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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婚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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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證詞 4

妻子的證詞

我們結婚之後,兩家來往較為密切,而近幾年,日漸疏遠,只在年前寄張賀年片而已。——古谷這樣說。
八尾故意重複一遍,加以強調,意思是穿了和服,要從二樓窗口出入,大概是不太可能的。
我回頭看了看辯護人。八尾也目光炯炯地看著我。難道他也懷疑我不在現場嗎?
從邏輯上來說,這種定計搞鬼,本身便能證實我是兇手。
「上午先打電話到我研究室裡,說有事要同我商量,想晚上見我。既然有要事相商,我就決定安排一個時間。夫人說晚上八點半以後方便些,我們就決定九點鐘,在赤坂的一家中國飯館見面。因為我想起夫人是喜歡吃中國菜的。那家館子一直營業到深夜,九點鐘以後去也不嫌晚。」
我感動得幾乎要落下淚來。平時,我可從來不這樣,今天也許是因為剛剛受到江里子的冷遇所致……
我同田代夏子之所以有這種特殊關係,歸根結底,還是乃里子介紹的結果。她託過我:
八尾也離席走了過去。八尾同檢察官幾乎頭碰頭,湊到一起悄聲說著什麼。過了片刻,檢察官把手冊遞給審判長,審判長又把本子交給陪審官傳閱。
「最後再問一點。那你現在是否還愛你丈夫?」
檢察官方面申請古谷作證人的理由,是由於「可資證明被告夫婦間的實情以及犯罪動機的存在。」
「你是怎樣聽到的?」
「立刻到了?那是在八點五十七、八分的時候了?」檢察官釘住不放地問。
恨她丈夫的妻子,從一般意義上講,就不成其為「至親骨肉」。她對丈夫恨歸恨,尚且證明他不在現場,其證詞應當是極為可信的——八尾的用意就在於給法官以這種印象,於是提出方才的反詰。
這次輪到八尾提出反詰。我回頭對八尾說:
我忍不住向辯護人席上回過頭來。
「那麼,」八尾和圖書接著問道,「你是在九點半的時候給他送過咖啡,請你詳細談一下當時的情形。送咖啡是被告的吩咐嗎?」
八尾又盯問了一遍。按解剖報告,死亡時間,推斷在九點至十點之間。所以,八尾特別強調了一下九點半這個時刻。
「怎麼說呢——」江里子沉吟了一下,隨即擡起頭說,「老實說,我認為談不上圓滿。我們之間已經幾次提過要離婚了。」
「讓你辛苦了。我的詢問完了。」
「沒有回頭看你嗎?」
為此,八尾想了解古谷要作什麼證,幾次提出要同他會面,直到這次第二次開庭,仍未見到他。
這時,審判長插了一句:
說完,他直起身子,又向江里子發問:
我唯一的指望,是江里子能夠證明我不在作案現場。
談到證明我們夫妻間的實際情況,他恐怕未必是合適的證人。看來檢察官選錯了證人了。
「開門的時候,從證人的位置上,看得見你丈夫嗎?」
「好,對不起,請辯護人繼續反詰。」審判長催促八尾說。
「唔,是九點半嗎?」
江里子的答話,使得旁聽席議論紛紛。他們大概很驚訝:在這種年月,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暴君!
「是的,不過——」
「哦,手冊帶來了沒有?」檢察官說著便離席走到證人席旁。
「後來怎麼樣?」
「能否從窗口出入?」
「那麼說——那是在六月十三日了。夫人是通過什麼形式找你商量的?」
這話不假。在學會裡,我們有時還見面交談,但彼此卻沒有通家往來。
她生長在學者家庭,難道還不知道,學者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婚後,江里子跟我露過這口風。當然,古谷其貌不揚,江里子當初並不打算同他成婚。
「不過什麼?」
事態變得對我完全不利了。古谷的一席證詞,使我妻子關於我不在https://m.hetubook.com.com現場的證詞,變得毫無價值可言。豈但是毫無價值,反而成為攻擊我的武器……
江里子彷彿是說給自己聽似的,微微地點了點頭。
兩個證詞一經比較,誰都會認為,我妻子為了救我而作了偽證。
「她是我的低班同學,你要多加照應。」
「哪能呢——」江里子忍住笑說,「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年,我不至於看錯的。」
——直到現在,情況對我一直非常不利。
「看得見。他背朝門,正在查資料。」
古谷走進法庭,目光先尋找著我,一旦我們視線相遇,他便輕輕點了點頭,向我致意。
「快十一點了,大概是十點五十分左右。一邊聽她談家事,一邊吃飯,時間也就過去了。」
「那我接著問。書房是在二樓吧?有什麼特別出入的門,或是安全梯沒有?」
「證人方才說,發生事情的當晚,被告從八點十分到十二點之間,一直在書房裡。這中間有沒有變化?」
「這事,我看還是不要追究的好。否則會弄糟。」我小聲說。
「確實嗎?」
「是的。我九點差五分到,在休息室裡剛等一會兒,她也立刻到了。」
「結果——」八尾揣測說,「古谷大概聽信了警方的話,以為我們要同他搞什麼交易,對我們懷有戒心。等上了法庭,看他如何作證,然後再想對策。」
「什麼事?」八尾彎下腰小聲問。
「幸好遇見一輛空車,送到她家附近,也就是在目黑區柿樹坡那裡同她分手的。我估計那時大約十一點一刻左右。」
「難怪呢——」八尾滿意地點點頭說,「剛才你對丈夫連瞧都沒瞧一眼。關於這一點,就不必回答了。我的反詰完了。」
到最後,小姨子的朋友成了我的情婦,世人一定要對我橫加指責,也絕不會給審判長什麼好印象。
「是為了田代夏子和圖書的事。我聽說以後,我們有過幾次口角。」
「哦——當時同被告交談過沒有?」
「是和服。」
「這個嘛——要是身輕矯健的年輕人,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再深一層問個問題。被告同證人是夫妻關係,你本人是怎樣認為?你們之間的關係,能不能說是圓滿的呢?」
下一個仍是檢察官方面的證人,名字叫古谷清一。他同我一樣,也是江里子父親的學生,目前在另一所大學擔任教授。他比我高三班。我同江里子的婚事,他從中斡旋,出了不少力。
既然被當作偽證,如果我一味堅持說,是我妻子送咖啡到書房來的,別人一定認為,這是我們倆定計串通好了的。
古谷站在證人席上,身穿一套高級的西裝,襯衫漿得筆挺,配上一條素淨的領帶,不愧當今一位堂堂的學者。相形之下,倒毋寧說,是我顯得其貌不揚了……
八尾深深點了一下頭,表示他懂得我的意思。然後開始對江里子提問:
「他夫人最近找我商量過事,聽到一些情況,所以也可以說有所了解。當然,他太太的話,也許是一面之詞……」
也許江里子的父親當初希望古谷同他女兒結婚。可是,古谷已經同別人訂了婚,而且是獨生子,不能入贅,結果挑上了我。
江里子把臉轉向辯護人。可是,她並沒有想看我一眼的意思。看來她這是有意在迴避我的目光。
「哦,穿的是和服——」
「六月十三日。」古谷口齒清楚地說。
解剖報告,鑑定結果,以及其他證據,都表示我是兇手。
「有。」
「你看到的那個背影,有沒有可能不是你丈夫?」坐在右邊陪審席上的法官問。
「不要緊。這事交給我好了——」
有人看見我和夏子一同走進公寓,可是我六點過後走出公寓,卻沒有人看見。
「是日本式的,有八張席大小。」
www•hetubook.com•com例如,被告要你給他送些什麼東西之類……」
「這中間,也就是說,在大約兩小時中間,夫人有沒有離開座位?不是指離開五、六分鐘,而是起碼半小時以上……」
「沒有。」
我聽他這一番話,腦海裡一片混亂。
「這麼說,證人對被告夫婦的情況並不十分了解,是嗎?」檢察官若有所思地說。
「你方才說,你丈夫在七點二十分到家,然後換上衣服。他換的是什麼衣服呢?」
而且,我並不認為古谷有資格能證明我有什麼犯罪動機。
他現在就我們的夫婦關係,回答檢察官的詢問,進行作證。
「我妹妹和我丈夫在同一所大學裡工作,是經濟系的職員。她聽到我丈夫和田代夏子的事,便告訴了我。」
「九點半的時候,她給我送過咖啡。你是不是問問她。」
提問的陪審官笑著點了點頭。
「在那家中國飯館,你們待到什麼時候?」
江里子的妹妹乃里子,也即我的姨妹,與死去的田代夏子在高中時同在乒乓球組裡,是上下年級的同學,她倆很要好,一起到瓜達康納島去旅行過。
可是,對這件事,江里子從來沒有對我透露過不滿。
「夫人按時去的嗎?」
「變化是指什麼而言呢?」
「有窗戶嗎?」
「我認為,殺害田代夏子的,絕不是我丈夫。他當時不在現場,這個我比誰都清楚。不過,等事情了結之後,我準備同他離婚。」
關於我不在現場這點,江里子的證詞,應當說是無懈可擊的。
「確實。這事的要點我還記在手冊上,以免遺忘。」
「是夫人。」古谷回答說,「本來我要付款,夫人說是她邀請我的,她接過帳單便簽上字,我也就領了這份情。」
原來如此!我不能不佩服八尾。我們夫妻關係之緊張,讓江里子來證實,原來是八尾在法庭上的戰術。
「沒有。」江里子口齒清楚地和-圖-書否定說,「在這種時候,我丈夫是非常冷淡的,一年裡也難得回頭看一眼。」
「不是,按照慣例,一向是在九點半給他送咖啡的。」
八尾站起來,對這種誘供的做法提出抗議,但被駁回。
「我問一下,書房是日本式的嗎?」
然而,就日本的審判而論,證據的採納與否,由法官隨意裁奪。江里子的證詞是否被接受,全憑法官的良心。
「我先在門外說了聲,『咖啡來了。』這也是平常的習慣。於是他說,『放在那裡吧。』我便拉開門,把茶盤裡的咖啡放在屋裡,然後關上門就走開了。」
檢察官問,在飯館裡最後是誰付的款。
我覺得,江里子剛才的證詞,稍稍挽回我的一點頹勢。
「是他夫人找你有事商量,那是什麼時候?」
聽見這話,我不由得苦笑起來。這豈不成了推理小說裡,使用替身的騙術嗎?
為此,八尾便反其道而行之。在公堂上,表明我同江里子的夫妻關係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她對我已經心灰意冷。這樣,她來證明我不在現場,也就比較可信了。
「沒有。她好像去打過電話,沒打通,便馬上回來了……」
這太豈有此理了。那天晚上,江里子明明在家裡……
而他們極可能對江里子的證詞不予重視。被告至親骨肉的證詞,一般不可能對被告不利。從這種成見出發,他們會認為「妻子就這個問題的證詞,不足為憑——」於是,完全有可能拒不採納。
檢察官自鳴得意地坐了下去。
「差不多吧,總之,將近九點,是不會錯的。我記得她好像說過,馬路上比較空,所以早來了一會兒。」
這事我有些不大理解。我們夫婦關係的確不好,這我承認。但古谷憑什麼來證明這一點呢?
「唔?那麼嚴重嗎?為什麼要離婚呢?」
但是,八尾卻搖搖頭,悄悄地說:
「噢,對了,九點半的時候,給他送過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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