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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田提出異議。「很難想像有人為了錢財溜進芭蕾舞團的辦公室。再說，這個男人的服裝雖然不講究，卻也不是便宜貨。我不認為他像缺錢缺到會鋌而走險。」

「那個男人拿的剪刀原來是放在哪裡？」太田問道。

「我們的團員中有幾個高中生，帶她們到地方上公演時必須先向學校請假。但只要由舞團開出課外學習的證明文件，就不算缺課。那些文件得在明天前整理好。」

帶著她進來的轄區搜查人員說道。

「在那上面。」

「是甚麼樣的文件？」

「不，應該不是吧。」

等她出去之後，一名比加賀年長幾歲的刑警說。

剛接到消息時，聽到是一起殺人案後，心情反倒輕鬆，因為知道兇手是誰。他心想，只要接下來釐清兇手的確是正當防衛，問題很快就能解決。雖然警視廳搜查一課派了太田和加賀來支援，實際上應該不至於設立搜查總部。

「傷口顯示受到一次重擊。」

太田攏了攏一頭稍亂的髮，低聲沉吟。這位前輩的特色就是隨時都很謹慎。

「好像就放在他原本藏身的桌子上。」

「我直接搭電車回來，記得到辦公室是十點十五到二十分左右。我打開玄關門鎖進屋，鑰匙是高柳老師寄放在我這裡的。」

「妳拿的花瓶呢？」

他隨手把廣告信扔進垃圾桶，接著看到航空信件的正面後，感到有些意外，因為他認得信封上工整的字跡。仔細看著寄件人的英文姓名，果然不出他所料，是大學時的和圖書女友。

男子恰好倒在門與窗中間一帶的位置。頭部朝向門，呈大字臥倒在地。

待搜查人員掌握大致狀況後，便將在其他房間等候的齋藤葉瑠子找來，要她再敘述一次殺害男子的過程。

加賀鬆開領帶，在榻榻米上盤腿坐下。把晚報放一邊後，先迅速看著一封封郵件。有房屋仲介的廣告信，大學劍道部的聯誼會通知，還有一封航空信件。

加賀回到位於荻窪的公寓時，已經深夜兩點多。送淺岡未緒回家後，他直接回住處。

「揮動的力道很大吧？」小林問她。

太田是加賀所屬小組中的資深刑警，當加賀趕抵現場時，這位前輩早已到了。

她就是淺岡未緒。

說到這裡，她緊揪著手帕，又低下頭。

「原來是這樣。然後呢？」轄區分局的搜查主任小林警部補接著問。小林是個頭髮半白的中年紳士型人物。

她緩緩搖著頭。

她的聲音很悅耳，音質成熟。說起話來重點清晰明快，語調流暢。加賀心想，真是個穩重的女孩子。

一打開門，點亮燈之後映入眼簾的是單調的一房兩廳。他的家具和日用品本來就少，加上整理得井井有條，更讓人有種冷冰冰的感覺。

男子身穿深灰色短夾克、黑色長褲，腳上是褐色皮鞋，鞋底卻是橡膠，富功能性。檢查過他的隨身物品後，發現長褲左邊口袋裡有條格子手帕，右邊口袋裡則裝了零錢。沒有足以確認身分的物品。

當晚請來東都大學法醫學研究室的安藤副教授驗屍，ｈtｔｐs://ｍ•hｅｔuｂｏoｋ.coｍ.coｍ聽取副教授的意見後，掌握狀況如下：

潛入室內之後的行動不明，現場並沒有翻箱倒櫃的痕跡。

穿過玄關，進入走廊後右側就是案發現場，也就是舞團辦公室的門口。將近五坪的空間中央，有六張辦公桌面對面分成兩排，門口的另一側則是一扇鋁門窗。

男子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中等體形。頭部側面有一處凹陷傷口。葉瑠子供稱拿來砸人的花瓶是青銅材質，瓶頸直徑約兩公分，底部則約八公分，和傷口對照之下，顯示和瓶底形狀一致。看來這個花瓶應該就是兇器沒錯。

「請再說明一次。」

大概三個月之前，加賀和上司撮合的相親對象一起看了場芭蕾舞演出，就是高柳芭蕾舞團的《天鵝湖》。第一幕在好奇心與舞台華麗色彩的推波助瀾下，倒還興致勃勃觀賞，但一換到第二幕，整片鬱藍的色調中，搭配一首首旋律平靜哀傷的樂曲，讓加賀終於忍不住打起瞌睡。換幕休息時，相親對象的不悅明顯寫在臉上。他在心裡苦笑想著，看來自己睡得很不像樣，如果對方因此不願繼續交往也好，反正他從一開始就沒興趣。

此外，窗戶下方地面土質鬆軟，在地上找到幾枚腳印，和男子所穿的褐色皮鞋鞋底一致。沿著足跡搜尋，推測男子是從玄關前通過建築物側面來到辦公室旁。

「為甚麼呢？」太田問她。

加賀憶起葉瑠和圖書子那雙清澈的眼睛，複習了一下今天這起案子。

之後搜查人員依照她的供述演練一次。整個過程並無不自然之處，連花瓶的位置也在可順手抓到的位置。

加賀原本以為第三幕也會睡著，沒想到舞台上的氣氛又出現了變化。先前只有身穿白衣裳的白天鵝一角獨舞，這時出現了另一名穿著黑衣的舞者。依照故事內容，這好像是橫刀奪愛，搶走白天鵝心愛王子的反派角色。反派黑天鵝和王子在舞台上滿場飛舞，中間有一段持續反覆幾十次的旋轉，似乎正是本劇精采之處，整個會場響起熱烈掌聲。加賀也被這段傑出的表演感動，忍不住鼓掌，看得目不轉睛。

放信件的同時，他從下一個抽屜裡拿出一本筆記本，翻開新的一頁，拿起原子筆做了以下的紀錄。

從信封中抽出兩張淺藍色信箋。簡單開頭後，敘述她目前因為工作到了澳洲，除此之外甚麼都沒寫。一年裡大概會收到她一、兩封信，每次都一樣的結尾。「無論如何，務必保重身體」。空了一行之後是她的署名，最後是字體略小的「致加賀恭一郎先生」。ｈｔtｐs://wｗｗ•ｈｅtuｂook•coｍ.cｏm

之後加賀和太田聽了在另一個房間裡的相關人士說明狀況。加賀對那名叫做淺岡未緒的女子抱著濃厚興趣，聽說她是齋藤葉瑠子的密友。她不像葉瑠子是個大美女，但五官也挺可愛，雖說同年，看來卻比葉瑠子年輕兩、三歲。她擔心好友被定罪，不斷以求救的眼神望著加賀等人。

葉瑠子拿起手帕遮在唇邊，閉上眼睛緩緩深呼吸。

加賀心想，希望能助她一臂之力。

這棟公寓是採用木質牆板工法的兩層樓建築，上下樓各四戶。他的住處在上了外側階梯後的第一間。今天稍早曾回來過一次，才剛喘口氣就接到電話。

「不記得了。之後一睜開眼，就看到那個人倒在地上，我擔心地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頭好像受傷……接下來的事沒有印象，大概就這麼昏倒了。」

一看到被帶進來的葉瑠子，加賀覺得這女孩真是漂亮，恐怕在場所有搜查人員都有同樣的感想吧。瓷器般白皙的肌膚，清晰分明的兩道眉毛和一雙細長大眼睛，搭配得恰到好處。一眨眼，眼角濃密的睫毛便跟著微微顫動。只是不知道是激動或緊張，她的臉色蒼白到像是病了，緊閉的雙唇毫無血色，和她一頭過肩長髮形成強烈對比，讓加賀聯想到水墨畫裡的美女。

「只是單純的竊盜吧？」

葉瑠子說，她一打開辦公室的燈就直覺不對勁，似乎桌上和櫃子看起來跟平常有種說不上來的差異。

加賀解下領帶，一邊喃喃和_圖_書低語。

她指著櫃子上方。

「今天晚上我跟著靜子老師和梶田老師，到池袋一家咖啡廳跟中央劇場的經理碰面，不過快十點時，我一個人先回來。」

當她走到窗邊，那名男子突然從桌旁冒出來，她在過度驚嚇下似乎連尖叫都忘了。男子抓起旁邊桌上的剪刀，朝著葉瑠子衝上來。

「總之，當務之急是確認男子身分。還有，明天早上開始在附近展開正式調查。」

「我好不容易躲開後，抓起旁邊的花瓶，然後就拚命亂揮。」

接下來是男子的潛入途徑。只見現場辦公室的窗戶有一扇打開，窗框溝縫沾著土。至於窗戶是怎麼打開的，目前還不清楚。

「明天開始有得忙啦。」

「如果能這麼簡單就好了。」

「因為有一些文件明天之前得準備好，所以我就先離開了。」

做筆記的搜查人員聽到副教授的說明，立刻點點頭。如果重擊多達兩次以上，很可能就是過當防衛。

高柳芭蕾舞團的首席女舞者是飾演白天鵝的高柳亞希子，加賀鍾情的卻是飾演黑天鵝的舞者。她具有一種讓加賀動心的特質。

小林做了總結。

「誰知道。」太田偏著頭思索。「為了甚麼呢？」

「那麼，是為了甚麼呢？」搜查主任問道。

他拾起丟在玄關的晚報和郵件，挾在腋下走進浴室後，點燃加溫器。他每兩天清洗一次浴缸，今天剛好是不必清洗的日子。

加賀將聯誼會通知和航空信件一起收進書桌抽屜裡，對他而言，兩者都是來自過去的消息。

她提心吊膽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