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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之壁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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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美濃路上的小鎮 一

第八章 美濃路上的小鎮

龍雄正要往回走時,忽然瞥見正前方的陽光下有一片黑黝黝的樹林,一長排屋簷透過枝葉的間隙,閃閃發亮。
「山本壓根兒沒住旅館。」
「什麼?十萬元?請稍等一下。」
說罷,兩個刑警匆匆走出房間。
田村站起來走到掛上衣的地方,掏出名片夾,順手把龍雄的也拿了過來。
為了慎重起見,他們先到另外兩家旅館轉了一下。兩處旅館說,近二三個月來,沒有人深夜來投宿的。
「可不是,簡直是紅了眼了。」
「你是報社的嗎?」
——瀨沼律師說不定會遭暗殺!
「有名片和電車月票。」田村趾高氣揚地回答。
「不錯,不錯。他是奉命要住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說話之間,已走近車站。
田村趕忙起來。龍雄打開電燈,說聲「請進!」
「對不起。今天沒有現款,請明天下午來吧。」
女辦事員對著話筒說;
田村咂了咂舌頭,從枕邊拿起一支煙,銜在嘴上,擦了擦眼睛。
——沒有人接,他自己也能走去,說明即使深更半夜,他也認識路。
在站台上送走了田村,龍雄坐在候車室的長椅子上想心事。剛才下車的旅客已散去,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站務員一邊灑水,一邊驅散在站台上玩耍的孩子們。
龍雄以為是小學的分校,可是距離方纔的本校稍嫌太遠。
隔著紙拉門,龍雄聽出是女傭的聲音,便坐起身來答應著。看看手錶,剛過午夜兩點。
「火車要過十五分鐘才到站。」田村看著手錶,喃喃地說。
「這事情和山本的情況不同。山本完全聽命於舟阪,可以高枕無憂。但對瀨沼律師卻行不通。律師是在威脅和管制之下,對他不能絲毫疏忽大意,必須時和*圖*書刻監守著他。目前,警方偵查重點放在這個案子上,這就成了他們的累贅,弄不好反而會露出馬腳。舟阪綁架了律師,濕手沾上了麵粉,難於處置。」
「警察!?」
走近一看,是三棟相當古老的房屋,中間一棟是二層西式木結構樓房。整個樓房陰森森的,四周有鐵絲網,院內種著花草樹木,房後便是群山,房屋彷彿蓋在半山腰上。
「先生,先生。」龍雄聽見有個女人在悄聲呼喚,睜開眼睛,田村在黑暗裡打著呼嚕。龍雄打開枕邊的台燈。
莫非他以前來過此地?要麼在這兒住過?按警方的行話,叫「老土地」。
過了橋,是所小學。孩子們正在打棒球,吵吵嚷嚷。再往前走去,便是山路。十幾間茅屋,星星點點散落在山麓上。這時一輛裝木材的卡車從身旁駛過。
從窗口買了一張明信片,到角落裡一張污黑的桌子上剛要動筆寫時,聽見櫃台裡女辦事員接電話的聲音。
「我說秋崎,等天一亮,我直接到伊勢市去一趟。」
「是的。」
田村嘴裡又叼上一支香煙,「嚓」的一聲劃亮了火柴。
少年頭上包著手巾,拉住馬,朝那邊望了一眼說:
「好了,深更半夜,打擾你們了。」
鎮子很小,住家不多,幾乎算不上是鎮子。有幾家雜貨鋪和小店,除外便是住家。低矮的屋簷和污穢的院落。龍雄向著一家一家屋子望去,彷彿「山本」藏身在這些黑洞洞的屋子裡。
「他怕住在名古屋,萬一被釘了梢,那怎麼辦?」
龍雄一邊走,一邊隨口吟出一句徘句來。這是他對方纔的瘋人院的印象。當夜,龍雄獨個兒沒精打采地在這個鄉間小鎮過了一夜。
www.hetubook.com.com伊勢市?」
——瀨沼律師的生命恐怕危在旦夕!
正在一旁寫明信片的龍雄,對鄉下郵局這種沒有見過世面的對話,只當耳旁風,沒有在意。他心裡正斟酌著字句,沒有理會這話裡的重要意義。
難怪,這麼一說,的確像座精神病院。儘管是夏日中午,房舍的四周卻蕩漾著陰鬱的氛圍。龍雄走了一會兒。又回頭望了望,林木掩映,一部分屋簷被遮住了。
「那麼,我們如何取得聯絡呢?你還回到這裡來嗎?」龍雄間。
「指使山本的是舟阪英明。山本在新宿殺了人,使得舟阪很狼狽。為了逃脫警方的追捕,舟阪千方百計把山本窩藏起來。因此,我認為山本後來的一舉一動,都是舟阪嚴加指揮的。」
「十萬元匯票,我從工作以來還沒有見過哩。好傢伙,真有錢。」
「對不起。現在具體內容不能外傳。請原諒。打擾了。」
「打擾了。」
刑警彷彿在詳加比較,看看名片,又唸唸月票上的名字,然後原壁奉還,說了聲:「謝謝。」
「拿匯票的男人,不知是怎麼個派頭。」男辦事員抬起頭來說。
「這話倒挺有意思。」田村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對律師藏也不行,不藏也不行。真是左右為難,騎虎難下。依我看,舟阪坐鎮宇治山田市,為的是指揮山本和瀨沼這兩件案子。所以我認為有必要去伊勢市看一下。」
龍雄開始往回走,沐浴在陽光下,卻也不覺得十分熱。迎面一個少年趕著糞車走來。
外面強烈的陽光十分耀眼。車站前廣場上,停著三四輛公共汽車。司機和女售票員在汽車的陰影下有說有笑。在水果店跟前,顧客們慢條斯理地選購和圖書果品。光著身子的孩子們蹲在地上玩耍。眼前的景象,儼然天下太平。可是在人們不知的地方,將要發生一件慘禍。真是何等無知和殘酷啊!
「奉命?」
吃過很遲的早飯,兩人走出旅館。外面陽光普照大地。
「所以你打算到舟阪英明那裡去試探一下,是不是?」
「他肯定住在這個鎮裡,可能一開始便把這裡作為目的地。為什麼呢?按理,應該在名古屋過夜,而他卻心神不定地要趕二十二點十分的火車,後面的兩趟快車在這一站是不停的。」
兩個刑警面面相覷。
女辦事員拿著電話聽筒,大聲問坐在近旁桌邊的男辦事員:
田村盤腿坐在被上,吐出一縷縷青煙。
「警察先生來了。」女傭說。
舟阪對瀨沼律師的處置,實際上已束手無策。像律師這樣的人物,要永遠藏起來,那是十分困難的。何況搜查的鐵爪已集中到這條線上。這情況對方心裡十分明白。可是又不能把律師白白放走。他們正處於危急之中,坐立不安,焦慮異常。
拉開紙門,進來兩個刑警,穿著皺巴巴的走了樣的西裝,一個拿著旅客登記簿,打量著田村和龍雄問道;
另一個刑警眼睛骨溜溜地盯著放在壁龕裡的旅行箱。
龍雄推推田村。田村唔唔啊啊的,睜開通紅的眼睛。
「請問,這房子是什麼地方?」龍雄問少年。
「先生,醒了嗎?」
龍雄站起來;茫然若失地走在乾燥發白的馬路上。
「看來,警方也竭盡全力哩。」
田村說到這裡,龍雄便接了過去。
艷陽高照白衣女,庭園悄然寂無聲。
「舟阪綁架瀨沼律師,把他藏起來,我認為這是失策。」龍雄邊走邊說道。
那傢伙,指的是「山和*圖*書本」或「崛口」,身份是酒保,幹的是「倒票爺」,實為右翼組織的一名走卒。他三十來歲,容貌平常。就是他,迫使關野科長自殺;又是他,開槍打死當過刑警的田丸。現在他還潛伏在這一帶。他乘夜裡十一點三十分的火車,不住旅館。末班公共汽車早就開走了。在這鄉間小鎮,根本沒有出租汽車,他上哪裡去了呢?
遠遠望去,有座不知名的高山。夏日下,晴空萬里,白雲悠悠。
放下話筒,她用鋼筆桿敲著下頷,把眼睛瞪得老大地說:
田村想了一下說:
「站務員說的那個深夜下車的生客,我看就是山本,大概不會錯。他肯定在瑞浪站下車。可是,沒住旅館,究竟住到什麼地方去了呢?深更半夜不可能走遠。」
「是奉命。山本的一切行動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主意,一定受什麼人指使。」
「我打算今天到伊勢,明天早晨去會舟阪英明,晚上回名古屋。七點鐘在名古屋分社碰面。」
「對。他沒有必要在名古屋過夜。只要趕上火車,一個半小時便能到達這個目的地了。再說,他不願意住在名古屋一定另有緣故。」
「此話怎講?」田村注視龍雄。
龍雄同意田村的這個判斷,說道:
「十萬元?」男辦事員吃了一驚,「現在哪有這筆款子。快三點了,明天才能籌出來,叫明天下午一點來取。」
龍雄說,刑警深更半夜來查店,難道掌握了「山本」的線索?田村搖搖頭說:
「有證件沒有?」
翌晨,龍雄向火車站走去。看見一間小小的郵政所。玻璃門下半截佈滿塵埃。心裡湧出羈留他鄉的感慨。這兒離大阪不遠,龍雄想寫張明信片到大阪,跟專務董事通個音訊,致以問候。推開髒兮兮m.hetubook.com.com的玻璃門進去,郵政所比東京某些郵政代辦所稍大一點。
「那兒嗎?是精神病院。」說著,趕車走了過去。
「請等一等。」田村兩眼炯炯有神地說,「方纔說發生情況,是怎麼回事?」
「不可能。專案組還不知道山本搭機去名古屋的事。方才是臨時查店,恐怕是搜查瀨沼律師的下落的。」田村說出自己的看法,「警方已經判斷出,律師是在名古屋被弄下車的。於是把搜查範圍擴大到這一帶鄉間來。」
「不是男的,是個女人。聽聲音好像挺年輕。」
「就是原來的宇治山田市。山本這條線索,在這瑞浪站下車後便失掉了蹤跡。這裡由你一手包辦吧。我呢,不去見一見舟阪英明,總有一點不甘心。讓他在宇治山田市那裡穩坐釣魚台,我總放心不下。」
這裡有護士,看來是座療養所。既然是療養所,又顯得太陰森幽暗了。窗戶極小,房屋陳舊,牆壁已褪色。只有燦爛的陽光照著這寂寥淒清的院落,孤零零地座落在山裡,令人毛骨悚然。
「沒有出入。都是真名實姓。」龍雄回答。
「哎,電話說,過一會兒拿匯票來兌十萬元現鈔,問行不行?」
「給我們看看。」
「發生點情況,請讓我們調查一下。你們二位,同登記簿上的記載沒有出入吧?」
住家的盡頭是一條河。從橋上向下俯視,河水混濁泛著白沫,是陶土污染的結果。
田村向火車站走去,路兩旁小雜貨店櫛次鱗比。他一邊走,一邊肯定地說:
龍雄走到門口,這時一個白衣護士從院裡經過,一轉眼就不見了。大門上掛著長牌,上面寫著「清華園」。
——那傢伙來到這塊地面上,此刻不知藏在什麼地方?
——究竟他去了什麼地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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