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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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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7

第三章

「我知道,我又沒有看內容。喏,這一封好像是大學寄來的通知。」說完他先遞出那封信。接著他看了明信片的正面。「喔,武島……,剛志?你的親戚嗎?」但是下一秒鐘,孝文的臉色變了。「咦?這個印章是甚麼?」
「隨你高興。」
「告訴妳的話,妳就不會和我交往了。」
直貴以手臂阻擋孝文進屋,孝文瞪著他。「我那樣苦口婆心地勸你,你好像還沒覺悟。你最好快點結束這種沒有結果的交往,這對你而言只是在浪費時間。」
「你甚麼意思?」
「是啊。」
但是朝美不疑有他。「哇,好期待。那我買一堆啤酒過去。」她發出高興的聲音。
這是她從前說過的話,這個想法現在八成也沒有改變。
「那又怎麼樣?又不是我自願出生在那種家庭的。」
「他為甚麼得告訴你,那是個人的私事。再說,就算有明信片從監獄寄來,寄信人也未必是受刑人吧?說不定只是在那裏工作。」
直貴垂下目光,無言以對。他十分清楚這麼做很卑鄙,但是他找不到其他方法。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用這種方法……」朝美搖搖頭。眼看著她眼中發出淚光,旋即溢出,一道道淚水流過臉頰。「你把我當成甚麼了?我自認是你的女朋友啊!」
「怎麼了?」
「住手,喂,你為甚麼要這麼做?」一記巴掌飛向直貴的臉頰,於是他畏縮了。朝美趁機迅速地從他的手臂中逃脫。
「回答我啊!你讓我懷孕,打算做甚麼?我們還沒有結婚,就有小孩,你不覺得這樣未免太奇怪了嗎?」
「就算告訴妳,妳也不可能贊成。」
「我會思考看看。但是,我想我沒辦法接受你的想法。」
他沒有回答,將她推倒,手探入裙子底下。
「好,問題是他親戚犯的罪,究竟是不是那種的呢?」孝文搓揉下巴。「唉,算了。這種事情調查就會知道,我又不是沒有朋友在當警察,如果是上過報的事件,只要用電腦搜尋報導就行了。」
「妳也是。」
週末,直貴決定找她到家裏來。她原本想去打保齡球,但是直貴說想在家裏辦什錦煎餅的派對。
「咦……?」直貴感覺朝美倒抽了一口氣。
「妳以為這麼做行得通嗎?妳可是中条家的獨生女喲!」
「啊,肚子好撐。真好吃,我吃飽了。」
「這樣啊,」直貴無力地笑了。「原來也有這種思考方式啊。」
「那妳要怎麼做?」
「妳父母對妳說了甚麼嗎?」
「是舅媽拜託我來的,她要我讓妳清醒過來。所以我才會來這裏接妳。」
「你不是,沒有人會對女朋友做這種事。你想把我的身體當作工具,就算你這麼做是為了讓我們的感情順利發展,想利用我的生殖能力仍是不爭的事實。虧你做得出這種事!」
直貴點點頭。「這樣最好。」
「要。喂,你是真心喜歡那個女孩子吧?有沒有想過未來要和她結婚?」
「這正是廣島式什錦煎餅的美味秘訣。」
直貴吃驚地看著她。「朝美……」
「試探?試探甚麼?」
直貴無法回答。他走向流理台,用髒杯子盛滿自來水喝下。
朝美似乎無言以對,看著直貴發出求援的目光。「他是你親戚嗎?」
下午三點左右,她來了,直貴已經準備就緒。什錦煎餅根本不重要,他想迅速解決,儘早製造兩人肌膚相親的機會。床邊的櫃子裏藏著已經用針戳洞的保險套。直貴雖然認為這種招數很下流,但是他沒有自信說服得了朝美。
「他是誰?」朝美追問。
直貴一說,立野就蹙眉搖手。「我並不打算敲詐窮學生。不過,有那種傢伙跟在你身邊,就代表了小直你身上有甚麼吧?而且那還不是壞事,我猜是相當好的事。怎麼樣,我猜對了吧?」立野以爬蟲類的眼神看直貴。
「你以為只要我懷孕,就算你哥哥的事曝光,我父母也不會反對嗎?」
「是喔,」她點點頭。「這是正確的,你就是死也不能說。」她壓低音量接著說:「任何事情我都會幫你。」
「你看起來氣色不錯耶。」她依舊一口關西腔,以和氣的口吻說。
「有小洞……,好像是針刺出來的小洞……」她像在唸咒和_圖_書地說。
「不准看!」直貴一把搶過明信片。「滾回去!」
「那件事……,你說出你哥哥的事了嗎?」
「喂,直貴,我是在問你的想法。」
聽見由實子這麼說,他又苦笑道:「妳別胡說。」
「有人在四處打探你的事,你做了甚麼嗎?」
「妳愛吃就好。」他開始迅速收拾杯盤。
「騙人。是你刺的吧?為甚麼要那麼做……」她說到這裏,倒抽了一口氣,睜大眼睛抬頭看他。「你打算用那個嗎?你剛才之所以推倒我,也是為了要用那個,不惜使用蠻力和我上床?」
直貴設法安撫朝美,但他不難想像,一旦發生事情就容易激動的她,很可能擅自離家出走。如果自己使出強硬的手段,她父母也會訴諸非常手段。直貴不想把事情鬧大,因為他認為事情一旦變成那樣,她父母就會調查自己的過去,掀出自己隱瞞的一切。他想趁她父母尚在尋求妥當的解決方法時,按照由實子所說,將生米煮成熟飯。
他「呼」地吐氣,緩緩轉身。朝美依然坐得挺直。
「我現在身上沒帶多少錢,改天我會好好酬謝你。」
「那件事,」立野壓低音量,「我沒說。就……,你大哥的事。」
「抱歉,我接下來要打工。」直貴站起身來。
「是又怎樣?」
但是當客人全都離開,直貴獨自在店內整理時,由實子的話忽然浮現在他腦海中。雖然這麼做極為胡來,但不失為解決問題的方法。
孝文或許是詞窮了,猛地揚起下巴抬頭看她。
孝文環顧室內,揚起鼻子聞了聞味道。「你們做了文字燒嗎?真是的,朝美最愛大眾化食物了。」
「等一下,你要做甚麼?」她用力掙扎,隨手抓一旁的東西。櫃子的抽屜掉下來,裏面的物品散落一地。直貴將身體壓在她身上,試圖用左手固定住她的手臂,不讓她亂動。
在那之前必須先下手為強,讓朝美懷有自己的小孩。
直貴心想,如果說懷孕是為了讓兩人結合,她會做何反應呢?然而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點頭答應。她可能會說,如果無論如何都想在一起的話,就算不那麼做,也可以選擇私奔啊。
「是嗎?」
「直貴……」朝美走到他背後,將手放在他肩上。「我們好好思考一下吧。我也因為事發突然,腦筋有點混亂。我們冷靜一下吧。」
「武島先生,有你的郵件。」郵差遞出郵件。
她的嗓門太大,直貴有點擔心地看看四周,但幸好沒有被人聽見。他又替她調了一杯,放在她面前。
「你在幹甚麼?快點回去啦!然後,將我剛才說的話確實傳達給我爸媽。」朝美的語氣依舊強硬。
「妳叫他讓妳看那張明信片就知道了,正面蓋著櫻花的印章。那應該是蓋在從監獄寄出來的信件上的。我之前因為工作關係送儀器到監獄的醫療設施,是法務省的官員告訴我的。」
這件事在某種程度上是真的。直貴從店裏客人身上學會做法是事實,然而那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他其實不怎麼想自己動手做。
「夠了,別再說了。」直貴背向她,盤腿坐下。
假如朝美懷孕的話如何呢?她父母會命令她墮胎嗎?不,就算她父母命令她,她也不可能答應。無論使出任何方法,也沒有人能將她押上手術台。
「那是怎樣?想要試探我嗎?」
朝美也幫忙收拾。直貴望向窗戶,天色還很亮,心想:要是她提議去哪裏可就糟了。
過一會兒,她站起來。「我要回去了。」
直貴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這男人不會光憑一番好心,就隱瞞剛志的事。
朝美穿上鞋走出他家,直貴盯著大門關上,然後躺在榻榻米上。明明不好笑,卻有一股笑意湧上心頭。
由實子偏著頭。「怎麼回事?」
直貴面露淺笑。他總覺得,立野今後肯定還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假如自己和朝美結婚和*圖*書的話,他大概馬上會來邀功領賞吧。
「哥哥?可是你不是說你是獨子……」
「不,還沒說。」
孝文的話正確到令人厭惡的地步,令直貴沒有反駁的餘地。
「妳不會懂的,妳既不懂世人在想甚麼,也不懂妳自己。」
「對誰說?」
直貴覺得,讓朝美肚子裏懷自己的小孩……,這個極其大膽的點子,宛如在黑暗中發現的一道曙光。
「喂,直貴。」
「是喔……」
「你幹嘛那麼客氣。我自認很精明,但我是不是太雞婆了呢?」
「信紙沒了,所以我改用明信片。今天,某個劇團到獄裏表演。戲碼是《磨坊書簡》。劇情是描述一名貧窮的老人,老是用風車磨粉,但其實他是偷偷摸摸地削去牆上的土,再利用風車搬運……」
這時,門鈴響起。他擦擦手,打開大門,看見站在眼前的人,驚訝得倒抽了一口氣。對方是嘉島孝文。
「你怎麼……」朝美開口說,「你怎麼不事先告訴我?」
「她應該不會調查得那麼徹底吧?」
「不是遠親吧?」孝文說,「受刑人能夠寄信的對象有限。我記得,還要事先提交名單給獄方。如果是遠親,直貴不可能名列其中。」
「我大哥。」他粗魯地說。
「唉,沒辦法,這就叫做身分差異。要續杯嗎?」
「妳聽……」直貴想問她是聽誰說的,但把說到一半的話嚥了回去。當然是聽店長說的,由實子雖不找直貴說話,倒是經常和店長聊天。
「好久不見啦。你不管怎麼看都是用功讀書的大學生,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了。」立野以毫不客氣的眼神打量直貴全身。
「就算親戚在坐牢,那又怎麼樣?又不是直貴犯罪。」朝美仍然露出剛強的一面。
「我不認為懷孕的話,拿掉小孩就好。不過,我絕對不要順其自然有小孩。要懷孕時,我希望是出於堅定的意願。再說,這樣對小孩未免太不負責了。」
「不對,但對不對都無所謂了。」直貴靠牆而坐。「妳要回去吧?太晚就不好了。」
「我不回去。」朝美轉身面向孝文。「我要待在這裏。」
直貴伸出手之前,孝文收下郵件。他兩手各拿著一封信和明信片,審視信件。
直貴又是一個苦笑,輕輕地晃動肩膀。「妳剛才痛罵那個男人時或許是認真的,但是現在的想法改變了,對吧?妳也說最好冷靜一下,該不會現在還想一直待在這裏吧?」
「交往得順利嗎?」
「我也是。」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嗎?」直貴伸手拿桌上的帳單。
但是孝文沒有出去。他嘴角浮現一抹奇怪的笑,目不轉睛地上下打量直貴全身。
「強盜殺人。」
「別那麼不禮貌!那是寄給直貴的信。」朝美尖著嗓子指摘。
「別衝動!總之讓腦袋冷靜下來!」
但是孝文毫不理會她大吼大叫,冷笑起來。「喂,朝美,這下事情好玩了。」
「給我一杯野火雞(Wild Turkey)威士忌加冰塊吧。」
「滾回去!」
「怎麼可能有那種事。直貴,沒那回事對吧?」朝美問直貴。她的話中帶有懇求他否定的意味。
「他是我大哥,獨子是騙妳的。」他扔下明信片。
「妳這句話是認真的嗎?朝美妳也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知道能不能跟親戚坐牢的人交往吧?」
直貴的話,令她霎時沉默下來。於是他察覺到有甚麼事發生了。
直貴不置可否地點頭。「那真是謝謝你了。」
瞞不下去了,直貴死心了。就算這時矇混過去,結果還是一樣。孝文大概馬上會查出武島剛志這個男人做過甚麼吧,而那件事遲早也會傳進朝美耳中。結果就是這樣……,直貴吁了一口氣。
朝美的父母或許會和她斷絕關係,但天底下會有父母對女兒懷孕毫不關心嗎?由實子說的沒錯,中条家必須設法保住面子。為了保住面子,就得同意她的婚事,讓生下來的孩子繼承中条家。換句話說,他們只好接受直貴是她丈夫。
直貴盯著貼磁磚的牆壁,無法回頭看她。
「稍微休息一下,等等再收嘛。」
孝文忍俊不住笑了出來。「那個櫻花印章啊,是檢閱的時候蓋的,代表檢閱過了。若是在www•hetubook•com•com那裏工作的人寄出的信,為甚麼得接受檢閱呢?」
直貴大感佩服。立野專靠旁門左道過日子,似乎擁有常人無法想像的靈敏嗅覺。
「廢話!」她厲聲吼道,「將懷孕用於那種事情……,你太卑鄙了。你不覺得你很下流嗎?」
「小心甚麼?」
「我希望怎樣說了也是白說。就算妳不回去,妳父母也會來帶妳回去。他們說不定接到孝文的電話,現在已經出門了。」
十一點多,白石由實子帶了兩名女性朋友前來。由實子光顧過好幾次,但總是有人同行,而且都坐一般座位。或許是這個原因,她從沒找過直貴說話。當然,直貴也不會對她說話。
「我會回去,但是要帶她回去。」
直貴聽見「呼」地吐氣的聲音。
「你別開玩笑!直貴說過了,他沒有家人。」
「你怎麼樣?你希望我怎麼做?」
朝美的表情沉了下來,她好像察覺到了甚麼。直貴心想,她母親大概偷聽她講電話。
直貴感覺口中的水分迅速流失,於是以咖啡潤喉,清了清嗓子。「那麼,你把我的事告訴他了嗎?」
「你在說甚麼?」
直貴一看,她正撿起掉在地上的保險套。她凝視著包裝的表面。
「我學會了廣島式什錦煎餅的正宗做法,也買了鐵板,趁還沒忘記,我想再做一次。」
「是喔,」她將玻璃杯送至嘴邊。「聽說她也經常來這裏啊?不知道我有沒有看過?」
聽見她的話,直貴抬起頭,目光與她對上,他忽然放鬆緊抿的嘴唇。
「那種事情很難說。在這種情況下知道,反而更令人震驚。」
他將玻璃杯放在由實子面前的同時,由實子說:「聽說你在和千金小姐交往啊?」
「不,這樣我覺得很礙眼。」
直貴拿著帳單走向櫃檯。各付各的吧,這句話不可能從立野口中說出來。
直貴目光落在手中的明信片上,上頭是哥哥熟悉的字跡。
直貴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沒有多加解釋,只催促立野說下去。「然後呢?」
直貴站起身來,從她手中一把搶過來,然後丟進垃圾桶。
「立野先生的身體也很硬朗吧?」直貴問道,心想他有甚麼事呢?
直貴趴在地上低垂著頭,重重地喘氣。
「冷靜下來!不能意氣用事!就算妳離家出走,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吧?」
「他是誰?」孝文以逼退直貴的視線問,「他也姓武島,姓氏和你一樣,我想應該是你的近親吧。或者是家人呢?」
「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是認真的。我父母是笨蛋,以為你的目的是中条家的財產。要讓他們知道你對那種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我離家出走是最好的方法。」
「你為甚麼要那麼做?包括瞞著你哥哥的事也是,你的做法太奇怪了。為甚麼你不找我商量,兩人共同克服這件事呢?」
兩人各吃兩片什錦煎餅,喝光了六罐啤酒。直貴看見她的模樣,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他原本擔心朝美是不是正值生理期,他發現她生理期間喝酒會比較節制。
「你好過分,好像因為再也見不到我了,想在最後滿足你的慾望。這不像是你的作風。」
直貴說出到朝美家打招呼時發生的事。由實子喝光加冰塊的波本威士忌,粗魯地放下玻璃杯。「搞甚麼鬼?氣死人了。」
「欸,那是以後的事。」
「嗯?」
「謝謝。」直貴說。
當直貴說不出話來時,孝文趁機推門進來。他的目光迅速地捕捉到朝美在流理台洗碗的身影。她瞪大眼睛。「為甚麼你會出現在這裏……?」
他一問,由實子趨身向前,將臉湊近他。「父母反對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當事人的感受。付諸行動不就得了?事後她父母說甚麼都無所謂。」
直貴看著立野。為甚麼他會知道呢?直貴心想,大概是聽福本說的吧,該向他道謝嗎?
毫不知情的朝美一會兒看著他煎餅的動作表示佩服,一會兒像孩子般大聲嚷嚷,說她第一次在家裏這樣煮東西吃。直貴想起她母親那貴婦人的臉,心想那也難怪。
「好過分,」她說。「你以為只要讓我懷孕就行了?」
直貴儘可能挑了一家帝都大學學生不會光顧的咖啡店,和立野對坐。立野津津有和-圖-書味地啜飲咖啡,點燃香菸。
「我的心意啊。看看我會不會因為知道你哥哥的事,就想離你而去。所以才會做出剛才那種舉動,確認我是否變心……」
直貴從她激動的語氣中,察覺到她父母對她說了相當重的話。
他點頭,甚至連掩飾都開始嫌麻煩了。
「我是問你,你來做甚麼?」
「或許妳不想聽我這麼說,但現實就是這麼回事。」直貴又望向一旁。
「為甚麼不能?政治人物當中,也有人在坐牢啊。」
「無論他們說甚麼,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你放心。無論發生甚麼事,我都會陪在你身旁。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我可以捨棄父母。」
「可是,如果她調查我的話,就沒辦法了。如果她問我以前的同學,一下子就穿幫了。」
三天後朝美打電話來,證明了這一點。她的聲調比平常高,感覺情緒相當激動。「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想離開這個家算了。」
當他在思考時,由實子開口說:「喂!」
朝美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跪坐,挺直背脊。「你希望我回去嗎?」
「昨天,我有點事情到辦公室一趟。然後,回程路上有一個男人叫住我。一個年輕小伙子,身穿高檔西裝,感覺像是生意人。」
「不行嗎?」
如果事情進展順利,就算他們發現剛志的事,中条家也束手無策。他們反而會想盡辦法,避免剛志的事被世人知道。
沒有那種時間,直貴在心裏反駁。中条夫婦從孝文口中得知這件事後,肯定會衝到這裏來帶走她。就算他們沒有那麼做,她一旦回家之後,下次再見自己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朝美開始收拾散落一地的物品,她始終不發一語。她心裏肯定也是一團混亂,她應該會認為,就算男朋友的親人是殺人犯,也不能因此變心。然而直貴知道,這種堅持不會持久。
「沒甚麼。」
他像是要將積在肚子裏的話一吐為快地說出哥哥做了甚麼、自己隱瞞那件事活到今天、一旦曝光自己總會失去甚麼。
「我已經完全不中用了。對了,要不要聊聊?我帶來了有趣的消息。」立野的眼神中浮現不懷好意的光芒。
「唉,算了,我沒必要現在問詳情。總之,我知道現在對你而言是重要時刻。如果你順利跨越這一關,就不再是窮學生了,你到時再謝我就行了。我期待那份豐厚的謝禮。」
「他們說了甚麼有關我的事,對吧?關於和我交往的事。」
「甚麼沒問題?」
朝美再度叫他,他握住她的手。或許是握手的力道太強,她驚訝地睜大眼睛。
「當然隨我高興,調查之後還得告訴舅舅他們才行。」說完孝文就開門離開了。
「天曉得,」孝文聳聳肩。「我只是聽命行事。舅媽說妳今天好像去了那個男人的家。」
「普普通通吧。」
「不,沒有那回事。」
直貴心想,非得封住她的口才行。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等到面臨那種局面才手忙腳亂就太遲了。但是他想不到該怎麼對由實子說才好。
混帳傢伙,寫這甚麼悠哉的東西!直貴在心中暗罵。
「要是我告訴他,你就糟了吧?」立野一臉見獵心喜的表情。
「妳打算永遠待在這裏嗎?不可能吧?」
直貴心想,幸好朝美和由實子沒有撞個正著。話雖如此,直貴沒有和由實子交往過,所以就算朝美懷疑兩人的關係,也只是單純的誤會。他害怕的是由實子找朝美說話,兩人從此變得親密。縱然不是刻意,由實子也有可能不小心說出剛志的事。
然而時間似乎所剩不多。告訴他這一點的是從前回收公司的同事立野。有一天,當直貴走出大學,發現他在校門旁等候。立野一身工作褲搭深藍色POLO 衫的外出打扮。他看起來比最後一次見面時更瘦,髮量也變得稀疏。
然而直貴無法回答。他咬著嘴唇,狠狠地瞪視孝文。
「我說了無關痛癢的事,」立野賊兮兮地笑了。「像是你工作時的情形。我說你工作很認真,那傢伙就露出白問了的表情。」
朝美撿起明信片。「為甚麼?」
「我要永遠待在這裏,我不要回家了。你就那樣告訴我爸媽。」
但問題在於朝美,她不可能參與這項計劃。m.hetubook.com.com
就在這個時候,從半開的大門出現人影。
直貴從她手中拿回明信片,撕成碎片,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我想和妳結婚,共組家庭,我想要我們的孩子。就是這樣而已。」
生米煮成熟飯啊……
「他的家人是受刑人。」
「他問我有沒有時間,我說可以。然後,他就問我認不認識武島直貴。我說認識又怎樣,他就說甚麼都好,要我把你的事告訴他。他大概也去找過社長,但沒問出個所以然,所以才會向進出的員工打聽吧。」
朝美赤腳走到玄關鎖門,然後回頭面向直貴。「你會對我解釋吧?」
「這是甚麼?」朝美輕聲低喃。
直貴心想,得加緊腳步。去找立野的人大概是孝文吧。這也許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思,或者也包含了中条夫婦的意思。無論如何,他們已經著手調查直貴的人品、經歷。他們知道剛志的事,大概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不是妳想的那樣。」他氣喘吁吁地說,挨摑的臉頰疼得發麻。
「直貴的家人當中,好像有麻煩人物。」孝文面向直貴。「對吧?我說的沒錯吧?」
「我甚麼也沒做啊。你說四處打探我的事,是怎麼回事?」
「不曉得……」
「那我就替你保密吧。你只要老實告訴我,要我這樣做就好了。我們都甚麼交情了,你可別客氣喲!」
「嗯,是不太妙……」
「我想,那傢伙大概還會再來,因為我們當時沒有好好說上話。他還說:『改天再請教你。』到時候還是別說出你大哥的事比較好吧?」
「你沒資格說我。」朝美用殷紅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瞪著他。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我得善盡義務。善盡身為妳母親外甥的義務,和妳未婚夫的義務。快,我們回去吧。」
「不可能啦。」直貴面露苦笑,搖了搖頭。如果向朝美提議,她說不定會同意,但直貴不願使出強硬的手段。他心想,到頭來她應該會被帶回家,這麼一來只會惡化她父母對自己的印象。他不想被中条家討厭。既然要和朝美結婚,他也不希望朝美和中条家斷絕關係。
「沒事。」直貴搖搖頭,準備玻璃杯。由實子好像更瘦了,臉部輪廓之所以看起來變得深邃,應該不全是化妝的緣故吧。她甚至給人幾分不健康的感覺。
「別急嘛!反正你沒有急事吧?」立野開始抽菸。「不過,這對我而言倒是好事一樁。畢竟那傢伙說,視我提供的資訊內容,會給我某種程度的謝禮。但是因為我沒說甚麼重要資訊,結果他只給了我幾張千圓紙鈔。他厚厚的錢包裏好像塞滿了萬圓大鈔,真是可惜。當時我的心有點動搖。」
朝美表情僵硬地聽他說。過程中都沒有插嘴,表示這件事對她造成了莫大的衝擊。
直貴一問,由實子不耐煩地將臉轉向一旁。「當然是你女朋友啊,你說了嗎?」
「不對嗎?」
「那,是誰呢?」
這次立野沒有留他。「加油喲!我會替你加油的。」
「很難說。畢竟,她父母目前已經反對我們交往了。」
「但你願意娶她吧?」
兩人之間已經有過好幾次肉體關係,然而每次都會採取避孕措施。他會小心注意,而她更是慎重其事。只要他沒戴保險套,她就絕不同意讓他進入自己體內。
為甚麼……?直貴不懂這個問題的意思。但可以肯定,若非問你為甚麼要撒謊,就是為甚麼你哥哥在監獄裏。
「我想也是。我不知道他有何企圖,但是他好像不知道你大哥的事,所以我想也不用特地告訴他。」
「哇,好多高麗菜,要用到這麼多嗎?」
「我認為如果生米煮成熟飯,你們就贏了。越有錢的人,越在意世人的眼光。」
「她為甚麼知道這裏?」
「我說不上是好是壞。」
「沒問題嗎?」
直貴沒有回答,從她身上別開視線,望向一旁。
「我不知道,到時候再說。」
然而今晚很稀奇地,由實子獨自移到吧檯座位。
「難道妳的意思是要我們同居?」
兩人沉默半晌。直貴試圖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但是一籌莫展。每當他聽見遠方的車聲,就以為是中条夫婦來了。
「小直,你最好小心。」立野意有所指地說。
「怎樣,我說錯了甚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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