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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風土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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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錦浦

第二章 在錦浦

「由於某種情勢,我不能按照通知前往現場。據我猜測,死者即是我的丈夫。雖然是我丈夫,我也不能前往收屍——」
若宮四郎為之一驚。新婚燕爾,竟然有跳崖自殺的丈夫,竟然又有留書逃逸的妻子。
探長盯看他一眼,可是也沒有辦法,「上車吧。」
若宮四郎的汽車趕到現場,只見已是人山人海。警察拉開繩子擋住去路,四五名便衣探員站在松樹下。
若宮四郎道過謝,向他告辭,探長招呼道:「這次不要在週刊雜誌上發表,免得給有關的人添麻煩。近來,週刊上動不動就把個人的不名譽事件誇大登出,實在不妥。」
「是為採訪自殺事件嗎?這不成其為新聞啊!」
「你猜不到吧。不過是擺脫老婆而已。」
「探長,這個自殺的人是什麼時候跳下去的呢?」
站在旁邊的管事聽到,說,「沒有,這個房間的客人一件行李也沒有寄交。」
「怎麼講?」木谷雙眼閃光。
這樣,不妨如此推算——
「不是那麼講,」若宮四郎搔著頭說,「因為這個人和我同住在一個旅館裏……」
若宮四郎覺得和兒玉談不攏,便站起身來,想回到自己座位。
「是化名嗎?」
換句話,摸錯房門,出現在若宮四郎面前的那名瘦瘦的青年就是送「死亡西裝」的人了。
「真倒運,」探長很不高興。「遇到這麼個玩世不恭派。到自殺臨死時還化名。」
若宮四郎重新說下去。木谷還是沒有抬頭,不過看信的速度緩慢下來。
一個上了年紀的便衣向若宮走過來,指著名片問道:
「跟新婚妻子吵架而自殺的,這裏已經有過兩次。一次是服毒死的,一次同這次一樣,在錦浦跳崖自殺。那一次,新娘子也沒有到現場。」
結局如何呢?這些事不準備寫在雜誌上發表。但是很像一串神祕事件,連在一起。想著想著,不覺入睡。
「把旅客登記簿拿來。」
若宮四郎望著管事的臉接著說,「不是聽說四三一號房間的新婚夫婦,在錦浦跳崖自殺了麼?」
「噢,你也住在蒼海旅館?」
每逢編輯部會議時,木谷總是滔滔不絕,敘述自己的計劃。那時,他所表現的熱忱,超過了任何工作人員。這樣的表情,現在又在他的臉上出現了。
叫來出租汽車,立刻前往熱海警察局。坐車去距離很近,轉眼就到了。
然後,「寺田猛郎」換上了剛送到的黑西裝,當天晚上到錦浦跳崖自殺了。他為什麼必須穿上剛送到的黑西裝去自殺呢?
「是有些怪。」探長的話也自相矛盾。
兒玉和若宮都招呼一聲「早安」。實際上,時間已是下午兩點鐘。總編輯一向在這時刻來辦公。
四三一號房,這是奇妙的偶然。昨天晚上,自己看錯房號,差一點誤闖進去,正是這對新婚夫婦的房間。——
若宮離開汽車,步行向前,站崗的警察立刻說道:「喂,不能走了。」若宮取出名片,盡可能陪著小心說,「請幫忙,我想打聽一些事情。」
「跳崖自殺?」兒玉不加思索,忙說,「喂,喂,平凡的很,熱海自殺是常事,還是島內的稿件要緊,早些回來。」
汽車穿過熱海的熱鬧街道,立即來到蒼海旅館大門。
若宮四郎在東京車站和這家旅館看到的「寺田猛郎」都是穿著淺褐色西裝,屍體穿的卻是黑色西裝。
後面有腳步聲,總編輯木谷在正中的辦公桌後面出現。
「還不上車,車開了。」
若宮送走島內,坐上出租汽車https://m.hetubook.com.com前往車站,順便在車裏思索一下今天早晨的事情。
兒玉在電話裏問他,「拿到島內的稿件了嗎?」
「喂,」總編輯木谷出其不意地抬起頭來,疾言厲色望著兒玉說,「你處理事情這樣馬馬虎虎?」
沒有人送行的新婚夫婦——蒼海旅館——送西裝的人——換了西裝溜出旅館的新郎——錦浦跳崖——接到通知、不去現場而且行蹤不明的新娘——。
探員沒有辦法,只好答聲,「是,馬上去打電話。」
「不是,昨天住在這裏,今天早晨聽到此事。」
「還沒有明說。不過,這裏面還有我的關係。」
「穿的是來旅館時的服裝,不過,拿著自己的手提箱。那男人的箱子大概還留在房間內。」
「昨天晚上十二點鐘前後。」若宮四郎一邊想一邊移步向粗草蓆走去。乘著探員們沒有注意,把草蓆揭開了一角,看看死者的面容。
總編輯木谷啟介,人稱「鬼才」,對於工作異常熱心,在新聞界裏有很多關於他的傳說。
若宮四郎在旁邊傾聽他們的問答,心中不斷念著寺田猛郎、美奈子兩個名字,猛然省悟到一件事。
「還沒有到?」若宮四郎眼前浮現了緊閉著房門的四三一號房。「聯絡到了嗎?」
開車鈴聲戛然而止。
「據估計,這個人是在哪裏自殺的呢?」
「發現單據以後,馬上和旅館聯絡。那時候,就叫他們轉告新娘到這裏來了。」
「這個人的太太呢?」
當然,他應當有一套換替西裝,房間裏卻沒有,一定是新娘子「美奈子」帶走了。
打開房門,裏面毫不凌亂。而且,似乎不像有人住過。兩張床都鋪著床單,旁邊的化妝檯也沒有客人使用的痕跡。
「沒有談過,不過在東京車站上車的時候,是同一列車。不是同一節車廂。」
「你這個人!丈夫死了,還不來?後來打電話去問,說是已經出來了。」
若宮四郎從新橋乘出租汽車回社。到了編輯部,編輯主任兒玉握著紅鉛筆,正在書寫。抬頭望見若宮四郎,連忙招呼。
「那麼就馬上回來吧。」
這時,旁邊來人報告,警察局來電話。一名探員便走到旁邊小飯館去聽。不多時,他帶著滿臉疑惑的表情回來。
「探長,」他說道,「這分明是化名。」
若宮四郎來到旅館樓下的櫃台前。
「不,看看也不要緊。」
若宮四郎在他面前坐下,「兒玉先生,剛才我在電話裏提到,那個跳崖的人……。」
「你怎麼知道他們夫婦的事呢,談過話?」
「探長,這紙片是什麼?給我看一眼。」
若宮四郎推開大門奔出,攔住一輛出租汽車,下令開往錦浦。
「可是,那天晚上一同住在旅管的一對新婚夫婦,新郎在半夜溜走,在錦浦跳崖自殺了。」
「探長,我也搭個便車。」若宮四郎要求。
「熱海是個自殺的名勝啊!」探員微笑道,「這沒有什麼特別,不成新聞材料。」
「你怎麼知道?」探長並不客氣。
這時,梯階上出現了島內輝秋。後面有個中年男子,似乎是送行的人。
「遺書?」若宮四郎大感意外,望著探長。
探員們彼此張望。探長似乎發生興趣:
「西裝口袋裏有一張蒼海旅館吃茶單據。到蒼海旅館櫃台一問,這個人住在……」
木谷沒有答話。好像是全心閱讀來信,沒有聽見他的話。
木谷撇掉手裏的信,換一封新的。
「新婚夫婦還會化和圖書名?現在,正請東京方面調查。」探長說。「已經招呼旅館裏的新娘到這裏來,可是還沒有到。」
「是搭車的。」
看樣子,這位就是探長。
「嗯,那是他換了西裝。」
木谷仍然不說話。
兩名紳士倒也湊巧,一瘦一胖。看樣子是實業家。這不過是一瞥之間的事,正想看個清楚——
「什麼?噢噢,是那件事。」兒玉毫無興趣。「不是自殺?」
「噢,是嗎?」這次該輪到若宮四郎低聲下氣了。
若宮躊躇了一下。木谷又去看第二封信,他只好繼續說下去。
「對不起就完了?你們東京週刊的記者們,臉皮真夠厚。」
小廝拉開正門,探長大踏步走進去。照例是那大眼睛管事接待。
「剛才的訪問很好,十分感謝。」
「喂喂,這些事情寫得太多,這裏的麻煩就更多了。你還是找些其他材料吧。」
「擺脫老婆?」
每年在這裏跳崖的人總有相當數量。錦浦之所以成為自殺勝地,各地聞名,就是因為它的名字不斷在報紙上出現的緣故。
「後來怎麼樣?」他催促若宮。
「那麼說,是偶然看到的。」
「熱海是新婚旅行的聖地,新婚夫婦來得很多。可是,新婚夫婦也有各式各樣,並不見得都能夠意氣相投。勉強湊在一起的也並非沒有。」
「探長來過電話後,她就出去了。」
「拿到了。」
兒玉還是不理。若宮四郎很不痛快。
「裏面沒有西裝嗎?」若宮四郎詢問探長。
「在這裡,」探長用手指點處,若宮四郎望去,果然寫著:「東京都世田谷區經堂XX號,公司職員,寺田猛郎,二十五歲;妻美奈子,二十一歲。」
「還沒有,留在現場。」
探長四下張望,尋找不到。「也許是把行李寄交在行李房了。」
若宮正講到錦浦現場。「我看到了屍體,可是,覺得印象不同。他在東京車站穿的是淺褐色西裝,死屍穿的是黑色西裝。」
「警察怎麼說?」
木谷照例大模大樣坐下,也不打招呼,就把桌子上的信束打開,一封封細讀。
探長看他一眼,不大高興。
「好,」回到辦公桌,找出賬單,用算盤打好遞出賬單和銀盆。
探長沒有辦法,只好說:
「看看當然也好,是他太太的留言……」
「好,我不寫。」若宮四郎走出房間,等待電梯。心想,這探長實在討厭。
編輯主任兒玉從自己的座位上望過來,窺探情況。
若宮四郎呆立在總編輯木谷桌前,似乎是旁觀他手中的讀者來信。
若宮四郎剛說到這裏,木谷低頭說道,「你搬一把椅子過來。」意思也就是坐下慢慢說吧。木谷顯然對他的話發生了興趣。雖然始終在讀投書,耳朵卻聽得一字不漏。
「真來了嗎?」
熱海探長還在431號房,看到他便說,「我以為你回東京了。剛才到哪裏去?」眼光帶著諷刺。
「不,我是耽心一件事。屍體搬開了嗎?」
「西裝?」探長詫道。「誰的西裝?」
在一般情況下,只要弄錯了人,一看相貌便知道了;可是青年看到若宮,依然若無其事地說,「送西裝的。」
探長的面色又失掉了興趣。
那麼,是誰送來「死亡西裝」呢?而且,這個化名的人,在跳崖自殺時為什麼必須穿這套西裝呢?
行李架上放著當今流行的高爾夫球桿,大概是從川奈一帶回來的。
「沒有,沒聽說。」管事淡然回答。
昨天下午,由於對面坐的兩名旅客的談話,自己也注意到那和_圖_書對新婚夫婦,沒想到竟出現這許多事情。在這一天之中,這對夫婦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問題呢?
「對了。」
管事的肌肉一動也未動,「沒有聽說,是搞錯了吧。」聲音絲毫未變。
「是的,必須把您的稿件馬上送回去。」若宮拍打著口袋裏的筆記簿。
由此看來,那青年並不知道收西裝的人的姓名,只是奉他命令,送到431號房間而已。
「寺田猛郎和美奈子分明是武夫和浪子嘛!」
他將紙片交還探長,陷入深思。沒有人送行的新婚夫婦,在旅館大廳裏,兩個人之間也冷冷漠漠……
「啊呀,自殺和情殺在熱海來說,每年多得很!」
若宮四郎一邊付款一邊問道,「聽說旅館有位客人昨天跳崖死了。」
可是——若宮四郎念頭一轉。
「沒有什麼,不必提了。」
探長走到床邊,探身取出一個西裝盒。盒上堆著兩三件內衣。探長打開盒蓋,慢慢調查。若宮四郎望見,不覺「啊」地一聲叫出來。就是這個西裝盒。
他突然想起剛才同乘電梯下樓的島內輝秋的丰采。然後又想到那對沒有人送行,後來坐在旅館大廳的新婚夫婦。這兩者之間,不用說,並沒有什麼聯繫。
而且,就是四三一號的住客。
若宮四郎就在車門關閉前的一霎那,跳上在面前滑過的一個二等車廂。
「本來是到熱海去找島內輝秋記錄稿件。」
探長對於鍥而不捨的若宮四郎只有苦笑,一隻手把紙片擲到他面前。這是旅館備用的便箋,上面用鉛筆整齊地寫道:
「喂,什麼事,說吧。」木谷依然沒有抬頭。
房間裏,探長從桌子抽屜裏取出一個紙片。若宮四郎連忙趕去。
「怎麼樣的情形。」
「馬上帶我去那間房。」
「說是自殺,可是同普通自殺不同……」
錦浦位於熱海市的南端,是個伸入海中的斷崖,差不多全是岩石。
「好像是昨天晚上。」探長倒是很容易講話。「正跳到海裏邊的岩石上,頭像爛西瓜一樣,撞開了花。幸虧夾在岩石縫裏,漂不出去,才撈上來。大概是昨天晚上十二點鐘前後的事。」
「不,不是遺書。只是留言,你看看吧。」
到了車站,還有七分鐘時間。
取出名片,交給偵查課,然後被領到警局內部。
「住址是東京都世田谷區經堂XX號,公司職員,寺田猛郎,妻子名叫美奈子。」
「喂,喂,不要亂看。」探長發火。
把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能不能表明有心自殺呢?
「打個長途電話給東京報社。」若宮答道。
仰面朝天的屍體,果然就是那個人。就是在東京車站「出湯」號月台上趕車、沒有人送行的那個新郎。也就是在蒼海旅館大廳和新娘一起喝咖啡的新郎。
「以後再詳細說明,不過,那套西裝似乎是在頭一天晚上送到我房間的那一套。」
兒玉接過,一頁頁看完,才說了一聲,「辛苦辛苦。」
「喂,若宮,什麼事?」木谷高聲叫他。但是,眼睛還在讀者來信上,並沒有看他。
但是,若宮四郎無論在東京車站上,還是在旅館大廳上,看到新郎穿的都是淺褐色西裝。
所需的時間也不長,他突地睜開眼睛叫道「兒玉先生!」聲音帶著興奮。
「現在還鬧不清楚。」
「從這裏,」探長指著一條通往斷崖的https://m.hetubook•com.com小路,路旁荒草成了斜面。「顯然是一個人踏過的。一定是自殺。」
「不是這樣,」若宮四郎辯道,「我正打算寫一個熱海自殺群像的特集,偶然遇到這一事件,正好作為實例。」
新婚夫人又為什麼要在中途逃走呢?
木谷把剛看完的一封信,撕得粉碎。
「化名也特別。姓是普通的,丈夫名叫猛郎,新娘叫美奈子。地方既是熱海,所以顯得很特別。」
「可是,你再聽我講啊,」若宮四郎在電話裏說道,「說是自殺,曲折很多。」
若宮四郎正想招呼,沒想到島內在慌忙中沒有看到,就上了頭等車。那中年男子並未進車廂,略事寒暄就告辭而去。
「當然有。」探長看到若宮四郎洗耳恭聽的樣子,情緒好了一些。「有兩次就有第三次。這次也是一樣。算不上案件,分明是自殺。」
若宮四郎靠近房門,望著房號。昨天晚上,幸虧沒有打開這扇門。
果真如熱海探長所說,這又是一齣悲喜劇嗎?
睜開眼睛,車子已到東京市內。在新橋車站下車,經過頭等車廂時,探頭望車內,島內和那兩名紳士已沒有影子。大概是在品川一帶下車了。
「好,好,馬上回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對夫婦很有印象,聽說新郎自殺,吃了一驚,便到現場去看,怪事來了,那對夫婦用的是化名。」
探長睜大眼睛,高聲叫道,「啊呀,真是畜生。喂,馬上去蒼海旅館。」說著,就上汽車。
「稍停片刻,請再三思。」
「我也希望如此,可是,實際也許並非如此。」
警察把名片拿去給一名便衣看,這時,若宮四郎看到屍體就橫在草地上,上面覆蓋著粗草蓆。
開車鈴聲響了。若宮四郎為了要瞭解一下島內的情況,便從車窗外向裏張望。島內正同兩名紳士彼此行禮。
若宮四郎放下草蓆,陪著笑臉說道,「對不起。」
探長是因為在週刊記者面前失威才發脾氣。
「探長,東京警視廳來電話說,世田谷區經堂那一帶,沒有寺田猛郎這個人。」
「對的,請算賬吧。」
「有的。」那位探員毫不客氣,而且反問道:「你是特別為這件事從東京來的嗎?」
管事取下鑰匙,奔出櫃台。大家乘上電梯,一齊湧到四樓四三一號房。「服務台」的女服務員,眼都看圓了。
現在想起,在錦浦跳崖自殺的男子,穿的就是西裝。而且,是一套黑色西裝。
「案件?」探長滿臉詫異。「這算不得案件。」
穿著不同顏色西裝而死的是「猛郎」。放棄丈夫的屍體不領、而行蹤不明的新娘子是「美奈子」。
若宮四郎離開旅館,到郵局打東京長途電話。電話立刻接通,他要編輯主任兒玉講話。
若宮四郎相當討厭他,但還是不動聲色,順著他的話說,「最近的青年人,自己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事情。」
「什麼?」探長的眼都直了。「混賬。」眼光落在蓋著粗草蓆的屍體上。「新婚夫婦沒有化名的道理,警視廳調查得不夠,要求仔細調查。」
若宮四郎向便衣偵探們請教:「今天早晨是有人在錦浦跳崖自殺嗎?」
「是送錯了房間的。」說到這裏,若宮把詳情說明。
「一個鐘頭。」
總編輯木谷這一次不看讀者來信了。把信放在桌上,支起兩肘,把手指交叉在一起,然後閉眼思索。這是木谷的習癖,每逢浮想聯翩的時候,就要這樣仔細考慮。
管事是為了怕給旅館找麻煩而隱諱呢?還是有其他理由而隱和圖書諱呢?一時還無法斷得清楚。所謂「撲克臉」就是這個人的模樣。
另一輛汽車絕塵而過,揚起一大陣灰土,若宮四郎點燃香菸。
「這個人的身世呢?」
「既然如此,還沒有到,就有些怪。」
「那對夫婦和我在東京車站同乘一列車,並沒有人送他們。」
口稱回去,心裏實在捨不得。若宮四郎滿肚發火,掛斷了編輯主任的電話。
那名青年一定並不認識「寺田猛郎」。否則,他站在若宮四郎面前,為什麼一時並不知道摸錯了房間?
到東京旅途不到兩小時的時間,他準備就在二等車廂裏。本來想再到頭等車廂去看看,一想到又要遇到島內,也就打消此念。
兒玉這個人並不錯,只是主觀太強。他一聽說熱海自殺事件,馬上就判斷為平凡事件。
「不客氣。」電梯已經停住。島內走出時問道,「就要回去了麼?」
探長似乎嫌他問話太多,不過還是答道:
若宮四郎平心靜氣地點好菸,問道:「探長,我剛才離開一陣,這個案件怎麼樣?」
連那大眼睛管事也說,「像這樣整整齊齊的旅客,還少見呢!」
兒玉的聲音表示著他正連連搖頭:「喂,喂,不要牽涉進去,早些回來。你老兄在熱海只住了一晚上,腦筋就遲鈍了。馬上回來。」
「你的房間?什麼人,為什麼送西裝給你?」
「是啊。而且都住在四樓。不過,他和他的新婚夫人住在一起。」
汽車順著錦浦山坡滑下,轉向市街,右邊就是大海。
「你是搭車的,還是送客的?」車站人員拍他肩頭問道。
「是。」管事把大型登記簿取來。可是,看到探長旁的若宮四郎,他似乎又有些躊躇。
「請等等,」若宮四郎連忙取出記事簿。
若宮四郎取起西裝盒盒蓋,果如所料,上面並沒有西裝店的商標。
「島內談話紀錄在這兒,」從口袋掏出原稿遞交過去。
「啊?」管事連忙抬頭,探視探長面色,對方卻不理會這些,問道:
黑西裝是昨天晚上送到「寺田猛郎」這裏的。送西裝的人把431號房間搞錯,送到481房間的若宮那裏。因此,當時,若宮所看到的那個青年,手中的西裝盒裏面裝的必是一套黑西裝。
「怎麼,不是自殺?」
「可是這邊還有一件新事,我想調查清楚再回去。有人在錦浦跳崖自殺。」
如果說明是服務台女服務員講的,她們一定要挨罵。若宮四郎只好聽任管事,自己走出大門。
從這裏眺望熱海,風景絕美,觀光旅客特多。但是,更令錦浦出名的卻是「自殺名勝」。從這裏躍身下縱,由於海水深,海潮大,據說屍體很不容易發現,所以附近路旁立著一個牌子:
走進從上面駛下來的電梯,意外地發現島內正在裏邊。若宮四郎行過禮,島內很和氣。
管事似乎有意到房間裏打一個轉,探長制止了他。
「這話不錯。」
「居然有這等事情。」
「已經有多少時候?」
「換替的西裝。」
「那麼說,只是自殺?」
探長帶著幾分優越感,說道:「像這樣的事情,在這裏不算稀奇。過去就發生過兩件相似的事。」
照例是那個大眼睛管事招呼,「要走麼?」
車裏有好幾對新婚夫婦,他們新婚旅行回來,正在並肩喁喁細語。若宮四郎免不了又想到那對跳崖自殺的新婚夫婦。
「噢,還要同東京報社聯絡,把它當大事。」這口氣同編輯主任相同。
木谷的問題很有幾分記者追查新聞的手法。
「開玩笑!」探長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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