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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

作者: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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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

第五章

「噢……老師挺溫柔的嘛。」大谷語帶諷刺,但聽起來卻不那麼令人討厭。接著他將視線移開,好像突然想起了甚麼。
「你說的沒錯,但也不能一概而論。」
「不是,今年頭一次舉辦。」
大谷抱起了手臂回答我的問題。
我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呀,我不知道……」
「是呀……」
但他沒有因此退讓,像是催促我說下去地拚命點頭,我偷偷瞄了一下校長後,毅然決然說出那個名字。果然大谷聽了也有些驚訝。
「就在那個箱子裏,箱子則放在一年級教室的後面。至於幾點開始放在那裏的,得問弓箭社的學生才知道,在那之前應該是在西洋弓箭社的辦公室裏。」
下一個被訊問的是小惠。她和大谷說話的時候,我坐在離他們不遠的椅子上看著,她的臉色很糟,看起來有點冷到的樣子。
看來竹井老師打從心底陶醉在這個遊戲當中。
「噢,是呀,問了我好多。先是問說魔術箱甚麼時候從辦公室搬到教室。我回答是在午休一結束後,所以是一點左右吧。」
「扮演小丑也是在那個時候知道的嗎?」
可是萬一真是那樣,我的口吻聽起來或許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原本該由竹井扮演的乞丐當然就由我接替。弄髒臉,換上破舊衣服,我也一樣很輕易地變裝完成,只是想騙過一起出場的田徑社學生恐怕就不容易了。
「原來如此,那麼前島老師是在甚麼時候知道社團的演出內容呢?」
總之小丑的角色交換進行得很順利,只是這個遊戲的結局竟是如此可怕。我,甚至是竹井應該都沒有料想到吧。
然而大谷似乎還是搞不清楚怎麼回事,於是我又告訴他以下的事。
還算是合理的推理,應該每個人都會這麼想吧。只是這麼一來,麻生恭子就被排除在嫌疑之外。
「正確時間我不確定,我是在一個星期前知道的。」
「其他還想到甚麼嗎?」大谷問,我搖頭否定。
「前島老師,請你在快進場前先躲起來,只要在那時間和田徑社學生會合就成了。萬一被認出來就承認吧,但搞不好真的能騙過她們。」
「應該是這樣子沒錯。」
我向大谷解釋:m.hetubook.com.com運動會最後一向是由各社團推出表演節目,今年決定表演化妝遊行,這項決議是由運動社團的社長會決定的。
「你是說竹井老師參加了西洋弓箭社的化妝遊行?」
「那個英文老師嗎……為甚麼?」
我決定將以前生命遭到威脅的事告訴大谷。反正當初答應校長說「萬一再發生甚麼事就報警」,更何況我現在也無法繼續隱瞞下去了。
「事實上……」我據實以報。差點被人從月台推下去,差點在游泳池觸電而死,花盆從頭上掉下來等,我儘可能詳細且客觀地說明。說著說著,再度鮮明地感受到當時的恐懼,連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能保持沉默至今。
然後他用窺探的眼光注視著我的表情,壓低聲音問:「至於動機的部份,你有想到甚麼嗎?有誰怨恨你嗎?」
「老實說,我還無法立即下結論。可是根據醫生的說法,竹井老師十之八九是中了氰酸鉀的毒,換句話說跟村橋老師一樣,不能說沒有順帶殺人的可能性。只是我認為這次也是同一個犯人的看法應該沒錯。」
要回答刑警的問題,就得提到她和校長兒子的婚事。更麻煩的是,也得說出過去她和我失戀的好友K老師之間的一段。也就是說,知道麻生恭子男性經歷的我,將會影響她錯失乘龍快婿的機會。
「話是沒錯,但她微妙的立場還是沒變。而且老師剛剛說,她有不在場證明,其實也不是很完全,所以這次的事件我們也不能忽略她。她是甚麼樣的學生?和前島老師的關係如何?我想聽聽老師真正的想法。」
「有誰知道魔術箱就放在一年級的教室後面?」
上午教職員接力賽結束後,竹井說有話跟我說,當時他提出了角色交換的要求。
我和小惠一起離開學校,是在六點過後。兩人遭到報社記者的猛烈採訪,從來沒有遇過被那麼多閃光燈攻擊,一時之間眼睛都被照花了。
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但願我的臉色沒有顯露出來。我試圖保持平靜地反問:「她怎麼了?前一個事件她基本上應該有不在場證明吧,假如北条同學的推理正確的話。」
「是的和圖書。」我微微點頭。
「對不起,我以為是偶然。」我只能如此回答。
大谷滿臉的驚訝,一聽完我說的話,克制住心情的焦躁,責備我說:「你為甚麼不早點說?這樣或許就不會有新的犧牲者了。」
「演出內容,除了自己社團外,對外是秘密嗎?」
「那麼接下來請問有沒有人不是怨恨你,而是視你為眼中釘呢?有沒有人因為你的死而獲利,或是因為你活著而遭到損失呢?」
「嗯……是呀。」我只回答這樣,舌頭便打結了。我甚至無暇多想,自己這模樣還滿丟臉的。
「對了,小惠,刑警先生好像問妳問得很久……」
「你想起……了甚麼嗎?」
「當然是西洋弓箭社的學生呀。還有使用一年級教室準備換裝的其他社團同學也可能知道。更重要的是也許有人在搬運途中看到了也說不定。」
我注意到的是酒瓶上面的商標。午休時間我在社團辦公室看到的商標確實是「越乃寒梅」;可是竹井倒臥地上時,滾落在身旁的酒瓶上卻貼著其他的商標。也就是說,凶手並非將毒藥摻進酒瓶裏的水,而是事先準備好下了毒的酒瓶,利用機會換了過來。
沒有那樣的人——我準備這麼回答,因為我想趕緊脫離這個話題。但就在這時,腦海中浮現一張臉。在這種情況下,那是自然會浮現的臉。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那個名字,但結果還是被大谷看出了我的猶豫。
角色交換其實很簡單。只要打扮成小丑,躲進教室後面的魔術箱裏等就好了。所以在三年級的大會舞表演期間,只要竹井老師扮成小丑,躲進木箱裏就大功告成。妝是我幫他化的,衣服大小也很適合。因為我的臉型和體格和竹井相似,乍看之下不太容易分辨得出來。
「所以說……」他一邊抓頭一邊問,「沒有人知道扮演小丑的,居然是竹井老師囉?除了前島老師之外。」
結果那就是造成悲劇的原因所在。凶手知道我要扮演小丑,所以才想到在酒瓶裏下毒吧?如果不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了,竹井也不會提議交換角色的。
大谷用力呼出一口氣,然後右手臂靠在桌子上,將拳頭抵在太陽穴上,彷彿想要抑制和-圖-書住頭痛一樣。「這下事情嚴重了,前島老師。」
「關於這一點,我注意到一件事。」
「你說的沒錯。」大谷露出苦笑,微微搖頭後,大歎一口氣。「剛才聽到你提起麻生老師的名字,我馬上就想到那一點。當然聽了你這麼有意思的說法後,我們是有再次調查的必要。」
我一邊點頭一邊嚥下口水。喉嚨發出「咕嘟」一聲。
「這是為甚麼?」
「也就是說有另一支酒瓶被掉包囉。」大谷一臉正經地分析,「如果那是事實,酒瓶的掉包應該是在教室後面。關於時間點,我得問問學生。」
言下之意是想嘗試推翻她的不在場證明。這麼一來,上一個事件就不能無視共犯說的推理囉,只是目前看來可能性還很薄弱。
兩個男人被殺死了。一個是數學老師,一個是體育老師。這是我第二次遭逢人的死亡,而且這一次還是親眼目睹人的死去。
大谷刑警的神情比過去都要嚴峻,說話口吻也很嚴厲。從他指揮部下的方式,不難看出他的焦慮不安。看來他並沒有預期到會發生第二起殺人事件。
「我大致瞭解整個情況了。所以說大家都有犯案的可能性。這麼一來,問題在於是誰下的毒呢?運動會的時候,那個酒瓶放在哪裏呢?」
「我一向很小心,希望不會發生那種情形……」接下來該怎麼說,我有些詞窮。結果還是想到甚麼就說甚麼,「不過大家都有可能,在不經意間傷害了某人。」
「還有呢?」
真是單刀直入的問法。刑警似乎會看對象問話,或許對我不需要拐彎抹角吧。
我向大谷簡單說明事件的經過,雖然這並不是能夠一語道盡的事,總之我還是試著去做。果然他露出懷疑的表情。
我要問的是:警方是否認為這次的事件和殺死村橋的是同一凶手?不同的答案自然會產生不同的看法。
大谷低聲說:「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麼今天被算計的就不是竹井老師,而是前島老師你了!」
「我知道。」我試圖平靜的回答,但臉頰不由自主地抽動。
「所以說下毒的時機有兩個囉。也就是酒瓶放在辦公室的時候,還有放在教室後面的時候。」
「老師沒有hetubook.com•com甚麼……線索嗎?」
「原則上……」我有些難以啟齒。大谷立刻反問:「原則上是嗎?」
「沒錯。」
「說的也是吧。」
在來賓用的帳棚下,我和大谷已經面對面好幾次了。不同於過去我只是擔任學校和警方之間的溝通管道,現在的我是以和事件關係最深者的身分和大谷接觸。
「老師,有點不妙吧?」小惠一臉嚴肅地說。她似乎想用這句話來打破嚴肅的心情。
因為你的死,這句話說得我又緊張了起來。想到自己的生死就在一線間,恐懼不禁油然而起。
「假如麻生老師和村橋老師之間有特殊關係,那麼上一個事件和這次,她的動機都能說得過去。可是當時麻生老師已經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了。」
當然學生們頓時陷入了恐慌狀態,甚至還有人哭了出來。然而令我驚訝的不是有人哭出來,而是有許多學生爭著看屍體。除了一部份的人外,學校要求其他學生趕緊回家,但不想回去的仍占多數,增加老師們的困擾。
「算了,現在說甚麼也無濟於事了。總之可以確定的是,凶手的目標是前島先生。接下來我要按照順序回溯過去的情況,請回答我的問題。首先是化妝遊行,這是學校的慣例嗎?」
「好吧,假如今天還有想到甚麼,請立刻通知我。」
「沒錯。」
稍微斜眼瞄了一下校長所在的方向。校長坐在隔壁帳棚裏,神情恍惚。與其說他的表情顯得很不愉快,應該說已經茫然若失了。
結果也是無法鎖定焦點。我可以想像大谷聽了小惠的說法,拚命抓頭的樣子。
夕陽的反光讓我看不清大谷的表情,肯定是獵犬看見獵物就在眼前的眼神吧。我的心情動搖,根本逃不出他的法眼!我只好放棄掙扎說:「我只是猜測。」
「原來如此,那妳怎麼回答?」
「麻生老師嗎?」
「前島老師,你不覺得如果只是出場丟臉,那有甚麼意思呢?不如讓學生們大吃一驚吧。學生們都以為扮小丑的人是前島老師,一旦換成是我,她們肯定會很驚訝。」
換句話說,酒瓶被掉包是在下午的比賽期間,根本無法鎖定是哪一段時間帶囉。
村橋和我——除了我們都是數學老m•hetubook.com•com師外,沒有任何共通點。假如凶手既非陽子也不是麻生恭子的話,該如何找出凶手想殺死我們兩人的理由呢?我真想問問凶手。
我對他的提議很感興趣,沒錯,我是受到了他的青春氣息所感染。
「我們將彼此扮演的角色做了交換,本來該由我扮演小丑的。」
大概覺得多說只是浪費時間,大谷決定解放我。我禮貌性回答「我會再想想看的」,其實毫無信心。
還是得看麻生恭子究竟是甚麼樣的女人而定,而這一點我當然是搞不清楚的。
「只能問凶手囉?」
「社團學生應該會跟自己的好朋友提起吧。我要扮演小丑的事其實已經傳遍了整個學校。不只是我,連其他老師扮演甚麼,大家都知道……」
「原來如此,所以她是有動機的。」大谷摸著臉上鬍碴,發出刷刷刷的聲音。「只是能否構成殺人的理由就令人存疑了。」
「我實在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大谷發出驚慌失措的聲音。
聽我說明的時候,大谷不知抽了多少根香菸。也許是受不了老師孩子氣的行為吧,他的臉色不太高興。
「既然我說出了這一點,有件事我想跟刑警先生確認一下。」
大谷說得乾脆簡單,速度很慢,眼睛則直視著我,但我的心充滿了猶豫與迷惑。高原陽子對我而言,並非甚麼特別的學生,只是今年春天她約我去信州旅行時,我讓她在車站枯等以來,她看我的眼神顯然跟以前大不相同。與其說是充滿怨恨,有時似乎還帶著哀憐的訴求。如果我跟大谷說出這件事,很可能馬上會跟殺人事件牽扯在一塊。可是我無意說出來,就算她真的是凶手,我也想自己解決我和她的問題。
「她是我的學生之一,我們之間的關係僅止於此。」我自以為說得剛正毅然。大谷說聲「是嗎」,便不再追問她的事。
「老師去年好像是高原陽子的導師吧?」
我邊走邊眺望附近的社區窗戶。星期天傍晚正是一家人坐著吃晚餐看電視的時間吧?窗口透露出來的燈光似乎象徵了這種平凡的幸福。為何我卻得遭受這種經驗?與其說是生氣,我感覺很無奈。
也就是放學後她一直都待在英語會話社,這一點還是大谷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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