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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噌拉麵吃掉三分之一時，加藤停下筷子。

「哦，出事啊。」

這麼一來，便是有共犯了……

「這個啊，」菅原思考著說：「他常提到新海部長，不過，我想他沒提過女兒。」

「那部份我倒不這麼認為。」

加藤沒回答，吃了一口拉麵。

「您看過那張照片嗎？」

當然西崎是開玩笑的，但加藤沒有絲毫笑意，拿筷子刺穿薄薄的叉燒肉。

「可以聊一下新海美冬嗎？」

「我想你可能已經聽曾我太太說過，他的工作順利，隔週還有一筆大生意要談，那時候正忙。曾我和我們談起話來，沒有甚麼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我完全無法想像他會離家出走或突然消失。」

「我也是聽曾我提起而已，詳情我並不清楚。」菅原往餐桌方向探身過來，似乎有些在意周圍，「聽說新海部長幾年前為我們公司出的事揹黑鍋而辭掉了工作。」

「您還記不記得曾我先生是否提過關於這位新海小姐的話題？甚麼事都可以。」

「這麼不景氣的年頭，竟然還有這麼發達的事。」

「怎麼可能常有啊！短短兩年前，她不過是個小店員，而且還是阪神大地震的受難者。照理說，應該連生活都不容易了，她卻能搞出甚麼和美髮大師、和『華屋』合作的花樣。」

「那女的就是讓我覺得不對勁。」

「很抱歉，就是這麼回事。別的事我都可以盡力幫忙。」

「在那邊吃個拉麵再走吧。」加藤朝左側的招牌努了努下巴。

加藤拜託杉並署裏的朋友調閱曾我孝道失蹤的相關資料。當然，杉並署幾乎沒進行過像樣的調查，只是對新海美冬和曾我公司的人做了一些形式上的問話而已。不過他們曾向美冬與曾我約定碰面的咖啡廳詢問過，咖啡廳的人證實的確有形似美冬的女子單獨出現在店內。

好比說想更改碰面地點？曾我定然不疑有他，當下前往重新約定的地點。那個地點可以是任何地方，不是銀座也無妨，當然也可能是一個四下無人、極利於綁架的地點。

加藤希望菅原談談曾我孝道失蹤前的情況。

據曾我恭子說，由於新海美冬從中安排，她現在才得以在「華屋」工作，這件事也令加藤感到突兀。對新海美冬來說，曾我恭子只不過是一個想將全家福照片交給她的男人的妻子，那個男人曾經是父親的部下，但hetubook.com.com光憑這種程度的關係，便足以讓她幫忙介紹工作嗎？美冬與恭子在曾我孝道失蹤之前，甚至連面都沒見過。

正因如此，加藤才想更深入追查曾我孝道與新海美冬兩者的關聯。一個僅僅是為了送還全家福照而前來的男子，應該沒有任何必要讓他失蹤才對。

「哦，大阪總公司那邊，年紀大一點的大概都知道新海部長。不過，」菅原眼裏浮現警戒的神色，「怎麼會問到新海部長的事去呢？我想這和曾我的失蹤沒甚麼關係吧。」

「我是聽曾我太太說的。是和曾我約的那個人吧？聽說是以前在我們公司的新海先生的女兒。」

據菅原的說法，曾我在六點半左右離開位於麴町的公司。他與新海美冬相約的時刻是七點，可以推測當天的曾我應該會沿加藤剛才的路線來到此處。然而，曾我並沒有在「桂花堂」出現。要在這條單純的路線當中綁架一個大男人，應該是不可能的。

「在這裏是嚴禁提到她這方面的話題的，也麻煩您不要去問我們其他同仁。要是刑警曾盤問過的事被傳出去，事情就嚴重了。」

「沒有，他沒說得這麼仔細。」菅原神情凝重，「倒是聽他提過好幾次，說想把新海部長以前的照片送還。」

「不是同名同姓。果真是那個新海美冬。」

「咦咦——！」西崎身子往後一仰，「你根本就還在查嘛！怎麼又開始了？」

「因為是刑警先生您，我才說的。其實她要結婚了，而且對象不是普通人。這事只有一小部份人知道，還請您務必嚴加保密。」如此聲明再三之後，櫻木才把對象的身分告訴他。

「唔，正確時間不太記得了，不過已經超過六點，我想應該快六點半了吧。他剛失蹤的時候，他太太也問過我同樣的話，記得當時我也是這麼回答的。」

「那麼，那位新海部長——就是美冬小姐的父親吧，關於新海部長，曾我是怎麼說的呢？」

果然問得太深入了。——加藤心想。他擺出笑臉。

「被人家說『辛苦了』。看樣子他們也在等我們走。」

「不過曾我說，責任根本不在新海部長。總而言之，因為有這樣一段過去，大概沒人肯在公開場合談論新海部長吧。」

「聽說那天曾我先生離開公司之前，菅原先生曾經和他說過話？」

「和*圖*書其實，我想接下來去找新海小姐，所以想先多瞭解一些背景。」

從他睜大著細細眼睛的表情，看得出他不是虛應故事，而是打從心底這麼認為。

「我剛好有別的事來附近，也不好說是順便啦，只是想來看看之後你們怎麼樣了。」

加藤點點頭。曾我甚至也不太願意讓妻子恭子看，但即使如此，恭子說她曾經看過一次。她表示那是張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全家福照，對美冬的印象不深，照片背景等細節都不太記得了。

死者是年輕女子，棄屍路邊，死因不明。發現者是路過的卡車司機。

「這樣啊。那麼這邊請。」

「好啊。」西崎也一副很樂意的樣子。他們早就不會因為看了屍體而沒食慾了。

「她可了不起了，現在是『華屋』的企業合作夥伴哩，我見到她還得畢恭畢敬的。」櫻木苦笑。

「我就是沒辦法理解加藤先生的這種感覺。」西崎一邊捧起大碗，不解地說：「不過啊，加藤先生，就算新海和這邊扯上關係，當時她是和曾我相約碰面的吧？結果是新海空等一場。加藤先生認為這也是她捏造的？」

但是，萬一是那個新海美冬打電話給他，會如何呢？

「想也知道，這種小案子本廳的刑警還來插手，他們也很難辦事吧。」

「沒有，我沒看過。曾我是個道德觀念很強的人，好像認為擅自把恩人的全家福照給別人看不太好。」

沒想到櫻木突然一臉認真，豎起食指抵住嘴唇。

「他說之前新海部長非常照顧他。」菅原斂起下巴似地點點頭，雙下巴跑了出來，「所以當他知道新海部長在地震中過世的時候，心情很低落。我記得是在地震後一年吧，他正好到大阪總公司出差，他說他順道去了一趟神戶。」

轄區原則上還是向本廳做個通報；而本廳這邊知道命案概況之後，也決定原則上還是派個人過去。這幾個「原則上」加在一起，自己就很倒楣地被點名了，加藤是如此認為的。

加藤的確也從曾我恭子那裏聽說了同樣的內容。

經過「桂花堂」不久，便看到「華屋」。加藤走進去，小心不讓應該在一樓賣場的曾我恭子發覺，上了手扶梯。

加藤沒繼續說下去。再怎麼解釋，都很難讓別人瞭解自己心裏這種抑鬱的不痛快。

「哦……」菅原驚訝的表情並未消失，「如heｔubｏok•ｃom.com果只是為了這樣，還是不要太追究新海部長的事情比較好。」

加藤只想打聽新海美冬的消息，但為了掩飾，便從其他女店員的情況問起。最近情況如何、被跟蹤後有沒有留下後遺症等等，不著痕跡地確認她們是否有男友。櫻木表示之後店裏沒有任何異狀，如今女同事們應該也已淡忘這件事了。畑山彰子調往橫濱分店，但這是與案情無關的人事異動。

「年紀輕輕的，真是厲害。她還沒結婚吧？不知道有沒有對象啊？」加藤一副開玩笑的語氣，刻意擺出低級的笑容。

「謝謝您了。那麼這個就由我來……」加藤伸手去拿帳單。

加藤若無其事地問起新海美冬。雖然早知道她已辭職獨立創業，但在櫻木告訴他這件事時，仍裝出初次聽到的表情。

「可是人家就是能幹啊！世上本來就是有這種厲害人物，那種像謎一般的人是無法用常理判斷的啦。」

離開拉麵店後，加藤幾乎沒說話。而西崎也沒開口，也許是暗想自己在新海美冬的話題上潑了前輩冷水，壞了前輩的心情吧。

「是的。因為難得看他那麼早就準備離開，我問他是不是有事，他說他有約。我們的對話大概就只有這樣吧。」

「上次那個阿佐谷的未亡人……不，那個丈夫失蹤的太太，我去找過她了。」

這人姓菅原，是曾我孝道的同事。據恭子說，他是孝道最熟的朋友。

加藤所住的出租公寓位於大森，而西崎則住在更遠的蒲田，下了第一京濱高速公路，接下來就是一路直行了。加藤認為上面會派自己和西崎過來，純粹是因為距現場交通方便，而且西崎有車，如此而已。再加上他們兩個都單身，半夜裏動員也不必顧慮家人。

既然不可能綁架，那麼曾我便是依自己的意願繞路了。會是有別的事嗎？但約定的時候就快到了。或者有人找他去別處也是一樣道理，只要是臨時有急事，曾我應該會打電話給約好的對象，也就是新海美冬。

「好好一個大男人憑空消失了，這還不算是案子？」

「新海？」西崎露出訝異的表情，「哦，那個女的啊。聊一聊是無所謂啦，可是前輩，你還沒放棄那個案子啊？」

正抽著菸，西崎回來了，臉上掛著淺笑。

三樓賣場的面孔似乎和兩年前沒有太大改變，卻不見在跟蹤狂事件中受害最深和*圖*書的畑山彰子。

「是的。不好意思，這麼突然。」

「哦……」西崎拿筷子在拉麵碗裏攪動，「真不知該說甚麼了。搞不懂這種事是常有呢，還是很稀奇。」

聽到那人是「華屋」的社長，加藤驚愕不已。

菅原點頭。

翌日午後，加藤人在麴町的一家咖啡店。三點剛過不久，一名身穿西裝的胖男人出現了，分明是微寒的天氣，他的太陽穴一帶卻冒著汗，手裏拿著一個大大的牛皮紙信封。那是辨識的記號。加藤站起身，向他點頭。

「菅原先生您知道新海美冬這個人嗎？」

「加藤先生可是警察呀！和警察談，不就等於是公開了嗎？難道不是嗎？」

但問題還沒解決。就算美冬將曾我引到另一個地點，她本身卻無法前往該處。她當時在「桂花堂」是已經查證過的。

命案現場位於港區海岸，百合海鷗號從上方經過，旁邊就是日之出車站。

在路邊停好車，走進營業至清晨五點的拉麵店。

「那是甚麼時候的事？」

西崎邊吃拉麵邊苦笑。

「甚麼公開場合，沒那麼誇張啦，只是和我大概聊一下就可以了。」

「一個事業是美容院，她請了時下最有名氣的美髮大師，生意好得不得了。而另一個事業是甚麼你知道嗎？她做原創設計的飾品來賣，而且聽說是和『華屋』合作。」

「加藤先生嗎？」對方問。

西崎聽言也一時語塞，喝了一口水將嘴裏的東西嚥下去。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唯一能夠導演曾我孝道失蹤記的人，只有新海美冬。這一點加藤深信不疑。

兩人坐進西崎停在路邊的車。

結果菅原也明顯地擺出一臉假笑。

「你知道那女的現在在幹嘛嗎？講了你別嚇一跳，她現在可是兩家公司的老闆了。」

然而將假設擴大至此，身為刑警的他也不免有些抗拒。沒有任何根據，只為了讓各個環節合理而再三添加「如果」，是https://m.hetubook.com.com沒有意義的。

「曾我太太說，曾我先生有好長一段時間找不到新海美冬小姐。不過，既然約好要碰面，我想一定是在甚麼機緣下找到了。只是這個機緣曾我太太好像也不知道，菅原先生您有沒有聽說過？」

「哪裏哪裏，只要是關於曾我的事，有甚麼需要幫忙的請儘管說。昨天我和曾我太太也通過電話，她很高興，說警方總算採取行動了。」

「不是因為長得太美，所以忘不掉而已嗎？」

離開咖啡店，加藤搭上地鐵，在有樂町線銀座一丁目下車出站後沿中央路走，不久便看到右手邊「桂花堂」的招牌，那就是曾我孝道與新海美冬相約碰面的地點。

「有沒有哪一位同事比較瞭解新海先生的呢？我有些事情想請教。」

「呃，是嗎？啊啊，對對對。哦，才一年啊，總覺得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地震一年後，那就是去年了？」

「菅原先生見過新海美冬小姐的父親嗎？」

「好久不見。之前承蒙您的照顧。」櫻木低頭行禮。他的髮線分得一絲不苟。

看來菅原是察覺到刑警在乎的不是曾我失蹤，而是公司從前出的事，因而有些不快吧。加藤悄悄聳了聳肩。

「不，不用了。這部份的人民稅金，請用在尋找曾我上面。」說著菅原一把搶走帳單，朝收銀台走去。

「你想太多了啦。就算是那個曾我……是這個姓嗎？那個阿佐谷上班族失蹤的事，也還沒確定是不是刑案吧？」

「怎麼說？」

櫻木將加藤帶往店裏側的桌位，大概是擔心加藤在客人面前提起毒氣案吧。

「怎麼說？」

「就是這一點。」加藤的筷子指向西崎，「就因為她是這種來歷不明的女人，又碰巧和兩個案子扯上關係，我才會覺得不對勁，總覺得背後有鬼。」

加藤一走近，櫻木似乎立刻想起來了，雖然驚訝，臉上仍露出彬彬有禮的笑容。

「我沒見過，因為我一直在東京。新海部長據說是在大阪總公司那邊，曾我說他在大阪那段時期很受部長照顧。」

「那又怎麼樣呢？你之前不是說偶爾也是會發生這種事的呀？」

「既然這樣，那應該就只是湊巧兩案有同樣的關係人而已吧？」西崎大口喝起拉麵湯。

當年吸入毒氣昏倒的櫻木，現在正在店內走動巡視，看上去比兩年前胖了幾分，不過也算是多了一份派頭。

聽到這些話，加藤擠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