以為她一定會拒絕吧,不料卻答應了,毫不猶豫的樣子讓我很吃驚。
「話是沒錯啦。」小惠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眼神。
刑警在記事本上寫字,神情顯得不太愉快。他用不太愉快的神情訊問我:「村橋老師有用過那間更衣室嗎?」
我儘可能正確地說明結束社團練習活動後發現屍體到聯絡各方面的經過,尤其是有關更衣室門被棍子頂住的情況,更是描述得很清楚。
大谷的語氣很輕鬆,但言下之意好像在怪罪出事原因跟門戶不嚴有關,我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膀。
想著這些事情,終於到了夜半三更我才開始昏昏欲睡。偏偏做了夢還是不能讓神經獲得休息。夢中我被一雙白手追趕,越是想看清楚那雙手是誰的,畫面就越模糊。
「杉田惠子小姐嗎?麻煩請進來。」
「或許是吧,但我就是覺得他過於在意。」
「現在我們沒辦法養小孩子。我就是想到這點,一直都很小心的。怎麼會失敗呢?」
「是呀,我也試過用力敲打。」
但為甚麼村橋會死在更衣室呢?就算是自殺,也不像是他會選擇的地點。萬一是他殺的話,又該怎麼說?對凶手而言,更衣室比較方便嗎?還是有甚麼原因讓他必須選在更衣室犯案呢?
「原來如此,所以村橋老師也可以自由進出囉。」
凶手和覬覦我生命的會是同一人嗎?如果是同一人,其動機何在?
「他有沒有平常交往的女朋友呢?」
從車站走回家大約有十分鐘的距離。公寓是搬來這裏時才住進來的,兩廳兩房,因為還沒有小孩,倒也算是寬敞。
久了之後大家都開始這麼批評她,她也沒有機會參加年輕人的聚會。
一邊抓著電車上的吊環一邊看著流過車窗外的夜景,我仍然思索著村橋的死。就在前不久還在我身邊毒舌亂吐的男人,如今已不在人世。說起來人的一生就是這樣子吧,生命的結局的確說完就完,完全不留一絲存活過的餘韻。
「這是很有力的一種假設,但現階段我甚麼都不敢說。當然我也希望他是自殺。」
我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將自己的生命也遭人暗算的事告訴給裕美子知道,卻還是說不出口。說出來只會嚇著她,一點好處也沒有。
「嗯……是的。」
這一點我和藤本倒是有點難回答了,因為答案只會顯出我們平常的懶散。
我結結巴巴地跟他說明情況。第一次說不清楚,第二次還是重複同樣的句子。最後我乾脆讓有聽沒有懂的藤本直接看更衣室內。
「我的生命也遭到威脅。」這句話湧上喉嚨,但一看到大谷令人聯想到獵犬的眼睛,我又吞了回去。因為我希望盡量避免讓這個嗅覺敏銳的男人在我身邊聞東聞西,而且我也答應了校長。
或許不起眼的人彼此會互相吸引吧。
一聽到「小寶寶」三個字更讓我歇斯底里了起來。
「他有沒有意中人呢?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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