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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珮金犀

作者: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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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這才大驚,返身再要迎戰,一時竟奪不回來寶劍,左手又揹抱著寒冰仙子,分不開來,只能用一隻右手迎戰伍百平,不禁又急又怒,耳聞堡內人聲喧嚷震天,鐘鑼齊鳴,聲音十分嘈雜聽不出喊些什麼,似乎全堡現在都已轟動,只是奇怪的是,這樓上鬥了大半天的工夫,卻不見有人到來,好像奸細並不在這兒似的,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想必來的奸細,必另有其人了。
甘郁馨聽到路永坦這麼一問,心中一酸,不由兩眼一紅,淚珠忍不住撲簌簌落下來,傷心的抽噎起來。
紅衣喇嘛烏蘭布魯領著十來個人,一路飛奔向西而來,快到河邊時,竟繞路抄到那片樹林之處,他料定要是來人已經出堡,必會從這條路經過來,因為那三方面都是平原沃野,不能隱蔽身形,惟有此地岸上有許多樹木,容易躲避,是藏身的好場所。所以他先在這樹林裏查看一遍,並沒有發現敵人蹤跡,便叫那些徒眾先行隱藏在樹後,靜候敵人的到來,以便出手抓人。
老者見他一掌雖然打中和尚,飛出兩丈多遠,可是,和尚仍然站在地上,卻並沒怎地,可見和尚的功力,並非等閒,不由大驚失色。其實,他那裏知道,和尚硬接他這一掌,內力已耗損大半,而且肺腑被震,也大傷了元氣,不過,和尚硬隱藏身上的痛苦,挺身而立,裝得若無其事似的。
這也不過一轉瞬間的工夫,烏蘭布魯雖然不敢再狂傲輕視,但也按捺不住滿腔怒火,狂吼一聲,雙臂一料,兩肩猛挫,一陣格格響過,曉然向路永坦猛而有動的劈出一掌,顯然要將路永坦置之於死地。
寒冰仙子聽他一說,和看到他臉上得意的奸詐相和不停的隱隱冷笑,心中也不禁大吃一驚,斷定八爪毒鱆必然向幫主面前,說些對自己不利的話。可是面上卻不動聲色,仍是冷冰冰的說道:
寒冽呼號的北風中,徐州附近的官道上,從河南方面,奔來兩匹駿馬,一陣陣的鑾鈴聲,驚破了清寂淒冷的曠野。因為天寒風急,雪花飄落,在官道上的人、馬、車等,都是急於趕路,也都想早些趕進城去,找店、回家,躲避這場強風大雪。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不過你怎麼會來到這兒,而且五年不見,你的武功竟然練成這麼高絕,顯然出於名師的教導,也可證驗古語所說的有志者事竟成的一句話。更證明你是一位傑出有志的青年。你可否告訴我這幾年的大概情形?」
現在只是不知道她被禁閉在何處,堡內這麼大,房屋這樣多,到那裏去找她呢?忽聽伏在的屋下走廊中,走來兩個婢女,一個手提著燈籠,另一個捧著一些盤皿,只聽其中一個婢女輕聲說道:
路永坦聽他說完,心中倒定下不少,知道甘郁馨還安然無恙。
他離開鄱陽湖後,在這一路上,並沒有和淮揚幫人物接觸過,但是,兩江各地,江湖上的人卻盛傳著,淮揚幫復起的消息,傳說淮揚幫派人到各地去拉攏了許多隱蟄的奇人異士,武林中的高手,現在已經人數不少,並且將要在這年年底,舉行該幫停止了二十年的復興盛典,水陸祭盟大會。然後,就要正式向武林中的各門各派,分別挑戰,洗雪三十年前,洪澤湖畔慘敗之仇,如能擊敗各大門派,便可執武林中的牛耳。所以現在正在淮安城內,廣招天下武林中的能者。如經測過,確屬武林高強,則延請入幫,以上賓之禮待之。
可是當兩人月下互相看清楚對方時,同是一聲「咦!」的驚叫起來,路永坦上前一步說道:
老者似乎下定決心要和這位野和尚,一拼到底,猛地向和尚拍出一掌,然後跳到少女馬旁,隔開另外兩人,沉聲喝道:
這個當兒,那三個壯漢已經發覺,路永坦在目不轉睛的盯著看她同時,她也回過頭來,發現這個英俊的少年,正在呆望著她自己,不由臉上一紅,低下了頭。
可是已經晚了一步,少女竟沒有躲開和尚快速的攻勢,只見她身子一軟,兩眼突然開上,便從馬背上跌到地上。
因此,伍百平不動聲色,表面上對待寒冰仙子,仍然像先前一樣,見面時有說有笑的打招呼,在暗地裏卻派人監視著寒冰仙子。同時,又不斷在他父親面前說些她的壞話。日久天長,金毛獅王也就明白了兒子的心事,而且也認為伍百平這種打算,更認為正合他的心意,於是,有時便向寒冰仙子透露一點口風,想不到她竟然不表示同意,金毛獅王禁不住心裏也有點不快,認為寒冰仙子這個女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不明事理。不過他也想到,只要兩人相處的時間久了,情愫一生,她自然會改變初衷的,到時水來到渠成,她自然會答應的。
看他的神情,大約也是在找什麼東西,東看看,西瞧瞧,逐屋查看,按屋而聽,而且也是發現這樓房情勢有異。路永坦想到這裏,也不由得格外注意這附近的情形,也不再怠慢,緊貼著屋瓦,俯身飛撲過去。
這時,天已快亮,田野一片白茫茫,東方一抹紅光躍出,路永坦雖然不曾和紅衣喇嘛對過手,不知道他的功力如何,但是卻知道他武功奇特詭異,不敢輕視,早就心存戒心,應付這個紅衣喇嘛。甘郁馨見了烏蘭布魯,卻是痛恨已極,面色乍變,銀牙緊咬,杏眼圓睜,恨不得不下子把他打死,方可消去心頭怒火,便要撲向前去。路永坦連忙暗中揚掌,拍出一股勁風攔阻,不讓她上前。
想到這兒,紅衣喇嘛烏蘭布魯,又羞又惱,不由惡從心頭起,登時兩眼一翻,頓射兇光,雙臂一伸,骨節格格作響,桀桀一陣怪笑,獰聲說道:
另外一個說道:
反手一探背上金犀寶劍,緊束衣裝,真氣一提,雙腳一點,展開絕頂輕功,飛躍繞到小屋後面,輕如雪花落下,無聲無息,竟用鐵指神功,捏破一塊瓦片,抖手打出一粒碎瓦片,恰恰落在兩個大漢身側。
「師妹,你在淮安城裏有些什麼奇遇啊?怎麼不告訴我呢?讓我也替你高興高興!」說罷目光直往她面上轉個不停,嘴裏隱隱冷笑不停。
「砰碰!」一聲,房門打開,跳進一個人來,正是八爪毒鱆伍百平,面帶奸笑,似甚得意。直到床前站定。
傍晚時光,金獅堡內,洋溢著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大街小巷內更是笑語喧嚷,所有的人都正在等待著盛典的時光快些到來。
噹、噹、噹……金獅堡裏,鐘聲大作,鑼響不停,同時,在外堡靠東面的一排倉房,忽然間冒起濃煙,沖天而起,熊熊的烈焰,映紅了東邊的半個天空,火堆中劈拍、劈拍之聲連續不斷,人聲嘈雜,齊喊救火。水澆到火上,嗤嗤有聲。這時金獅堡內亂成一團。大家都忙於救火,對於防備上也就有些疏忽之點。
寒冰仙子剛剛醒過來,聽見身旁有人叫她心妹,不由得睜眼細看,天色黑暗,只有雪地反射出一點白光,看不大清楚,不過,她已看出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他……他……他不正是路永坦嗎?他怎會進入金獅堡來救自己呢?寒冰仙子心裏一時又驚又喜,同時又是緊張又是羞澀,不知他冒著很大的危險,竟然把自己救出來,是為了什麼,心中便有說不出來的困惑,於是低聲喚道:
快到中午時光,太陽露出難得一見的臉兒,帶給人們一絲淡淡的溫暖,總算放出光線。令多日陰雪寒冷的氣候,帶來了光明和希望,因為舊年即逝,新的一年,馬上來臨,人們迎年過節的心情,總是歡欣鼓舞。
八爪毒鱆領命後,退出廳內,一面走向寒冰仙子住處,一面心裏暗自得意,想到:
屋裏兩個年輕人正鬥在一起,其中一個正是五年不見的岳中嶽,手執長劍和一個神色狡黠的少年,殺得不可開交,地下躺著的正是白天所見的寒冰仙子,似是被人點中穴道,昏了過去。
想到這兒,他又抬起頭,往前望去,那四匹馬想不到並沒有跑遠,而是停在大街的那頭上,正好是一家酒樓門前。
那知,二人剛來到河邊正想解纜回到洪澤湖去,猛聽一聲吶喊,就從河邊樹林中躍出十來個淮揚幫的徒眾,將二人團團圍住,齊往上闖,那為首的一人,正是那個紅衣喇嘛烏蘭布魯,站在前方,攔住去路。
他們呆立在飄落紛飛的雪花裏,迷惘、沉默……
老頭剛要上前說話,這時那瘦的一個,卻是一臉奸笑,首先發言,向老者一抱拳,開口說道:
好個和尚,他是非要抓到少女不可,身在空中腳未沾地,急地向上一竄,左手拍出一掌隔開少女長劍,右手疾向前伸,直點少女頸後的玉枕穴。
路永坦看完,不禁心中大喜,連忙加快了腳步,趕向那家酒樓去了,心想,這樣更好既可吃飯,也可看個明白,究竟是不是她?
「妳先不用狂傲,少耍威風,我老實告訴妳,我已告訴幫主,就要把妳按幫規懲治,妳要識相點,還是乖乖的聽話,我倒可以在我父親面前替妳說說情。要不然,妳可要自討苦吃,到時休說我對你無情無義。」
這時,忽又走進大廳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年,雖然他面目俊美,可是在他神色之間,卻帶著一股乖戾之氣。而且兩隻眼睛中,充滿了情慾貪婪之色,此人非他,乃是金毛獅王的獨生子,綽號八爪毒鱆的伍百平。他年紀很輕,走進廳內便向雲夢老人和騎鯨客二人抱拳作揖,打過招呼,才走到金毛獅王的身旁。
所以,他救出甘郁馨,便帶領著她,直向此地奔來,他倆由西面堡牆越出金獅堡,一路上倒十分順利,除了在堡牆上點倒了幾個看守崗哨的小卒外,並沒有遇到高強的對手,便脫離了險地金獅堡。
這三個人,也都趾高氣揚的高據席上,不苟言笑,開懷暢飲,坐在首位上的,是一個身子瘦削細長的老頭,留著五綹長鬚,一臉倨傲神氣,旁若無人似的,他便是洞庭湖中的雲夢老人;左邊的一個,面色蒼黃,身材魁梧,頭髮披散著搭在肩上,穿著一身用鯊魚皮做的奇形怪狀衣服,乃是東海騎鯨客,另外一個,便是那紅衣喇嘛烏蘭布魯。
「妳遠居洛陽,怎麼會來到這兒呢?又怎麼落到金獅堡內?這別後五年,妳的情況如何?聽說令尊……」
八爪毒鱆,本來以為看到寒冰仙子,用話威脅她以後,她必然會乖乖的就範,不想寒派仙子卻不吃他這一套,馬上就下了逐客命,弄得他灰頭土臉,站也不好,走也不是,不由惱羞成怒,沉聲說道:
兩匹馬是一青一白,青鬃馬上是一位鬚髮斑白的老者年約六十歲左右,白馬上是一位年約二十上下的少女。老者裝束平常,外面是一件藍色長棉花、藍色褲子,頭上戴著一頂火車頭的皮帽子,面目沉凝;少女卻是全身縞素,身背長劍,而且雙肩緊鎖,滿臉的悲憤之色,二人都低著頭,鞭鞭催馬,沉默無語。
「難得三位大駕,光臨敝堡,真是榮幸之至。三位此次前來,幫助我伍斌奇復興昔日威名,實是感激,此次如能一舉成功,我伍某人來日定和三位共享勝利之果。近日來我因事忙,未能親自招待,實感歉疚,今晚略得餘暇,特別貢獻一點小節目,以此娛樂嘉賓,消除在此地之寂寞。」
「啊!是你?你……」
寒冰仙子正悶坐室中,忽見八爪毒鱆走進來,滿面狡猾奸笑,甚是得意,大模大樣的坐在椅子上,向她問道:
「小姑娘,你家佛爺抬愛妳想要度化妳,妳竟然不識好歹,要想偷偷溜走,好,好,咱佛爺現在率性超度了你,叫妳早點上西天去找聖母,妳休想僥倖離開金獅堡,那有那麼便宜的事。」
說到這兒,甘郁馨忽然斂容說道:
路永坦這時也顧不得過去和岳中嶽的恩怨,只是一心想救人出險要緊,卻又不想讓他認出自己的真面目,身上除劍而外,別無他物,於是從口袋中掏出一塊手巾,往臉上一蒙,從後面一綁,便破窗而入。
可是她的話尚未說完,已看出來人並不是紅衣喇嘛,正在發怔,路永坦已然走到床前,急急低聲道:
伍百平剛要飛身出窗,嘩啦一聲,窗戶已被擊落,跟著飛進一個勁裝少年,劍眉星目,手執一把金光燦爛的長劍,身子尚未落地,已一劍揮過來,長虹貫日,直向伍百平的前心刺到。
路永坦來時,已經打探好了金獅堡外面的形勢,也了解堡內各處環境的佈置和各崗哨分佈的場所,真可謂瞭如指掌。同時,還發現堡外河裏停著一條空船。當時他就想到,救出甘郁馨後,來到此地,便可解纜脫身,並且可以一直駛入洪澤湖,既便捷,更減少了敵人追逐的危險。
這時天光已曙,路永坦怕再有人來追趕,也顧不得什麼嫌疑,便從地上抱起甘郁馨,腳下用動一墊,飛上河心停泊的空船上,先把甘郁馨放好,急忙解開船纜,撐船離開岸邊,放到河的中流。
忽然間,斜刺裏,從一條岔道上,衝出三匹馬來,在二人身旁一掠而過,跑到二人頭前去了。
「妳……妳……你說什麼?妳看看我是誰?」
誰知,寒冰仙子對於八爪毒鱆,竟然是冷落冰霜,對他毫不假以辭色,並常常的躲避著他,不願和他多見面。由於她那股玉潔冰清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加以金毛獅王對她也頗加愛護,八爪毒鱆一時間,也無法可想。
「在下路永坦,多謝小姐通知告警,關懷之情,衷心感激,不過,小姐妳不是和他們在一塊的嗎?為何倒反而向我告警,這要被他們知道後,豈不是有很大的危險嗎?」
果然,他們剛進入樹林,林外倏又奔到兩條黑影,於是一聲呼嘯,同時躍出樹林,各人手持刀械,不由分說,圍攏過來,立即走向前來,準備抓住二人。
燕紫心料不到他的身形這樣快,出手更捷,而且還能縮骨,待要撤劍變招,已是為時較慢,那還還得及hetubook•com•com,只覺右臂一麻,手掌一鬆,劍已啷噹一聲落在地上,急切間,雙腳腳尖一點,倒縱退後。
烏蘭布魯眼見路永坦劍法奇特,出手敏捷,如果和他對手,想要取勝,實是難上加難,於是便想用出看家本領的龍涎仙毒掌,來偷襲於他,必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這樣一來,不但解決了他,更可以把這個小姑娘抓回去,豈不是一舉兩得,更可以在堡主面前,表功一番。
等他來到這幢樓房上,黑影已經縱進房內,而樓下的警衛人員,大約都發現外堡失火引起一陣騷動,人也走了很多,想必是前去外堡幫助救火去了,竟然沒有人注意到黑影進了樓內。
「是她?這……這……這怎麼會呢?她怎麼會到這兒來?和那些人在一起,更是不可能的事?」
當下雙掌一揚,向路永坦呼的拍出一掌,身形作勢像要往南奔去,其實暗中卻在蓄勁,準備撐身向北逃走。
另外兩人,一個身材高大,臉孔黝黑,瞪著兩隻大眼睛,留著滿臉胳腮鬍子,和尚左邊的一個,身材適中,面皮微白,眼睛細小。由外表上看,精頭細腦,一副陰險的樣子,二人同是勁裝緊束,攜帶著兵刃。
「你那位朋友長得像我,她是不是嵩陽派的弟子,姓甘的?名字叫甘郁馨,你是怎麼認識她的呢?」
路永坦目光一掃,見除了地上躺著八九個幫徒外,紅衣喇嘛身旁,已經只剩下兩個幫徒,而且都身上帶著傷。
一面急速捋去岳中嶽劍上纏著的八爪毒鱆,一面暗吐內勁向那少年拍出一掌。同時,口裏喝令岳中嶽事不宜遲,急速離開,並指示他向西離去的路徑,以免遭到堡內人的攔截,增加離堡的困難。
這時,朝日方昇,照耀著大地,滿天陽光耀眼,夜的黑暗,已然消失。積雪融化,黑白相異。這時河面漸漸寬闊起來,小船順流而駛已經駛到洪澤湖口。
當他跟著一個店小二,走到樓上時,便迫不及待的把眼光向樓上四下一掃,果然她正卻那三個壯漢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說著話,並且,她的一雙明眸,也正怔怔的望著這一邊看個不停。
內堡中有一座高大的樓房,建築宏偉,氣勢壯麗,門口上方掛著一塊金字巨匾,題有四個大字,上書「淮揚賓館」,門口兩側的紅色圓柱上,刻有一副對聯,上聯是「英雄氣蓋世行俠仗義名震四海」下聯是「豪傑志恢弘除暴安良光耀武林」,筆勢雄渾有力鐵畫銀鉤,室內佈置豪華,富麗堂皇。不但有許多壯丁川流不息的斟茶送水,往來聽候吩咐,更有二十四名年輕貌美的少女,服侍著住在這裏的賓客。
在堡內正中間,還有一座小城堡,這才是金毛獅王和幫裏舵主以上重要人物,居住之所,也是金毛獅王平日發號施令的場所,這裏是門禁森嚴,一般人都不能輕易的接近,有事時,必須先行通報,經過准許以後,方能入內晉見,倒有些像皇宮的味道,也正像皇帝接見臣子那樣威嚴。
他剛說完,她便急急的問道:
那知少年眼明手快,劍勢立即改變,快捷異常,改長虹貫日,變成潛龍出水,一劍又刺向八爪毒鱆的胸前,劍尖化成無數道寒光,不但把伍百平的掌力化解於無形,反倒直襲伍百平。
待他把船帆張起,撐船航行之後,這才走進艙中,輕輕扶起甘郁馨,從懷中摸出兩顆師父所賜的雪苓丸,塞入她的口中。然後又把她平穩的放下,並從船上拿出一床棉被替她蓋好,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瞧著她有何反應。
其中一個壯漢,看在眼裏,把眼一瞪,正想發作,前去指問。另外兩個連忙作個眼色止住他。同時,三人湊在近處,低著頭,嘰咕了半天,這才回到原來的位置,急急忙忙的吃飯喝湯。
路永坦剛剛伏身到簷前,已聽到屋裏有打鬥的聲音,連忙倒縱下去,攀住屋簷望裏一看,不由一驚一怔。
路永坦由房上往下一看,這間小房屋,並不寬大,裏面微有一些光亮,房子門前有二個大漢把守著,房屋外面特別灰暗,像是用石頭建築的,門窗都十分厚重,窗戶外面,用大拇指粗的鐵柱圍住,大約是專門用來囚禁人犯的地方。外面磚牆足有一丈多高,上面並攔有鐵蒺藜,防衛得十分堅固。
驀地,嗖地一聲,一道烏光,由窗外打進,直射八爪毒鱆咽喉,伍百平心中一驚,縮身暴退,左掌一揮,便把暗器打落在地,原來是片竹葉,這一下,八爪毒鱆可是大為吃驚,知道來人的內功已到爐火純青地步,絕非等閒之輩,不然,不會把小小的、輕輕的小竹葉,由窗外打進不算,仍然是勁道十足。
「伍百平你徒具人形,而無人心,妄生為人。嘴無人言,竟吐獸語,今天我雖然落在你的手裏,我看你能把我怎樣,我如果能活著一天,恨不得吃你的皮,一定把你這個魔鬼除掉不可……」
二人悄悄走出屋外,那兩個大漢仍然躺在地上,四面更沒有一條人影。於是,兩人展開身法,隱蔽著身形,從屋頂上黑暗地方,逐屋奔向堡外。
路永坦雖然不知道這是龍涎仙毒,但是料想必是什麼怪異之物,不能不多加注意,小心應付,於是劍尖一撩,將黑氣擊破,只聽波、波,幾響,黑氣必成一團煙霧,散漫開來。
那個少年這時也看清楚,自己所救出來的人,並不是他所要救的人,不過,她是太像她了,像得使他如果不仔細的看看,很難分辨出來誰是誰?兩人沉默了一會,怔了半晌工夫。那個少年才開口說道:
路永坦不覺奇怪起來,剛要再開口問她其中的原因,她卻突然回答:
「朋友,咱們瞧你好生面熟,你是那條線上的?咱們這位烏蘭布魯大師父,倒是一位有道高僧,卻很想和你交個朋友哩!嘿嘿!」
原來,兩天之後,在金獅堡內,便要舉行淮揚幫,水陸祭盟大會了,幫主金毛獅王伍斌奇,為了重振舊日聲威,並且想報二十年前斷臂瞎眼慘敗之仇,於是廣結交情,拉攏江湖道上的高強之手,特別是幾位久隱邊荒的老魔頭,居然也被他利誘之下,也都前來參加這個盛典,並且,揚言要幫助金毛獅王復仇雪恨,消滅二十年前的敵人,復興淮揚幫,領導當今天下武林。
連她自己,也想不出自己,是什麼原因,竟然敢冒著極大的危險,違反幫規,去向一個素未謀面,更不相識的人去示警,更把金獅堡內的秘密告訴了他許多,她不由為她自己這些行動,感到一陣困惑和迷惘。
一位眉清目秀,器宇不凡的少年,昂首邁步,走進了淮安府城,看他的衣裝樸素,並不華麗,態度穩重,一臉斯文像。可是,他的腰間卻又佩著一柄古色古香的斑斕長劍,而且狀態安詳悠閒。又不像一個學武的青年。這倒惹起看見他的人,有了疑惑,既不學武為何身佩長劍,在路上惹人注意,如有武功,看他走路,不疾不徐和一般的人,並無二致,那像那些習武的年輕人,難赳赳,氣昂昂,昂首闊步,抬頭挺胸那副樣子。
同時一抖韁繩,馬頭一揚,向少女喝道:「走!」
少年似是有些慌張,飛身一縱,跳到已經昏倒在地的寒冰仙子燕紫心面前,左手抱起她馱在背上,轉身想要越窗而出。
伍百平頓覺來人他劍上的光芒,並帶有一股森冷之氣,不由心頭一震,猛地縮骨倒縱,退到房門口,手在腰上一抽,抖出他獨特兵器——八爪毒鱆運用內力施展開來,便向來人身上攻擊。
過了半晌,才看到她的眼瞼有些微動,手腳慢慢伸開,顯然她吃了雪苓丸後,發生了功效,路永坦正在瞧看時,甘郁馨才悠悠甦醒過來,她睜眼一瞧見她自己正躺在船上,旁邊坐著路永坦。
路永坦連忙答道:
這幾天,金獅堡內內外外,一掃往日那種兵戰森嚴,陰森沉寂的氣氛,變得熱鬧非凡堡門前,旗旌飄揚,車馬如龍,人聲喧嚷震天,匆匆忙忙的進進出出,堡內張燈結集,輝煌耀眼。
剛才他一掌拍出,和八爪毒鱆兩掌相接,震得伍百平身形一晃,伍百平剛在一怔之間,路永坦又搶步上前,左掌一揚,又劈向伍百平的胸前。
這時,和尚暗中已蓄足力氣,驀地,雙掌齊發,夾著一股腥風,猛襲老者,老者聞到腥風撲鼻,正在奇怪時,忽然覺得腦袋有些暈脹,兩眼模糊不清,剛說不好,要想倒縱出去躲避和尚的掌風,卻不會想到,這時雙腿竟突然軟弱無力,難以躍起,步法一慢,和尚的掌力已經壓到。
在這寂寞的曠野雪地上,只剩下兩個驚詫錯愕的人,他們為這奇異錯誤的安排,感到有說不出來的是悔是愁,甚至是喜還是憂?
「是……是……你……中嶽!我……我們遇上了淮揚幫,和居延海的紅衣喇嘛烏蘭布魯,我中了他的詭計怪氣,被他打傷,郁馨……她……她被他們劫走了……」
金毛獅王聽他說完,不由一陣驚懼,隨著沉吟半晌,心中疑惑寒冰仙子,是否真像百平所說的和幫外人物有所來往,他仔細一想到她乃是由他自己一手撫養長大,這些年來,她根本未和他人接觸過,不可能有這種背叛幫規的行為,不過,她要是知道了她父親臨終的遺言,那倒是有些不利。想到這裏,金毛獅王不由得由鼻子裏「哼」了一聲。
轉眼之間,紅日西下,月上東山。
伍百平一看寒冰仙子,業已被點中,全身無力,跌坐到地上,心花怒放伸出手來向她面頰上一摸,嬉皮笑臉的說:
當金犀劍碰到毒氣時,便自會發出一股異香,抵住毒氣,使它不能侵入,而且毒氣越濃,香氣也愈重,使毒氣便不能發生了作用,路永坦因為手中有了這一把金犀劍,便消解了龍涎仙毒。當南海漁父交給他這一把劍時,並未說及這把劍會避毒禦癘,所以他心中驚奇不止,而紅衣喇嘛更是一無所知,只看到路永坦身體仍舊,並未中毒,故驚訝不止,還以為他身上帶有解毒藥呢?
伍百平在他十歲的時候,金毛獅王費了很大的情面,把他拜在海南人魔的門下,還在海南島瓊崖山隨師學藝,十年之後,習藝完成,別師下山,便回到淮揚幫來,協助他父親經營擘劃,一心復興淮揚幫昔日的勢力,一則由於十年跟師學藝,武功方面,頗有成就。二則加上心思狡黠,歪主意不少,壞點子更多,深得金毛獅王的歡心。三則金毛獅王內心裏,想把他造就成一個傑出的人才,一旦自己過世,他就可以領導淮揚幫。因此,堡內諸多事情,均讓他出頭管理。
那知,他身形尚未站定,又瞥見劍光刺到,竟像如影隨形緊貼一般;他心中一急,猛的悟出路永坦進招時,都是按著八卦進位,如果不及時脫出這個圈子,便再也無法逃離他劍光之下,如果時間一久,不死在這少年的劍下,必然也會傷到他的劍下,現在只有設法離開此地為妙。
原來,二人雖然走的是西方捷徑,可是甘郁馨究竟因為耗損體力太多,一時不能完全復原,腳程不由慢了許多,而且她確也趕不上路永坦快速,所以,一路上,路永坦不得不放慢了腳步,等待著她。因為奔跑得慢,極易被敵人所發現,所以路永坦便不能不多留意附近的一切情形,以防變生突然,這一來耽誤了不少的時刻,便落到紅衣喇嘛等人的身後,反使他們跑到前面攔截。
路永坦見到自己這麼一問話,引起來甘郁馨傷心悲哭,流淚不停,全身顫抖,不禁慌了手腳,自己倒覺得多此一問,心中也十分的難過起來。連忙用安慰她,希望甘郁馨能夠平靜下來,並且吶吶說道:
八爪毒鱆伍百平,本是背著他父親金毛獅王,偷偷來此,想用迷|魂|香先迷住寒冰仙子,然後再威脅她一番,便可大遂心願,那時米已成飯,也就不怕父親責罵。可是想不到竟然生出這番變故,並差點送了性命。寒冰仙子更被來人帶走,叫他怎麼向他父親去交代?一時間不知所措,焦急萬分,急得混身大汗,呆在樓上發楞,不敢下樓,去向他父親報告剛才所發生的這些事情。
八爪毒鱆伍百平,眼看已把寒冰仙子逼到牆邊,她現在已然無處可退,心中暗自高興,右掌一揚直劈她頭胸兩處,左掌卻疾點她的肩井穴,準備雙管齊下,一舉便可以把她制服,再也動彈不得。
「甘小姐,不要出聲,我是路永坦,前來救妳,事不宜遲,趕快和我離開這裏,免得敵人聞聲前來。」
岳中嶽一聽這話,又是一驚,忙道:
路永坦慨然一笑,說道:
路永坦正在納悶,百思不解之時,樓下突又湧到一大批人來,並且警鐘銅鑼響聲大作,顯然堡內已發覺有外人混入,警告堡內外人員,速到防地,加以戒備,搜查來人,故而一時間,人聲喧吵。
一時又轉問甘郁馨道:
兩個大漢聞聲剛回頭一怔,猛覺背後風聲襲到,頭還沒回過來,也沒有看清是什麼東西,更來不及張口吆喝,二人同時均被路永坦點中睡穴,昏倒在地。
「正是我,說來話長,短時間不能說完,現在外面敵人眾多,時機頗為緊迫,我們要快離開這裏,以後有時間我再詳細的告訴妳!」
路永坦,一路想來,耳聽不實,必須身臨其境,親身考查,方能明瞭其中內幕。繼而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仗著藝高膽大,不再到其他各地打探消息免得勞神費時,徒勞無功。因此便竟然一路直向淮揚之地而來。
「路……路公子,你怎麼會來救我呢?」
聽幪面人吩咐要他往西走,這個方向,正好和失火地方的方向相反,心裏明白這把火多半是他放的,看他武功並不在自己之下,只不知他是什麼人?為何來到金獅堡?少年一面暗自尋思,一面加快腳步,施出絕頂輕功,向西飛馳而去。
路永坦聽https://m•hetubook•com•com她這麼一問,不由得勾起來滿懷的心事,沉吟半晌,答道:
路永坦找著一家名叫高陞客棧住下,晚間雖然沒有下雪,可是冷風卻颳得很大。寒氣襲人,風聲吹得窗戶,沙沙作響。路永坦雖然早就躺下,可是外面風聲甚大,又加上今天在酒樓上誤認那個女子是甘郁馨,便不由得想起甘郁馨過去救自己的一段情,現在不知她在何處,這樣思前想後,一時間忘去疲倦,連一點睡意也沒有了,由於不能立即入睡便索性披衣起來,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路永坦?是他?」
金獅堡,距淮安府城三十里遠,在高郵、洪澤兩湖之間,是淮揚幫主金毛獅王,坐鎮淮揚的老巢,最近幾年來,金毛獅王為了復興淮揚幫,大事擴建金獅堡,內部房舍增多,外面圍牆的高逾丈餘,惟恐敵人前來偷襲,堡內各地設有機關,在江湖人物中,多半不了解內情,都認為金獅堡亞賽一處龍潭虎穴,銅牆鐵壁。
「你剛才說我表哥也來到這兒,而且救走了寒冰仙子,現在他們兩人都到那兒去了呢?你應該知道的。」
和尚這時耳聽背後風聲,僧袍飄起,身不搖,腳不動,兩隻大袖一揮,快如閃電,身子竟然轉向背後。果見那老者已飄身下馬,右掌夾著一股勁風,正向他劈到,這一掌的力道卻是十足。
老者把心一橫,拼著全身真力,雙掌翻吐,迎向和尚掌力,可是,他出掌已嫌慢了一步,並且他已中了和尚的龍涎仙毒掌所發出的龍涎仙毒,功力大減,勁道降低,怎能擋住和尚的勁力。
紅衣喇嘛這時,已領略到路永坦,劍法的厲害,這是一個最難纏的人物,那還再敢戀戰,再作非非之想呢,只圖早些擺脫這個青年才能安全。
路永坦越想越覺得奇怪不止。如果說不是她,但是,那晶瑩明亮的一對大眼睛和那副甜美的面容,又怎麼長得一模一樣,毫釐不差,不是她又是誰呢?他想雖然分別了五年,她長大了。常言道:「女大十八變!」但是自己也絕不會忘記或看錯。這樣我倒要跟著他們看看究竟是她不是,就是走了,只要她不離開這城中,我總會找到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是她。主意打定,便向前急走下去。
「多謝小姐指點,此德此情,異日必當圖報。至於金獅堡內,不管它有多麼危險艱困,我為了搭救甘小姐,也就不考慮那麼多了,金獅堡就是龍潭虎穴,我路永坦也要前去闖一闖,寧願冒一次大危險。」
「你是嵩陽派的弟子嗎?」
在暗淡昏黃的燭光下,甘郁馨正臥在一張木床上,面色憔悴蒼白,腳上還帶有一副鐐銬,行動不便,眼中含淚,呆望屋頂。
路永坦腳下加足了勁道,施展出絕頂的輕身功夫,兔起鶻落,疾如奔雷電閃,便向那黑影疾趕下去。
紅衣和尚卻一聲斷喝道:
年關將至,瑞雪紛飛,淮揚道上,冷冷落落的,很少有車馬來往這條官道上,一反往日商旅不絕,車馬聲喧,絡繹於途的熱鬧情況,這不外是因為這幾年來,在這條道上,常常的發生掠奪事件,更重的原因是年輕貌美的女子常常失蹤,不知去向,雖經官府派人搜尋,仍無下落。
想不到,在途中卻遇到紅衣喇嘛,被劫入金獅堡。孤峰上人當時卻被擊中一掌受到傷害,至今生死不明,還是到了別處,仍然一無所知。紅衣喇嘛,雖然功力並不十分好,可是他的龍涎仙毒掌,卻是厲害。孤峰上人,就是因為著了他的這個道兒,才被紅衣喇嘛,擊中受傷。
路永坦一聽到這句話,陡然精神一振,心中一急,急想由燕紫心口中,能夠早點知道甘郁馨近來的一切,便急忙問道:
路永坦一聽這句話,不禁「啊?」的一聲驚嘆,同時更怔怔的呆望著她,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掉過馬頭,三匹騎馬並排停在路的中間,迎面攔住老者和少女的去路。
可是,寒冰仙子想到,自己現在身處絕境,有誰前來援助自己呢?又有誰關心自己呢?
於是他向四下打量一番,決定從西面繞過去,估量下面這般人還不會看得出只是剛才的那條黑影,形跡可疑,如果真是和堡內有關係的人,而且還在這兒附近那卻是難以逃過他的耳目,一時被他發現,可要有些礙手礙腳了。
寒冰仙子答道:
路永坦見紅衣喇嘛,雙臂猛伸,骨節作響,向面前衝到,這種黑氣,顏色極淡,若不是目力好再注意細看,是不會看到的。
兩個婢女走近大門向守門的人說了幾句話,再走到裏面,把盤皿交給一個大漢,然後再遞進窗口去,過了半晌,大漢把頭搖了搖,仍舊把盤皿拿出來,交給二人,好像屋中根本沒有人去動這些東西。
「我來到此地,是專為找一個朋友,她長得和你是一模一樣,當初在大街上我看到你騎在馬上,以為妳是她,也許沒有看清楚,便趕去了,所以我便跟著你們找到酒樓上仔細的觀察一會,這才辨別清楚確實不是她,這些不禮貌的地方,請妳多原諒!我是從江南來的。」
寒冰仙子萎頓癱坐在地上,面孔通紅,杏眼圓睜,銀牙咬得格格直響,怒不可遏,恨恨的罵道:
說著,一拍掌,便聽到一陣曼妙悅耳的歌樂聲,在廳後奏出,接著走出十二名年輕貌美,身披雲裳,手持絨扇的少女,雲裳翩翩,絨扇閃閃,連袂歌舞上廳,歌聲悠揚,舞姿嬝娜,一起一落,一仰一俯,絨扇一上一下,羽帶飄飄,如彩蝶翻飛,紫燕迴翔,一時滿廳上,羽衣飛揚,五色繽紛,變成絢爛的世界。
誰知,伍百平竟如影隨形,緊貼也跟蹤而到,兩臂直伸,一心竟想摟住燕紫心,嘴裏還輕狂的說著:
在這同時,不料想那和尚,身形一動,宛像一朵紅雲,倏地跳離馬上,落在少女馬前,竟然伸手,抓住馬的韁繩,阻擋離去。
路永坦於是便詳詳細細,從離開洛陽,流浪江湖,到處尋求名師,終於在安慶遇到南海漁父,收為徒弟,五年在鄱陽湖中練武習文,藝成出湖,巧遇寒冰仙子,誤為是妳,由於談話中,得知妳遇險被困,乃夜入金獅堡來救妳,又碰上岳中嶽誤救寒冰仙子被八爪毒鱆所困,自己蒙面幫他脫險後,又進入內堡救妳,一直說到剛才擊敗紅衣喇嘛,他已逃回金獅堡去為止。
再看屋裏的岳中嶽,已經揹起寒冰仙子,準備破窗逃走,那知卻被那個少年使用一件獨特怪異的兵器,纏住岳中嶽的寶劍,岳中嶽似乎分不開手,又掙不脫劍,好像又急、又慌、又怒。同時,堡內已經轟動,情勢十分危急,如不立即奔出,勢必被堡內的人眾包圍,到時便很難脫身出堡。
「禿賊!姑娘寧死,也不能受辱!」
他們一路疾馳,馬蹄翻飛,濺得路上的泥水四散,掉落到行人身上。路永坦沒有注意到,也被濺到一身泥污,他不由得轉眼注目向四人一瞥。這時,四匹快馬已經擦身而過,可是那個少女,卻回過頭來向路永坦瞧了一眼。
少年放下背上的寒冰仙子,見她是被點中了肩井穴,不能動彈外,還昏迷未醒,於是伸手一拍,解開她的穴道,同時輕輕叫道:
八爪毒鱆走到他父親面前,低聲說道:
兩人默默無言,相對凝視了半天,終於,路永坦面上露出誠誠懇懇的態度,而且用很激動的口氣向她說道:
路永坦一面找了個座位坐下,一面內心想著,是因為五年的長時間,認不出我來啦?還是因為同桌上另有三個人,一時不好意思相認,想到依她過去的為人心性坦直,性情大方,絕不會改變的這麼快。不然,那就是她一定另有什麼緣故?想著不由得又望她一眼,這時,她正轉過頭去望著窗外,只看得見她左半面的臉孔。
待岳中嶽背著寒冰仙子走後,樓上也奔到一大批人。路永坦心中雖然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但是也怕打草驚蛇,耽誤了正事,因為岳中嶽所救走的,乃是寒冰仙子燕紫心,並非甘郁馨,顯然甘郁馨現在,仍然困在堡內,為了一心想救甘郁馨,因此不願在此地多為耽擱,失去救她的機會。
於是他索性仍留在內堡屋上,遙見大廳上,金毛獅王仍陪著客人飲宴,好像並不在意堡外所發生的事。這時,忽從大廳屋頂上躍下一個和尚,全身紅色袈裟,粗眉暴目,身高體肥,像貌猙獰。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空中更飄下了濃密的大雪,雪花片片飛落,北風怒吼,在這兒,除了這五個人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影,四周一片恐怖的黑暗,以及死一般的寂靜,包圍著這塊土地。
但是,幪面人左手只輕輕的一捋,便把八爪毒鱆從少年劍上抹下,不由心中大驚,同時,猛覺他那股勁風,驟然改變,臨到胸前時,忽然變成又勁又急,伍百平這一來,嚇得心裏一涼,連忙收回八爪毒鱆,左掌急拍,直劈幪面人,也就顧不得再上前攔阻那少年。
路永坦幾個飛縱,早已遠離火場,身軀伏在靠近內堡的一座高樓上,眼望著下面堡內鬧成一片,心裏不由暗笑,自忖道:
烏蘭布魯身旁的十來個幫眾,這時也急忙舉刀,把包圍圈縮小。路永坦看見甘郁馨手無寸鐵,難以對付這些敵人。而且更為擔心的是,再有淮揚幫高手來到,便不易脫身了,就是自己有辦法離開金獅堡,可是甘郁馨恐怕在眾寡懸殊情形下,必然被他們抓住,心想至此,不願耽擱時間過久,惟有速戰速決,對自己和甘郁馨方才有利。
「大師父盡請自便,恕我不陪!」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會兒,便聽到窗縫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便看到一張紙條。同時,窗上還發出幾聲彈指的聲音。路永坦扯下了紙條飛快一瞄,只見紙上寫了行,「今夜有警,小心暗算!」八個清秀的字,下面並沒有署名。
「那個姓甘的女子,聽說是嵩陽派的弟子,她的父親便是被幫主請的高手,設下了埋伏而殺死的,現在她又被紅衣喇嘛劫到堡內來,這兩天我們送東西給她吃,她根本就一口也不吃,水也不喝一點,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天,一定會饑死的,我看她比前幾天才來時,瘦了不少,妳說她有多麼可憐呀!」
金毛獅王聞言,獨臂一揚,拿起酒杯向紅衣喇嘛一舉,一隻獨眼翻了翻,哈哈笑道:
果然,路永坦見他雙掌劈來,舉劍撩去,待見他要向南縱開,不由腳步一頓先奔過去,準備截擊。
於是她便向路永坦說出一切經過:
「師妹,別發這麼大的火啊!來,來和我親熱親熱,我可是對妳有疼有熱喲!何必跟外面的人勾搭呢?」
兩個女婢互相嘆了口氣,輕輕的搖了搖頭,並向兩個大漢講了幾句話,便仍捧著東西,依原路回去。
路永坦搖了搖頭,說道:
紅衣喇嘛,見這少年不但身手快捷,而且劍法奇特,只看出他是踏著八卦方位,連環進招,既快又準,真是劍不虛發,身不妄動。這是自己這些年來從未看到過的劍招,究竟是那種路術,出於何門何派的秘招,竟然看不出來!
「快跑!妳不要管我,這裏的事,讓我一個人,來對付他們三個,妳能跑出去,就不會受到他們的傷害,事不宜遲。」
兩個人想到五年前,甘郁馨仗義救了路永坦,結果是路永坦心懷壯志,流浪四海終於拜在南海漁父面前為徒,學成出湖。沒有想到,五年後的今天,路永坦卻又冒著兇險,勇入金獅堡,救出甘郁馨,脫離兇險,可以說是造化弄人,何其有緣,兩人思今追昔,都不由得相視而笑。
「妳可別亂說,如果被幫主聽到了,妳的苦頭可是吃不了,妳今後對別人可千萬不要提起這件事,免得走漏了風聲,那時麻煩可就大了。」
燕紫心說到這兒,看了路永坦一眼,又接著說道:
路永坦存心早些解決這班人,毫不停步,沒讓他們有喘息的工夫,緊跟著第二招勢崩雷電,走艮位,進坤宮,又抖出碧森森一片光芒,籠罩著向這剩餘的幾個幫眾掃過。
燕紫心急怒之下,也就管不了好多了,急忙抓起桌上長劍,一躍上前,出劍猛刺他的胸膛,伍百平嘻嘻一笑,不慌不忙,不閃不側,吱吱兩響,腰骨竟陡然縮短兩尺,再縮頸低頭,躲開寒冰仙子的劍鋒,而且,身形一錯,身子便欺近她胸前,左掌往上一擁,夾著一股勁風,直襲寒冰仙子右臂,右掌駢指,點向她右臂的曲池穴。
原來,他竟使出他最得意的龍涎仙毒掌,這是烏蘭布魯聚取居延海中,一種毒鮫的涎水,把手臂浸入煉成,平時,毒氣集在筋骨之間,到要下毒手決勝負時,骨骼一挫雙臂一抖,便將毒氣散佈於掌中,然後,掌風一劈出,便帶著一股腥風,對手聞到時,多已防備不及,這種毒氣只要讓人嗅到一點,便會手足軟瘓無力,難以支持。如果聞多了,不用別人動手,也會毒發昏死,所以紅衣喇嘛在江湖上頗為武林中人所戒懼,因為和他對手時,稍一不慎,就會中毒被抓,或因毒重而死。
路永坦一別五年,現在功藝超倫,氣質不凡,觀念正大,懷著悲天憫人胸懷。從話中便可聽出滿腔忠義,句句誠正,處處為人著想,時時關心別人。不存私見,無有私心。這五年中他竟然脫胎換骨,絕不是五年前的路永坦了。這顯然是受南海漁父上官鶴的教導所影響,由這裏看來,師父教導徒弟,可影響其一生的光明或黑暗,這個責任,該有多麼重大。
路永坦早已看到他目光閃爍,便知道他必有詭計,早就蓄勢戒備。果然,他偷偷一掌抓來,當下微微一笑,身形未動,不閃不躲,待他指尖已臨肩頭當時,霍地左掌向上一翻,劈出和圖書一股勁風,直逼烏蘭布魯右臂。
歌舞愈來愈熱烈,客人的酒也喝得半酣,紅衣喇嘛烏蘭布魯,怪眼一翻,隱隱怪笑著,向金毛獅王道:
「我也不知道他們到那兒去了,以後的事情,我也就不知道啦。不過,據我推測,總會安全逃出了金獅堡吧!」
說著眼向少女面上一掃,兩肩一聳露出猥褻的奸笑。
寒冰仙子聞聽八爪毒鱆說完話,仍然面帶寒霜,沉默不語,不睬不理,態度倔強,毫無懼色。
甘郁馨聽他說完這番話,臉上才露出笑容,心中也暗自想道:
「這一回她可是落在我的手裏啦,我正好可藉此機會,威脅她一番,怕她還敢再倔強?說不定她就要乖乖的就範,我就從此好事得偕了!」
路永坦這一疑惑,倒不肯輕易放過,念頭一轉,便也隱著身形,在房上展開絕頂輕功向黑影去的方向追去,查個究竟。
這樣和姓甘的少女兩相比較,自己在這人生中,真是不幸已到極點。
老頭費盡力氣,斷斷續續的,聲音微弱好半天才說完這幾句話,又昏了過去。少年一面大聲叫道:
烏雲密佈,陰霾四伏,天色陡然變黑,眼看大雪就要飄落。
路永坦見狀,雖覺有些奇怪,可是除了略微嗅到一些異香之外,並無其他感覺,可是當他轉頭看時,卻大吃一驚。
「你我素不相識,路上相逢,談不上什麼朋友,現在雪下得很大,我還有事要趕路,對不起你這位朋友的好意,沒有時間和你閒聊!多請原諒!」
少女聽他喝完,還在那兒猶豫不動,並沒有立即離去的意思,老者突然向少女馬臀部位伸手一拍,那馬受驚一痛,躍蹄奔馳,直向大路前奔而去。
路永坦見她被折磨成這副模樣,不禁又悲又喜,想到過去甘郁馨天真活潑,艷麗可愛,現在竟然落到這樣下場,父親被賊人所殺,自己卻被喇嘛烏蘭布魯擒到此地來,幸而未被糟蹋,也真是僥倖。他剛要走近呼喚,她一見有人走進屋內,便一躍而起,身向床內一退,厲聲叱道:
路永坦心裏不由大為驚詫,看這個人的輕身功夫,確是已臻爐火純青地步,憑自己這樣好的目力,也沒有看清他是什麼身法和形相,但是那人的行動分明是不想讓人家看見,顯然不是堡內請來的高手,必是堡外的人,前來探察什麼?因為是堡內的高手就不必躲躲藏藏,惟恐現露形跡。
果然,這幾個人都同時撲向寒冰仙子的住處。
燕紫心見他這種焦急迫不及待的樣子,料想他和她的關係定不太尋常,一定是兩情相悅,心心相印,事事關心。不知怎的,心裏竟然有點酸溜溜的感受,不是滋味。隨即慘然一笑道:
他們正在驚魂未定,氣尚未喘過來的時候,猛又覺得一片寒光閃到,尚未看清眼前光亮時,便一個接著一個又是身首大搬家,倒在地上了。
這時,她面色一變,口氣突然一冷,說道:
八爪毒鱆伍百平,眼見自己已將那少年寶劍抓住,在正在暗自歡喜,一則可以把這個少年抓住,更可以得到一把寶劍,二則寒冰仙子燕紫心這回有了私通幫忙之人,有憑有據,就不怕她不就範了。想不到,事與願違,天不從人願,卻突然又出來這個幪面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房內不算,竟替這個青年奪回寶劍。現在見他似是輕飄飄的拍出一掌,並未用力,未免稍存輕視心理,認為不會傷害到自己。
她又想到那個姓甘的少女,她雖然不幸落入了紅衣喇嘛的手裏,遭到了凶險,可是她卻有人設法去拯救她,有人去關心她,就是這一點自己就不能和她相比。八爪毒鱆,對自己平常的示好,和今天的威脅,根本就沒有情感可言。只是他所要的就是自己的潔白之身。除此而外,別無所求。
「我叫岳中嶽,妳是誰?妳以為我是誰?是不是妳錯認了人?」
甘郁馨止住悲泣,低聲說道:
「師妹,早些時候能夠聽從我的話,省得吃這些苦頭,也叫我省了好多的事,現在妳還要反抗嗎,恐怕為時已晚。這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妳還是乖乖的跟我快樂快樂,何把好處送給別人家呢!」
「好吧!我告訴你,她在三天前,被居延海的紅衣喇嘛烏蘭布魯,從徐州劫來,現在被困在淮揚幫主金毛獅王的金獅堡內,就在這淮安城外,西南三十里處,那紅衣喇嘛好色如命,只帕她到現在,已難逃出那個和尚的毒手!」
「師兄說的什麼奇遇,什麼高興,我可不懂。我現在想要休息了,請你明天再談吧!不要胡言亂語啦!」
可是,他卻不知道這伍百平八爪毒鱆的厲害。原來這八爪毒鱆乃是伍百平的師父,海南人魔,探取海南島瓊崖海底,千年毒鱆浸製而成,韌性奇大,不管多鋒利的寶刀寶劍,都不能將它割斷,而且,任何兵器一旦被它抓上,它的八爪便自動捲緊,極難掙脫。伍百平因擅長使用這件兵器,所以認識他的人都叫他為八爪毒鱆,而不叫其名。
「這兒貴客正在飲宴,我現在不能分身,暫時你先去注意的看住她,晚上,我再親自去查間這件事。一定問個明白,查得清楚。絕對不能容許幫內的人有違犯幫規的事,免得未向敵人下手,便讓自己幫內的人,自亂腳步。」
路永坦看清奔出的幾個人,在前面的是金毛獅王,其次便是紅衣喇嘛,以及雲夢老人和騎鯨客都已全部出動,而且堡內燈火更加明亮,心知情況有異,再又看見八爪毒鱆,跟在眾人後面,知道必是金毛獅王等接到消息,說有人劫走寒冰仙子,所以這些人才全部出動,要想捉拿敵人和攔截寒冰仙子。
少年來的目的,似乎只是救人,並不想戀戰,他眼看伍百平的八爪毒鱆堪堪抓到,右臂反手一劍,腳下不稍停留,只是向地下一點,身子便飛躍而起,便向窗口縱去。正當向外縱起時,忽覺身子被東西一扯,身子竟然跳不起來。
另一方面,金毛獅王等人,撲到寒冰仙子住處,早已不見人影,眾人略一商量,便分為五路,分向東西南北四方面,先到堡牆外面搜查。如有人越過堡牆,極易查看,就可以在下攔截。另一路便是在內外堡中,逐一搜查,則不怕搜不到來人,抓住寒冰仙子和救她的來人。因此路永坦和甘郁馨來到此地,正好碰上了烏蘭布魯。
少年反手出劍,竟以為可以撩斷八爪毒鱆,輕鬆的飛出去。同時,因為背上揹著少女寒冰仙子,起步便慢了些,恰好劍出時八爪毒鱆業已抓到,兩下一纏,一時竟掙脫不掉,身子便被拉回來。
誰知,他一聽這句話,猛的跳起,臉上現出詫異之色,再向她仔細的一看,並且急急的問道:
說著呵呵狂笑兩聲,然後又恨聲說道:
「久仰小姐大名,聲名傳播兩江各地,今日更蒙小姐示警在先,又在此地相遇,妳我既然有緣相見,妳既然了解甘小姐的情形,務請賜告甘小姐現在何處,遭遇什麼困難?老實說,她乃是我救命恩人,在五年前,曾經救過我,更熱心的幫助我,當時我會發過誓,即是赴湯蹈火犧牲性命,也要報她相救之恩。小姐如肯賜告,在下將也永感大德,沒齒不忘,如果有不利於小姐的事情,我路永坦絕對挺身在前,為小姐解決一切困難。」
二人說著,仍向前走去。
路永坦聽她們說完,又驚又喜,連忙跟著二人奔去,走完走廊,乃是一座小花園,二人逕向右轉,對著前面一間小房屋走去。
路永坦正在養神練功之際,忽然,屋瓦上輕微一響,他是何等功力,便已聽出這是夜行人在房頂上,踩瓦的腳步聲,便輕輕下床,悄悄的穿好鞋襪,背上繫好金犀劍,守在窗下用眼注視窗上,以窺究竟。
這邊,和尚也蹌踉兩步,一陣頭昏眼花,支持不了,便急忙的坐在雪地上,盤腿而坐運行內氣三周,才站起身來,抱起地上昏倒的少女,放在馬背上,然後招呼那守在一旁的一人,跨馬飛馳而去。這時地上積雪已厚,野外重又恢復了夜裏的寂靜,雪地上只有幾灘鮮紅的血,和一個將死的老者。
雪霽雲開,月光照在銀白色的雪地上,四野寂寂,白雪茫茫,時已二更時候。
烏蘭布魯看見他龍涎仙毒掌,未能將路永坦擊倒,已是大為驚懼,這回又見到他的劍光來到,不敢再用手掌去接,可是來時,又因事出倉促,又忘了攜帶兵器,急切裏,身形暴縮,向後猛的倒縱出去。
路永坦打量了半天,下定決心,不理會此地有什麼埋伏機關,打定主意非救出甘郁馨不可。
老者卻是不然,在這一擊之下,身子蹌踉,兩腿好像無力似的,蹬、蹬連退兩步,方才站穩勢子,這工夫,那另外的兩條漢子,也同時翻身下馬,一齊亮出兵器,一個手持峨嵋刺,一個舞動練子槍,分由左右,撲向老者。一聲不響,便直取老者上身,想要藉此機會,制住老者。
甘郁馨待他開口說完,也已看清,正是睽違五年多的路永坦,心中便極端高興,忍不住驚呼道:
「馨妹!馨妹!」
他一進廳,便高聲叫道:
只見二人雙掌所發出的勁力,一接觸之下,老者突然腳下一軟,面色通紅,兩眼圓睜,全身發抖,接著哇呀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子便倒在雪地上,這時從口中不斷吐出鮮紅的血液,顯然內臟均已受震損傷。
伍百平剛才已領教過他的掌力,此刻見他又已出掌,這回可再也不敢硬接,連忙退向後側兩步,紮穩身形,準備蓄滿內勁,出手還擊,那知,他卻突然一拂,轉身向外兩臂一揚,身子便飛縱到窗外。
二人心裏同有一種想法,都認為金獅堡裏的人,太過狂妄,目中無人,沒有把嵩陽派放在眼裏,認為嵩陽派裏的人,不敢到金獅堡裏來,所以才防守得如此鬆懈,才能夠讓他們來去自如,救走了甘郁馨。
這時,樓上樓下,人聲沸騰,鑼聲響亮,堡內鐘聲大作,警告全堡人眾,堡內發生急事,所有崗哨,嚴加戒備,堡內諸人各佔自己方位,準備應變。
「對不起妳,我本來不該向妳問及這些話,引起妳的傷心,請妳不要再悲傷啦!也請妳能夠原諒我!」
那知,紅衣喇嘛驀地擰身旋轉,竟向北飛躍奔去,路永坦劍光一滯,竟已慢了一步,紅衣喇嘛身已縱起,左臂卻往後反手一掌劈來,路永坦劍勢一緊,嗤的一聲把他左臂劃破一道傷口,血光一閃,紅衣喇嘛竟頭也不回,忍著疼痛,施展輕功,加快腳步,直向北邊逃走,不敢再行和路永坦拼鬥下去。
路永坦因為金犀劍,所以只嗅到異香之氣,也因為有這異香之氣便嗅不到驅毒之氣,所以受不到影響,甘郁馨卻沒有異常保護,所以被烏蘭布魯的龍涏香薰昏過去,身子軟,體力虛,不能動彈。
一面拔出背上金犀劍,輕輕削開她腳上鐐銬,一面從身上摸出兩粒藥丸,給她服下,準備立即離開。
三五下飛縱,路永坦已經深入到內堡後園,遙見前面燈火輝煌,笑語聲陣陣傳來,好像正熱鬧著,但是這後面,卻黑黝黝的,靜無人聲。
說著,也劈出一掌,已和八爪毒鱆伍百平的掌力相接,幪面人哈哈一笑,驀地收掌停步,看著伍百平,只見伍百平在二人掌力接觸之下,身形似是一晃,面色也隨之突然一變,顯出有些痛苦的模樣。
路永坦心中想到這裏,反手拔出背上金犀劍,欺身搶步站在甘郁馨前,開劍便用出乾坤混元劍,走坎宮,奔離位,劍光一閃,使出第一招聲析江河,劍上帶著一陣嘯音,只見一片寒光,劃過這幫幫徒,當場就劈倒四、五個,連一個聲音都沒有叫出來,更奇怪的,卻都是削得身首異處。
可是,那三匹馬上,中間一人,在和這老少二人錯身而過時,突然「咦」了一聲,雖然是一掠而過,卻在前面猛地勒馬停下。
有資格住進內堡淮揚賓館的貴賓,事實並不多,這時才來到四五位,寧夏居延海的紅衣喇嘛烏蘭布魯,他就住在這裏面。
二人剛要奔出內堡,猛聽鐘鑼之聲又起,接著便看見從大廳上如飛似的掠出幾條人影,向東奔去。
就在後園靠南角上,一座樓房下面,佈滿了淮揚幫的徒眾,每人都手上執刀拿杖,戒備的十分森嚴,路永坦不禁心中暗喜,他原來一進金獅堡便愁著找不到甘郁馨被囚禁的地方,所以才放了一把火,準備乘亂可以便利行事,引開堡中人的注意力,誰知,被那黑影一引,竟無意中來到這兒。
烏蘭布魯雖然是面對甘郁馨說話,但是他卻猛的右臂一伸,突然向路永坦肩頭抓去,想在路永坦不注意的時刻,一把抓住他。
烏蘭布魯一見甘郁馨,不由大為驚訝,因為他們乃是出來搜尋寒冰仙子的。寒冰仙子沒找到,卻碰上了甘郁馨,明明她是被囚禁在金獅堡內,怎的會跑到這兒來呢?想是被這少年暗裏救出。可見這個少年,卻並不簡單,一想剛才堡內的失火,也必是他的傑作,先放火,引開眾人的注意力,都去救火,他卻趁機前去救人。怪不得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這個小姑娘被救走,只知道寒冰仙子被人劫走,那還是伍百平說的。
「幫主,咱那天晚間帶來的那個小妞,想來這兩天也該休養好了,嘿嘿,咱想要去探望探望!你看可好?」
八爪毒鱆伍百平,高聲斷喝,同時腕子一抖,一片烏雲似地,八爪毒鱆已向少年當頭罩去。
老者一看,和尚出手狠毒,動作快捷,眼看少女就要被他右手點中,那敢怠慢,伸手便是疾出一掌,同時身形向前一躍,來到少女近前,眼見和尚並不理會他的掌力,竟仍然去抓少女,不由得大為著急,隨著左右雙掌併攏,使出全力,猛向和尚後背劈下,去解救少女目前的危機。
那少女回過頭來一瞧的工夫,使路永坦心頭一震,不由得停下腳步,再往前面一看m•hetubook.com•com,便怔在一旁,兩眉一蹙,頭兒微晃,隨著便自言自語道:
黑影就是白天他見到的少女,這時路永坦問完,她似乎有些羞澀,低下頭,輕聲細語的說道:
淮揚賓館的大廳上,紅燭高燒,明燈點燃,廳中擺著一桌盛筵,金毛獅王伍斌奇,坐在主位上,滿臉笑容,招待著三位貴賓。
想著身形剛要起來往堡內奔去,猛見一條黑影,如飛似的,一閃而去,直撲向內堡房頂,兔起鶻落,幾個起伏,就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和尚不慌不忙,不驚不懼,腦袋一晃,肩膀向下一垂,全身骨節頓時格格暴響,眼看老者掌力打到胸前,合掌猛地右掌翻出,「嘭!」的一聲巨響,二人掌力相碰之下,和尚仍是桀桀怪笑,若無其事的站在原地,眼向老者看著。
「是,是,正是她!她在那兒?妳怎麼對她知道得這麼清楚,想必是妳早就認識了她?請你快告訴我!」
聽他這番話說完,燕紫心沉吟了半晌,才開口說道:
不一會兒,那四個人都吃完了飯,匆匆下樓而去,三個壯漢行經路永坦身旁時,眼光同往他身上一掃,其中一個,由鼻子中還微微的「哼!」了一聲,兩隻眼睛並且翻了一翻,那少女卻低著頭含羞似的,微微一笑,也跟著那三個壯漢下樓去了。
「路師兄,難得你遭逢曠世奇緣,能拜在當代武林第一高手,南海漁父上官鶴老前輩的門下,學得到一身舉世無儔的武功,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也是你最好的造化,我很希望你,念在你我相識一場分上,今後幫助小妹一臂之力,使小妹能夠手刃親仇,則感恩不盡,如果我亡父地下有知,也必當含笑於九泉,感謝你替他報仇雪恨。」
「我不是嵩陽派的人,妳可是淮揚幫。」她被他這一反問,也是一愕,可是馬上卻面色沉重,眉頭緊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獸不作聲,似乎有很大的隱衷和許多的心事,不顧多出口,說及內心裏的話。
路永坦聽完她的話,似乎一驚,便又急忙問道:
寒冰仙子這才發覺,這個少年並不是路永坦,雖然他長得和他面貌是那麼相像,幾乎是一模一樣,然而,確實不是他,燕紫心不由又羞又驚,臉上馬上飛紅,兩眼發直驚得吶吶說不出話來。
說完,雙手一抱,作揖為禮,頭一抬,身一晃,身形猛地飛縱離地,便向城西飛馳而去,轉眼間,身形頓失。
原來,今年秋天,金面佛手甘永長,被人委託要他親自押鏢的一宗東西,遠赴蘭州,誰知,走在中途時,卻在一處峽谷地方,被淮揚幫主金毛獅王,邀集了數名高手,設下埋伏,奪去了鏢貨不算,而且身負重傷,便兼程趕回嵩陽鏢局,終因傷重不治,含恨而死。這些年來淮揚幫,常常找嵩陽鏢局的麻煩,卻不想這次卻殺害了嵩陽鏢局中的總鏢頭,可見淮揚幫時時刻刻都找嵩陽派的人暗下毒手。
原來,她那兩道目光,看到他時,只露出一種漠然而陌生的神情,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他,既沒有任何表情,更沒有現出絲毫喜色,只是看看而已。
而且看那防守的情勢,並不太嚴重,恐怕甘郁馨已被他們禁制,不能動彈,不怕她逃跑,所以防守才如此鬆懈。
「她……她怎麼了?妳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伍幫主,有什麼事嗎?那個不知死活的小輩,竟敢大膽偷入金獅堡,他也不曾打聽打聽我烏蘭布魯可是等閒之輩,竟然敢在我佛爺面前來尋釁。咱剛才在屋上瞧了一圈,連個鬼影子也沒看見,不要是他們眼花了吧!」
兩人相對沉默了半天,甘郁馨才開口說道:
「我叫燕紫心,白天你……你跟著我們,表情很奇怪,尤其是在酒樓上,死盯著不放是有什麼原因嗎?你是從那兒來的?」
路永坦走上前,一面低聲說道:
「兩位舵主退下,不必動手,讓我一個人來料理這個不識時務的老者,也讓他認識認識,本佛爺的厲害,也讓他死得甘心,不然的話,他還認為以多勝少,死不瞑目。你們兩個好好的看住這位小妞兒,千萬可別放走了她!」
忽然,從門縫裏冒進來一股淡淡的白煙,隨著這縷細煙便慢慢的飄散開來,而且,室內瀰漫著一股異香。
路永坦飛出屋外,看見堡內人影雜亂,喧嚷不休,東面的火已經快要熄了,堡牆瞭望台上,都點起有胳臂粗的火炬和蠟燭,五步一炬十步一燭,照耀得滿堡中有如白晝一般,外堡內堡各處,也都有幫眾持著火把巡查,知道這時戒備正嚴,巡查更緊,不易出堡,倒不如找個地方先行躲藏,也可以藉此時間,尋找甘郁馨拘禁地方,再行設法營救她,反而兩全其美,一舉成功。
「現在金獅堡裏,奇人異士,高手雲集,你……你孤身一人怎能救她出堡,況且現在金獅堡內,戒備森嚴,三步一哨五步一崗,一有風吹草動,便警鐘大響,所有堡內高手,各按守護位置,出來捉人,入則難進,出更難出。你想現在要去救她,實在困難重重。」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奔到這塊淒涼的現場,白雪紅血,經銀光瀉地一照,更為鮮明。
路永坦擔心甘郁馨的中毒,也不再追趕烏蘭布魯了。連忙回過頭來探視她。只見她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全身癱軟,昏倒在雪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
同時,嵩陽鏢局也因為乏人照料,無法繼續下去,便歇業關門。岳中嶽正在嵩山碧松觀學藝,不能下山,甘郁馨也無處可去。在嵩陽鏢局辦完她父親甘永長的喪事完了,便跟隨師叔孤峰上人樂以山遠去山東,準備跟他生活,趁機也可以學些武藝。
甘郁馨本來是好好的站在路永坦身後,這會兒工夫,嗅到烏蘭布魯的毒氣,已經手足軟弱,身子搖搖欲墜,東擺西晃,兩手抱著頭,兩眼已經睜不開了,顯然是中了毒啦,身子業經支持不了。
八爪毒鱆怒容滿面,哈哈一聲狂笑,打斷了她的話,剛要伸出雙手去拉她起來,抱在床上的當兒。
「你走過兩江流域,江南各地,難道你沒聽說過淮揚幫裏有一個寒冰仙子的嗎?我就是寒冰仙子。」
她不是她——甘郁馨,路永坦心頭不由得鬆了下來,暗自思想,她長得太像她了,幾乎使人分不出來。天地間竟然有這樣面孔一模一樣的兩個人,而且又都是會武功的。如果兩個人能站在一起的話,還會有人認為是一對雙胞胎也說不定。
不過,和尚因為全神貫注在少女身上,對老者的攻擊略為分神疏忽,一時大意,等到點倒少女,發覺老者掌力陡然變大襲到時,再要閃避,已是來不及了,只得將身內真氣急聚背上,硬是挨了老者這一掌,身形晃了兩晃,腳下加勁,可是身子仍然沒有站住,一下子便飄出兩丈開外,才穩住了身形。這回可把和尚氣得火起,目露兇光,咬牙切齒,殺心陡起,立即走回來,一心要把老者置之於死地。
金毛獅王明白他的意思,連忙含笑道:
看這樓外戒備的形勢,分明是監視著什麼人,那除了是甘郁馨被禁閉在此地而外還會有誰呢?
和尚腳步不移,身子不動,左手一揚,少女的一劍便已落空。
和尚嘴裏嘻嘻一聲怪笑,並且說道:
慌急間,只得停步發掌,也劈出兩掌,勉強抵住,身形頓了一頓,就在這眨眼的工夫,人已去遠,蹤影全無。
路永坦看見屋門上,鎖著一把大鎖,十分沉重,伸手一拿用力一扭,鎖柄便被扭斷,連忙推門進入。
夜,更深了,風聲更急,雪下的更大,外面地上又積了好厚的雪,白茫茫的一片,室內的燭光漸漸的暗澹下去,更增加了黑暗。這時寒冰仙子的頭腦就像白茫茫的大地,不知何去何從,心中卻也像室內的光線,也越來越黑,逐漸的增加了黑暗。一種孤寂陰森的氣氛,籠罩著室中,頓時產生了一股恐怖的感覺。
這時,路永坦一見甘郁馨昏倒,不禁大怒,恨上心頭,劍法一緊,腳踏八卦方位,搶中宮,欺身疾進,用出乾坤混元劍的第三招度雪干雲,劍光化成三層,夾著點點寒芒,直撲烏蘭布魯。
路永坦兩劍刺死十來個幫眾,只見他身子轉動了兩下便解決了這幾個倒霉鬼,這時不但甘郁馨和紅衣喇嘛驚得目瞪口呆,就連路永坦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乾坤混元劍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就算是她能逃出這個房間,她也不能逃出戒備森嚴的金獅堡。可是,這芸芸眾生,茫茫人海中,既無親友收容,更無熟人相依靠,最後仍然會被這裏的人逮到,那時的後果,更不堪想像了。
幾個人正在高談闊論,豪飲狂啖之間,金毛獅王忽地舉起酒杯站起來,向三位貴賓,朗聲說道:
路永坦心中一陣急跳,幾乎脫口叫出聲來,但是和她目光接觸之後,驀地,心頭一涼,頭便低下抬不起來。這時,竟然一腔熱血,頓時變成了冷冰、失望、沮喪、悲痛,都立時湧上心頭。
「只怕我此刻告訴了你,也已經晚了,你聽到後,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恐怕還要痛心疾首呢!再者,我也不能告訴你!如果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你,一旦被舵主知道了,我會受到嚴厲的制裁,還是不要說的好,免得你難過,我也會天天的擔驚受怕,對事實無補。」
和尚竟不閃躲,桀桀怪笑聲中,左手單掌微微一搧,少女只覺一股無形壓力迫來,心中一驚,連忙撤鞭縮臂,反手掣出背上長劍,直向和尚刺去。
「小姑娘,別走!別走!咱佛爺和妳交個朋友!」
「還不快走!記著向西走!快!」
「大師何必心急,留存堡內,還怕她跑了不成,那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來!現在我為大師巡察有功,先敬一杯,以示慰勞。」
蒼穹如墨,大地銀白。
而且,他那張堅毅般英雄的面容,竟深深的鐫印在她的腦海裏,多少年來,她的一顆寒如堅冰的心,這時,也變得熾熱而柔軟起來。
「我叫燕紫心,我以為你是我的朋友路永坦!」
說著,獨眼一擠,諂笑兩聲,喚過來一個壯丁,吩咐幾句,叫他在前帶路,領著紅衣喇嘛向外走去。
「令尊遭逢奇變,真使人嘆惋。淮揚幫無事生非,暗地裏殺人強搶,更失去成幫立派的本旨,武林中強者成幫立派,其目的,無非是志在救人濟世,助危扶傾,鋤奸誅惡,以救天下蒼生為旨志,淮揚幫現在為圖壯大自己的勢力,竟然暗自殘殺天下其他各門各派,顯屬不當。今後只要我路永坦能力所及,絕對願意效勞,使你心願得償。」
少女在馬上,看到和尚追到,伸手來抓,便翻身向後,舉劍便向和尚的手臂砍去,同時,老者也在後面急追趕到,又是一掌,劈向和尚背心。
他心裏正在暗自盤算時,一抬頭,又看見那條黑影,正循著他所想要走的路線,由西面繞奔到靠南的樓房上。路永坦心內笑說,這個是英雄所見略同,不謀而合。惟有這條路線,光線較暗,屋舍為多,樓房較高,戒備人少,比較安全些。
少年揹著寒冰仙子,看得呆了,竟癡呆呆的站在那裏不動,不知如何是好,幪面人沉聲喝道:
二人施展出輕身功夫,在雪地上像飛一般似的,往河邊奔去,不敢稍慢,以免敵人跟蹤趕到,便要多一番手腳,耽誤時間,況且甘郁馨三天沒進飲食了,雖然剛才吃了丹藥,恢復了體力,但時間一長,和敵人對上手,難免不筋疲力盡,總是快些離開此地較好。
「樂師叔!樂師叔!」一面又搖撼著老者的身體,可是,老者仍然不醒,少年嘆了口氣,沉思了半天,便抱起老者,放在馬上,自己然後也騎上去,在白茫茫雪地上寒冷的空氣裏鞭馬飛馳,向前趕路,轉眼間也消失了蹤影,惟有天上的一輪明月和閃閃的星光,照著白雪上的幾灘血,紅白分明,別無所有。
想著自己一生孤苦坎坷的經歷,不由一陣孤寂和淒涼的感覺,湧上心頭,淮揚幫現在雖然有復興的打算,可是藉行俠名義,竟行掠奪之實,違背天理,泯滅人性,八爪毒鱆,生性傲慢,狡詐陰險,此地豈能久居,此人怎能託以終身。同時,不期而然,她又想起那個難忘的影子,他是那麼英武、俠義、情重,而且勇敢,可是他救的卻是另外一個少女,可能他對她,早已情有所鍾。而自己和他,僅有一面之緣,毫無感情可言,怎能前去找他,這不是大作白日夢嗎?
甘郁馨雖然被禁閉了三天,而且又沒有吃上一粒飯,喝進一滴水,本來全身軟瘓,毫無氣力,可是服下路永坦給她的兩粒南海漁父上官鶴秘製的雪苓丸後,只覺得滿口芬芳,津液驟生,神清氣爽,而且力氣恢復,略為休息之下,便一躍下床。
「孩兒剛才接到報告,說是燕師妹和三位頭領,在城裏遇到一個形蹤可疑的少年,三個頭領說燕師妹見到那少年時,神色有異,而且,晚間他們去那少年住處高陞客棧探視時,人已不在,可能是有人早已暗示,使那個青年早已離去。同時,燕師妹回到堡裏,也未向孩兒報告這件事,孩兒覺得大有蹊蹺,所以,已派人在她住房四周嚴密監視,待會兒請父親親自問她。」
少女在馬上半天沒出一言,看見和尚一雙怪眼不住往自己瞧看,已經是滿身怒火,壓抑不住,就要發作,這時一看和尚,居然勒住了自己的馬韁繩,攔著不放。並且,口出穢語,更是氣得花容失色,怒目一瞪,銀牙一咬,「呸!」的一聲,手裏馬鞭跟著揚起,便照著和尚抽去。
三人中雲夢老人和騎鯨客,仍端坐斂容外,那紅衣喇嘛,卻有點坐不住的樣子,面上流露出貪婪的神氣,兩眼瞪得老大,不稍轉瞬的果看著,不離開這十二個美女的身上。溜溜的看個不停。
紅衣喇嘛烏蘭布魯和-圖-書本想暗襲一掌,可以把這個少年立即抓住。那知手快把少年抓住當兒,只見這少年出手疾逾閃電,而且從容不迫,並無半點慌張之態,心裏便已暗自注意,待見他一出手,猛覺勁風襲到,奇大無比,忙不迭縮臂退步,兩腳一頓,身形急向外側一閃,堪堪躲過了這一掌。
馬上是一位劍眉星目,服飾整潔的英俊少年,他腰上懸掛一柄長劍,手裏拿著一根馬鞭,氣勢英挺,身體健壯,面色光亮,濃眉俊目,兩眼炯炯有神。急急忙忙的催馬飛馳前進,面色凝重,神情嚴肅,好像懷有滿腹心事,並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滿天星光和皎潔的月色,地上的銀裝玉琢的白雪。這樣純潔的銀色世界,並不能夠撩起他的沉思。
夜漸漸深了,窗外又飄下了雪花,風吹也越颳越大,聲音也愈來愈響。窗戶上被風吹動的雪花,打得沙沙有聲,嗚嗚的北風,好像哀號哭泣。燕紫心,在八爪毒鱆伍百平走出她房間後,才發覺她的房門,竟然被他從外面反鎖了,而且,樓上樓下,四周都佈滿了崗哨,這不用說,顯然是防備她逃出房去。
路永坦見到這種情況,心中不由得也替甘郁馨難過起來,更為甘永長的死而傷感。同時又是一陣憤怒,金毛獅王,心狠手辣,無辜殺人,真是人面獸心,今後勢必殺之才能消除心頭之恨。舉目四面一望,發現這小屋在內堡中心,要想脫身逃出重重的警戒網,確是不易,但是為了救人,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到時惟有拼命一擊,救出甘郁馨才是第一要務,現在只有冒險一途了。
等到他翻過來那具僵臥的身體時,他不禁驚呼起來,他便急忙扶起老者的上身,拼命的搖撼著,並且大聲的喊著。想要把老者喊醒,好明白事情的真相,同時,又從懷中摸出幾粒丹藥,塞進老者的口中,但是老者這時毫無知覺,有藥也難以下嚥,這個青年只有輕輕的拍胸捶背,好歹的總算把丹藥推送的嚥下去了。
老者和少女,先前並未留意,一心只在催馬趕路,現在一看三匹馬並排站在路的中間,把路擋住,不讓過去,見這情勢,不由得心中一怔,便立即停下馬,仔細打量對面三個人中間的那匹馬上,是一個魁偉的和尚,一身大紅袈裟,面目猙獰,瞪著兩隻怪眼,目不轉睛的望著少女,一語不發,流露出貪婪的神氣。
突然,房中二人,眼前一晃,都沒有看清楚是從那兒又跳出個幪面人來,二人都顯出驚懼之色。
伍百平看到來人手中的劍,光華奪目,在黑暗中閃耀著一線銀光,知道不是凡品,必是一把名劍,不敢過分逼近,身軀往後疾退,同時兩臂蓄勁,不稍怠慢,兩掌同時向來人拍出,心想一掌將來人劈中,使其無法進招。
忽然間,路永坦便笑出聲來,自己笑自己太以粗心了。這麼長時間,竟然粗心認錯了人。不過心裏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悅,因為由於仔細的一瞧,這才發現,在她左頰上有一顆非常明顯的黑痣,這是他夢寐難忘的甘郁馨所沒有的,由於這一點兩人有所不同,再定下心來細瞧,他卻又發覺兩人的耳垂、鼻梁,也有些不同的地方。先前認為這位姑娘千真萬確的是甘郁馨,現在經過仔細的觀察,仍有些不同之點,心中倒覺得自己的粗心大意,確實好笑,幸而自己沒有前去打招呼,不然可真得鬧出大笑話。
金獅堡,面積廣大,建築宏偉,堡外是一條深而且寬的護城河,周圍有高大堅厚的堡牆,每隔十丈,便有一座碉樓,樓中有人日夜輪流著瞭望防守,牆內像一大鎮市一般有一十字大街,另外有幾條小巷,各大街小巷,連成一起,大街之上乃是一些店舖酒館之類的店舖,所有巷內盡是淮揚幫所有人的住宅。在堡內的四個角落上,乃是四個大廣場,卻是平日練武教練的場地,也是堡內有事時的集合地點。
他正是別師出湖的路永坦,經過幾個月的旅程,曉行夜宿,飢餐渴飲,風塵僕僕,今天來到了淮安府,這裏也正是淮揚幫的心腹根據地。所有淮揚幫的主要分子都駐在此地,共商對付嵩陽派的計畫,劫掠的姿色秀麗的女人,也都隱藏在此處。
「後天便是他們淮揚幫的水陸祭盟大會,現在堡內懸燈結綵,喜氣洋洋,正是忙著準備迎接盛典。我今天晚上來到金獅堡內先給他們一點光明的賀禮,也讓他們先行熱鬧熱鬧。可笑平日江湖上都傳說著金獅堡內,警衛森嚴,銅牆鐵壁,高手如雲,不亞於龍潭虎穴,難以進入。但是以今晚情形看來,我放了一把火,竟沒有人發現是外人混入,想必是這幾天他們自以為高手雲集,無人敢來窺探,因此警備鬆懈,防守疏忽,不把外人放在眼裏真也是過於狂妄。」
路永坦自己也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不應該看個沒完沒了,引起人家的注意,看樣子人家已經心中大是不快,便連忙低頭用飯,不敢再抬頭看過去,以免讓別人發生誤會認為自己是一個輕狂沒有教養的好色之徒,惹出是非來。尤其是在此地淮揚幫的根據地人手眾多,更容易令他們注意,就誤了大事,豈不是破壞了既定的計畫。
寒冰仙子燕素心,望著他消失的身影,這才長長的嘆了口氣,悵然若有所失。一方面是因為驚詫他輕功的高絕,在這些年裏,簡直是見所未見,不禁心中一怔,想不到這個少年,年紀輕輕的,竟然練成這樣身手,想來必是那位武林中高手的門下。另一方面是看這位少年這麼不凡,性格渾厚,膽識過人,必有超強的武功,而自己從白天看到他以後,就在心中產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矛盾心情,他的儀態,常在腦中浮現出來,一時無法去掉,既有喜,又有憂,也有悔,更有怕,反覆的想個不已。現在看到他,又心跳臉紅。他走了之後又他擔心起來。
一時間,她說不出是羞是喜,臉上頓時飛上兩朵紅暈,再瞧他仍呆坐一旁,注視著她自己,五年不見,他仍是那種清秀樸實的樣子,只不過更是英俊挺拔,而且比以前更有一種謙恭溫文的神氣。再沒有五年前那樣的自卑,倔強的性質存在,兩眼炯炯有神,器宇軒昂,顯然功力很強。
過了好半天,老者終於漸漸地甦醒過來,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抱他的少年時,似乎是又驚又喜,張開嘴,聲音極其微弱的說道:
路永坦聞言,微微一怔,知她話出有因,隨著笑道:
「那小妞兒真也倔強,咱佛爺抬舉她,竟然毫不領情,咱倒要看看她有多大能耐,剛才咱正要逼她就範,不想到這邊有警,倒便宜了她。」
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對手,轉眼間已奔出金獅堡很遠,這時,少年來到一條小河邊,河邊除有一片樹林外,毫無人煙。
路永坦略為尋思,便猜出岳中嶽定然是前來搭救甘郁馨的,在黑暗的房內,視線不清,大概也把寒冰仙子看作甘郁馨,進入屋內救她。只是不知這另一個少年是什麼人,而且寒冰仙子燕紫心怎麼又會被人點中穴道,昏倒在地?如果是被這個少年點中的,當然他不是堡內的人,既然是外面來的人,又為何和岳中嶽對起手來,如果他是堡內的人,又是為何向燕紫心下手?還是另有其他人呢?
甘郁馨聽完,又驚又喜,又感又嘆,忍不住急急問道:
這時,快雪初晴,陽光普照,氣候比前幾天便暖和多了。這一來,大街上的積雪,多已融化,泥濘不堪,走路時便要處處留神,順著店鋪門前的走廊,慢慢向前走著。看看路旁的招牌,想要找家飯館用餐,忽然,從背後跑過四匹快馬,三個壯漢簇擁著一個少女一晃而過。
少年顧不得再看,揹起寒冰仙子,飛出窗外,四面一望,只見屋下人影紛紛奔跑不停,堡內靠東面一排房屋,畢畢剝剝,火光沖天,正燒得很烈,火光照得上空紅成一片,好多人提水灌救,忙成一團。這時崗哨上和地面上的防衛人等,也因為房屋著火,有部分的人前去救火,沒有去的人,也多半站在原地,看著火的燃燒,分散了注意力,對於防衛拿奸細的事一時鬆懈下來。
老者剛才看到和尚一副表情,心中已是一動,看出這個和尚,面目兇惡,絕非善類,這時再聽瘦子說完,不禁大吃一驚,暗說不好,可是再看和尚兩隻怪眼,盯著身旁少女死瞧,顯然心有不良念頭,而且瘦子的語氣又十分曖昧,行為卑鄙,更何況身在路上,天上飄著雪,居然阻擋去路,口中說是交朋友,恐怕心中已生惡念,忍不住怒火上升,就要出手予以懲戒。但是,再仔細的一想,在這天已轉暗,雪已下大,路上行人稀少,看到對方三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不可輕舉妄動,免生事端,只得忍住了心中怒氣,便也驅馬上前,向那瘦子冷冷答道:
八爪毒鱆發覺他虛晃一招,乃是藉此好脫身逃走,不由得又急又怒,既恨且氣,身形一長,飛撲追去,可是,卻想不到,路永坦臨走一拂之力,恰好迎頭打到,八爪毒鱆伍百平,先前還以為他這一拂,只是舉手作勢而已,待到風力臨身,這才覺出竟是異常的勁急,這才知道上了來人的大當。
八爪毒鱆,看到眼裏,悶在心裏,覺得寒冰仙子,倔強到底,竟然毫不理會自己,便冷笑一聲,腳一跺便走出房去。
嵩陽派掌門人卓蒼笳知道這種情形後,當即遍發丹書於各地,召集門下兩輩弟子,準備向淮揚幫清理舊賬,以決勝負。並曉論嵩陽派的人,個個要多加小心,以免遭遇到淮揚幫的人,暗下毒手而犧牲了性命。
果然,寒冰仙子見他掌到,後退不能,欲進不得,只好兩掌齊發,去接他掌力,卻沒注意到他左手突然疾舉點到,等到覺出一掌鬆軟虛空,再要閃避他左手攻擊,卻沒法躲開,但覺肩上一痠,人便軟瘓,手腳都用不出力量來,那還有還手之能。
紅衣喇嘛一掌劈出,滿以為路永坦必會軟弱倒地,無法接掌,沒想到,他竟然若無其事,絲毫沒有感覺,仍然仗劍逼近,出手還擊,烏蘭布魯不由又驚又奇,心生恐懼,猜不出他是什麼原因,龍涎仙毒對於他竟然一點也不發生作用。
其實,不但紅衣喇嘛不懂,就是路永坦本人也不了解其中的原委,甘郁馨聞到後便全身癱軟無力,而自己卻一點也不受影響。原來,他手中的金犀劍,乃是古代奇珍,劍鞘是由千年金色犀牛皮製成,而劍把卻是用犀牛角作成,這兩種東西,都能防禦奇毒百癘,而且更是毒蛟的魁星。
忽地那匹馬向旁一閃,兩隻前腳扒地,「灰!」的一聲叫了起來。這才把他從沉思中喚了起來,張目仔細的一瞧,他倒怔了一怔,隨著便一躍下馬,走到那身軀前面,向那具人體細細的看了一看。
「不是你不該問,你問的並沒有一點錯誤,只是我想到家父的慘死,現在人亡家破,不由悲從中來,忍不住心中的酸痛,想到自己的未來,怎能不傷心呢!你是一番好意,我心裏明白。」
寒冰仙子燕紫心,見到這股煙時,已經微微地嗅到一股異香,急忙掏出手帕,捂住口鼻,同時,心裏又急又怒,想不到他們,竟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使出江湖上,下三濫的手法來暗算自己。
三五個起落,路永坦已然追上黑影,黑影聽到後面有人追來,彷彿回頭一看,腳下就慢了下來,路永坦仗著武藝高強,竟然不怕人家的暗算,身形飛起,便越過黑影,落到前面攔住黑影的去路。
寒冰仙子聞言,也是猛的一怔,抬頭一看,兩人細細相互一看,不禁同聲「啊?」的驚呼起來。
趁這機會,路永坦領著甘郁馨,飛奔到西面堡牆下。因為這一面,防衛的人較少,並且離開金毛獅王等人,也比較遠,而且,出堡不遠,便是一條河。
路永坦左手輕揚一掌,拍開氣窗,一躍身便飛出室外,身子一挺便竄上屋頂,只見十丈以外,一條纖細的黑影,正奔向城北。
本來,他和寒冰仙子,從小就生長在一起,可以說是一對青梅竹馬的男女,按理說,兩個人現在都已成年,正是理想的一對。可是寒冰仙子卻不然,從小到現在就打心眼裏討厭他,認為他心地險惡,奸詐不實,將來難有成就,不是一個終身的理想伴侶,更由於十年不見,兩人感情冷淡隔閡,再加上這次回來,得到金毛獅王的寵愛,對人更是傲慢無禮。但是八爪毒鱆卻大不為然,他眼見寒冰仙子,現在亭亭玉立,眼如秋水,齒似編貝,風姿綽約,儀態萬千,出落個天仙似的,不由得心頭大動,想把她得到手中,認為他現在既有本領,又貴為幫主愛子,別說是得到一個寒冷仙子,就是十個八個寒冷仙子,還不是予取予求,那還成為問題嗎?可是天地間的事情往往是事與願違,難以達到一廂情願的目的。
幪面人,腳一沾地,右手向八爪毒鱆伍百平,輕飄飄一掌劈去,左手卻在少年劍上一捋,將八爪毒鱆輕易抹掉。
烏蘭布魯眼見號稱龍潭虎穴銅牆鐵壁的金獅堡,竟被幾個名不見經傳,少在江湖上露臉的無名小卒,搶人、放火,來去自如,攪得堡內雞犬不寧,亂七八糟,自己劫來的小姑娘,尚未尋樂,已然被人救走,竟然還沒有人發現。要不是在此地碰巧遇見上她,走了還不知道哩,這個人可丟大了。恰好碰上了,豈能讓她逃出金獅堡,更不能讓這少年離開此地,必定把他抓住送給堡主不可。
然後沉聲向八爪毒鱆說道:
和尚見狀,「哇呀」一聲怪叫,便丟下老者不管,袍袖起處,似紅雲飛掠一般,追向馬後,只接連三個縱跳,已經追上少女,身在空中還未著地,便猛地伸出右臂向馬上少女把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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