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刑警似乎對大木邀約菜穗子的事情很感興趣，他稍微探出了身子。

「原來如此，意思就是，被害人雖然事先藏好可以用來渡橋的堅固木板，但是被兇手換成了老舊腐朽的木板。嗯，這樣的手法確實有可能……」

「誰知道？」菜穗子故意用著不悅的口吻說。

菜穗子微微地頷首。

如高瀨所說，交誼廳最裏面的桌子旁就坐著身材矮小、臉紅潤得像喝了酒似的村政警部，還有一名體格健壯的年輕男子與他並肩而坐。其他桌子都空著。老闆就站在吧台裏面，他像往常一樣擦拭著玻璃杯，但大鬍子底下的表情顯得不悅。看著老闆仔細擦拭玻璃杯的動作，菜穗子不禁覺得那動作彷彿是老闆刻意在刑警們面前表現他的堅持。

「聽說最後和大木先生說話的人應該是您，您們說了些甚麼呢？」

「前天晚上，用餐時有聊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說話。」

「是的。」真琴接著開口：「我們知道大木先生是被殺的。」

並沒有。現在菜穗子手上的王牌只有相信公一不可能自殺的信念，以及大木是他殺的確信。而且，大木事件的事情還不能告訴警察。

「就是……比方說和去年的事件有沒有關聯……不會調查像這類的事情嗎？」

真琴搖搖頭。「不，不是這個意思，兇手是使用了巧妙的手法。」

「不。」真琴目不轉睛地正視著刑警的臉。

村政聽了，像是終於明白菜穗子的意思似的搖了好幾次的頭。

村政明明已經聽高瀨說明過理由，卻還要再問一次。m•ｈetｕboｏk•ｃom.cｏm菜穗子稍微調整了呼吸，開口回答她與真琴事前套好的說法。到這裏來只是單純想要看一看哥哥去世的地方，而使用假名是不想打擾到其他客人。刑警把視線集中在菜穗子的嘴巴，專注聽著她說話，並沒有起疑心的樣子。

菜穗子看見真琴準備站起身，但她心中卻感到無法釋懷，她不自覺地開口問道：「那個，這和我哥哥的事件沒有關係嗎？」

菜穗子告訴了刑警，大木當時是問她要不要打網球。大木那充滿自信過了頭的眼神瞬間浮現在她的腦海。

「應該是的。」

「嗯，您會來這裏是因為這個緣故嗎？」

「可是，昨晚除了大木先生之外，沒有人離開過山莊……難道妳的意思是這是騙人的？」

「這……」

「打擾兩位難得的旅行，真是抱歉啊。」

「看來，大木先生第一次看到您時，就對您很感興趣了。不過，看到這麼漂亮的美女，也難怪他會這樣了。」

菜穗子記起她們不曾與大木談過去年的事件，早知如此，應該在他死前多問他點事情的。雖然明白如今一切都太遲了，但還是覺得後悔。

村政稍微睜開原本闔上的眼睛，然後從腹部擠出呻|吟。

「真琴……」菜穗子帶著歉意抬頭看著真琴。

村政故意這麼改口，想必他是在嘲諷菜穗子使用了假名，不過，對於這一丁點諷刺，菜穗子早有心理準備。

「您會說有沒有關聯，是有甚麼根據嗎？」

「澤村真琴小姐與原田菜穗子小姐……不對、不對www.hetubook.com.com——錯了。應該是原菜穗子小姐才對。」

「與其私底下做一些小動作，不如把事情統統說出來會比較快。」真琴眨了一下眼睛說。

「喔，我好像能夠瞭解您的心情。」他用完全不帶同情的語氣這麼說。

「我認為很有這個可能性。」菜穗子刻意不讓自己的說法顯得太直接。

「我認為不是偶然才更可怕。」

真琴沒有猶豫，立即回答：「我覺得他是個短命的人。」

「很無聊的事。」

或許是覺得自己開的玩笑好笑，矮刑警發出少根筋的笑聲，年輕刑警也照著交代客套地笑著。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菜穗子的體內沸騰了起來，等到她察覺時，那股灼熱的情緒已經從嘴裏湧出。

「您覺得大木先生是個甚麼樣的人呢？」刑警最後這麼問。

「喔，然後呢？」

「不過，妳這麼說，就等於在主張妳的哥哥與大木先生都是被同一兇手所殺害。他們兩位有甚麼共通點嗎？」

村政比先前更驚訝，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菜穗子，眼神十分認真，眼睛還有些充血。菜穗子也不甘示弱地看著刑警，女孩與矮刑警互瞪，緊張的氣氛瀰漫在兩人之間。

村政把臉轉向身旁的手下，很快地說了幾個人的名字，並發出要這些人立刻來這裏的命令。對於突如其來的變化，年輕刑警有些不知所措，他慌忙離開交誼廳。村政目送著他的背影離去後，把臉轉回面對菜穗子和真琴，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回原本那個狡猾中年男子了。

「聽說您是去年往生的和圖書原公一先生的妹妹啊？」村政稍稍弓起背，探頭看向菜穗子。

真琴把先前在房間裏告訴菜穗子的內容重複說了一遍，刑警安靜、專心聽著真琴簡明扼要的說明。

「大木先生他也不知道您是原公一先生的妹妹，是嗎？」

雖然菜穗子遲疑不語，但村政也沒有繼續追究，他只補充了句：「不過，這應該是我們該調查的事情。」

菜穗子知道真琴在旁邊有些吃驚地看著她，而眼前的兩名刑警驚訝的程度似乎比真琴更高。村政手上拿著玻璃杯，而他身旁的年輕刑警則抓著筆，兩人保持這樣的姿勢注視著菜穗子的臉好幾秒鐘。不久後，村政的表情逐漸和緩下來。

「耽誤兩位的時間真是抱歉，這樣就行了。」

「就是因為警察都這副模樣，所以才會一直有人被殺害。」

尖細刺耳的聲音不斷震動著鼓膜，菜穗子毫不避諱地擺出厭惡的表情。然而，矮刑警卻是一點也沒察覺到。

「原來如此，那大木就這麼死掉，實在太可惜了。」

「不，並……」

真琴坐在村政對面，而菜穗子就在真琴旁邊坐了下來。這樣的位置安排是兩人事先討論好以誰為主來回答的結果。在兩名刑警面前的桌上，分別擱著各自的水杯。年輕刑警的水杯裏的水幾乎沒有減少，而村政的水只剩下三分之一。

看見菜穗子遲疑不語，村政鬆了口氣，他擺出很能理解對方心情的表情說：「畢竟連續兩年都發生了讓您受到打擊的事，我能體會您會懷疑兩件事是不是有關聯的心情。不過，這樣的偶然時ｈttｐs://ｗwｗ.heｔubｏoｋ.coｍ.com而會發生的，不久後，就會開始有人說死神住在這座度假山莊之類的誹謗話語。」

菜穗子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話就這麼從她的嘴巴跑出來。她知道體內的血液正以猛烈的速度往頭頂竄。然而，她已經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

村政表情顯得愉快，年輕刑警也咧嘴笑，想必是被交代，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是不好笑也得笑吧。但菜穗子覺得一點也不好笑。

看見菜穗子和真琴來到交誼廳，兩名刑警急忙站起身子，跟著動作有些誇張地點了點頭。

村政喝了口水後，一邊說、一邊垂下他的圓頭。

「兩年前這裏也有人死掉。」真琴突然開口說。

「這是甚麼意思呢？」

村政說話不再像先前一樣刻意用禮貌句，這實實在在地顯露出他的狼狽。

「連續三年都有人死掉，而且還是在相同的時期。」

「是他先開口。」

因為事發突然，村政登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輪流看著菜穗子和真琴，不安定的眼珠動個不停。

「既然菜穗子想這麼做，那也沒辦法。」真琴像是認命般重新坐回椅子，然後直直看著刑警。「大木先生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殺害的。」

「如果能夠早點說出來的話……算了，就不跟妳們計較了，我想兩位也有妳們的苦衷。那兩位是不是在想如果這次的事件是他殺事件，那麼去年的事件也是偽裝成自殺的殺人事件呢？」

「在那之前有說過話嗎？」

「我答應了。」

「可是，照您說的話看來，大木先生似乎是打算要回東京呢。」村政若無其事地道。ｗｗw.heｔuｂｏok•cｏm•ｃｏm

一點點後悔的心情，以及「事到如今只好拚了」的心情交互支配著菜穗子的心。剛剛她才和真琴說好先觀察一陣子，再考慮要不要把情報告訴警察，這讓她不禁厭惡起自己來。

「偶然真是可怕的事情哪！」

「最後？」菜穗子反問後才想起來，村政是指派對那時候。「他約我在東京見面，然後要我晚點把電話號碼告訴他。」

菜穗子刻意讓語氣顯得像是在說「我怎麼可能先開口」，然而，這個刑警在這方面似乎相當遲鈍。

「聊了些甚麼呢？」

「您們……是不是知道些甚麼？」

刑警說話時的神情似乎很愉快。

「是誰先開口的？」

「以上就是大木先生被殺害的根據以及作案手法，有甚麼疑問嗎？」

不過，在菜穗子的耳中聽來，他的話被解讀成在暗示自殺的可能性變低。

刑警們似乎很滿意真琴的答案。

村政瞬間停止了一下呼吸，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是的。」

之後，刑警的問話對象換成了真琴，刑警問真琴的問題幾乎和菜穗子一樣。不過，因為真琴與大木幾乎沒有正式交談過，所以也沒有甚麼事情讓刑警特別留意。

事實上，菜穗子本身就期待著刑警會提出像這類的問題。刑警們一副早已忘了哥哥的事似的態度也讓她感到不滿。

刑警為了平穩心情，深呼吸之後說：「這話不能聽聽就算了。」然後，他用比先前還要低沉的聲音開口：「您的意思是大木先生是被殺害的嗎？還有，您的說法似乎是在暗示您哥哥也不是自殺的……」

村政的停頓讓菜穗子有點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