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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之壁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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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兇手 二

第四章 兇手

「這個——」「貝雷帽」臉上露出一絲狼狽相。「二號和四號怎麼樣?看來有點意思。」語調裡好像沒有把握。
小賣部裡空無一人。
「看來,還是你們手頭闊綽。」
「等一等!」「貝雷帽」「咚」地一聲把杯子放到桌上。
馬匹在遠處奔騰。對於心不在焉的人來說,那奔騰的馬的吼聲好似一片虛空。只有擴音器裡報導著比賽的情況。「貝雷帽」從下面朝看臺上望去。
聽他這麼一說,「貝雷帽」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的眼光陰冷,嘴角上露出一絲曖昧的微笑,新宿的高樓大廈就在眼前了。
「貝雷帽」踱過去,在那兒等他。對了,「他」準會到這兒來。「貝雷帽」的眼神裡出現了這種自信。
「是的。」
比賽又開始了。擴音器在廣播。售票處附近買票的人稀稀落落。喜馬拉雅杉樹拖著長長的影子。雜役在打掃地面。
「不對,是六號。」
「等會兒還買不買?」
「今晚我不去上班了。」要說變化,就在這句話裡。「貝雷帽」不動聲色。
「你很會買啊!」「貝雷帽」誇獎他。
「糟了!已經這個時候了。稍微遲了一點,該和店裡打個招呼。」
「同『濱風』只一頭之差。那匹馬有實力,它怕擠,一擠就完了。要看賽馬場的情況怎麼樣。那麼,第五場您買的幾號?」
「有一點。你還去買嗎?」
「貝雷帽」沒說出自己的看法。
「先生,您怎樣?」他問道。
「也就是五張左右。」
「第五場?」「貝雷帽」的神情顯得有點不自在。「是二號吧?」
隨著時間的推移,窗口前的人逐漸減少。買馬票的人和*圖*書匆忙地動作起來。售票截至前最後五分鐘的鈴響了。可是「他」還沒有出現。
然而,這一場比賽結束時,他又將十來張馬票撕得粉碎。一萬元鈔票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堆紙屑,紛紛揚揚地灑落到地上。
「洩勁了?」
「五張?五萬元嗎?真是一筆大數目。和我輩不在一個檔次上。」「貝雷帽」感歎地說,嘴角上還留著啤酒的泡沫。
「貝雷帽」笑容滿面地拍拍藍西裝的後背。
「馬馬虎虎,喜歡而已。」
售票處又擠滿了人。「貝雷帽」也擠了進去。他把手插在褲兜裡,並不打算買馬票,只是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他側著身子,便於看清別人的面孔。
兩人肩並肩走出了賽馬場大門。他向出租汽車停車場走去。
「看光景你的運氣不壞啊。」「貝雷帽」指點著他手中的幾張馬票,說道。
「那就走吧!」
「啊!嗓門乾透了。」又向「貝雷帽」表示邀請,「先生,喝杯啤酒去,怎麼樣?」
「那當然好。」他的眼光又一閃。
他倆又回到售票處,二——四號只開了一個窗口,沒有人過來買。女售票員看著自己的手,擺弄著玩。
「看樣子今天不會中了。」他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
「去新宿!」他上了車,對司機說。
幾千張臉孔都盯住馬匹奔馳的方向。要從中找出他的臉來,談何容易。「貝雷帽」雙手插在褲兜裡,慢騰騰地邁著步子。從別人看來,他的動作過於緩慢了,顯得無精打采。
他在打電話,聲音傳不到這兒來。起初他直著身子,漸漸弓起背,耳朵貼在話筒上,索興彎下腰。像是m•hetubook•com•com專心地聽對方說話。「貝雷帽」坐的地方離他較遠,看不到當時他臉上是什麼表情,當然是會有變化的。
「貝雷帽」點燃了煙,改變了方向,跟在人流後面,但眼睛不住地搜尋著「他」。
「又輸了。」
「三號和五號。殿軍和後衛各要了兩張。全吹了。」
「怪不得。」
他站起來,問女招待電話在什麼地方,接著邁著大步走了過去。「貝雷帽」眼睛骨溜溜一轉,目送他的背影,斟上啤酒。
汽車在甲州街上奔馳。暮色蒼茫。
他咂了一下舌頭,臉上並不顯得多麼沮喪。
「別這樣嘛,我也倒胃口了。和你一塊兒回去吧。」
「跑了個第一,比『鷹市』落後六匹馬的距離,按那匹馬的實力來說,不該拉下這麼遠。上次在店中賽馬場你去看了嗎?」
「那就一起走吧。」
「不知怎麼搞的,提不起精神來。」
「三號是『星元』。那匹馬在第三拐角處被擠住了,結果脫不開身。聽說在馴馬的時候跑得相當快,到了賽馬場就不行了。」
他對百元券的售票處不屑一顧,又踱到千元券的窗口,伸進手去。當他縮回手時,「貝雷帽」瞥見他手中握著十來張紙片。
「輸掉多少?」
「是『月王』嗎?那一匹也不怎麼樣。」
「嗄?你也是鑽冷門啊。」他不大起勁地說了一句。
「不見得。從清早起一個勁兒輸,剛才,馬廄中的一個傢伙露了點口風,我趕緊跑來買了這幾張,不知道中不中。」
太陽當空高照。粗大的喜馬拉雅杉樹,只在樹根處投下一圈圈的光影,有如無數的紙片散亂在地上。人們www.hetubook.com.com在那上面徘徊徜徉。
「先生,您買了嗎?」
「沒有。從早晨起沒中過。」
「原來如此,你押的是冷門。」
從檢票處湧來一股人流。售票處更加熱鬧了。「貝雷帽」也被擠來擠去,他的眼睛跟著東張西望,追得更緊了。
「你看,這回該買幾號?」他突然問道。
天氣晴朗,草坪綠草如茵,白色的柵欄在綠茵中格外顯眼,遠處農家的屋頂上灑滿了陽光。
「你問的是賽馬的事嗎?」「貝雷帽」反問道。
「貝雷帽」趕到這兒時,售票處空空蕩蕩。檢票處也人影稀少。比賽似乎已經開場。他緩步向賽場走去。
門上影子錯雜,映出人流滾滾。
他向看臺走去,「貝雷帽」依然跟在他身旁。
「我要回去了。找個地方喝一杯,失陪了。」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會兒又氣得在跺腳。四周人聲鼎沸,像海嘯一般。
「那一帶舒服,痛快。先生,你去哪兒?還是老地方銀座?」
他放下話筒,茫然若失地站了一會兒,足足有一分鐘,眼睛的焦點定在牆上某一點上,一動不動。接著,像彈簧似的,把身子一轉,大步流星地走回到「貝雷帽」身旁。
「是那樣。」「貝雷帽」隨聲附和。其實毛病出在哪裡,他也沒有把握。
「那是原先贏了攢下的。」他嚼著舌頭說,「反正是贏了輸,輸了再贏,周而復始,倒來倒去。」
「二號?」
他的眼睛忽然落在某個場所不動了。以前他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兒也是售票處。這裡人很少。上面掛著「千元券售票處」的牌子。
「先生,你今天手氣怎麼樣?」
「呃?你休息?和_圖_書
「唔。」回答不很痛快,「這樣吧,我也去新宿,和你一塊兒喝,怎麼樣?行不行?」
「貝雷帽」注視他的臉,但沒有發現他神態的變化。
「貝雷帽」給他斟啤酒,問道。他一隻手伸出三個指頭。
兩人來到檢票處。出場的馬正在慢慢地轉圈。
「不錯,是六號。除了六號以外,還買了一張連環號三號。」「貝雷帽」頗為自信地說。
「先生,您對賽馬還很內行哩!」
「買了三張一百元的,我可不能像你這樣闊氣。」
他把手中的馬券撕成碎片,舉手一揚,散落在腳底下。周圍的人開始陸續離去。馬已跑過了決勝點,他還佇立在那裡盯住不放。
「這個——怎麼都行。」「貝雷帽」含糊其詞地答道。
「沒有,那一次機會錯過了。」
「三萬元?嗯,損失不小。」「貝雷帽」瞇起眼睛看著對方。
「新宿?想在新宿再喝一杯嗎?」「貝雷帽」坐在他身旁說。
「這次沒中?」
馬已經開始跑了。賽馬場風景優美,青蔥碧綠,如同公園一樣。一群馬整齊地排成一行,向前奔馳,繞了一圈,又在眼前飛奔。
他鼻子裡哼了一聲,眼睛望著剛起跑的馬。
「三號?哦!那是『日出』嗎?真可惜,在緊要關頭落到後面去了。」
「第四場?——」「貝雷帽」想了一下,「買的是幾號來著?記得是三號和五號。」
「嗯,你今天贏了沒有?」
「你專門押冷門,是不是想發大財?」
他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賽馬表,一匹一匹對著比較。臉上的表情甚為認真,鼻尖上冒著汗。
「畜生!」
「那匹馬在重要的比賽中,會是一匹強勁的馬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次在中山賽馬場,天下著雨,它還跑了第一。它起跑很快。五號是『峰光』吧?」
他眼睛裡閃過一道光。「貝雷帽」只顧喝完最後一杯酒,沒發現。
「來兩瓶啤酒。」他付了款,擦著火柴點燃了煙。他氣呼呼的,舉止顯得很粗暴。
「貝雷帽」朝賽場方向走去。忽然停住了腳步。一個穿醒目的藍西裝的男子朝這邊走來,氣急敗壞地直奔窗口,伸進手去,一會兒手裡夾著六七張紙片。
他邁開了步子,「貝雷帽」跟在一旁。
「平時身上帶多少錢呢?」
兩人肩並肩朝看臺走去。走在「貝雷帽」身旁的人,正是「貝雷帽」要找的「他」。
「你是玩牢靠的。」
「今天我先歇歇。從早晨起好像不走運,我得謹慎些。」
「是那傢伙告訴我的,真豈有此理!」
「那倒不是,我原以為他的情報是可靠的。」
「你說休息,今晚店裡也不去了嗎?」
聽「貝雷帽」這麼一說,他看了看手錶。
「第四場比賽,你買了幾號?」
歡聲四起,人頭攢動。色彩繽紛的賽馬到達了決勝點。看臺上的人向四處湧動。
「哦,你來了。」
「貝雷帽」像是在安慰輸掉七千元的他似地,這麼問了一句。
「先休息一下吧,不換換手氣不行。」他端起杯子大口喝著啤酒說。
「你買的幾號?」
售票處有一長排窗口,有的窗口忙,有的窗口閒。「貝雷帽」在窗口前挪動著身子,別人還以為他游移不定,不知買什麼馬票好。
他又咂了兩下舌頭,聲音比方才響得多,臉色也不大好看。
那男子盯住「貝雷帽」凝視片刻咧嘴笑道:「啊!您好。先生也買馬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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