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放學後

作者:東野圭吾
放學後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章 3

第二章

工友室裏的「老板」正在準備除草。頭戴草帽,腰間繫著毛巾的打扮,看起來很怪異卻很適合他。
「沒有被動手腳吧?」突然背後有人說話,洪亮的聲音似乎連我的肚皮也會產生共鳴。就像惡作劇的小朋友被抓到一樣,我不禁縮了一下脖子。
標題是:「女子高中老師自殺?」
九月十三日。
大谷目前在更衣室裏調查甚麼呢?我的心思始終很在意這一點。
「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就是有關鑰匙的保管。外人可不可以不說一聲就拿去用之類的。我就回答:這是我的工作,我當然會好好的管理。」
他從西裝口袋掏出筆記本大小的黑白照片給我看,照的是一個串著直徑約三公厘小鐵圈的廉價鎖頭。
「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耶。」出門時,裕美子看著月曆說。於是我也跟著看月曆。
「接下來我們想到工友室所保管的備份鑰匙箱,但板東先生堅持那是不可能被帶出去的。這麼一來就只有以前借過鑰匙的人有嫌疑了。可是我們調查之後發現除了堀老師和山下老師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而且那副鎖還是第二學期後剛換的,因此凶手不可能太早做好備份的鑰匙。」
有關昨晚的事件,報上只有簡單的報導。
門有沒有被動手腳呢?我這麼想著將門開開關關、抬高又放下。意外地,堅固的門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她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
「備份的鑰匙?」我問,心中已經恍然大悟。
我剛剛就說過了,真不知道這男人說的話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在開往學校的電車中,我抓著吊環擠身在人群時,突然從背後聽到有人談論「村橋……」。好不容易轉過頭一看,看見了熟悉的學校制服。
但大谷搖頭說:「鎖上面只有堀老師的指紋。門上面倒是有很多人的指紋,但最新的指紋就是前島老師和藤本老師的。女更衣室的門上也只採集到堀老師,還有另一位姓山下的女老師……棍子因為是老木頭了,而且聽說也取不到指紋。」
「那你怎麼回答?」
因為他說得很有自信,於是又問:「查到了甚麼嗎?」
「當時鑰匙在堀老師手上。於是我們想到會不會有備份鑰匙?首先如果是凶手自己打的,就必須先要有原來的鑰匙才行。因此我們調查了凶手是否有可能從工友室拿出鑰匙……」
三個女孩無視於周遭的眼光高聲大笑。
上課時,我偷偷瞄了一下小惠。昨晚分手時她的臉色很不好看,但今天早上似乎還好。雖然臉是面向著我,視線卻遠遠超過黑板看著遠方,令我有些擔心。
「老板https://m•hetubook.com.com,早呀。今天好熱呀。」我一打招呼,老板黝黑的臉頰便笑開地回應:「是呀,好熱。」
「我們也到處調查過了,雖然沒甚麼能力就是了。」大谷邊摸著門邊說,「男更衣室的門從內側被棍子頂住了。女更衣室的門上了鎖。到底凶手是如何進去、又出去的呢?簡直就像是推理小說嘛,真是好玩。只是你不應該對這種事感到好玩呀!」
「那個紙杯、氰酸鉀和目擊者,我們都在調查中。老實說,目前一點線索都沒有,就看以後了,接下來一定會有的!只不過……」他故弄玄虛地把話說到一半。「昨天鑑識人員在更衣室後面發現這個奇妙的東西,跟事件有沒有關係,目前還不清楚,但我覺得可疑。」
「原來如此……可是為甚麼要那麼做?」
「無所謂。那種人我從一開始就當做沒看見。」
「老師……」就在這時,坐在旁邊的學生開口叫我。
我在心中點頭,老板說的果然沒錯。
電車一到站,我便跟在她們後面下車。稍微偷瞄了一下她們的側臉,每個都天真無邪得嚇人!萬一我死了,不知道會被她們說成怎樣?我不禁害怕起少女的天真無邪。
「那……第二證據呢?」
「噢……」
「所以說堀老師她們有嫌疑囉?」我這麼一問,大谷趕緊搖手說:「怎麼會呢!不管怎麼說,也不能這樣子草率的推理呀!現在我們正在調查兩位老師借出後,有沒有將鑰匙交給別人過?同時也在附近的鎖店查問中。」
「是呀,說是要看一下工友室。應該是昨天的那名刑警吧。」
「你提到凶手……也就是說是他殺的囉?並非自殺……」我一問,他依然笑著回答:「是他殺呀,絕對錯不了。」
老板果然開口說:「早上刑警也來這裏了。」
「就是問說有沒有備份鑰匙。」
我想他是要挑戰密室之謎吧。
藤本一看到我坐好便離開長谷他們走上前來。
老板用舊報紙當扇子往臉上搧風,容易流汗的他夏天總是穿著一件汗衫。
「因為是我發現的,當然會想知道警方如何辦案囉。」說完我便趕緊離去。
上完課,我的腳步自然往更衣室的方向移動,一方面也是因為我想再親眼看一次案發現場。
「結果咧?」
「刑警問的就是這些了。前島老師,你很關心這事件嘛?」

大谷問了老板許多有關鑰匙管理的問題,換句話說,他認為堀教務主任上的鎖被凶手以某種方法打開,然後又鎖上。至於是甚麼方法,他還沒有搞清楚吧。
大谷的和-圖-書表情還是充滿了自信,於是我隨口說出心中想到的可能性:「但也不能只調查女更衣室的門鎖吧?比方說凶手或許是從男更衣室逃跑的呀!」
大谷回答:「找不到村橋老師自殺的動機。如果是自殺,也不知道選擇這個地點的理由何在。就算要自殺,也沒有必要搞成密室。以上這些理由就是構不成自殺的第一證據。」
「是嗎……」
說時還一邊用毛巾拭去鼻頭的汗水。
我一邊聽著大谷說話,一邊在腦海中描繪凶手的行動。的確那是可行的作法,問題是凶手如何開鎖的呢?
「大谷刑警嗎?」
「你們還是會繼續調查他的女性關係吧?」
「我回答放在備份鑰匙該在的地方呀。我還問他是不是想知道保管的地點,那傢伙居然微微一笑說,只要你保證絕對沒有人拿得到,不說也無所謂。真是狡猾的傢伙,那個男人!」
「就是那個!」大谷指著更衣室裏面。說得更正確點,他指著男更衣室和女更衣室之間的隔牆。
「真的。那放學後還是早點回家比較好吧。」
我轉往女更衣室的入口。原本掛在門上的鎖已經不見了,大概是警方拿走了。
大谷露出了笑臉。令人驚訝的是他的眼裏也充滿了笑意,真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備份的鑰匙當然有呀。不然鑰匙掉了,不是很麻煩嗎?於是刑警就問在哪裏……實在有夠囉嗦呀,刑警就是刑警。」
「應該是為了脫逃吧。」大谷說得一派輕鬆,「也就是說,凶手先用某種方法將女更衣室門口的鎖給打開,然後在男更衣室和村橋見面。趁村橋不注意下毒殺死他後,在門後頂木棍,再翻越隔牆到女更衣室逃跑。逃出之後當然又將門給鎖好。」
「擺出一副高級知識份子的樣子,其實骨子裏愛得很呢!」
第一堂課是三年B班。就連平常不讀報紙的她們也知道昨天的事件了。或許是小惠說出來的吧。我知道她們正等著我談這件事,但我決定比平常更認真地上課。我可一點都不想拿村橋的事作為聊天的話題。
大概是我說話的語氣太過正經了吧,裕美子的表情有些奇怪。
老板在這所學校當工友已經十幾年了。他本姓板東,但幾乎沒有學生知道吧。自稱年紀四十九歲,根據他臉上密佈的皺紋判斷,我想少說也將近六十了吧。
「好討厭哦!」
「太有關係了。超過必要長度的棍子頂住門後也很容易脫落。長度剛好的棍子最穩固,而且操作時也絲毫不費力氣。這次的棍子是以45度角頂著門,應該需要相當大的力氣吧?事實上,m.hetubook.com.com棍子的前端和門都凹陷了,也證明了這一點。」
「真的嗎?像我就被村橋唸過三次,要我修改裙子的長度。」
大谷走進了隔壁的教室大樓後面,更衣室就位於那個方向。
「老實說,妳們不覺得這樣最好嗎?從此可以清靜了。」
原來是黑板上的作答已經完成了,因為我始終看著窗外發呆,她才忍不住提醒我一聲。
「嗯……只是從發現的保險套上面檢驗不出任何人的指紋……我覺得有點奇怪。」說話時大谷的表情嚴肅,露出難得一見的低落。
大谷的嘴角浮現諷刺的笑容。
出了些應用題,讓那些期待我上課脫軌演出的學生們上黑板做,我站在窗邊眺望操場。操場上有班級秩序井然地上著體育課。在女學生面前示範跳高標準動作的是竹井老師。他剛從體育大學畢業沒多久,目前也還是標槍選手,平常頗受到學生的喜愛,還被取了「希臘人」的外號。因為他投擲標槍時的嚴肅表情、隆起的筋肉等就像是希臘雕刻一樣精采。
「哪裏,也不是啦……」
「你不會是說……」那可是我真正的感想,因為跟村橋的形象完全連不上。
「沒錯,那就是讓我們頭痛的問題。」
老板工作認真是眾所皆知的事。鑰匙保管也是一樣。通常都收在工友室後面的鑰匙保管箱裏,外面還加上堅固的鎖頭,鎖頭鑰匙老板隨身攜帶。要借用更衣室鑰匙時,得先在出借登記簿上簽名,老板確認過名字和本人是同一人後才肯拿出鑰匙,執行得很嚴格。
更衣室裏沒有人,外面拉起繩索,貼著「請勿進入」的紙條。我站在男更衣室門口往內看,滿是塵埃的空氣和汗臭味,還是跟以前一樣。室內有粉筆描繪出村橋倒臥的輪廓。明明只是一個形狀,但一看到手臂的姿勢,當時的衝擊卻又立刻湧現。
「你說那種長度的棍子……跟長度有關係嗎?」
「刑警就只問了這些嗎?」
「那是古典推理小說中才有的方法,可惜不行。請問那要如何取出綁在棍子上的線呢?還有,用來頂住門的棍子是很普通的木材,上面根本沒有纏過線的痕跡。更重要的是,用那種長度的棍子頂住門,即便是從內側頂起都很費力,更別說是利用線呀針的遠距離操作,那是不可能的。」
「牆上有人爬過去的痕跡。上面本來都是塵埃的,但有一處塵埃被身體擦過掉落了。我們認為凶手是從男更衣室翻牆到女更衣室。」
「就是這種橡膠製品呀,男性專用的。」
「村橋老師也是男人呀,只是既然身上帶著那種東西,就表示他有特定的女性對象。和*圖*書因此我昨天才會提出那方面的問題,但大家共通的答案都是不清楚。唉,我也不知道從這一點是否能直逼問題的核心……」
加上了問號,表示警方還沒有做出結論吧。報導中只有簡單說明狀況,並沒有要大作文章的跡象,當然也沒有提到密室。感覺上就像是報上常見的死亡事件。
不用想也知道大谷調查工友室的目的何在。大概是要問女更衣室上鎖的事吧。看來那名幹練的刑警已經動作迅速準備突破密室之謎了,這也意味著警方比較傾向他殺的說法囉。
「嗯,那倒也是真的。」
「那紙杯呢……也調查了嗎?」
「是呀,頭一次遇到那種事。歲數活得長,果然見識得比較多。這麼說來,聽說是前島老師發現的?」
「不行嗎?」
「我認為有可能。這東西你有印象嗎?」
堀教務主任和山下老師——使用女更衣室的兩位老師。
上課之前,教務主任有話說,說話方式還是嘮嘮叨叨,不得要領。簡單歸要一下,就是昨天的事件已全權交由警方處理,對媒體的發言則由校長和教務主任負責,其他人不要亂發表意見。另外為了不影響學生們的心情,大家要表現出身為老師的剛毅態度。
教職員早會結束後,各班導師立刻前往教室,因為在第一堂課之前還有所謂的早自習時間。我今年沒有擔任導師,但還是跟著他們一起出去。走出辦公室時,眼角正好瞥見麻生恭子彷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門扉關上前,我看到她走去跟藤本說話。從她認真的表情,我直覺認為應該跟昨天的事件有關。
沒想到還真是容易上鈎。我故意裝得很驚訝反問:「是嗎,都問了些甚麼呀?」
「就是這個啦。」大谷用食指和拇指圍成一個圓圈,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
「你怎麼跟個記者一樣呀。」
大谷從口袋掏出一根香菸叼在嘴上,立刻又慌張地收了回去。大概是想起這裏是校園吧。
三名學生,其中一人我認識,應該是二年級的學生。對方應該也認識我吧,只是沒有發覺我的存在。
「從指紋方面不能解決一些問題嗎?」我想起了電視的警探劇又開口問。
「有的可以有的不行,將蠟或甚麼融進去的製作法吧,但那種鎖頭並不適用。詳細理由我就不多說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光是少了那雙色眯眯的眼睛,妳們不覺得很好嗎?」
我急著出辦公室,是想先去一個地方,就是工友室。我想知道大谷問了些甚麼問題。
「就是更衣室上的鎖嘛,問我有沒有備份的鑰匙。」
「是這樣子嗎……」
「還有問了哪些人借過更衣室的https://m.hetubook.com•com鑰匙,我查了一下本子,就只有堀老師和山下老師兩個人。其實連查都不用查的。」
的確很狡猾,我心想。
我搖搖頭。大谷一邊將照片收起來,並表示有關該鎖頭的調查也在進行當中。然後他又說:「啊,對了。另外我們在被害人的口袋裏也找到可疑的東西。」
「大概是戴著手套犯案吧,或者是手指頭事先塗上了膠水之類的東西吧。因為凶手費盡心思呀,這點工夫當然得做到吧。」
「其他還問了甚麼嗎?」
一打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藤本聚集了幾個人在那裏窸窸窣窣說悄悄話的樣子。聽他說話的人有長谷、堀教務主任等人。連麻生恭子也湊上去聽,我覺得有些奇怪。
大谷臉部肌肉一動也不動,露出銳利的眼光說:「哦……你是說那根木棍是從外面給頂進去的嗎?」
「這麼說來,是凶手擦掉了囉?」
「就是說嘛,明明就是很想要的樣子。我有個學姊,剛好胸部很豐|滿,他上課時不停地偷瞄,害得學姊不得不拿書擋著。村橋那傢伙這才把眼光避開。」
「那個刑警,就是姓大谷的,現在又來了。」
「好,接下來開始解說!」我故意大聲說,並走上講台。但其實腦子裏的思緒還無法完全轉換過來。
「比方說用線綁住棍子,然後從門縫拉過去甚麼的……」我才說到一半,大谷就已經開始搖頭。
「不行耶。」
大概是我問太多的關係吧,老板的眼神顯得有些懷疑的樣子,要是讓他起疑心胡思亂想可就不妙了。
「難道不能利用鎖頭做出備份鑰匙嗎?」
警方畢竟是專家,所以這點程度的事早就調查清楚了吧。
儘管大谷那麼說,臉上卻看不出煩惱的表情。
「可疑的東西?」
「那是妳自己的技術太爛了。」
這時大谷好像想起甚麼,苦笑了一下,搔搔頭說:「那一位是板東先生吧!他一句話就推翻這種可能性。」
到了學校肯定會被問東問西吧……一想到這裏,不知道為甚麼心情就很沉重,腳步也慢了下來。
「昨天辛苦了。」他小聲地和我打招呼。臉上不見平日的笑容,也未受昨天的驚嚇影響。
「就是說呀,還被刑警問了一大堆問題呢。」我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企圖引君入甕。
「昨晚,真是不得了呀。」
「尺寸幾乎跟原物一樣,所以是個長度幾公分大的鎖。上面沾了一點泥巴,但幾乎沒有污垢或生鏽,可見得掉落的時間並不長。」
「會是凶手掉的嗎?」
當我正準備將視線由體育課轉回教室內時,眼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一個高大的男人,走路樣子有點虛張聲勢。是大谷刑警。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