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波浪上的塔

作者:松本清張
波浪上的塔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十三、情報 二

十三、情報

那一次的颱風,從潮之岬海角的洋面上吹過來,取道正北偏東方向,由相模灘穿過東海道,奔甲州,直朝日本海的東北水域橫掃過去。受害最大的是山梨、長野兩縣。
「好,一定啊!不說謊吧?」女人聲音裡充滿著喜悅,「大體上要帶我去哪個方向呢?」
「我打電話的意思就是,如果你願意的話……不過,對土井先生有點不大好吧。」
車子開進大街,奔馳在交通繁忙的街道上。他一面轉動方向盤,一面思考著自己的去向。腦子裡浮現出兩、三個女人的面龐,但都不想見。
對方那個男子是誰呢?這還是個謎。
那麼,賴子當時是在那一帶旅行嗎?於是,結城又想到了賴子曾在上野車站迎接的北陸方面的那位「客人」。
「不是的。」她嘴裡這樣回答,神色顯得很緊張。
「不在家吧?」這是在問賴子。
聽到他的腳步聲,女佣人出來了。
那場颱風過去之後,造成了相當大的損害。雖然東京方面也由於它的餘波,天氣變得相當壞,但沒有達到電車停運的程度。
結城在追憶著當時的新聞報導。哪裡的鐵路因颱風而斷絕交通了呢?
「嗯。」他繃著臉考慮了一會兒,不高興地答道,「不,就這樣!」
因為他過去不大過問這種事,所以女佣人有些惴惴不安。
那女佣人只一味地沉默著。
「這個……您更衣嗎?」走進客廳,女佣人頗為遲疑地問道。
假若去信州或北陸,是不可能住一宿就回來的。一定是更近一些的地方。
「什麼,梨樹葉?」
「我說,你白天講的話,是真的嗎?」結城的聲調不由得粗魯起來了。因為這女人原來就是個藝妓。
如果土井在家的話,到時候再隨機應變就是了。不過,從聽筒裡也能聽得出,是個女人啪塔啪嗒跑過來的腳步聲。這是絕對不會錯的。只聽得喀嗒一聲,隨後傳來了那個女人興奮的聲音:「喂,喂!」
前不久,為摸清早晨五點抵達上野車站的火車,結城曾查過一次北陸方面的火車時刻表,那是因為他以為賴子去迎接的人物真的是那個地區的人。但是,現在他猛然想到一件事,就是賴子曾於自己不在家期間,外出過整整兩天。
他用詞始終是溫和親切的。表情也空前地和藹可親。
結城的聲音很和氣。女佣人不hetubook.com.com知他要問什麼,察言觀色地看了結城一眼。
「沒關係嘛!即使是從如這兒聽說的,也沒什麼了不起。我只是想到了一點兒事,才問問的。如果你發現了什麼,就儘管說吧。」
對此,結城只在嘴裡「嗯」了一聲作為回答。女佣人碎步跑到前頭,在門口把皮鞋擺好。結城把腳伸進去,一聲不吭地用鞋拔子穿著鞋。女佣人雙膝落地,小心翼翼地問道:「太太如果回來了,老爺有什麼吩咐嗎?」
「是,是這樣的。」女佣人帶著幾分拘謹答道。
「太太近來經常外出,是吧?」
「聽到啦!」他答道,「好吧,回頭我去電話。到那時我會告訴你具體安排的。」
他不明白自己今晚為什麼只一味地想到賴子。
結城打住話頭,沒有吭聲。女佣人不知所措,但因主人不再開口,就悄手悄腳地退了出去。結城腦子裡正在考慮著女佣人講的那句話。
「是我。哎呀,結城先生嗎?這會兒做什麼哪?」女人的聲音很急促。
當時,正是颱風到來的時候。結城還記得,她不在家期間,自己的心情頗有幾分寬慰,是在另一個女人那兒過的夜。那麼賴子是在什麼地方遇到那場颱風的呢?
結城知道賴子對自己已是心叛神離。他高度警惕自己不可對妻子卑躬屈膝,他是妻子的丈夫,平日裡就堅持不主動理睬妻子。
「是。我的老家在靜岡縣。因為鄉下有梨樹,平時就看慣了的。」
中央線和信越線的鐵路,確曾被破壞得七零八落。
「中央線哪!對了,就是甲州方向。」
把女佣人從房間裡支走,結城又原地坐了一會兒。梨樹葉的問題,一直縈繞在腦海裡。溫泉、梨樹葉、颱風災區,他在設法把這三者結合起來。他的大腦始終在琢磨著這個問題。
「啊,您要外出嗎?」
「太太說,校友們有個聚會要去參加。」
拿起聽筒時,忽然想到了土井,但他知道土井今晚不會在這個家。撥完號碼,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然而,這不是那個女人。
「是。」
結城的語調平平淡淡。口氣上給人的感覺是,既非有意尋根問底,也未對賴子產生懷疑的念頭。
「沒關係,坐吧。」
結城眼下本來有不少的後顧之憂。土井悄悄告訴他的那件事,就是一個例子和-圖-書。如果事態擴大,他本身就有可能被置於危險的境地。不過,賴子的行蹤問題占去了他的全部心思,以至於對其他後顧之憂都失去了緊迫感。
「您有什麼吩咐?」這個女佣人老早就在他家了,總是負責照料賴子的日常生活。
「白天失禮了。」結城首先講起了日常的問候話。
「太太說去品川方面,但我沒聽說要去的具體地點。」
以結城的性格來說,他不是個肯向妻子提出這種質問的男子漢,而是個從不向妻子示弱的丈夫。他採取的態度是,對於妻子,無論什麼都是淡然相待。
結城又勸了一句。自己還有意識地使眼角也綻出了笑容。往日總是一副冷若冰霜面孔的主人,這會兒竟反常地做出了和藹可親的表情。
「沒什麼。不過,能見到您,我還是高興的。」女人講話的聲音很大,看來她的老頭子土井果然不在家。
賴子說是去朋友那裡。這種話賴子曾經講過,那次大清早去上野車站,也說是為了送朋友。然而,自從知道那是謊話以來,結城心裡就失去了平靜。
「啊,是我一看就知道的。」
「嗯。」
「您回來啦!」
今天女佣人隨後跟了進來,由此知道賴子並不在家。
「不可抗拒的力量……?」結城自語道。他記起來了,當時,鐵路曾遭到颱風的破壞。對,就是這麼回事!她回東京之所以推遲,原因就在於火車的不通。
結城幾乎在那兒坐了一個多小時。兩眼盯盯地朝向空中。他吸了好幾支菸,但都毫無味道。
真是個敏感的女人。對結城打電話的意圖摸得一清二楚。結城稍微沉默了一會兒,女人那邊就催促開了,「喂,喂!結城先生?」
結城想起這件事。賴子是在旅行目的地被雨淋溼的。這麼說,是雨把她拖累住的吧。而且還不是一場普通的雨。她是在風雨之中行路的。
「什麼地方?」
這些溫泉,結城對每一處都有記憶,也就是說,全都是以前和女人玩過的地方。
「是。」女佣人勉強端端正正地在那裡坐下了。她年近三十,窄額頭,細眼睛,是個看上去很善良的女人。
雖然對中央線和信越線的溫泉苦心琢磨了一番,卻無法得出肯定的判斷。難道就沒有什麼可靠的線索嗎?
問到這裡,結城沉默了一會兒。點起一支香菸吸https://m.hetubook.com.com了起來。接著又問道:「當時,你沒在那些衣服上發現什麼嗎?」
鐵路被嚴重破壞,而且又是住一宿便可返回東京的地方,會是哪裡呢?
「不要緊的,我指的雖然是反常的情況,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問你發現沒發現問題嘛!比如,那些衣服上沾著泥弄髒啦,或者掛上了什麼不常見的東西啦……就是這類情況嘛。」
倘若是住一宿的旅行,鄉間田舍和毫無因由的去處,她是不會逗留的。也許會像一般城市人那樣,下宿在有溫泉的地方。而且,照理該不會是賴子孤身一人。結城在頭腦中的地圖上,搜尋起有溫泉的地方來了。
「怎麼知道的?」
結城又不開口了。
結城直起身,叫了女佣人一聲。
結城自己也從藤椅上站起來,到席子上盤腿坐定。這是為了讓女佣人的心情鬆弛下來。
「啊,原來如此!」結城這才理解了,「嗯,你是靜岡人哪。」
事情實在稀奇。在此之前,對於妻子的行蹤,他從來沒有這樣執拗地向女佣人打聽過。
「啊,這就對了。總之,當時的衣服是被雨淋溼了,對吧?那些衣服是你給整理的嗎?」
「請您轉達,我是結城。」
「您是哪裡呀?」似乎是個女佣人的聲音在問。
結城重新點燃一支菸。他好像有些疲倦,仰靠著藤椅,把手指貼到額頭上。
女佣人本來以為是做普通的事務,可是結城卻一反常態地透著微笑。
「說是去哪兒了?」結城眼睛看著別處問道。
他在屋簷下寬廊的藤椅上坐下。玻璃窗外面,一片夜色中黑壓壓的屋頂盡收眼底。由於居高臨下,所處位置恰可俯視周圍一帶地區。外面似乎刮著風,黝黑的樹叢不停地晃動。
他把車子停到電話亭旁邊,走了進去。取出記事本,找到電話號碼。
為什麼那場颱風使她比預定的日程延長了一天呢?從賴子的性格來看,她不是那種把一天的計劃延長為兩天的女子。即便在颱風裡也能回來。而她沒能做到這一點,這就等於說,大概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造成的。
「是。」女佣人就地跪下來。
「啊?」女佣人把驚訝的目光投向結城。
「在送到洗衣房之前,不用說,是你給收拾的吧。究竟是誰拾掇的呀?」
「是。」女佣人應了一聲,好不容易才啟動了不和-圖-書願張開的口,「要照您講的那樣,太太的西裝上曾經粘上了樹葉。也許因為淋溼了,樹葉是粘在太太西裝衣領一個不顯眼的地方上的。」
這是因為主人的不快顯然與妻子不在家有關。
「是啊!」女佣人在思索著。接著,突然把頭抬了起來,卻沒有馬上開口。確實是一副猶豫不決的表情……
「是的。」女佣人微低著頭,小聲答道,「太太六點鐘左右就出去了。」
「啊,請在那兒坐下吧。」結城用手指著席子。
「……她到哪兒去了呢?」
「沒什麼可顧慮的嘛。我僅僅是了解一下。而且,只是聽過就算了嘛!」
旁邊的女佣人進退兩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
「啊,放心吧!土井那面,由我來想辦法好了。」
女佣人輕輕走進來,送上紅茶。結城一動不動癱坐著。女佣人惶恐地把茶碗放到他面前,準備退下去。
「是梨樹葉。」
「是我。」
「哎呀,真討厭。您聽到沒有?當真要帶我到什麼地方去嗎?」
「你一下子就認出那是梨樹葉了嗎?還是太太那樣講的?」
對了!正由於颱風的緣故,賴子才把預定的歸程延長了一天。
「我有話和你說。你還是坐下吧!」
「昭子嗎?」結城叫著土井女人的名字。
「是真的呀!結城先生。我是不說謊的。您若帶我去什麼地方的話,我會高高興興地跟您去的。」
也許有什麼資料能成為此刻進行推斷的根據吧!……
可是,如果是北陸的話,就有點太遠了。賴子所做的旅行,是要在外面住一宿的。
「嗯,」結城嘴裡這樣哼了一聲。把手伸到衣袋裡,摸出香菸,吸了起來。藍色的煙霧緩緩地由嘴裡噴出來。
然而,還有好幾處溫泉,是他所不知道的。自然,對那些小小的溫泉地,就更聞所未聞了。
結城靠在藤椅上,腦海裡仍在盤旋著。
結城站起身來。自己披上大衣,步出走廊。
「有這麼回事吧?」結城重複了一句。
車子駛到半路上,他看到一個公用電話亭。腦海中閃現出日間在大廈地下室吃茶店裡會過的那個女人的面影。
他從女佣人打開的門口走到外面。走下自家前面的石頭臺階,來到馬路上。原來以為不會再有事了,所以已把司機打發回去。石牆裡面就是車庫,結城從衣袋裡取出鑰匙,把門打開;又用另一把鑰匙www•hetubook•com•com,打開汽車。
「是你說過的吧,有一次太太旅行回來的時候,旅行皮箱裡的衣服都淋溼了?」
「好了。」結城讓女佣人退了出去。
結城又叼上香菸。思考了片刻,然後說:「我知道啦。你可以走了。」
在開上大馬路之前,結城碰到了兩輛汽車。他把自己坐的車減速,目送那兩輛車從眼前開過去。兩輛車上面都沒有坐著賴子。
女佣人在門口迎接他。賴子沒有露面。他仍舊遵守著慣常的老例,一聲不響地脫去皮鞋,滿臉不高興地徑直走到裡面。
結城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幅關東地區的地圖。
「噢。」
「喂。」結城把女佣人叫住了。
「是。」女佣人顯出手足失措的樣子。這種讓坐的話語,她從來沒從結城嘴裡聽到過。
「嘿!」結城眼睛一亮。「是什麼樹葉呀?」
一般情況下,一片葉子究竟是不是梨樹的,外行人無法分辨得清。奇怪的是,女佣人竟立即就辨別出來了。
諸如直接對妻子說:你去哪兒啦?為什麼把預計的時間拖長一天啦?這種近似盤問的話,他是不肯講的。過去的做法一向都是這個樣子。
結城用完鞋拔子,正十分細心地繫著鞋帶。口裡只答了一句:「沒什麼吧。」
賴子那次是預定在外面住一宿而離開家的。她的住宿拖成兩天。那麼,由原訂計劃延長的一夜,她是在什麼地方度過的呢?不,應該說,迫使她不得不延長一夜的事態,究竟是什麼呢?
結城當天晚上八點鐘前後回到了自己家。最近,他回家的時間常常提前。他本身也意識到了這種現象。往常,最早也要過夜裡十二點。十點以前回家的情況幾乎是沒有的。但是最近八點鐘就回來了。結城已經察覺到這個變化,對其原因自己也說不清楚。
從東京出發,住一夜便可返回的溫泉。……若乘中央線的話,有甲府的湯村、諏訪,松本的淺間等溫泉。其中,淺間稍有點兒遠;而由甲府分出去的身延線上,有西山、下部兩處溫泉。上信越沿線,有伊香保、四萬、水上等三處。此外,尚有鬼怒川、鹽原、福島縣的飯阪等;但因地處東北方面,遭受颱風的危害不甚嚴重,所以線路不會被阻斷。
前些天,結城從女佣人那裡聽說,賴子回來的時候,旅行皮箱中的衣物被雨淋得透溼。
「喂喂,喂喂!」女人連聲呼叫著。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