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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之器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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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龜田 2

第二章 龜田

今西雙手插在褲袋裡,站在草叢中央,眼前的川流有些泡沫激起。
「查詢也沒有用。他只在龜田待了一天而已。」
今西聽到這樣,想起在蒲田站酒吧的被害者與同伴,年齡照目擊者所說是三十到四十之間,有人說是三十,有人說是四十,說法不一。外貌像勞動者,就這兩點與署長所說有所吻合。
警官看了名片之後,說:
粗劣的文字,像小學生所寫的,但是一個像勞動者的人,能寫這樣的字已經很不錯了。
兩人坐公共汽車到龜田。車內的乘客全數是本地人,交談的內容,他們兩人很難聽得懂,因為地方的腔調實在太重了。
「龜田附近有一條河水流著,叫做衣川。在川邊的土堤上有個男人在白天時長久睡在那邊,是同一個男人。」
「他有登記,而且登記簿還在。本來早就想暫時借過來,因你們要來所以故意沒那麼做。有必要的話,隨時可以去拿。」
「看起來像是勞工階級,穿著很破舊的西裝,大概三十到四十歲之間。起初並不覺得奇怪,這次接到你們的照會,才調查龜田附近,結果眾人說的確有這個男人。」
吉村站在今西身旁,面部毫無表情。
「他是那天黃昏時刻到達的,所以吃飽飯後就說累了,躺下去立刻呼呼大睡。因此,旅館方面更不能安心。」
麵乾店的旁邊有曝曬東西的場所,正在曬麵乾,場地排有許多竹竿,一條條白色的麵垂掛下來,被陽光照射著,好像白色的瀑布。
「這個案子,勞你們多費心了。」今西首先表達謝意。
「那好。」
「哈!哈!」今西禁不住笑著。
「我是警視廳搜查第一課的今西榮太郎。」
「你怎麼知道?」
「一件是在麵乾店面前徘徊。」
「不用了,只告訴我們場所在那裡就好。我們就隨便走走,比較方便。」
「奇特的出差之行。」他面向著太陽,讓影子投射在大地上,說:「沒什麼具有重大意義的成果。」
「不只是字體粗劣,而且看得出是左手寫的。本來習慣用右手,為使人查不清字跡才用左手,姓名也可能是假的。」
「果然是由於這樣,龜田才會被列入調查範圍。」
年輕警員端茶過來。
「一聲不響地站著?」
過不久,他倆照著署員所說明的停車場下車,到朝日旅館去拜訪。署長說過那旅館格式很舊,的確是很舊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古老的裝潢已不合時代潮流,但是有一種嚴肅平靜的氣氛。
「有發生不愉快的事嗎?」
問完話後,今西和吉村就離開了,他們走著走著,不久抵達署長所說的河流。
「那他為什麼目的到這裡來呢?」
「登記簿上是寫『社員』,但沒寫明是那一家會社。」
「照你這麼說,可能八九不離十。」吉村聽到這些說明,臉色稍形舒坦。
「沒錯,是同一人。」署長無意中笑著:「還有一件事。」
「是的。」署長繼續回答:「他過了一點才回到旅館。喔,對了,我忘記說他帶有『小型背包』,但放在旅館裡並沒有帶出去。這地方附近的人家,或者店面,晚上都很早就關門了,所以,十點到一點左右的這一段時間內他到底做什麼呢?這個問題在都市內並不算什麼,但在鄉村就會引起注意。」
「好——」
「給我們看看好麼?」
說話的腔調如何呢?很明顯不是東北口音,稍微接近標準語調。聲音是陰沉的,所有看過他的人,一致的見解是:精神不佳,是個鬱鬱寡歡的人。
「嗯!很難判斷。但是事情確實很奇怪。」
「也沒什麼事,他只站在曬麵乾場前面。」署長苦笑著答道。
「其他部分,我知道了。我在前一通電話中曾向搜查主任說過,這裡並沒什麼特別之處。這個龜田可能你也知道,是多年以前城下街二萬石的一個很小的藩族,有很多人早已定居。」署長開始說明。「你們也看過了。此地三面環山,所以耕地很少,現在只靠麵乾及織物維生,織物名叫龜田織,戰前受人歡迎,現在已不再流行了。因此很多年輕人紛紛往外謀職,本地人口也就年年減少。」署長雖然用標準語,可是口音中含有本地獨特的腔調。
河的對面土堤上有一位農婦,正挑著一根鋤頭緩緩而行。今西心想,要不是有這件案子,就會有個舒舒服服的旅行了。
「那已經很了不起了。」
「白天在土堤午睡,夜晚出去的行踪不明,這是不是普通人的行為?」
「是的,使用東北口音,或說『龜田』這個名字,而使人聯想到這裡來。」
「是水戶茨城的水戶市。」
「是啊。若只有這樣就沒有勞駕你們前來的必要了。值得注意的是,還發生一些小小的變化https://m.hetubook.com.com。」
「那太好了。以後還有什麼變化嗎?」
署長請他們抽煙,一面說:
「照你這麼說,真的是越來越可疑了。」吉村看著說。
「出現在麵乾店?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說那男人睡在河川旁邊,在這個地方,沒有人會舒舒服服的睡在那裡。土堤旁邊有一條路,本地人走過那條路時看見有人在川邊睡覺,頗覺訝異,認為他可能是個流浪漢。」
「什麼變化?」
在這附近給服務生小費五百元算是不少的,這麼好的客人,旅館方面後悔沒帶他去高級房間。
「往後並沒發生什麼事情。他投宿旅館的費用,依約先付,並且給女服務生小費五百元。」
「的確!」
署長吩咐署員向他們說明朝日旅館、麵乾店的所在。今西和吉村向他們致意後就出去了。
「果然不錯,那個男人在這兒睡覺嗎?」今西一面看景色一面說。
「茨城縣水戶市××町××番地橋本忠介。」
「派一個人當你們的嚮導,怎麼樣?」
「你看清楚,這個字不但筆劃生疏,而且死板板的,在旅館裡女服務生所說的你還記得嗎?登記單並不是當著女服務生的面寫的,而是等她不在場時,用左手寫的。」
主人說道:「上來吧。」
「嗯!繼續看麵乾或是休息。看不懂他在做什麼。」
「什麼樣的麵乾店?」
「能,而且很重要。」今西回答,接著又深深嘆了一口氣:「果然幾件事情都有關係,投宿旅館的男人和站在麵乾店門前的男人,確定是同一人嗎?」
今西兩人馬上被帶到署長室,署長正在批閱公文,看見他們,立刻招呼:
「這件事情本來我們也不知道,是署員出去調查時,有人告訴他的。結論是,那個男人白天睡在土堤,晚間十點離開旅館,直到一點才回去,就是這樣讓人覺得奇怪。」
的確是的。經過這麼遠的路到這裡來,只有聽到奇怪男人的行動而已。這個左手寫的筆跡,此後有什麼作用呢?只能證實他曾經跑到東北的鄉村來。
「我是東京警視廳來的。」今西坐在正門邊說道。
「今西先生,在旅館登記的姓名可能是假名嗎?」吉村問道。
「職業呢?」
「旅館起先拒絕他的投宿,可能是看他的外貌而作此決定,想敬而遠之。可是該男人說關於錢的問題不用煩惱,請一定和*圖*書給他投宿,他會先付錢。那時候正是該店沒有客人的季節,因此就答應,帶他到次一等的房間。」
「登記簿上寫的住址是那裡?」
「不是隔日,是投宿旅館當日,剛才說過,他是在黃昏時投宿的,算起來正是該日的中午。」
「您能詳細的再說明一次嗎?」
「那男人在旅館裡有沒有做什麼事?」
「不管怎樣講,外型差得太遠了,因此旅館方面仍放不下心。」
走出街面,到了荒野的路面上,往窗外一看,就可看到翠綠的山巒。景色真美,這個地方的花,因氣候的關係,平常可能比東京開得慢。
「現在暫時沒什麼目標,所以暫且返回。」
「沒有。與出去時一樣,並沒飲酒。女服務生問他:『你到那裡去呢?』他回答說:『有點事情出去辦一辦而已。』超過十點還出去辦事情,旅館方面覺得奇怪。這些是我們的署員出去調查時問到的。」
「我也不明白呀!流浪的勞動者,又沒有求職的跡象,但是就如你所說的,為了慎重起見到附近鄉鎮再去查查看。難得到這裡來,好好打起精神吧!」今西看著吉村無精打采的面孔說。
「當然粗劣了,那是用左手寫的,請等一下——」今西搜尋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本記事簿,裡頭夾著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登記紙。
「你看見登記簿上的筆跡嗎?」
「那男人投宿龜田的朝日旅館,這間旅館很古老,並且在本地算得上是比較高級的人物才能住宿的旅館,這與勞工階級的身分好像並不相稱。
主人叫女服務生帶登記簿來,他的登記簿跟傳票一樣,一張一張輯成一本。
「我是蒲田署的吉村弘。」
「那裡的話,別客氣!不知道能否給你們作參考哩!總是有個眉目,就先通知你們了。」
「是的,我也搞不懂這個問題。」
「需要查證那男人的行踪嗎?」
「不是。我們想要知道羽後龜田地方的情形,首先在該站下車,而後坐公共汽車來到這裡。」
今西進入裡面後,掏出名片表明身分。
「然後呢?」
「我明白了,請再說明下去。」
署長很有興趣地聽著。
今西問過這句話以後,店主人立即回答,但與署長所說的全然吻合。
「他投宿在那個旅館,由下午十點到隔日凌晨一點到底是去那裡?做什麼呢?看他白天的行動,並沒做什麼事的跡象。」
「可能有關係,https://www•hetubook.com•com」今西微微笑著:「事有蹊蹺,讓我們出去走走。」
「有的。那男人一直睡到十點,起床以後就問女服務生:『本店是幾點鐘打烊?』女服務生說:『到一點都還沒休息。』他說:『既然如此,我有事情想要出去一下。』就穿著旅館的木屐出去了。」
今西就前前後後,大概的將蒲田停車場殺人事件的調查過程做個說明。
「請等一下,」今西打斷他的話:「那是投宿旅館的隔日嗎?」
「那麼,晚間整整三個鐘頭到外面去做什麼,實在令人費解。」
「你們兩人若再去找麵乾店,所得到的,將是同樣的答案。」旅館主人說。
「今西先生,現在要怎麼辦?」吉村用黯淡的口氣問他。
「好的!」
「請進!」
「是的,只有一天。今西先生,這與所照會的事情有關係嗎?」
「登記簿上是這樣寫的,但是真是假你們調查一下就明白了。女服務生說水戶是個好地方。他就說明水戶附近的名勝古蹟,因此可知他對於水戶也是頗為熟悉的。即使不住水戶,至少跟那裡也有關係。」
「確實有這樣的人投宿過。」主人回答。
但是兩人沒有上去。女服務生就帶坐墊及茶來。今西說明來意,並敘述岩城署長所聽到的,與傳述給他的談話內容。
「什麼事情?」
「噢!是水戶市。」
「是這麼回事?」
署長輕輕看一眼今西的臉孔。
岩城警察署的建築已相當陳舊。
「所以假如是龜田出身的人,應該馬上可以查出來。照本部所寄來的相片,叫署員調查的結果,並不是龜田人,但是……」署長停語片刻,接著說:「一個禮拜之前,有個男人在龜田出現。」
主人拿出來,上面記載的是:
「在這兒。」
「可能是捏造的。」
「啊!你想起賊的行為嗎?我也想過。但是當天在附近的街道上並沒有竊盜案發生,這裡只要一發生竊盜案,被害者極可能就會聯想起他,因他的行跡可疑。可是沒有。因而我們更覺得莫名其妙。」
「登記簿呢?」今西問。
「不錯,那麼,那個男人投宿旅館的登記簿還在不在?」
「我叫今西榮太郎……」今西看見女服務生就出示證件給她看,想見主人。說完話後,由店裡走出一位大約是四十歲的男人,蹲跪在今西面前。
「辛苦你們了!」署長示意請他們入座。
照老闆娘所示,那個男人所hetubook.com.com佇立的地方,是一塊很空曠的草坪,有小路與外界相通。男人在草坪上,時或站著,時或蹲下,一共徘徊了三十分鐘。人們覺得他很可疑,可是他沒做什麼惡作劇,因此也不好意思去詢問他。直到刑事先生來問了,他們才提起這件事。
「是呀!在鄉村當然會引人注意的。他回旅館以後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舉動?」
「就是這個了。」
「那個男人只在這裡逗留一天嗎?」今西問道。
「我大體上知道照會的事件,可是不明瞭詳細情形,由你們來說明一下,好麼?」
今西盯著文字,再問起客人的相貌,年齡:三十。身材頎長,不瘦也不胖,臉形稍長,頭髮沒分邊,留得很短。臉色黧黑,五官尚稱端正,但時常低頭而視,說話時眼睛也會東瞟西瞟的,因而女服務生無法對他的臉形產生深刻的印象。
「不得要領!」
他們兩人一起向署長致敬。
「在旅館裡發生的事情大致上只有這些。他隔日早上過八點就出去了,女服務生曾經問過他:『你要到那兒去?』他回答:『坐火車到青森方面去。』」
「是真的!那他來龜田,發生過什麼事呢?」
「他就是站在那邊的。」麵乾店的老闆娘出來說明。
今西呆呆地望著外面。
「你們是直接到這裡來的嗎?」
「今西先生,」吉村先生在旁邊說:「怎麼樣?你覺得這位男人與蒲田站那間酒吧的被害者同伴的是同一個人嗎?」
「他一直都在看麵乾嗎?」
「剛剛說過,龜田是麵乾的名產地,所以,業者的房屋旁邊常擺有麵乾讓太陽曬著,他就是在那兒出現的。」
「你說『奇怪』是什麼樣子呢?」今西問道。
「我看見了。真粗劣的字體。」
「是的,不做什麼,就只站在那裡眺望著麵乾。」
「麵乾店的人看到他無所事事地站在那裡,覺得奇怪,就注意他的行動。可是他沒有特別的舉動,然後就飛快地走開了。這件事情能不能作參考?」
他沒有帶旅行袋或旅行箱,只帶了個平常使用的布製小型背包,裝滿隨身物品。
「其實,警視廳的人到本署來,你們是第一次——」署長說。
「十點多才出去的嗎?」今西再問一次。
「沒帶往高級房間嗎?」
「請!請!」他將椅子挪後,站起身來,像是還沒看到名片就已經認識他們似的,非常親切,他挺著胖胖的肚子笑著,準備兩個椅子在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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