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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也有同感。」湯川將金屬面具放在桌上。「因此在做法方面，警方是舉雙手投降囉？」
「屍體？」湯川傾身向前，說道，「發現了？就是在那個甚麼……」
「是嗎，這樣啊。」湯川一臉認真地喝著咖啡。看來來福槍的事不是隨便問問。
「警方內部應該也做了一些假設吧？」
「當然有，香氣撲鼻呢。」
「你的直覺真是敏銳。」草薙打開帶來的運動背包，拿出裝在透明塑膠容器中的物品。「這可是怨靈的面具喔。」
「那就真的很怪了。」
「嗯，可以這麼說。」草薙點頭。「怎麼樣？物理系的湯川老師也舉雙手投降了嗎？」
「妻子殺死丈夫，將屍體扔到池裏；但為了保留回憶做了面具，之後將用來做面具的鋁製臉型也一起丟棄，這聽起來也很合理。」湯川從草薙手中拿過金屬面具，再次觀察起來。雖然他一副蠻不在乎的口吻，卻露出了科學家的眼神。
「來福槍？別開玩笑了。」草薙笑道，「那麼小的山，不可能會有得用那種東西才能捕獲的獵物。我也沒聽說有獅子從動物園逃出來的消息。總之，那裏禁止狩獵。」
看到容器中的金屬面具，湯川挑起一邊的眉毛。
「如果你能推理出面具是如何製作的，就算只是這樣，我也很感激。」草薙看著湯川的手說道。
「再怎麼樣，鑑識人員對於拿真的屍體做實驗還是有所抗拒，所以我們利用別的案件中複製的臉模hetubook.com.com進行實驗，這次就順利地做出類似的成品了。」
「或者是腕力很大的女人。」
「沒有人在那一帶狩獵嗎？」
等到眼睛習慣後，他看見微暗的房間一角放著大型紙箱。箱子的正面有個直徑十幾公分的洞，箱子旁站著把白衣袖子捲到手肘上的湯川學。
「我已經與鑑識人員商量過，他們做了各式各樣的實驗。」
「我不是在說死因，而是在思考面具的製作方法。不過，看樣子是與來福槍無關了。」
從箱子前面的洞中噴出了白色煙霧，接著變成甜甜圈的形狀，往草薙的方向飄去。
「這個連小學生都知道。」湯川乾脆地回答。「那麼，為甚麼這會是怨靈的面具呢？」
「那個我知道。」湯川伸出空著的手，制止草薙的發言。
研究室門口的狀況確認板上，貼著顯示湯川在內的磁鐵。他確認之後敲了兩次門，裏面傳來「請進」的聲音。
「你怎麼能確定？」
「因為發現屍體了。」
「可能吧。」草薙回答，「看起來應該沒錯。」
「類似的成品？」
「頭骨側邊凹了下去，鑑識結果認為犯人用很重的堅硬鈍器，重擊了死者的頭部。」
「即溶咖啡的製作，剛開始可是經歷了多到令人受不了的錯誤嘗試。也許沒甚麼人知道，不過，即溶咖啡最初是日本人成功開發出來加以商品化的。當時是使用所謂的圓桶乾燥法，簡單地說m.ｈｅtｕｂoｏｋ•ｃoｍ.ｃｏｍ就是將咖啡抽取液加以乾燥而已。之後麥斯威爾開發出噴霧乾燥法，提升了即溶咖啡的味道，銷售量也隨之增加。進入七〇年代後，真空冷凍乾燥法終於登場，成為現今的主流。如何？雖然只不過是即溶咖啡，學問還是很深奧的吧。」
「柿本太太個子很小，看來沒甚麼力氣，我想她是做不到的。不過，我們也還沒完全排除她的嫌疑。」
「所以，這面具的主人就是那個失蹤的男人？」聽完之後，湯川問草薙。
「這不是甚麼把戲，只不過是把蚊香放到箱子裏而已。等到裏面充滿煙，再輕輕拍打箱子，就會產生很多煙圈。你們癮君子裏也有人喜歡從嘴裏吐出煙圈，就和那個道理一樣。流體常會出現令人玩味的現象，我就覺得這世上許多不可思議的現象其實都是流體的惡作劇。」湯川按下牆上的開關，微暗的室內充滿了日光燈的光芒。
「總之鑑識人員的意見是，必須得在鋁材上持續施加很強、而且非常均等的力量才可能辦得到。」
「你說面具的主人已經結了婚，那妻子不就有可能嗎？推理小說中不是常有犯人是死者身邊的人，而且還是女性的情形嗎？」
開門的同時他聽見左邊傳來「砰」的敲擊聲。他往聲音傳出的地方望去，只見一個救生圈大小的白色煙圈，從空中緩緩地朝向他所在的位置移動。
「我沒單純到這麼容易就被你挑釁。」湯川起身走到和_圖_書門口旁的流理台，問道：「要不要喝咖啡？」
「這次我一看就知道了。」草薙有點得意。
「哇！」草薙瞬間嚇了一大跳。隨即又傳來一聲「砰」，同樣的方向又飄來與剛才相同的白色煙圈，空氣中有一股蚊香的味道。
「你可不要瞧不起即溶咖啡。」湯川開始在仍舊髒兮兮、沒有仔細清洗過的馬克杯中倒入便宜的咖啡粉。
草薙開始報告在外甥女就讀的國中所發生的事。物理系副教授坐在椅子上，兩手放到後腦勺，閉著眼睛聽草薙說明。
「就算是這樣，我就是不喜歡即溶。」
「可是你可以找出這個面具背後隱藏的真相啊。」草薙拿起金屬面具。「關於這個面具，目前有兩個問題。一個是怎麼製作的？一個是犯人為甚麼要做它？」
「就是不知道，才會來找你啊。」一聽到草薙這麼說，湯川悶哼一聲，用中指把眼鏡稍微往上推。
「如果你能用這種精神幫我解決手上這件不可思議的事，那真是感激不盡了。」草薙說道。湯川在鐵椅上坐下。
「那個葫蘆池。」
「我隨時奉陪。」草薙回答。
「這是歡迎你的烽火喔。」他說完後，伸手拍了拍紙箱的後面。
「聽起來很有趣哪。」湯川露出微笑，「結果呢？」
「今天你又帶了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來？難道是怨靈出現了嗎？」
屍體腐敗得非常嚴重，連衣服的狀況都糟得無法判斷身分。所幸有牙齒治療的紀錄，確定屍體為柿和_圖_書本進一，並沒花多少時間。
「我要說的是，任何事物都不是簡單就能做出來的。鋁製面具如此，即溶咖啡也是如此。」湯川在馬克杯中倒入開水，湯匙攪拌幾下後，站著聞著咖啡的香味。
草薙不知所措地抬頭看著這個有點怪的朋友。只要一與這個男人說話，他就常覺得自己腦袋很差。此刻，他也完全無法理解為甚麼湯川會提到來福槍。
「如果是錫箔，就很難至今還繼續保持這個形狀了。」
「你沒從這個面具上聞到相同的味道嗎？」
「我的意思是與臉型類似的成品。不過很遺憾的是，無法做出像那個一樣出色的成品。」草薙指著湯川手上的金屬面具說，「具體的說，就是無法跟它一樣精確地複製出臉部的凹凸。如果利用更薄的材料，例如錫箔的話或許還可以。但如果是那個面具的厚度，就實在很困難了。」
「犯人？」湯川又皺著眉頭，然後盯著學生時代的朋友臉孔，緩緩地點頭。「原來如此。不是他殺的話，搜查一課的刑警也不會這麼緊張。」
「那當然。」湯川忍俊不住，「如果那樣就能拓下臉型，蠟像師們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為甚麼屍體的臉型會掉在池子裏？」湯川皺著眉頭問道，「而且還金屬製的。」
「味道真好，這就是科學文明的味道。」
「完全不行。」
「怎麼了？來福槍有甚麼問題嗎？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屍體的頭部側面有被鈍器毆打的痕跡……」
「他們最先嘗和*圖*書試的方法是拿和面具一樣薄的鋁片，直接壓在人臉上。」
「你問我是怎麼樣的池子，我也……」草薙摸著下巴。「就是在山腳邊，一個非常普通的小池子。有很多垃圾，髒亂可以算是它的特徵吧。周圍都是草叢，附近有健行步道。那一帶都叫自然公園。」
撈起屍體的時間是三天前。柿本進一的妻子昌代與妹妹良子，堅持面具的主人就是進一，因此警方搜索了葫蘆池，幾個小時後發現了屍體。
「就是打獵啦。沒有拿著獵槍的獵人在那裏鬼鬼祟祟嗎？而且他們拿的還不是霰彈槍而是來福槍。」
「既然這樣的話……」
「請容我拜見一番。」他伸出右手。
「我有兩、三個問題。」湯川拿著馬克杯，開口問道：「那個葫蘆池是怎麼樣的池子？位在甚麼地方？」
「犯人是男人嗎？」
「找個時間去一下吧，」湯川說道，「去那個葫蘆池。」
「不用了，反正一定是即溶咖啡。」
「我可不是靈媒，也沒辦法坐時光機回到過去。」
「是鋁做的。」湯川摸著面具說道。
「比如說？」
「那是甚麼啊？你又在玩甚麼把戲了？」草薙一邊用手揮開煙圈，開口問道。
「因為死後僵硬的關係。」湯川頷首，笑容已經從臉上消失。
「狩獵？」
「不論多小心，臉部的肌肉都會變型。說得極端一點，他們只能拓下就像戴著絲|襪一樣的臉型。因此，我們得出一個結論，要拓活人的臉型大概不行，但死人的話或許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