ＳＣＥＮＥ ４
「嗯，但不是馬上……」他頻頻摸著眼鏡，連耳朵都紅了。
「那把鑰匙，你帶在身上嗎？」
「聽篠崎說，你們的研究大有進展，實際情況到底如何？」吃完漢堡排定食後，我問智彥，智彥的漢堡排還剩下將近一半，他把仔細切下的一小塊送進嘴裏後，微微偏著頭。
「不，現在沒帶，放在家裏。」我對他說謊，那把鑰匙就在我長褲右側口袋裏，和其他鑰匙一起串在鑰匙圈上。
「我也是，但我打得太爛了，你一定覺得很無聊吧？」
那天晚上回到家後，我把智彥家的鑰匙從鑰匙圈上拆了下來，然後放在釘書針的空盒裏，放進了抽屜。
「上次聽到智彥稍微提了一下，說是你在回憶小學時代的事時，說了不符合事實的話。」
「他太誇大了啊，對不對？」智彥徵求麻由子的同意，正用湯匙吃著蝦仁炒飯的她停下了手，輪流看了看我和智彥後，露出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的笑容。
下過雨的地面很鬆軟，但沒有灰塵，很適合輕鬆對打幾局。起初我不瞭解麻由子的實力，所以試著扣殺了幾下，她回以漂亮的旋球，所以我也增加了力道。她的反拍很厲害，剛好打中她的球路時，就會用斜線球回敬我，讓我慌了手腳。麻由子追著球跑的表情很嚴肅，簡直可以稱之為精悍。
「既然這樣，」說著，他看著麻由子，「你們現在可以去打一下啊，剛才那兩個人打完，現在球場應該空著。」
「嗯，對啊，就是這樣，但之後又有了進展。」
「這就難倒我了。」
「你可以問店員啊，告訴店員你的預算，然後就看你的品味了。」
「耳環嗎？真不錯，但挑選耳環很麻煩。」
「我知道了，我盡可能記得趕快帶來，你的鑰匙放在我這裏也的確沒甚麼用處。」我對他說。雖然我並沒有刻意，但語氣變得有點冷漠。不知道智彥如何理解我的態度，他露出了慌亂的表情。
https://www.hetubook.com.com「嗯，說不清楚，正確地說，目前還沒有掌握有意義的結果。」
麻由子的臉頰泛著紅暈，抬頭看我的雙眼發出光芒。她的脖頸流著汗，我有一股衝動，想要上前抱住她。
「你別故弄玄虛了，趕快說清楚發現了甚麼。」柳瀨催促道。
聽到胸針，我想起一件事。智彥感冒請假的那一天，我和麻由子一起去探視他時，麻由子在中途的珠寶店看上了一個浮雕寶石的胸針，言下之意，就是很想要那個胸針。只要我告訴智彥這件事，他一定會買下那個胸針送她。
「喔，好的，好的。」篠崎向我鞠了一躬，從智彥身旁走了出去，智彥苦笑著走了進來。
「是嗎？太開心了，改天再打。」
「真傷腦筋，但也只能憑我的品味試試看了。」智彥露出凝望遠方的眼神，可能正在思考要去哪一家店。
「可不可以馬上完成？因為我希望這個星期內拿到分析結果。」
「呃，還剩下一點。」
「妳這身衣服就可以啊。」
「沒那麼急啦，你記得的時候再帶來就好。」
「但這樣反而讓我很為難。」她聳了聳肩。
記憶包研究小組，也就是智彥那個小組的研究員興奮地說道。他是和麻由子一起進入ＭＡＣ的篠崎，正在和也是今年進來的柳瀨聊天。
「我要記下來。」
在他下次催促之前，就先放在這裏。在此之前，就假裝忘了這件事。
「是啊。」智彥抓了抓脖頸後方，然後吞吞吐吐地開了口，「下個月是她生日，我不知道要送她甚麼禮物。」
「今天就算了，」我說：「一定很快又有其他人去打了。」
麻由子露出猶豫的眼神看著我，她一定不知道怎麼做，才算是尊重智彥的想法。我也很猶豫，因為雖然很想和麻由子一起打網球，但現在不能表現出來。
「辛苦了，打得很開心。」
「總之，真的超厲害，雖然沒和*圖*書辦法告訴你詳細的情況，但絕對是劃時代的發現，可以說是徹底顛覆實境工學常識的重大發現。」
「要送去給腦研的數據整理好了嗎？」
我從他的表情中察覺，他似乎有事想和我談。目前除了我們之外，只有柳瀨在室內。我對柳瀨說：「你可不可以去資料室找下次學習會用的資料？午休時間就直接去吃飯吧。」
「怎麼辦？」麻由子最後只能問我。
「不久之後，三輪學長和須藤先生應該就會公布詳細結果。」
「不，還有另一件事。」智彥說完，推了推眼鏡，露出有點嚴肅的表情，「關於鑰匙的事，我家的鑰匙，你那裏不是也有一把嗎？」
「他的缺點就是大嘴巴。」智彥說完，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你的情況怎麼樣？有進展嗎？」他探頭看著我攤在桌上的數據資料。
「因為他很喜歡妳。」
「我也很想說，但我被下了封口令，要等到有更進一步明確的結果才能公布。」
「十號。」
「你說得對。」她嫣然而笑，拿起了網球，「很久沒打了，不知道有沒有忘記，你要手下留情喔。」
「但是……」麻由子露出困惑的表情看著我。
柳瀨可能察覺了我的意圖，臉上並沒有露出狐疑的表情就走了出去。
這時，她的嘴唇動了一下，「呃……」
我產生了不祥的預感，猜想麻由子也有同感。果然不出所料，當電梯內只有我們三個人時，智彥開口說：
電梯來到一樓，智彥跑到窗邊，看著窗外，然後向我們招手，「沒有人啊，你們去打嘛。」
「不會啦，真的很厲害，反正過一陣子你就知道了。」篠崎有點生氣。
「也許是這樣，但我希望可以送她喜歡的東西。」
「只有這件事嗎？」
「偶爾需要活動一下身體。」智彥繼續說道。
「但我沒帶衣服啊。」
「他大肆吹噓你們的研究成果，這是真的嗎？」我徵求柳瀨的同意，柳瀨也笑著點頭和圖書。
「嗯，」他點了點頭，低下頭後，又抬頭直視著我。他的臉上已經沒有笑容，眼神很嚴肅，「我希望可以和她建立更深入的關係。」
「好啊。」
「怎麼了？」
今天一大早就下起了令人心煩的小雨，但中午之前雨停了。我看著窗外心想，那些手臂發癢的傢伙一吃完午餐，就會迫不及待地換上網球裝去打網球。
我們並排走向大樓時，發現二樓窗戶前，有一個人影正看著我們，是智彥。麻由子幾乎也在同時發現了，不知道為甚麼，她慌忙和我保持了距離。
「即使想要送戒指或是胸針，也怕送到她不喜歡的。」智彥抱著手臂。
「對啊，你媽交代的，所以留了一把在我那裏。」我在回答時，猜到了他想要說甚麼。
「他果然很在意這件事。」麻由子說。可能在說之前去探視智彥的事。
「是不是買首飾比較好？」智彥完全沒有察覺我內心的想法說道。
我看了牆上的月曆。十日是星期五，隔天就是休假日，他們很可能吃完晚餐後共度良宵。不，他們一定安排了這樣的計畫。想到這裏，前一刻還很同情智彥，此刻內心已經嫉妒不已，同時也感到焦躁。
「有啊。」
「嗯，所以嘛。」智彥對我和麻由子露出笑容。
六月中旬之後經常下雨，氣象廳的長期預報說，今年的梅雨季節少雨，預報顯然又失靈了。雖然原本就對天氣預報沒抱太大的希望，但那些把午休時間打網球當作唯一樂趣的人都恨得牙癢癢的。
「但聽篠崎的語氣，好像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五分鐘後，我和麻由子已經在球場上。她換下牛仔褲，穿了一條不知道向誰借的黑色運動褲。
我努力避免自己的表情不自然，糗著他說：
聽到他這麼說，我一時忘了回答。要找我商量的事未免太可愛了，但同時感到難過。他這個年紀，竟然只是第一次交女朋友，當然也不曾有機會送禮物給女生。
「甚https://m.hetubook.com.com麼都好啊，無論你送她甚麼，她應該都很高興。」
這時，聽到了敲門聲。我回答後，門打開了，智彥探頭進來。智彥看著篠崎，篠崎立刻站了起來，椅子發出了很大的聲音。
「崇史，你的置物櫃裏不是有球拍嗎？」
「喔……」我不置可否地回答，但能夠理解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我確信他和麻由子之間還沒有肉體關係。我認為智彥還是處男，正因為如此，跨越這條線需要比別人更大的勇氣，也難怪需要創造激發自己勇氣的機會。
「沒這回事，妳打球力道很強，嚇了我一跳。」
篠崎似乎很想說出研究成果，但想起被下了封口令，只能笑著掩飾。
「搞甚麼啊，一定又是只聞樓梯聲，不見人下來。」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他的眼睛下方紅了起來。
智彥把椅子搬到我身旁。
「找我有甚麼事？」室內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時，我問智彥。
「你覺得耳環怎麼樣？」我說，「她是短髮，耳環應該很適合她。」
「不是啦，我只是希望把這件事當成契機。」
「你就別瞞我了，是不是想把鑰匙交給她？」
「是喔，那真是太厲害了。」
「你們去打啊，」智彥說，「而且我有事要去資料室。」
「你們的關係已經進展到這種程度了嗎？」
雖然只打了十五分鐘，但舒服地流了一身汗，而且更被麻由子活潑的表情所吸引。
「只要稍不留神，他就會偷懶，真傷腦筋。」
「是啊，敦賀學長，你知道得真清楚。」
「聽說好像稍微篡改了記憶，對不對？」我在一旁插嘴說。篠崎似乎沒想到我也在聽他們談話，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即用力點頭。
「起起伏伏的。」
麻由子穿著Ｔ恤和牛仔褲，她當然不是穿這身衣服來ＭＡＣ，而是來了之後換了輕便衣服，因為研究業務要做很多體力活。
但是，她微微張著嘴靜止在那裏，隨即搖了搖頭。
「你要那把鑰匙嗎？」
「hｔtｐs://m.ｈｅｔuｂｏｏk•coｍ•cｏｍ女朋友的事？」
「不，沒事。」她露出微笑。
「是喔。」智彥輕輕點了點頭。
「下個月幾號？」
「啊？是喔？」
「不……」智彥正想要否認，但隨即露出害羞的笑容，「沒錯啦，只是還沒有對她說而已。」
「啊，你果然在這裏。」麻由子走了進來，「去吃午飯吧。」
智彥這傢伙，竟然向我隱瞞研究的事。看了他們的表情，我瞭解到是怎麼一回事。上個月三個人一起去吃飯時，只是看到一線曙光，智彥就那麼興奮，現在卻顯得格外謹慎，顯然並不是因為研究沒有進展，而是可能遇到了不能大意的狀況。離開食堂後，智彥沒來由地一直聊著最近看的錄影帶，和目前喜歡的音樂，更加證實了我的推測。
「好啊。」我當然不可能有異議。
我忍不住想，也許她想要告訴我，曾經在京濱東北線上看過我。我直覺地這麼認為。
我瞥了麻由子一眼，點了點頭，「嗯，是啊。」
「妳不要想太多，這樣反而不會傷害他。」
「我都可以啊。」雖然我知道這麼回答很狡猾，但也只能這麼回答。
「會嗎？」
麻由子看著手錶想了一下後，抬頭對我說：「那就稍微打一下。」
搭電梯時，他才終於住了嘴。因為兩個身穿網球服，脖子上掛著毛巾的男人走出電梯。他們似乎在午餐前已經去運動流汗了。
「不是有兩個球拍嗎？」
「崇史，你說我該怎麼辦？」
今天麻由子沒有做便當，所以在食堂吃了定食。雖然不好吃，但我的心情反而比較輕鬆。
「是喔……」
「好啊，崇史，一起走吧。」智彥拍了拍我的肩膀站了起來，可能因為剛才正在聊麻由子的事，所以他的聲音顯得有點緊張。
「我也有好幾個月沒打了。」我們分別走去各自的場地。
我正在尋找便條紙時，午休的鈴聲響了。同時響起了敲門聲，智彥說：「請進。」
「契機？」
我向智彥揮手，智彥也向我揮手，但臉上沒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