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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森林

作者: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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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3

第二章

未緒到練習室後,發現大樓的門深鎖,門口聚集了幾個像是記者的男人,一發現她,立刻蜂擁上來要她講幾句話。請問妳對這起案子有甚麼看法?梶田先生是個甚麼樣的人?現在的心情如何?未緒低頭開門入內。欸,請說句話呀!哼,真是的,這些跳芭蕾舞的就是這麼愛擺架子。——未緒不理會這些聲音,逕自往前走。昨晚高柳靜子特別叮嚀團員別多話。
紺野環顧整間練習室。
其中,唯有亞希子、紺野和柳生三人仍使出全力跳得盡善盡美。看來不論在甚麼狀況下,他們跳起舞來都能心無旁騖,所以才稱得上是首席女舞者和男主角(premier danseur)吧。
靜子語帶強調地說。
「應該沒問題了。」
未緒在床上翻個身。就她所知,梶田一輩子心力都投注在芭蕾舞上,這個人一輩子只愛芭蕾舞。到底誰會有動機想殺死他這樣的人?
「真有熱忱吶。」亞希子對他們倆說。
「我只是打個比喻罷了。但警方忽略了這種可能性呀,我會往這個方向調查的。只要證明風間闖入辦公室的目的是殺害老師,一定就能還葉瑠子清白。」
未緒回答得很乾脆。她從以前就這麼被教育,也一直這麼認為。
高柳靜子雖然說沒有關聯,但兩起案子真能斷定毫無關係嗎?難道不是因為有所關聯,而這錯綜複雜的脈絡最後以梶田的死來展現嗎?
「就是妳差點暈倒的時候,他反應比其他人都快,立刻衝到妳身邊呀。我猜他一定一直在外面看妳跳舞。」
「因為之前刑警先生也這麼說呀,說很羨慕我。」
那人將她放在沙發上。好像是練習室旁邊的休息室。她感覺到有人進進出出。
遠處傳來一聲叫喊,接著覺得有人扶著自己。未緒任憑身子倒下,緊閉雙眼。旁邊的團員們飛奔過來,但還是聽見撞上地板的聲響。
「柳生你有甚麼想法呢?」
「早安。昨天辛苦了,睡得好嗎?」
不要緊。未緒想著,隨即睜開雙眼。有個人正擔憂地望著自己,是加賀刑警。他正拉著她的手測量脈搏。他怎麼會在這裡呢?
m.hetubook.com.com加賀刑警露出複雜的表情,偏著頭思索一會兒說,總之先等醫生來吧。
加賀接著說:「我真羨慕。」
加賀的眼神犀利,似乎蘊含著強烈的意願,想將自己的情感傳達給對方。未緒坦然回答:「謝謝。」她點頭示意後,往更衣室走去。沿路上回過頭一次,發現加賀還看著她。
加賀和中野妙子這下子總算放下心來。
但梶田已經死了。
「嗯,沒事了。我得繼續練習。」
「但你沒證據吧。」紺野說道。
「老師被問到哪些問題呢?」
「是嗎?我們不想的話要靠誰來想?警察嗎?他們懂甚麼?甚麼都不知道,全是沒用的傢伙,到現在連葉瑠子的正當防衛都沒辦法證明。」
包括未緒在內的幾名女孩都默不作聲。
加賀顯得很驚訝。
加賀豎起拇指指著辦公室的方向,然後望著未緒手邊。「好像很重,我幫妳提吧。」
靜子對後座的未緒等人說。倚著車門的未緒抬起頭回答:「是啊,有點累。」
「這我知道。」
警方怎麼看待兩起案子的相關性呢?——她開口詢問靜子,靜子偏頭思索。
「問了好多。因為你們在台上表演時,只有我一個人能應對,但我想沒甚麼參考價值吧。我對於梶田先生被殺的事毫無頭緒,而且案發當時,我在劇場辦公室,也沒辦法說明現場的狀況。」
「不,現在放心還太早。妳以往出現過這種狀況嗎?」
「剛才已經請醫生來了,還是讓醫生看一下比較好。」
抵達大樓後,未緒回到住處,連衣服也沒換就癱倒在床上。不消高柳靜子多說,她身心的疲倦都達到頂點。坦白說,今天自己在台上的表現糟透了。第三幕的佛洛麗娜公主那段,要是沒有柳生在旁協助,自己根本是跳得搖搖晃晃。
還是不免擔心起葉瑠子。
「沒來由地就想動動身體。」
眼看她打算起身,加賀和妙子同時阻止。
「我還有其他事情,先告辭了。」
「有甚麼發現嗎?」她問道。
這個人真特別,未緒心想。他散發出一種她前所未曾感受到的氣息。
柳生聽到靖和*圖*書子的話,忍不住笑了。
「早安。」未緒禮貌性地回應。
「然後他的同夥替他殺了老師嗎?而且這同夥還在芭蕾舞團裡?」
幾個女孩子點頭贊同,「我可不是哦。」在地板上盤腿而坐的柳生說道。
擺脫警方的問話時已經快十二點了,高柳靜子開車送未緒回住處。車上除了未緒還有亞希子和森井靖子。亞希子今晚好像要在靜子家過夜。
車子先到了靖子的公寓讓她下車,之後轉往未緒的住處。未緒想起之前加賀送她回家的情景。
一會兒之後,好像有人抱起自己,走出練習室。背部傳來一股暖暖的觸感。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停下動作。「甚麼意思?」亞希子問他。
「沒有。」未緒回答加賀。
才剛這麼想,準備換到下一個動作時,突然一陣鼻塞,接下來脖子瞬間有如千斤重。
「練習前吃喝過嗎?我指的是出門之後。」
「目前的確沒有。不過我會想辦法找出來的!重點鎖定美國那邊。」
「哪有甚麼意思,就是這樣呀。我猜那個風間,搞不好本來就是因為想殺梶田老師才摸進辦公室的。沒想到卻被葉瑠子撞見,結果就變成那樣。」
這意思似乎是以為她被殺害。
門一打開,加賀刑警剛好從辦公室走出來。他開口招呼,輕舉右手示意。
醫生沒多久就來了。他頂上稀疏,戴著金邊眼鏡,看起來就是個鄉下醫生。他簡單診察之後,就將在外面等候的加賀等人叫進來。
「不會,感覺好多了。」
突然響起個聲音,是加賀。未緒張開眼睛,看到加賀坐在旁邊,對面則是中野妙子老師。妙子盯著未緒的臉,擔心地問她:「還好吧?」
「這個業界真嚴苛。嗯,但也表示你們投入了相當多的熱情。」
確定加賀離開後,妙子問道:
未緒聳聳肩,閉上眼睛緩緩搖了頭。我想也是,加賀皺起眉頭。未緒看他嘴上出現了鬍碴,換句話說,他們應該比自己更辛苦吧。
啊!她忍不住輕聲驚呼。整個腦袋被一股難受的重量壓迫,鼻塞得好不舒服,就連站也站不住。
日常練習從使用牆邊扶槓的基本動作展開和_圖_書。從彎曲膝蓋的「Plie」開始,接著是腳尖以摩擦地板方式滑過的「Battement Tendu」,然後進入到以腳尖畫半圓的「Rond De Jambe A Terre」。練習通常從右側開始,之後左側反覆相同動作。
回答的是紺野。他已經滿頭大汗。「只要身體一動,就不會想到那些煩人的事。」
「那位刑警先生突然衝進來呢。妳記得嗎?」
亞希子和靖子都已經進到更衣室,兩人昨晚也沒睡好。特別是靖子,雙眼通紅佈滿血絲;亞希子昨晚則喝了五杯調酒,說一早醒來就不舒服。
「妳們也累了吧。平常光是演出就累癱了。」
靖子的語氣顯得很苦惱。「怎麼會有人懷恨梶田老師呢?」
「正式預演時還有舞台設備和燈光師等人在場。不過,我覺得兇手應該就在我們團裡。」
未緒又閉上眼,覺得在這個人面前不用太拘束。
「靖子妳還是這麼老實。這一聽也知道是鬼扯,誰會講真話嘛。」
亞希子問道。靜子又拿出一根菸叼著點燃。
呃,未緒看著他,不自覺地笑了。
「可是大家都說不認識風間呀。」
「應該是輕微的貧血,大概是太疲勞了。」醫生說明。「好像沒甚麼睡覺,多休息就沒事了。」
距離稍遠的靖子大概聽到談話,開口問道。
就是送未緒回家那次。
高柳靜子將香菸在攜帶式菸灰缸裡摁熄後歎口氣,瞥了副駕駛座上的亞希子一眼。亞希子不發一語,只好像微微點了一下頭。
未緒也默默點著頭。
「怎麼啦?」他也微笑反問。
「當然有。」他得意洋洋地說。「我認為那個叫風間的人——就是那天摸進辦公室的小偷,他和殺害梶田老師的兇手應該是同夥。」
到底是誰做出這麼可怕的事呢?
隔天從一早就下雨。濕答答的好像會下好一陣子。真討厭,未緒心想。為甚麼偏在這時雨下不停呢。
她婉拒,他也沒再堅持。
「因為那個叫風間的人好像兩年前去過紐約,但這件事警方也正在調查呀。而且剛好那時我跟梶田老師也在那邊,他們應該會調查和圖書得更仔細。」
「我從以前就很好奇,你們幾乎每天都要練習耶。上次也是,案發隔天還是沒休息。」
十點一到,大家就和平常一樣開始練習。即使梶田不在,還是有另一位芭蕾舞教師(Ballet Master)和三位芭蕾舞|女教師(Ballet Mistress),以及幾名助教,因此並不影響日常排練,話雖如此,感覺還是不太一樣。或許是空氣中的緊張程度不同,也可能只是少了一個一直都在的人,覺得不太適應。總之,對高柳芭蕾舞團全體人員而言,目前最大的課題是得趁早適應這種氣氛。
「沒有,甚麼都沒吃。」
「是的。沒有休息。」
「好像還不能肯定,但應該錯不了吧。不過,警方也不肯告訴我是怎麼被殺的。聽說是毒殺,但好像又不是吞食甚麼。」
走進練習室時,紺野和柳生已經展開熱身運動。未緒等人也走到他們身旁加入。
「是嗎……」
「現在有哪裡不舒服嗎?」
說完之後,柳生倏地起身,朝另一側的牆邊連續旋轉移動。紺野望著他的背影歎口氣說:
「未緒!」
加賀對妙子說完,走到未緒身邊,「好好休息吧,難得逮到機會。」這說法實在有點古怪,惹得未緒微笑。
「你這是懷疑自己人哦。」
靜子把聲音壓得很低。「不過,這跟前一個案子應該無關呀。因為那件事不是解決了嗎?接下來只要等警方認同葉瑠子是正當防衛,她就能獲釋了吧。」
柳生對於那些老早知道的推測似乎顯得意興闌珊,刻意搔搔脖子。「紺野哥好像一直都待在紐約,但聽說梶田老師跑了好幾個地方。警方為了要找到舞團和風間那個人的交集,始終鎖定紐約調查,但我可不這麼想。」
「完全沒有嗎?」
「梶田老師真的是被殺害的嗎?沒弄錯嗎?」
「是啊,別太勉強。不過總算可以放心了,我剛剛還以為連妳都出事了呢。」
「你是說老師跟風間可能在紐約之外的地方接觸過嗎?」
當然,這種狀況不僅出現在未緒一人身上,大部和圖書份的舞者都無法集中注意力,沒能展現精湛舞步。觀眾應該看不出來,但舞者們各自都有切身感受吧。
「這小子真猛。要是能將這股爆發力發揮在舞蹈上,就會連我都追不上了。」
說到這裡時,他刻意壓低聲音,只讓身邊的未緒等人聽見。
「唉,發生這種事情,被留下來盤問也是難免。」
「不會覺得毫無關聯吧。」
腳下一虛——
未緒總覺得接下來似乎要進入一個更深的洞穴,她就快被一股惶恐不安的情緒囚禁了。
「沒有,目前還沒頭緒。剛才正拜託行政人員,將梶田先生的相關經歷整理出來。」
「不要緊。」
有人扶她躺在地上,接著拉起她的手腕測脈搏,眾人七嘴八舌的吵雜聲聽起來彷彿很遙遠。
女老師中野妙子走到未緒身邊。未緒配合著錄音機中流洩出的樂曲,雙腳做出正確且利落的動作。她心想,狀況比昨天好。動動四肢,自己就能感覺得到。
「是啊。一旦休息一天,之後要花更多努力才追得回來。」
「感覺真累。」
「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昨天那起案子。嚴格說起來是葉瑠子和昨天的案子,我現在的心情是除此之外甚麼都不願想。」
如果梶田看到大家今天的表現,會怎麼大罵呢?會說缺乏身為職業舞者的自覺嗎?還是沒徹底打好基礎?總之應該會氣炸了吧。
頭好重。
「但我們想破頭了也沒用呀。」
他指的是未緒手上的皮包。
「衝進來?」未緒反問。
紺野瞪著柳生。
未緒輕輕將蓋在胸口的毯子往上拉一些。
靜子的聲音中也透露出疲憊。
「話不是這麼說呀。老師都遭遇不測了,與其彼此疑神疑鬼,還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為了葉瑠子我豁出去了,接下來我會懷疑每一個人,還請各位多包涵啊。」
未緒旁邊的靖子挺直了背脊問道。她從一上車就保持這個姿勢,雙手交疊放在腿上。
「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加賀搔搔臉頰,看著她的眼睛,「但我是真的這麼想哦。能將熱情投注在某件事物上是很了不起的,雖然最近不太流行這種想法,但我個人很尊敬。」
「太誇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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