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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莊慘劇

作者:橫溝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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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長笛問答

第六章 長笛問答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向柳町善衛示意再繼續說下去。
「謝謝你,田原警官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是的,奧村先生也跟我們去。其實奧村先生可能更想陪在陽子小姐身旁。我們離開娛樂室的時候我看了一下手錶,正好是四點整。我擔心趕不上火車,這時奧村先生說要開車送我去,開車到火車站只要十分鐘就夠了。」
「那你們是幾點進倉庫的?」
「是的。當年名琅莊興盛的時候,那座倉庫裡堆滿了蜜柑,我想再去看看裡面的擺設。」
「你的煙斗是在那時候掉的?」
「昨天吃晚餐的時候,筱崎夫人也在囉?」
「大概是吧!」
田原警官點點頭,將這一點記錄下來。
「你到了娛樂室後就開始演奏長笛?」
「演奏完三首曲子之後,我們三人閒聊了一陣子,在這段時間,我一直很不自在。陽子小姐注意到了,就問我原因。我告訴她煙斗掉了的事情,她就說她記得看到我在後門出現時還叼著煙斗,一定是後來才掉的,於是提議要一起回去找。」
「看到古館先生的屍體時,你的心情如何?是否覺得很痛快?他總算遭到報應了?」
「吃完午餐後,奧村先生跟我去桌球室。對了,我們離開餐廳的時候大家都還在,因此,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活著的古館先生。」
「天坊先生是在新橋跟我一起上車,辰人則是搭更早的班次,好像是兩點半到這裡的火車。」
「你事先知道天坊先生跟古館先生會來這裡嗎?」
「是奧村先生,不,也許是柳町先生。」
「什麼關聯?」
「為什麼?為什麼要去偷看阿系在做什麼?」
「請等一下……筱崎夫人呢?」
金田一耕助開口說:「陽子小姐,是誰最先說出來的?筱崎先生嗎?」
「看來這次辰人被殺的案子,我是具有最直接殺人動機的人。但是我卻有不容置疑地不在場證明,這點讓你很著急吧!」
「我不知道。對了,古館先生最近好像正在企圖興建高爾夫球場,要求爸爸給予經濟上的援助。這件事情我是從奧村先生那裡聽來的,因為我對爸爸工作上的事務不太有興趣,所以不是很瞭解。」
「謝謝你的配合,問話就到此為止。」
「就在發生兇殺案的倉庫附近。倉庫的北邊有座小丘陵,在那座小丘陵下面建有一座祠堂,那座祠堂就是用來掩蔽出口的。地道的出口就在祠堂裡面,祠堂上掛著一塊匾額,上面寫著『仁天堂』。」
「你姊姊去世後,你曾來過這裡嗎?」
金田一面紅耳赤地說:「很抱歉,我繞了一大圈問些事,下面我就直接問了。你第一次進倉庫的時候,根據陽子小姐提供的時間說是三點零八分左右。」
「那我就跟他說囉!我要跟爸爸說:『警察將這個打火機列為重要證物,爸爸,你要小心了,得快點採取緊急防衛措施。』」筱崎陽子露出挑戰的眼神。
此時,金田一耕助發現筱崎陽子似乎別有深意地笑了。
「這是因為柳町先生覺得這個地方令他十分懷念。他對於被課以財產稅而轉手讓人之前的蜜柑山很熟悉,因此,他說以前每到這個時候,倉庫裡面已經裝滿蜜柑箱子,所以我們三個人就進到裡面看了一下。」
「你對那個獨臂男子有什麼看法?」
柳町善衛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難道什麼?」
「那麼最後一首曲子是克魯克的《精靈之舞》吧!」
「我瞭解了。」
「我一向很漫不經心,心想煙斗不可能會在馬車上,於是只顧著看地面,馬上就找到煙斗了,可惜已經折成兩半。突然間,奧村先生很用力地抓住我的手,想把我往外拉。那時候的奧村先生好像瘋了似的,我嚇了一跳,往柳町先生那裡看去,只見他啞然失聲地瞪著馬車上面,我也跟著往上一看……接下來的沒必要說了吧!」
柳町善衛還是一副冷靜沉著的樣子,他年紀約四十歲上下,長年穿著一件扁領襯衫,配上那副大大的玳瑁框眼鏡,全身散發著一種特殊的風格。
自從田原警官拿出藏刀手杖之後,筱崎陽子的態度和之前明顯不同。她不僅心神不定,連講話都好像在想別的事情,臉上更浮現出疲倦的神色。
「三點八分或九分吧!對了,你們不妨去問問讓治,我們從倉庫出來的時候,他正好駕著馬車回來。」
「陽子小姐,這兩位警官想問你一些事情。田原警官,這位筱崎先生的千金陽子,就是她發現屍體的。」
金田一只好示意暫時讓他先離開。
「昨天吃完晚餐後,在談到獨臂男子的事情時,有人提到要邀請金田一耕助這個人來的事情嗎?」
柳町善衛驚訝地看著田原警官的臉,突然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似地笑了起來。
「當你遇到陽子小姐和奧村先生後,你們進過倉庫裡嗎?」
「這麼說你爸爸最近也到過那條地道了。」
「今天吃完午餐後正好是下午一點。對了,我順便提一下午餐時在座的人,有天坊先生跟古館先生、柳町先生三個人,以及父親、我、奧村先生共六個人,當時由阿系負責大家的食物,然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
「當然知道,因為這是我們這次聚集在這裡的主要目的。」
「我沒注意……」
「哈哈哈!沒想到金田一先生這麼內行。」
「是的,我認得這支手杖。」
「第二首曲子的旋律很快,是……」
「後門根本是呈大開的狀態。而柳町先生正從門的那一邊抽著大煙斗走回來。」
「他就算死了也沒用,不是嗎?永遠活著的話,就像你剛才說的,反而可以不斷地在心裡喊著:『你會遭報應的!你會遭報應的!』這樣日子可能會過得更爽快。哈哈哈!」
田原警官低下頭,誠懇地表示歉意:「請原諒井川大叔的無禮。這位大叔只要提到有關昭和五年那件案子的事情,馬上就變了一個人。對了,柳町先生,古館先生用皮帶將左手緊綁在身體上這一點,你有什麼看法?」
「抱歉,這個打火機可以暫時放在我這裡嗎?」
「在這之前,你跟古館先生及筱崎夫人見過面嗎?」
「陽子小姐,請這邊坐。」
柳町善衛收起臉上的笑容,正色說道:「任何人都不會想到竟然會發生這麼可怕的殺人事件,至少我無法預測到這種事情,所以當時我只是覺得可能是誰在開玩笑或惡作劇罷了。我在八點半到離開餐廳回自己房間睡覺,不過心裡還惦記著明天要去地道走一趟,因此……」
「你們三個人一起去找?」
田原警官邊記下重點邊詢問著。
「你回來後,就在娛樂室吹奏長笛?」
「不是,倉庫是最後尋找的地點。我們一直在後門附近找,可是都找不到,於是我們就猜想煙斗可能掉在倉庫裡面,因此才走進去找找看……」
金田一一不好意思,用手指猛抓頭皮的習慣就來了,只見他抓著頭說:「哪裡,其實我……我曾經針對長笛做過一些研究。」
「第一首曲子應該是多普勒的《匈牙利田園幻想曲》吧!」
「而且什麼?」
「我跟奧村先生打桌球打到兩點,接著我們偷偷去看了一下阿系在幹什麼,一共去看了兩次。」
目送筱崎陽子的背影離開後,田原警官以探詢的眼光看著金田一耕助。
「我剛才說過,古館家的一人伯爵跟我姊姊的忌日是同一天,因此古館家每年忌日做法事的時候也會連姊姊的一起做。我是加奈子姊姊的親弟弟,所以他們都會邀請我。不過戰爭結束後,辰人已經沒有那份經濟能力,而且社會上一般都不太重視這種事情,自然而然地就較疏於來往。」
「他也知道那條地道?」
雖然筱崎陽子沒有像戶田玉子那麼不自在,不過舉止還是相當僵硬。她坐在田原警官所指的座位上,緊身裙似乎顯得太緊了些,然而當她雙腿交疊,重新面向大家的時候,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她有來自父親遺傳的鬥志。
在田原警官的催促下,金田一耕助再度從椅子上站起來。
「是。因為我們在後門附近沒找到煙斗,因此我就說,會不會掉在倉庫裡了。」
「啊!實在很抱歉,那我們再回到原來的話題,請你談談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們是不是進到倉庫裡面尋找?」
金田一耕助不太禮貌地插嘴問:「你說八點半離開餐廳,那時其他的人還留在餐廳嗎?」
筱崎陽子露出一抹嘲弄的表情說:「當然了,如果說我跟媽媽的感情很好,那是騙人的。不過,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摩擦,媽媽跟我的出身與成長環境、思想完全都不同,所以我們彼此不再互相干涉。若要我說出對於母親的看法,我只覺得她是個年輕、美麗,而且很尊重爸爸的人,……就這樣了,反正只要爸爸自己覺得好就好了。」
「什麼證據?」
「我帶這個……」
「那是幾點的事情?」
田原警官向在旁邊記錄的小山刑警,以及井川老刑警交換了一下眼神說:「陽子小姐,請說接下來的事情。你走出地道的時候是剛過三點,然後呢?」
「就是從『大理花之間』進地道去探險。」
「你真是個老煙斗!」
「這麼說,筱崎先生跟被害人古館先生在經歷那個事件……也就是在『出讓』妻子之後還有來往?」
柳町善衛連眉毛也不動一下,還是淡淡地敘說著:「你們剛才已經跟陽子小姐談過,今天午餐的事情你們也應該都知道了。由於做法事的事情已經商量好,因此我本來是打算搭今天下午五點開的火車離開這裡,後天再過來。我想在離開前再好好參觀一下名琅莊,於是在下午一點多,陽子小姐跟奧村先生率先出去後,我也走出餐廳,想到各處去看看。就在這時,我忽然想到『大理花之間』的地道裡走一走。」
「嗯,因為我很誇張地對他們說煙斗是我的生命!」
「金田一先生,你還有疑問嗎?」
「沒有,這是我們戰後第一次見面。」
「那是《熊之蜂在飛》。」
「你知道這個案件?」
「請問你大概是在幾點開始演奏的?」
井川老刑警眼中的憤怒之氣漸濃,不過他依然努力控制住脾氣,保持風度。
「聚集的主要目的?」
「我跟奧村先生約好趁阿系睡覺的時候去冒險一下。阿系年紀大了,hetubook.com.com每天下午兩點到三點都要睡午覺。」
「這時候你有沒有覺得倉庫裡面有什麼異樣?」
「金田一先生,那麼現在換誰了?」
柳町善衛吹的長笛聲,金田一耕助在浴池裡也聽到了。
「對。」
這位柳町善衛真是個大煙槍,他在談話之中不斷地點燃紙卷煙草,弄得整件褲子都是煙草灰。
「你們是直接往倉庫裡去的嗎?」
「你在地道裡面找到什麼了嗎?」
「你剛才提到你兩點四十分左右從地道出來,三點多以前都在後門外的雜木樹林裡散步,請問在這段期間內你遇到什麼人了嗎?」
「是。」
柳町善衛溫和地笑著說:「他們三個人之間,在事情發生後交情還是很好……夫人那方面可能多少會有點怪怪的,不過筱崎先生跟辰人之間聽說處得很好,所以我也不會那麼在意。」
柳町善衛拿出打火機給大家看,然後說:「筱崎先生也有使用打火機的習慣,我在午餐後請他給我的打火機加一點燃料。」
「道場是…」
「其實不用那麼久,我們今天下午沒有照平常的走路速度在走。那條地道真的是建得很高明,我建議你們進去看看。這次我們特別小心地觀察,想找出那個獨臂男子是否留下什麼痕跡……」
不知道田原警官到底是真的瞭解還是假瞭解,他不停地點著頭說:「現在想請問你到達這裡之後的所有事情。你搭乘火車到達這裡是下午四點,接下來呢?」
這個問題使筱崎陽子的表情開始緊張起來。
「我們在回來的路上要求柳町先生演奏長笛給我們聽,因此我們一回到這裡,三個人就都去沖澡,沖洗完畢後到娛樂室集合,聽他吹奏長笛。柳町先生的長笛吹得很好。」
此時,金田一耕助微笑著說:「柳町先生,我在浴池裡也聽到你的長笛演奏。」
「啊!等一下,你帶著手電筒或是其他照明設備嗎?」
「兩點二十分,因為我要趕火車,所以我常常看手錶注意時間。走出地道後,我看了時間,是兩點四十分,然後……」
「你終於想起我來了,真是倍感光榮啊!」
「那條地道的出口在哪裡?」
田原警官以探詢的眼神看著柳町善衛,然後又轉向金田一耕助說:
「你能證明嗎?」
「這也就是說,《匈牙利田園幻想曲》是十一分鐘,《熊之蜂在飛》是一分鐘上下,最後的《精靈之舞》是五分鐘,三首曲子總共大約在十七分鐘左右。金田一先生,我在演奏之間,還跟陽子小姐、奧村先生閒聊了一會,因此直到演奏結束,大約花了二十五六分鐘,也可以說大概在三十分鐘上下。」
他到底是真的感到驚訝?或者是裝出來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為後天是姊姊加奈子的二十週年忌日,當然也是辰人先父的二十週年忌日。因此,筱崎先生邀請與故人親近的親朋好友來到這座名琅莊商議法事,兼度週末假期。之前奧村先生早就在我們之間來回奔走、傳遞這次邀請的目的了。另外還有一層意義是,明年這裡就要全部改建為旅館,因此想借這次機會緬懷一下過去。」
「那位叫阿系的老婆婆呢?」
「是的,我是搭昨天下午四點的火車到達這裡。」
在這一刻,大家都沉靜下來看著柳町善衛,然而柳町善衛還是一臉冷淡,一點也沒有感傷的樣子。
「沒錯,他也很擔心那個獨臂男子的去向。」
「你隨身都帶著長笛嗎?」
「然後呢?」
柳町善衛發出爽朗的笑聲,接著說:「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再去空想、理怨都只是自尋煩惱罷了。不過我在戰爭結束前後常常和他們見面。」
「呵呵呵……柳町先生為什麼會在那裡,我們一看就知道了。」
「是因為椿家發生的殺人事件嗎?」
「我不知道。」
柳町善衛稍微停頓了一下才說:「昨天晚上一起用餐的人有筱崎先生及夫人、陽子小姐、秘書奧村先生,還有我們三個客人,一共七個人,由婆婆負責招待。吃完飯大家討論做法事的細節,婆婆理所當然地成為中心人物,她在這方面可是權威人士。我們討論完之後,就談到獨臂男子的事情,這件事情使我知道『大理花之間』那條通向後面祠堂的地道還在。對了,這間房間以前不是叫這個名字。」
筱崎陽子從裙子口袋裡翻出一個銀製打火機,一看就令人聯想到應該是筱崎慎吾的東西。
「你剛才說戰爭結束以前常來這裡,那麼戰爭結束之後呢?」
「好了。田原警官,請繼續。」
「好的,請問。」
陽子這時身體突然抖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是說,兇手那時躲在倉庫的某個地方窺伺我們?」
「我爸爸是劍道五段。」
「我們看了一下倉庫裡面就走回來了。」
筱崎陽子說到這裡,臉頰略紅,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說:「他還會在我這個女兒面前說粗話,然後媽媽就會很生氣,呵呵呵……爸爸一看到媽媽生氣,就不敢再造次。後來爸爸一有空就去道場練劍、流流汗,所以現在應該是七十九公斤左右。」
「媽媽說她身體不太舒服,沒有來餐廳。」
「抱歉,我之所以離開餐廳是因為辰人跟天坊先和-圖-書生似乎有什麼事情要跟筱崎先生商量。」
「今天就到此為止。金田一先生,你還有問題嗎?」
「柳町先生?他怎麼會在那裡。」
這是田原警官最難以相信的一點。
「是的,陽子小姐和奧村先生要求我吹的。」
「沒錯。」
「我當時很佩服你的熱心,或者該說是佩服你那份執著的毅力。當然也覺得你很麻煩,又很囉唆。」
「我是說,你沒有覺得怪怪的或不太自在?」
「柳町先生的姊姊本來就是這棟房子的女主人。他國中的時候帶朋友來地道玩捉迷藏,常常被阿系罵。」
「你是星期六到達這裡的?」
「啊!這……」
「沒有,我在距離後門相當遠的地方散步,在遇到陽子小姐跟奧村先生之前,我沒有遇到任何人。」
「爸爸雖然對那個獨臂男子老是一副不在乎的態度,可是他會請金田一先生,就表示他還是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他一定是昨天下午來到這裡之後才聽阿系提起這件事情,於是也想去探險一下。縱使他沒有告訴我們,他身為這個家的主人,自行採取這種行動,你不覺得是很理所當然的嗎?」
「啊哈哈!」
「金田一先生,你真特別,不過我爸爸這種貴族嗜好也真令人不敢恭維。」
筱崎陽子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說道。
「老實講,剛開始我很生氣,原先我以為是無聊的惡作劇,可是看到奧村先生跟柳町先生表情那麼嚴肅,連帶著也緊張起來。奧村先生跳上馬車,碰了一下屍體,接著馬上臉色發青地下了馬車,這時候我才知道古館先生已經死了。接下來的事情,金田一先生都知道了。」
「這樣啊……對了,你進去倉庫時,有沒有感覺到有人躲在那些用具後面?」
柳町善衛以嚴厲的眼光注視著井川老刑警好一會兒之後,他才說:
筱崎陽子發現金田一耕助的聲音好像卡在喉嚨裡,有些怪怪的,她不由得往金田一耕助那邊看去,並且回答:「我在離開祠堂的時候,看了一下手錶,因為我想知道走完地道一趟要幾分鐘,所以稍微記了一下,當時是三點零六分。」
「你可看過這樣東西?」
「呵呵呵……所謂冒險,其實是指瞞著阿系進地道探險,因為她有點囉唆……其實我以前也走過那條地道,所以也算不上是什麼冒險。」
「你的姊姊是被他間接殺死的,而且,他又搶走了你的戀人。」
「柳町先生和奧村先生。」
田原警官拿著打火機,無框眼鏡下的眼睛散發著光芒。
柳町善衛終於說出了他的真心話,可是他淡然的口氣卻使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種深不見底的悲痛。
「我已經不想讓他死了,甚至希望他永遠活著。」
「啊哈哈……沒問題。」
最後田原警官出示藏刀手杖,跟柳町善衛解釋如何使用這支藏刀手杖時,他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我正要提到這一點。目前在這個家裡的人,跟我最談得來的就是阿系老婆婆。戰爭結束前,婆婆如果來東京,她一定會來找我,而我也常常到這裡玩。」
「這是我同族家裡所發生的事件,是件很可怕的案子。」
「最近他跟古館先生之間有沒有起爭執?」
「咦!你很清楚嘛!」
「所以你們就決定去冒險了?」
「啊!請等一下!」
柳町善衛皺著眉頭說:「星期五晚上?星期五晚上,我當然在東京了。」
「啊哈哈!井川警官,其實我只是在瞎猜啦!因為在這個家裡,體重超過七十五公斤的人只有筱崎先生,所以我在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陽子不是個美女,她兩腮膨脹,跟她父親很像,而且身體健壯,屁股有點翹,面對她,讓人有種溫暖的感覺,或許這就是青春氣息的魅力吧。
「為什麼?」
「我走到倉庫後面的『仁天堂』,繞到後門。剛好後門敞開著,於是我就從那裡走出去,一邊看著手錶,一邊往雜木樹林裡走。看著眼前的景色不禁讓我心生感慨,以前從那片雜木樹林一直到後面的蜜柑山,這一整片土地都屬於名琅莊,如今卻只剩下名琅莊。走著走著,差不多到了三點,我就慢慢走回後門,這時候剛好遇到陽子小姐跟奧村先生。後來的事情你們應該都聽陽子小姐說過了。」
「可是爸爸不是勝利者嗎?就算有什麼怨恨,也應該是爸爸遭人怨恨才對啊!」
大家齊聲喊了出來,田原警官往桌前探身問道:「那麼你知道星期五傍晚在『大理花之間』消失的男子的事情了?」
柳町善衛從眼鏡後面射出一道視線,盯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說:「三點二十分。」
「你覺得你父母之間的感情如何?」
「不,這一點還無法證實。你們三個人一起回到這裡以後呢?」
「上次是什麼時候?」
「金田一先生。」
「早餐大家都是個別用餐。」
「是的,聽說筱崎先生贊成辰人企劃的高爾夫球場的興建方案,要給他經濟援助,這是我今天在火車上聽天坊先生說的。」
「一般人都會這麼想嗎?」
「原來如此。你不覺得這次的邀請有點唐突嗎?尤其是這裡的筱崎夫婦以及古館先生之間的關係……」
筱崎陽子露出不確定的表情說:「他身和圖書高約一米六七,身體狀況最好時的體重是七十五公斤。醫生常常提醒他不能再胖下去了,可是爸爸還是什麼運動也不做……他的體質如果不做運動、流流汗的話,馬上就會胖到八十四、八十六公斤。他最近就因為體重增加到八十六公斤左右,老被媽媽罵。不過,爸爸對自己的體格相當自豪,他常以粗鄙的言語來調戲媽媽,而媽媽出身於上流社會,常常很受不了他這種粗野的舉動,也就是說……」
井川老刑警帶著嘲諷的口吻說道。
「不……再說一點點……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你是不是馬上就知道那是一具屍體?」
「對不起,話題岔開了。我走出地道,來到出事的倉庫,……應該說是倉庫旁邊,就在倉庫邊有個連接蜜柑山及樹林的後門,大家應該注意到。我們猜想消失的獨臂男子一定是走出地道,從後門出去的,因此,我跟奧村先生兩個人就去看後門是否關好了,結果……」
「我不知道,只聽說讓治駕馬車去接客人而已。」
「冒什麼險?」
「我也還不知道,所以說我只是在瞎猜。」
「兩點四十分左右。因為我們到達另一邊出口的時候,正好是三點剛過。」
「我們從倉庫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空馬車回來。陽子小姐好像過去跟馬車伕說了一些話,我距離他們有點遠,所以沒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然後我們三個人回到這裡,進入娛樂室。對了,走進娛樂室以前,我們三個人都先回房間淋浴。」
「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在想那個沙袋?那個沙袋大約有七十五公斤重。」
「對了,這是林姆斯基.高沙可夫的曲子,這首曲子大約幾分鐘?」
「戰爭結束後這是第二次來這裡。」
「要花二十分鐘才能走完地道嗎?」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什麼意思?」
「大概是十一二分鐘。」
「沒有。」
「是的,我們還互相取笑著對方身上的蜘蛛網。」
「是陽子小姐提議的嗎?」
「抱歉,請問星期五晚上你在哪裡?」
「我回到這裡沒多久就發現煙斗不見了,因為我只要沒有煙斗就會全身不舒服。」
「你最後問那個問題有什麼含義?筱崎先生的體重跟這件案子有什麼關係?」
「什麼意思?我沒有發現到他們有什麼不和。有這方面的徵兆嗎?」
「證明?」
「原來如此,接下來呢?」
「早上呢?」
「沒有,沒有聽說。下午你出現在倉庫的時候,我還在想這個人是誰,我以前就聽說過你的名字,可是沒見過你本人。」
「你們為什麼會想要查看一下倉庫?」
「是的,我撿到一個很棒的證據。」
「我懂了,那麼請再說下去。」
「為什麼?」
「陽子小姐,你知道當時的正確時間嗎?」
打從剛才起,田原警官、井川老刑警及小山刑警三人,即以詫異的眼光看著和柳町善衛討論長笛曲目的金田一耕助。
「是的。吹完長笛後,柳町先生說他閒得發慌,問我們怎麼辦?然後他提到說隨身攜帶的大煙斗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當我們跟柳町先生在後門相遇的時候,還看到過那支煙斗,因此我們猜想一定是掉在那附近,於是便決定三個人一起回去找。」
井川老刑警忽然從旁邊探出頭來說:
「結果呢?」
「我到達這裡並且安頓好之後,大概是四點二十分或二十五分。我跟天坊先生各自被帶到不同的房間,當我正想洗澡的時候,晚餐時間已經到了,於是在女服務生的帶領下來到餐廳,我在那裡第一次見到筱崎先生。」
「抱歉,請問是你發現屍體的嗎?」
「原來如此,那你自己這方面呢?跟古館先生以及筱崎夫人再度見面,你有什麼感覺?」
「為什麼?」
「我們在犯案現場的倉庫裡,發現了這樣東西。」田原警官從桌子下面拿出了那支藏刀手杖,筱崎陽子的臉上突然露出驚恐的神色。她瞪大眼睛直盯著藏刀手杖看,表情很害怕。
柳町善衛的玳瑁鏡框下,那雙溫和的眼睛浮現出笑意。
柳町善衛回答之後,好像在斟酌該怎麼說似的,又加了句:「辰人是個常常會做一些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的人。」
「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曾經想戒掉,可是意志不夠堅定,最後宣告失敗。」
「陽子小姐,請你將今天中午以後的行蹤詳細說明一下好嗎?」
「有。陽子小姐,你在東京的家裡是跟父母住在一起嗎?」
「我想再請問柳町先生一件事情。」
「爸爸一直隨身帶著這支手杖。我曾經跟爸爸說,別拿這麼難看的東西,可是爸爸……難道……」
田原警官強自壓抑住差點喊出來的聲音說:「柳町先生也走了那條地道?」
井川老刑警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插嘴進來,他那雙如狐狸一般精明的眼睛閃著光輝。
「陽子小姐,你知道今天會有金田一先生這個人物到達這裡嗎?」
筱崎陽子一臉抱歉似地縮著頭說:「就是這個,好像是我爸爸的打火機。」
「這麼說,柳町先生是比你們早一步通過那條地道?」
「聽完長笛演奏後,你們又一同前往那座倉庫了嗎?」
「等到演奏完三首曲子,這時候是誰發現煙斗不見了?」
金田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耕助覺得他聽到的長笛聲,似乎比這個時間還要早一點,不過也有可能是柳町善衛調音時的隨意演奏。
「對了,柳町先生,我記得《精靈之舞》是首大約五六分鐘的曲子,那麼多普勒的《匈牙利田園幻想曲》大約要吹奏幾分鐘呢?」
「他們倆一路上一直要求我吹奏幾首曲子,沐浴完後,我是第一個來到娛樂室的,當我正在調音的時候,奧村先生也來了,沒多久陽子小姐也進來了。」
「噢!然後呢?」
「我想應該是,可是我當時沒有注意到。」
「綜合來講,爸爸是個大孩子,他在工作上也許很能幹,可是撇掉工作不談,他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他的佔有慾很強,想要的東西一定要拿到手才會甘心。而我只要爸爸滿足,我也就滿足了。」
「那是我的維生工具,而且我必須常常練習,否則手指會不靈活。」
「啊!你是指星期五傍晚來這裡,後來又消失的那個獨臂男子?那個人不是我,我是民間廣播公司的專屬管絃樂團的成員,每個星期五晚上八點開始播出現場演奏會。對我來講,這是最重要的工作。」
「井川刑警,如果說我不恨辰人,不在意他,那是騙人的。想起當時的痛苦回憶,一切的忿恨都有如殘渣一般沉澱在我內心深處。可是真想殺他的話,我不用等到這時候才動手,我的機會多的是,而且……」
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忍受的事情,而柳町善衛既然能對這一切淡然處之,表示他也能夠忍受這世上其他更殘忍的磨練,也因此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這次邀請。
當柳町善衛從田原警官那裡知道藏刀手杖的擁有者是誰的時候,他突然不再講話,陷入一陣沉默當中。
「找柳町先生來談談如何?」
「我看到讓治將馬車駕回倉庫停妥,知道客人已經到了。對了,金田一先生,你搭乘那輛馬車的感覺如何?」
井川老刑警轉動著眼珠說:
柳町善衛的態度還是那麼冷淡。
「真是大出風頭!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變得偉大起來了。」
「最近……你父母之間是否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是的。不過……嚴格的來講,不是我一個人發現屍體的,還有其他兩個人。」
井川老刑警從旁插嘴問道:「你姊姊加奈子還在這裡的時候,聽說你也常常來這裡玩。」
「一分鐘左右。」
他的身高有一米六左右,皮膚略黑,蓄著一頭長髮,頭上戴著鴨舌帽,消瘦的臉頰給人一種孤獨的消極感。
田原警官興奮地探過身來。
「每個人都會有一些弱點的。」
「你幾點進地道的?」
「啊!」
「可是……對了,你是井川刑警吧?」
金田一臉上沒什麼表情,順口接道:
「我本來想把這個打火機拿去還給爸爸,可是緊接著又發生了兇殺案,所以我就忘了。」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迅速瞄了一下自己的筆記,小山刑警也翻閱他的速記本,這大致上與讓治的供詞相同。
「陽子小姐,我想冒昧請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你爸爸現在的體重有多重嗎?」
「那兩個人是誰?」
講話這麼惡毒的當然是井川老刑警。
「嗯,昨天晚餐時大家都在談論。」
「天坊先生跟古館先生呢?聽說筱崎先生是昨天早上到達的。」
「也不是重要證物啦!不過,你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不是爸爸,是阿系。」
「柳町先生的褲角全濕,而且上衣到處都沾到蜘蛛網。」
「可以,不過……警察先生,我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我爸爸嗎?就說這個打火機被警察當做重要證物……」
「是的。」
「我在昭和十七年年底被抓去當兵,昭和二十二年秋天回來。那時候我聽說婆婆還活著,所以就來這裡找她。可是沒過多久,這裡轉手給筱崎先生,我就沒再來過了。所以,不管筱崎先生這次的邀請具有什麼樣的意義,我都感到很高興。」
「那麼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是……」
筱崎陽子顯得有些煩躁,先是將頭左右一甩,繼而抓抓那頭剪得很短的頭髮。
「啊!我想起你來了。昭和五年發生那件案子之後,以及倭文子背叛我,跟辰人結婚時,你一直要求跟我見面,老是追問我知不知道尾形靜馬的行蹤。」
「這樣啊!那最後再請教你一個問題。」
田原警官潤了潤喉嚨,繼續發問。
「是的,因為婆婆很疼我,而且這裡是我唯一的姊姊臨終之地,我常常瞞著辰人跑來這裡……反正我也習慣被罵了。」
柳町善衛笑著說出廣播公司的名字,以及前天晚上八點播出的曲目。
他一定是自年輕時代就習慣吃苦,從他的姊姊加奈子嫁給一人伯爵後,他就遭受旁人的嬉笑怒罵,甚至連姊夫的孩子也中傷姊姊,害姊姊慘死,自己也跟著受到侮辱。而譭謗姊姊的這個男人,還把他的愛人搶走,甚至在姊姊每年的忌日上,都必須跟這個男人以及舊情人見面。
「如果你明白其中有什麼關聯的話,可要告訴我們,別偷偷地想獨自超前!」
田原警官首先詢問他對於這宗殺人事件的看法,可是他只是搖搖頭,什麼都不說,並且表示想不出誰會是兇手。
「你竟然連我的名字都記得,真是光榮之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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