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田村臉上的神情好像表示，二十一歲這句話是多餘的，只記下了名字。

可是在田村面前，不願意提起繪津子的事。他這個人知道之後，決不會白白放過去的。不知為什麼，龍雄在所有人面前要為上崎繪津子掩飾。

被他這麼一說，龍雄也覺得有點餓。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總之，龍雄仍按自己的想法去進行，再也不能退縮了。哪怕自己當了唐．吉訶德也決不翻悔。

「啊！對不起，讓你久等了。」田村滿頭大汗，匆匆走了進來。

道謝之後，兩人便走出這空蕩蕩的辦事處。從耀眼的房地方走出來，外面顯得格外暗，只有跑道上的燈照著夜空。

女客最使人感興趣。有位小姐，不知是誰家的千金，硬最把一張紙塞給從樓上下來的記者，弄得那人直抓頭皮。那女的大概是酒吧女郎。女人剛走，記者對傳達說，以後再來就說他出差不在。還來了一位中年女客，其貌不揚，卻架子十足，被恭請到廣告科，看樣子是廣告主。

報社大門口，進進出出十分繁忙。來訪的人絡繹不絕，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有。觀察觀察可以消磨時間免得無聊。有的衣冠正正，有的穿著髒兮兮的工作服。有老人，也有青年，年齡各異。他們來這兒究竟有什麼事呢？他們都先請傳達室撥電話聯繫。接著，有的上樓，有的敗興而歸。其中還有在報上見過照片的知名人士。

同田村約好是下午二點，龍雄正在吃推遲了的早飯。

「秋崎先生，您的快信。」樓下房東大嬸送上來一封信。

「嗯，聽著，還有比這更重要的呢。」田村突然轉過身來瞅著龍雄，「專案組稱，已經找到犯人的線索了。」

說著，田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是這條新聞的複印件。

「去羽田。ｈｅｔｕbｏok.ｃoｍ•ｃｏｍ」田村吩咐司機，擦擦頭上的汗。

早晨，龍雄躺在被窩裡看報。

龍雄估計四村一定到那幾家沒有電話的作調查去了。不過，他昨天說過，中午前就能辦完，而且還興沖沖地約好，一起去羽田機場。到時候他一定會回來。龍雄拿定主意，坐著等吧。

點完菜後，田村從口袋裡掏出紙來，一邊看上面抄的電話號碼，一邊撥電話。

「七點三十分起飛的有這些乘客。」

想到這兒，龍雄不由得心裡感到寬慰。

信的內容，不料竟同自己的預料完全相反。龍雄手中拿著信箋，怔了半天，辭呈落到榻榻米上。

「外地人沒法查。」龍雄說，「沒有電話的人家，明天能查完嗎？」

「呢？真的嗎？」

龍雄看了看電話搞不清的兩個名字，一個是三十三的男子，一個是二十七歲的女子。電話號碼、住址和姓名都對不上。

龍雄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田村把這件案子寄託著自己的抱負。龍雄扭過頭去望著他的側臉。

一聽說是報社的事，年輕的辦事員將桌上的乘客名冊拿過來。

田村抓住龍雄的胳膊往外走，坐進等著他們的汽車裡。

田村最後放下話筒時，盤子裡的飯菜也吃得一乾二淨。

「去羽田找那位姓田中的空中小姐。」

一進店門，田村立刻就問女招待有沒有電話。女招待指了指取送飯菜的長檯子，電話放在最邊上。

「嗯，到銀座隨便找一家。」龍雄說。

田村用髒兮兮的手帕抹了抹前額和嘴巴，指著名單說。

報上沒提到紅月亮酒吧的酒保及其背後操縱的右翼組織。不知警視廳掌握了多少情況。龍雄意識到，自己作為一個外行的偵探，有它的局限性。他們內行也許會勝過自己。不，大抵已經超過自己了。這m•hｅｔubｏｏｋ•ｃｏｍ•cｏm使他感到很欣慰。自己掌握的情況，即使不告訴當局，他們不久也會知道的。

「下一步怎麼辦？」

田村拿出報社稿紙，用鉛筆抄起名單來。姓名、年齡、住址、電話號碼，一個不漏地飛速抄了下來。

「叫田中美智子，二十一歲。」

「他們說，田村先生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傳達室的女郎轉告說。

「二十七人。定員是三十一人，可是，名古屋航線一般只能坐上八成。」

「喂，是XX先生府上嗎？我是報社的，今晚七點三十分乘飛機去名古屋的XXXX，是您家先生？好，謝謝。不，沒什麼事，請不必擔心。」

兩點鐘，龍雄準時到達報社門口，田村還沒下來。他坐在待客用的長椅子上，一邊抽煙，一邊等他。

「最好不要花時間的菜，對了，就要炒飯和肉丸子吧。」

「一共多少人？」龍雄一邊問，一邊估算著卡片的數量。

「唔，給您添麻煩了。」

「打通了電話，名字不對，大概是化名。」田村說，「但也不能肯定這兩人就有問題。因為也會有人乘飛機私奔的。」田村笑了起來，摘下眼鏡，邊擦邊說：「剩下這幾個不查完，是弄不清楚的。」

「辭呈已閱，原璧奉還，不勝挽留之情。日前從大阪分店經理前任專務董事處，欣聞足下之事，今後鄙人將一如專務，予以方便，尚希曲諒。此次瀨沼律師突遭意外，公司甚感歉疚、望足下善自為之，特准繼續休假三個月，鄙人今夜將赴北海道，諸事請多加珍重。」

是誰乘在飛機裡呢？如果是兇犯山本酒保的話，那麼可以從年齡來識別，但四十歲以上的人也不能放過。不知道他背後還有什麼人？龍雄暗自思忖。

「走，走。剛發了一條消息便趕來了。和*圖*書」

坐上等在外面的報社的汽車，田村說：

「好吧，下午兩點鐘在報社門口等我。」

汽車開到品川站前，在一家中國飯館門口停下。

「真不愧為新聞記者。」龍雄心裡讚歎道。他那樣子自己是做不出來的。

「沒有電話的，共有五個人。這兩處，我明天去核實一下。其他三個人是外地的，只能寫快信去問了。」

「這是個好主意、」龍雄誇獎道，「我來陪你去吧。」

「我先查一查名單人有電話的人家，越快越好。」

瀨沼和電器製造公司的茶色信封。翻過來一看，龍雄不禁睜大眼睛愣住了。是經理親筆署的名，頓時心裡產生一種預感。

「現在還有兩家沒有搞清。」

辦事員回到桌旁查了一下，旋即又走過來說：

「哈，就是這個嘛。」

「瀨沼律師橫遭綁架」的消息，以大字標題刊登出來。龍雄仔細閱讀內容，同田村昨夜在車上說的沒有太大出入。專案組的談話認為，此案同新宿的兇殺案有關，表示要嚴加追查。

過了二十分鐘，田村揮著汗；終於抄完。他拿著抄下來的名單同龍雄兩人研究起來。

接著他便按照名單，一個接一個撥號，手指忙個不停。

過了四十分鐘，還不見田村的影兒。傳達室裡的光景也看夠了。龍雄銜著香煙，無所事事。隨嘴吟了一句徘句：

春日高照，眾生來而又復去。

田村用手拍拍裝在口袋裡的乘客名單。

「我料到你也要去。」田村放聲笑了起來。「從空中小姐那裡，或許能打聽出點什麼來。這是我的希望。因為在飛機上，乘客的機票歸她管，她應該記得名字和本人的樣子。我把名單拿給她看，讓她回憶一下每個乘客的容貌和舉止。」

龍雄和田村彎著腰將攤開在櫃台上的名冊逐個查看。名冊是卡片式的hｅｔubook.ｃoｍ.cｏm，每張卡片上記著姓名、年齡、住址、電話號碼、聯繫處等項。

「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我一邊吃飯，一邊還要工作哩。」

「這個航班的空中小姐是哪一位？」田村抬起頭來問道。

拆開一看，裡面是一張信箋，以及他昨天剛交給科長的辭呈。龍雄忙打開信箋看下去。

龍雄心裡有種奇妙的感觸，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恩重如山的關野科長。那個壞蛋把這樣善良的人逼上死路，竟能在這世上依然逍遙自在，龍雄實在感到義憤難平。這決不是抽象的正義感，是同關野科長這樣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緊密相連的。他即使辭職也決心追查到底。並非出於空洞的大道理，而是基於具體的人之常情。同時，也想以此報答被貶到大版去的專務董事對自己的一番厚意。

龍雄想起新任科長的話，經理對關野科長的自殺頗感悔疚，悔不該當初如此叱責科長，事後他感到自己是有責任的。

田村一邊抄，一邊苦笑。

「明天早晨。乘第一班飛機從名古屋起飛，九點四十分到達這裡。」

等了十分鐘，田村還沒來。龍雄心想，他的工作可真忙，便請傳達室打電話給田村辦公室。

「當然真的。各報社同時發了這條新聞。」

「走不走？」

「我要打很多電話，電話費回頭按次數計算，一併付賬。」

「四月二十五日夜，新宿鬧市區小巷內發生的兇殺案，兇手業已查明。確係中央區銀座西XX街紅月亮酒吧（業主梅井淳子）之酒保，該犯係新瀉縣人，名山本一郎，現年三十一歲。專案組已向全國發出通緝令。作案當晚，該犯即離開住處，不知去向。據酒吧業主稱，該犯於一年前由同業某人介紹僱傭。當局現正按此線索進行追查。又悉，此次得以查出兇手，因有目擊者記htｔps://ｍ.ｈｅtｕｂｏoｋ•ｃoｍ•ｃom得被害者原刑警田丸利市所戴之貝雷帽，並認識山本其人。當日曾見兩人在府中賽馬場，故向專案組檢舉。犯人山本酷愛賽馬，時常出入中人、府中等賽馬場。」

對自己的事情，他說要一如專務董事，給予方便，那意思分明要自己繼續追查案件。對瀨沼律師的意外遭遇，經理也分擔了責任。那麼，準是經理委託律師去調查這樁案子的，結果招致了不幸。經理對這樁詐騙案，本想祕密了結，由於科長自殺，才改變了主意。現在律師又遭綁架，於是轉而鼓勵我龍雄。

於是不斷傳來田村的聲音：「XX先生嗎？」每打一個電話，做一個記號。

「肚子餓了。」

龍雄覺得田村這傢伙很機靈。可是龍雄掌握著他所不知道的材料，所處地位比他更優越。

龍雄想，他難道餓得這麼厲害？田村便說；

「工作？」

「怎麼樣？查明了沒有？」龍雄問道。迎面吹進車裡的春風拂著他的臉頰。

「不，到品川下車，品川隨些。」

——上崎繪津子肯定是為這個航班的乘客送行的。是不是說說她的特徵？

龍雄思忖，自己並不是受經理委託才這麼幹的。既然經理有這意思，至少對自己也有方便之處。一次就准假三個月，顯出經理的大度。

「乘客中有什麼大人物嗎？」辦事員問。

兩人約好就分手了。田村坐報社的車回報社，龍雄乘山手線電車回住處。

「這位空中小組什麼時候回來？」田村問。

「那還用說，下午就能查完。坐社裡的汽車很方便。」

田村放下電話，用鉛筆在紙上寫的名字前做個記號。他對女招待說：

再說，送行的年輕女人不在少數，即使說了也無濟於事。

飯菜端來後，他叫放在自己面前，一面用湯匙吃，一面不停地撥電話，兩腳叉開，仍舊站著。女招待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