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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相信，但可信度很高。」

「因為我不想浪費時間，所以就長話短說了，」大沼說完，在崇史的對面坐了下來，「你們的研究要暫時凍結。」

「理由就是公司方面認為繼續研究下去並無意義。」

崇史敲打著鍵盤，雖然無法看到報告的內容，但應該可以輕鬆查到報告的題目。只要看到報告的題目，就可以推測智彥正在進行甚麼研究，以及研究進展到甚麼程度。

各種情況都符合，崇史想到。只要蒐集所有這些資訊，按照適當的方式排列在一起，一定可以掌握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但如今他只能茫然地看著這些拼圖。

到底是怎麼回事？崇史感到納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要搬去其他地方嗎？」

她注視著崇史的臉，皺起了眉頭問：「哪裏聽來的消息？」

「研究的進度怎麼樣？」崇史問。

公司刪除了所有的紀錄。

「輸入視覺訊息時用的磁脈衝裝置　敦賀崇史（ＭＡＣ實境工學研究室）」。

所以，必須放棄麻由子嗎？他不得不這麼想，然而，崇史內心並不感到後悔，因為他可以想像，如果麻由子和智彥就這樣結合，自己一定痛苦不已。

專利部的酒井部長一頭花白的頭髮用髮油梳得整整齊齊，穿著深藍色西裝，西裝長褲上的筆直摺痕好像一把尺。當崇史走進去時，他把正在看的資料放在桌角時，仔細對準了桌角的線。

天亮了，崇史一整晚都沒有闔眼，只是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也許曾經昏昏沉沉地小睡了一下，但他覺得自己完全沒睡。睡不著也是理所當然的。

崇史又想起那一天，杉原和美國總公司的布萊恩．佛洛伊德一起去了智彥他們的研究室。

桐山景子滿面愁容，並不是因為有人批評她正在從事的研究課題，而是因為這是事實。

「九點十分左右吧。」桐山景子看著手錶回答，「我第一個進來，那時候已經是目前的狀態了。大家還以為是臨時決定要搬呢。」

她搖著頭說：「難以相信。」

崇史一整晚都在思考原本的記憶，尤其是智彥和麻由子的事。

「果然是這樣嗎？妳有沒有聽說甚麼？」

「酒井部長說，這個部門的人手不足，所以才會臨時把我調來這個部門。」崇史故意曲解酒井說的話，真鍋手足無措地說：

「須藤先生呢？」

下午的時候，他繼續做著單調的搜尋工作，腦袋裏拚命思考著解開這些謎團的線索。雖然他毫不懷疑百迪科技是幕後黑手，但既然無法證明，就不能輕舉妄動。目前只能看公司方面下一步會出甚麼招。

酒井心滿意足地說道，崇史帶著複雜的心情看著他的嘴角。聽大沼的意思，只是暫時在這裏落腳而已，但酒井剛才說的話，似乎認為獲得了新的戰力。崇史很想問清楚，但最後決定先不要多問。其中可能有甚麼複雜的情況，如果說錯話，讓酒井心裏不舒服絕非上策。即使只是短期間，目前酒井是崇史的上司。

崇史想起一年前在ＭＡＣ的研究發表，杉原向崇史提問了關於腦內化學反應的問題。

「那我再問你一次，那個人的精神真的正常嗎？」

「杉原先生喔……我之前完全不知道。」

「啊……」崇史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體，「凍結？請問為甚麼？」

他立刻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那不用了。」崇史說完，掛上了電話。

崇史有一股衝動，很想把自己目前遇到的事告訴她。因為他很想告訴別人，只是沒有人能夠保證這麼做是正確的行動，搞不好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而且很可能會給桐山景子帶來麻煩，更何況目前沒有證據可以斷言，可以完全相信桐山景子。

和-圖-書崇史覺得自己很脆弱，這種想法讓他心情稍微感到輕鬆，但他知道那只是惱羞成怒的逃避。

崇史來到新的辦公室，認識了直屬上司的主任。百迪科技從幾年前開始，就廢除了課長和股長這些職位。

崇史陷入了混亂，因為事出突然，他無法整理頭緒，幸好他想到了一個適合目前發問的問題。

「請問……」崇史開了口。

崇史一打開門，放在門口旁籠子裏的黑猩猩烏皮就動一下，這已經變成了每天早上的固定儀式，但今天早上，他沒有聽到烏皮的聲音。抬頭一看，昨天還在那裏的烏皮不見了。

「我已經聽說了你的情況，所以請你負責實境工學相關的專利和許可證。這方面是全新的技術，一直希望有專業知識的人來負責。」

麻由子最終還是沒有回家。

崇史看到白板上貼了一張白色便條紙，他走過去拿了起來。「致敦賀　進公司後來我辦公室一趟。　大沼」

桐山景子並沒有去ＭＡＣ，從兩年前開始，就一直在中央研究所。除了因為她不是大學畢業，而是專科學校畢業以外，崇史想不出其他會讓公司做出這種人事安排的原因。

崇史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這樣嗎？」

崇史打開門說：「打擾了。」

「是喔，有這種事嗎？」景子輕輕搖著頭。

「下一個研究課題是甚麼？」

崇史覺得自己看到了原本深信無疑的事物本質，自己沒有資格談論友情，也沒有權利看不起歧視他人的人。

他正在搜尋實境系統相關專利，突然在螢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停下了手。

「呃，好像是三十四個人。」真鍋偏著頭回答，他的鼻尖冒著汗珠。

檸檬紅茶送了上來，桐山景子在喝紅茶之前，從皮包裏拿出了菸，然後問他：「可以抽菸嗎？」崇史有點驚訝，但還是回答說：「可以啊。」崇史之前不知道她抽菸，研究室內都全面禁菸。

怎麼可能？他輕聲叫了起來。智彥的報告不可能連一份都沒有登記。崇史比任何人更清楚，在ＭＡＣ的同期學生中，智彥交了最多報告，而且他還看過其中幾份報告。

「須藤去了美國，」大沼說：「今天早晨就出發了。」

崇史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董事室並不寬敞，牆邊放著塞滿文獻的書架，還有一個開視訊會議時使用的大螢幕，只能勉強放下沙發和茶几。

「進來吧。」說話的同時，傳來自動門打開的聲音。

「那裏應該也有在做研究，但主導權可能已經移交到美國了。」

崇史的辦公桌位在正方形辦公桌區最靠走廊的角落，正是昨天之前，還在第九部門實驗室內的那張辦公桌。在這家公司，即使換了部門，辦公桌也不會換。辦公桌比自己先送到這裏，讓崇史覺得自己只是大組織內的一個小齒輪。

「別開玩笑了，我聽說妳的評價很高。」

「聽了你的事，我嚇了一跳。」她說：「專利部？這是怎麼回事？」

「我是問專利部總共有幾個人？」

「那就太好了。」

「不光是這樣，而是杉原主任成為負責人。」

「呃，既然部長這麼說，人手應該不足夠。我只知道做自己的工作，對整體情況不太瞭解。呃，不好意思，我要先去一個地方。」說完，他就匆匆走到走廊的另一側。崇史停下腳步，目送他的背影。當他回過神時，發現周圍空無一人。

「我是敦賀。」崇史說。

毫無疑問，智彥把崇史視為最重要的朋友，所以崇史也努力讓自己的行為對得起摯友。崇史在中學時的作用，就是保護智彥不被那些看不起身障者的傢伙欺負。這種傻瓜屢見不鮮。運動會時，當m.ｈeｔｕbooｋ•ｃom•ｃom智彥換好運動服出現時，有一個男生大喊：「你不是坐著看就好了嗎？」那個男生用了一個以前專門罵一條腿不方便，如今聽了就讓人覺得刺耳的歧視語說：「有ＸＸＸ可以參加的運動項目嗎？」崇史把那個男生帶到智彥看不到的地方痛毆了一頓，那個男生被打得哭喪著臉，仍然連聲說著歧視語，大喊著：「我說實話有甚麼錯！」崇史繼續痛毆他。之後雖然被班導師找去，但崇史向老師說明了情況，老師只說了一句：「不可以動粗。」但並沒有再責罵他。崇史確信自己做了對的事。

「如果只是失去記憶或是記憶模糊，很有可能是這種情況，但那個人有完整的記憶，而且記憶不符合事實，當然不是記錯的程度而已。」

「那是為甚麼？」

不可能——崇史不顧牙刷還在嘴裏，用力搖著頭，卻找不到任何根據可以強烈主張這一點。

崇史對著鏡子刷牙時忍不住想道，麻由子為甚麼選擇了自己，而不是智彥？在他的記憶中，麻由子幾乎沒有任何倒向他的可能性存在。

「目前美國總公司正在討論，一旦決定，就會立刻通知你。在此之前，你先去專利部徹底調查其他公司在實境工學方面的專利。雖然目前是待命期間，但也不能放鬆。」大沼說完後站了起來，再度走向自己的辦公桌，似乎表示已經處理完這件事。

他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走到空蕩蕩的房間中央，茫然地東張西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啊……甚麼幾個人？」

他看著螢幕上的內容，不由得想起一件事。在ＭＡＣ研究的課題都要以研究報告的形式交給百迪科技，這些報告應該都存在百迪科技的資料庫內，資料庫內當然也有智彥的研究。

「老實說，目前陷入了瓶頸，可能要重新檢討計畫。」

「嗯，」大沼點了點頭，把手伸進上衣內，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你先去專利部，這是人事命令，你去找專利部的酒井部長。」

「你先坐一下，我馬上就好。」說完，大沼敲打著鍵盤。這位董事在百迪科技的美國總公司期間負責軟體開發工作，他像彈鋼琴似地敲著鍵盤。

「好，這樣就差不多了。」大沼自言自語地說著，最後敲了幾下鍵盤，拿下眼鏡，起身走向崇史。聽說他已經五十多歲了，但因為身材很瘦，據說是假髮的頭髮也很黑，看起來最多四十五、六歲而已。聽說他覺得一旦發胖，連腦筋都會變得遲鈍，所以正在減肥。總之，公司有很多關於他的傳說。

「關於記憶包的研究成果，妳最近有沒有聽說甚麼？是不是有了甚麼劃時代的新發現？」

「難以置信，」景子再度說道，「如果不親眼看到有關那個人的記憶數據，無法做出任何判斷，但傳統的虛擬實境和我們目前正在研究的技術，不可能完美篡改記憶，至少在理論上不可能。因為這和小孩子過度熱衷於遊戲，以為自己身處遊戲世界的情況不一樣。」

景子皺著眉頭，崇史把便條紙遞給她，她看了之後瞪大了眼睛。

雖然公司引進了彈性工作制，但大家吃午餐的時間都差不多。崇史和其他同事一起走出辦公室，走向員工食堂，但沒有任何新同事找他說話。無奈之下，他只能主動找人說話。坐在崇史左側前方的男同事快步走在他前面，崇史看過他的名牌，知道他姓真鍋。

崇史驚訝地轉過頭，發現同期的桐山景子站在身後，雙手插在白袍口袋裏。戴著一副大眼鏡的她露出訝異的神情。她微微皺起眉頭，這是她打算認真聽對方說話時的習慣。

「你沒聽說要搬嗎？」

「但至少比我hetubook.com.com資深。」

崇史點了點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錶，須藤平時差不多這個時候來上班。

「我喜歡妳。」

「這是根據未來性、發展性、實現性以及其他各方面做出的判斷，這件事已經決定了，不會改變。」大沼直視著崇史的眼鏡，用好像配音演員般口齒清晰地說道，他的聲音具有不容別人反駁的威力。

崇史回想起他們曾經在床上說的話，她說的那些話也都是事先設計好的嗎？

「沒想到專利部有這麼多人，我之前都不知道。」崇史走到真鍋身旁說道，真鍋似乎沒想到崇史會找他說話，他看了崇史一眼，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那張像山羊般的臉巡視周圍，崇史覺得他好像在向別人求助，而且周圍的人都加快了腳步，似乎不願和他們有任何牽扯。

「總共有幾個人？」崇史繼續問道。不知道為甚麼，真鍋的表情很緊張。

「對，」景子拿起茶杯，點了點頭，「在腦研內，他也是很熱衷於記憶包研究的人之一，最近他發表的報告內容，也幾乎都是關於記憶構造。」

「不，人手很充足。」真鍋明顯不敢看崇史。

「過一陣子一定會告訴你。」

崇史他們所使用的實驗器具都消失不見了，不光是實驗器具，連崇史和須藤的辦公桌也不見了，只剩下窗邊的白板。

瘦得像骷髏般的主任安排崇史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整理最近實境系統相關的專利。雖然主任指導了作業步驟，但他的說明很籠統，崇史不得不問了好幾次。主任的回答也很不友善，語氣很冷漠，崇史覺得他不耐煩的態度似乎在說，為甚麼你這種傢伙要來我們部門？崇史打量周圍，所有人都好像對他沒有好感，簡直就像小學的班上來了一個來路不明的轉學生。

崇史點了點頭，但隨即改變了主意，回答說：「我會確認。」

和之前一樣，崇史心想。之前打電話去美國總公司，想要聯絡智彥時，對方也說了相同的話。

他獨自吃完午餐後，去公用電話打電話到ＭＡＣ。麻由子目前應該還屬於腦部機能研究小組，他沒有報上自己的名字，請對方找麻由子，但一如他所預期的，麻由子已不在那裏了。

「這麼多人，還會人手不足嗎？」

「津野今天換去其他部門了。」接電話的男人語氣冷漠地說。

那是中學二年級的時候，崇史因為急性闌尾炎住院。向學校請假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但他惦記著一件事。因為超熱門的遊戲軟體即將上市，原本他打算一大清早就去店門口排隊購買，只不過那時候他還無法出院。他原本已經不抱希望，沒想到在遊戲軟體上市的那天晚上，智彥來醫院看他時，緩緩拿出的正是他渴望已久的遊戲軟體。崇史問他是怎麼回事，智彥輕描淡寫地說：「因為我知道你想要，所以去排隊買的。」崇史看了那天晚報，得知只有在開店前三個小時前排隊的人才能買到遊戲軟體。智彥身體不方便，卻在店門口排了好幾個小時的隊。

看到螢幕上出現的文字，崇史懷疑自己看錯了。他以為自己按錯了按鍵，於是重新搜尋了一次，但螢幕上出現的文字和剛才相同。

「你為甚麼這麼在意記憶包？」桐山景子問了之後，似乎想到了甚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覺得這可能是你的下一個研究課題。」

他像往常一樣插入識別證，打開了實境系統開發部第九部門的門。

「可不可以告訴我那裏的電話？」

「我在ＭＡＣ還聽說另一件事，百迪科技打算把記憶包作為新型實境的主力。」

「ＭＡＣ的情況好像也一樣，腦部機能研究小組的成員增加了，但光是這樣……」

「https://ｍ•hｅｔｕbooｋ•ｃom.ｃｏｍ是啊。」

崇史用電腦查專利資料的同時，思考著這次調職的事。他覺得這也和一連串匪夷所思的事有關，在崇史發現自己的記憶遭到篡改，而且百迪科技是幕後黑手後，麻由子消失了，而且自己還被調了職，須藤也不見了。他不認為所有這些事都是巧合而已。

「不，我無法接受，為甚麼公司方面認為沒有意義？」

他緩緩離開了床，換好衣服後走去盥洗室。刷牙的時候，看到粉紅色的牙刷還放在那裏。麻由子忘記帶走了。

「完全沒有，你們今天幾點來的？」

這是前年申請的專利，雖然名字聽起來很威風，但只是將磁脈衝裝置的探針稍加改良而已，但那是崇史第一個申請的專利，也是充滿懷念的回憶之一。

他納悶地走了進去，發現了更驚人的變化。

「這種評價不可靠，所以我才會這麼心煩，不過算了，現在不聊這件事，公司想要大力扶植記憶包的研究。雖然我不瞭解詳細情況，但聽說腦研小組正在逐漸壯大。」

「所以那個人的精神是正常的嗎？」

另一個研究小組的成員在亞克力隔板的另一側，納悶地看著崇史。和崇史同期進公司的桐山景子也在。他們的實驗空間並沒有任何變化。

他抬頭看向前方，新同事的背影好像墓碑般默默排列在前方，他覺得好像是這家公司背離了自己。

「董事？」

桐山景子把煙吐向斜上方後說：「很有可能。」

「那就加油囉。」大沼戴上眼鏡，坐在辦公桌前。

「我告辭了。」崇史鞠了一躬，走出了辦公室，立刻感受到難以形容的窒息感。他想要大叫，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是喔。」景子抱著手臂，想了一下後，輕輕笑了起來，「你告訴我這件事，卻不願透露消息來源，真的很過分喔。」

「美國……嗎？」

董事室位在崇史的研究室相同樓層的走廊盡頭，白色的門旁有一個對講機。崇史輕輕吸了一口氣，按了對講機的按鍵。片刻之後，擴音器傳來一個聲音。「哪位？」

「相符的報告件數０件」

「我也這麼認為，所以想進一步瞭解記憶包的詳細情況。」

「上次我在ＭＡＣ聽說，百迪科技已經對視聽覺認知系統失去了信心，真有這回事嗎？」崇史把之前去ＭＡＣ時，小山內說的事告訴了景子。

「我們第一次在這種地方見面。」她點了檸檬紅茶後說。

「是不是病理性的？比方說，腦部障礙的影響，或是神經官能症之類的精神疾病造成的。」

大沼轉過頭，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問，你怎麼還沒走？

「只是形式而已，你很快就會超越我。」

「不好意思，臨時約妳來這裏，妳很忙吧？」

今天下午，崇史打電話給景子，問她下班之後是否可以見面。

「專利部……」崇史覺得眼前發黑，他完全沒有料到目前的情況。

崇史用三輪智彥的名字搜尋，他想調查智彥寫的所有報告。

崇史坐下後沒幾分鐘，桐山景子就走了進來。她稍微張望了一下，發現了崇史，面帶微笑地走了過來。她一身淡橘紅色的套裝，崇史覺得應該很少男人會覺得她是研究人員。

「須藤先生呢？」

他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冷靜判斷目前所有的狀況，可以輕易料想到她不會再回來這裏。這件事令他感到難過，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自從同居之後，麻由子從來沒有擅自徹夜不歸，如果是平時，他一定會擔心得坐立難安。

「不必擔心，不可能讓你在ＭＡＣ培養起來的戰力一直浪費在事務性的工作上，只是在下一個研究課題決定之前，先去那裏待命。」

到底是為甚麼——崇史很想大叫。到底為甚麼要做這種事？百迪科技和-圖-書把自己逼入目前的境地，到底有甚麼目的？

「這是先決條件。」她說。

景子搖了搖頭，「我沒聽說，但既然由杉原主任擔任負責人加持，也許已經到了可以期待成果的程度。」

「不，並不是這樣。」

「杉原……腦內物質的？」

「腦研在進行記憶包的研究嗎？」

「也不是聽說了甚麼，畢竟我也只是新手。」

「不好意思，我無法透露。」

「我也喜歡你，很喜歡你。」

傍晚六點，崇史離開了公司，但他沒有走去車站，而是走進途中的一家咖啡店。那家咖啡店很明亮，可以看到馬路。

「我也搞不懂，說是在下一個研究課題決定之前，暫時去那裏。」

崇史的腦海中浮現出許多自從中學之後和智彥相處的往事，簡直就像在看「懷舊電影的經典畫面集錦」，其中也有不少像青春電影中常見的感人畫面。

「今天還沒看到他。」

大沼坐在辦公桌前，後方是拉起百葉窗的窗戶，桌上的筆電打開著，大沼正看著筆電的螢幕。

「不，不好意思，礙於規定，無法告訴你。如果你一定要和她聯絡，你可以留下姓名和電話，由我們轉告津野。」

「那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總公司嗎？」崇史覺得很有可能，他的眼前浮現了布萊恩．佛洛伊德的金色頭髮。

「從預算來看，很難認為公司對這項研究抱有很大的期待。」

對他們來說，自己調到這裏也是一件異常的事。崇史在心裏想。

他回想起自從在麻由子的生日那天，送了她浮雕寶石胸針之後，對她的感情與日俱增，同時也暗自希望智彥和她之間的關係生變這些事實。他不得不認識到，比起友情，他選擇了愛情。崇史為此感到難過，因為他一直相信自己和智彥之間的關係比家人更親。

「總之，我先去董事那裏。」

即使自己留下了姓名和電話，對方也未必會轉告麻由子。不，即使轉告麻由子，她也不可能主動聯絡。如果她願意聯絡，昨天就會打電話給自己。

「不，沒有了。」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麻由子和崇史同居這件事，也是一連串謀略的一部分，和智彥、篠崎失蹤，以及崇史的記憶遭到篡改並非毫無關係，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她演出來的。

崇史不認為自己當時的憤怒是虛假的，更不是基於自我滿足和優越感，但是，回想起自己一年前的所作所為，他的自信產生了動搖。他無法否認，自己在想方設法追到麻由子的同時，存在著「智彥和自己比較，不可能有女生不選擇自己」的傲慢。他也不得不承認，是智彥身體上的缺陷，讓他產生了這樣的想法。既然這樣，自己和當時大聲說著歧視語的男生有甚麼兩樣——

看到便條紙的內容，崇史不由得緊張起來。大沼是百迪科技的董事，也是實境系統開發部的負責人。雖然之前曾經在開會時見過他，但從來沒有私下聊過天。因為崇史實質上還算是新進員工，所以也很正常。

「預算被刪了嗎？」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讓須藤去美國，是為了摸索下一個研究課題，還有其他問題嗎？」

「最近還好，總公司的監督也不太嚴格。」

崇史拖著沉重的身體來到公司，腦袋裏好像裝了鉛塊，疼痛週期性地襲來。

只有一種可能。

景子直視著他，然後微微偏著頭。她剛才吐出的煙在她的臉部上方飄散。

「有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所以希望妳不要告訴別人，」崇史仔細思考後，決定告訴她一小部分情況。他探出身體，壓低了聲音，景子也把臉湊了過來，「似乎有人的記憶被篡改了，而且被人刻意篡改的。」

「很正常。」崇史斷言後，又改口說：「應該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