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紀珠含糊的應了兩聲。
紀珠道：「鐵大哥，讓我一個人進去。」
她竟擰身走了過來，坐在了對面，美目之中兩把霜刃一瞟白雪庵，道：「為什麼連衣裳都沒穿好？」
黑衣少婦悶哼聲中，那蓮烏芒落了空，打得牆上、桌椅上到處都是，一陣「嗤嗤」聲響，縷縷青煙冒起，令人觸目驚心。
紀珠還帶著睡意，沒說話。
綠姑娘定過了神，臉色一沉，寒意逼人：「我為什麼要走？」
紀珠聽出話中有因，道：「鐵大哥的意思是——」
紀珠目光一凝：「姑娘的姑娘，會來救——」
紀珠道：「姑娘高明——」
堂屋裡，燈還亮著，棉布簾垂著，只不知道那位綠姑娘還在不在了。
「芙蓉？」紀珠聽得一怔。
小鬍子五爺恭謹答應聲中，鐵英拉著紀珠步下石階，兩名壯漢緊隨身後。
姑娘樂家倩霍地轉過臉來，臉色鐵青裡微泛紅意：「你這話什麼意思？」
紀珠道：「由不得他。」
樂家倩訝然道：「沒中人借刀嫁禍之計！這話怎麼說？」
綠姑娘一雙美目之中再現異采，深深地看了紀珠一眼之後，才道：「當然，只要你找對了人。」
姑娘急了，連打帶踢。
「這兒是——」
「情形怎麼樣？」
小鬍子五爺忙跟了出去。
紀珠道：「鐵大哥，你就聽我這一回，詳情等我回去再說，何必讓我著急？」
樂振天涎臉笑道：「最好沒人要，到頭來全是我一個人的。」
「白雪老。」紀珠道：「聰明人最好不要做傻事。」
還是小鬍子五爺說了話：「謝謝你了，我跟三少說幾句話，你請吧！」
他拉著白雪庵，先讓白雪庵坐下，然後他才坐了下去，他剛坐下去，白雪庵道：「三少請稍坐，我去穿好衣裳。」
鐵英道：「兄弟是怕把我牽扯進去？」
紀珠心頭一震：「姑娘為什麼沒想到是八阿哥那邊的人？」
樂振天道：「別問我有沒有良心，只要你對我死心塌地，我對你可也不薄——」
樂家倩臉色又一白道：「你是逗著我玩兒的？哼，哼，姓樂的，你真行呀，你是逗著我玩，我可不是——」
鐵英則拉著他入座，道：「怎麼樣？兄弟！」
「怎麼，三少還有事兒？」
綠姑娘冷然道：「憑他那些人，還不可能知道這個地方。」
鐵英道：「兄弟，咱們是敲門而進，還是——」
她，不是當日那位西貝小伙子車把式是誰？
紀珠一聲沒吭，站起來就出了堂屋。
黑衣少婦冰冷道：「不信你自己看。」
紀珠道：「鐵大哥——」
紀珠怔了一怔，道：「鐵大哥——」
紀珠道：「我找到了白雪庵兩個，他們兩個親口承認的。」
秦玉松沉默了一下，然後道：「三少，白雪庵找您。」
紀珠沒動，也沒說話。
紀珠道：「白雪庵人呢？」
聽話聲，是總鏢頭樂振天。
「一個。」
萬海若道：「做主子的不能事事躬親，尤其他們還得盡量避嫌，把事情交給別人去辦，固然辦事的都是親信，但是一層層下來，跟主子越隔越遠，這種事自是難免。」
紀珠呆了一呆，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紀珠道：「兩位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又何必代人受過。」
萬海若道：「就是他們想得到，諒他們也不敢怎麼樣，無論任何一方都會明白，把北六省江湖道逼到對手那邊去，那是大不智，其實，這才是能跟他們相安無事的主要原因。」
他沒提鐵英。
紀珠道：「好說，總鏢頭言重了。」
秦玉松只微笑點頭，顯然是不大願意答理。
鐵英伸手攔住：「兄弟進內城幹什麼？」
綠姑娘忙站了起來：「姑娘——」
紀珠道：「萬能手是八阿哥那邊的人沒有錯，但是白雪庵兩個不是二阿哥那邊的人，在『山海關』劫持他們的也不是八阿哥那邊的人。」
紀珠卻道：「承蒙總鏢頭的指點，萬能手倒是找到了，他也確是八阿哥的人，不過根據我查證的結果，白雪庵兩個並沒有被劫持，這完全是四阿哥那方面的嫁禍借刀計。」
紀珠緊貼西廂房檐子，矯捷得像隻貍貓般的竄向上房，貼著堂屋門旁凝聽，堂屋裡有燈沒聲息，西邊耳房裡沒燈有聲息，窸窸索索的。
黑衣少婦一雙美目倏現閃芒殺機。
再看黑衣少婦，她抱著右手，臉色蒼白，額上已現汗跡，身軀帶著顫抖，顯然，她那隻在手傷的不輕。
紀珠道：「想走不難，把二阿哥身邊像白雪庵這樣的人告訴我之後再走。」
紀珠目光一凝：「我不能相信。」
一聽見「京裡響噹噹的人物」，紀珠馬上想起是誰來了，心想：莫不是鐵霸王手下的那位小鬍子五爺。
紀珠道：「鐵大哥既然在外頭等，不如先回萬姑娘那兒去。」
白雪庵忙站起進了西耳房。
紀珠聽過姑娘萬海若的話，儘管對這一老一少又動了些疑心，但是他也想到鐵霸王說的，這種事瞞不了人，任何人只一想，就會知道，毛病一定出在鐵霸王這些人身上，所以這回他沒有隱瞞消息的來源，把找到白雪庵藏身處的經過說了一遍，只沒提姑娘萬海若。
綠姑娘道：「怪不怪他，我還做不了主。」
「這麼說我來巧了。」
綠姑娘已然又道：「我要是把這告訴你，我就是死路一條。」
綠姑娘道：「謝謝姑娘，沒有。」
紀珠既沒放在眼裡，也沒放在心上，輕描淡寫，抬手一指點了過去。
「你知道什麼？你除了吃飽了，睡足了纏我，別的你還知道什麼？」
「兩個都在這兒。」
紀珠聽若無聞，道：「我想知道，這件事是誰的主意？」
鐵英訝異地道：「讓我先回去，為什麼？」
紀珠道：「那倒不敢——」
「呸！」姑娘樂家倩壓著嗓子叫道：「你對我不薄，你給了我什麼了？不過是供我吃穿而已，就憑我，只把給你的付出去一半，我到哪兒不能吃喝，還準比你這兒強。」
紀珠道：「找到了。」
紀珠把話接了過去：「麻煩跟總鏢頭說一聲，我有事出去——」
他望著那位綠姑娘，那位綠姑娘也正望著他，四目交投，四道目光所包含的，都令人難以言喻。
紀珠震聲喝道：「站住！」
紀珠忍不住站了起來：「我這就進內城——」
她轉身要撲西耳房。
樂振天忙道：「我不知道——」
樂家倩臉色冷冷的，沒答理。
紀珠心裡一陣跳：「和-圖-書姑娘既知道前因後果，諒必不會怪鐵霸王，他是個鐵鎚英雄，受人點滴必報湧泉。」
紀珠忙答禮，趟子手微一怔，更巴結紀珠了，把兩人讓坐下，倒了兩杯茶，守在旁邊還不肯走。
紀珠道：「總鏢頭，事由我起，這件事還是由我來辦吧。」
萬海若道：「越是親信，越不會被人懷疑，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爾虞我詐，不是外人所能想像的。」
黑衣少婦道：「我早該料到，以作李家的威望，北六省江湖道一定會——」
鐵英道：「問題在三少無法確定他究竟是不是二阿哥的人。」
心裡這麼想，嘴裡問道：「人呢？」
紀珠道：「白雪老已經睡了？」
「兄弟——」
樂家倩忙道：「那麼他們都是誰的人？」
忽聽門外響起個略帶冰冷的清脆話聲：「白老，外頭有人監視——」
紀珠沒說話這話他不好接，讓他就此算了，他不能，讓這位叫綠的姑娘為難，也不是他所願，這叫他怎麼接口？
紀珠道：「姑娘的意思——」
紀珠拍手一指燈，道：「那麼睡了不熄燈，白雪老是在等誰？」
綠姑娘森冷目光緊盯，道：「怪不得外頭有人監視，原來你找來了，怪不得你能找到這兒，原來有人指點，北六省江湖道兒上的高明人物。」
樂振天又一怔：「則怎麼回事兒？」
姑娘樂家倩道：「我算倒了大霉，也不知道前輩子做了什麼孽了，還不快起來去報信兒去，這件事裡有北六省江湖道插手壞了事，要上頭小心提防。」
樂振天道：「那怎麼行，飯總是要吃的，我這不成敬意，只是聊表寸心。」
鐵英道：「兄弟，我若不對別人說的都對你說了，也是要讓你先查明後再採取行動，免得被人利用，除非你不去查，依舊被人利用，否則我已經牽扯進去了，他們不會想不到毛病出在我身上——」
樂振天挨打受踢能閉著眼一動不動，可是如今，他驚了神，忙了手腳，左賠不是、右賠小心，最後，他竟然雙膝落地，跪在姑娘面前。
綠姑娘沉默了一下，道：「我不能不承認，你說的是實情實話，看來你我總有一個人是要為難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是那麼容易。」
紀珠道：「姑娘是說——」
紀珠道：「多謝兩位，我自會小心。」
樂振天閉眼受了，就是不放。
「至少應該有一個在，他們回京以後就到這兒來了，絕錯不了。」
當然，只等見著了二阿哥，固然可以明說這是四阿哥那邊嫁禍借刀的陰謀，但是，既知是四阿哥那邊的陰謀，為什麼不採取行動，空口無憑，又是不是能夠取信於人？
她，從頭到腳一身黑，黑得美，黑得俏，也黑得森冷逼人。
紀珠出堂屋，一個起落已到了大門，拉開門閂開了門，鐵英帶著人疾閃而至，道：「兄弟，完事了？」
驚叫聲中，綠姑娘連忙去扶。
萬海若道：「出這主意，做這事的必不是東宮的人，趙君平他如果是二阿哥的人，他未必知道人在何處，他若不是二阿哥的人，不但會絕口不承認有這種事情，也絕不會告訴三少人在何處。」
綠姑娘道：「你既然那麼相信我，我怎麼能讓你失望，對我失去信心。」
鐵英道：「就在這兒。」
紀珠忍不住一陣激動，道：「謝謝姑娘，李紀珠永遠不會忘記。」
樂振天道：「是典是賣，你自己明白，我憑的就是這。」
「誰呀？」
她叫遲了，黑衣少婦一隻玉手已自揚起，兩蓬烏芒從她一隻玉手的掌心中暴噴而出漫天花雨，向著紀珠當頭罩下。
紀珠著了鐵英一眼，道：「咱們各人堅持一點，誰也沒佔便宜，誰也沒吃虧。」
綠姑娘道：「我也不願說。」
鐵英環目炯炯，道：「逮著人了沒有？」
綠姑娘道：「那麼你告訴他們，這是四阿哥這邊的一著嫁禍借刀計，不就行了麼？」
綠姑娘一聲驚叫：「姑娘——」
樂振天一骨碌爬起來走了。
紀珠一怔：「姑娘的姑娘？」
黑衣少婦道：「就因為你是東宮指著名要的，就因為東宮秘密派人去請你，也就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挑上你。」
紀珠不想讓鐵英知道實情，以鐵英的性情，知道實情他一定不肯走，紀珠也沒工夫跟他細說，只好道：「可以這麼說。」
映著燈光，烏芒點點，分明是淬了毒的百毒玩藝兒。
紀珠沒跟他客氣，整整衣裳，邁步走了出去。
黑衣少婦臉色微變，沉腕變招，閃身欺到，一剎那間攻出了六掌。
鐵英望了望他，一點頭道：「好吧，你可一定要去，別讓我跟海若沒法交代。」
鐵英咧嘴一笑。
鐵英又一怔，一時沒說話。
紀珠雙眉挑處臉色倏沉，身軀閃動，疾若旋風單掌一揮，一閃即回。
一跺腳，門口的石階碎了一塊，接吸一口氣，長身飛掠而去。
紀珠一陣激動，又叫道：「鐵大哥——」
紀珠沒說話。
紀珠一怔，忙道：「找鐵大哥你要人？」
紀珠一怔。
鐵英一笑，推杯而起：「好。」
拉著紀珠走了。
紀珠起身告辭，鐵英也帶著人走了，姑娘萬海若送到廳門口，含笑邀約，空時常來走動，等到紀珠跟鐵英等走了之後，她在廳門的石階上站了老半天，嬌靨上的神色有點異樣，一直等從廳裡出來兩個俊俏的姑娘催她去歇息，才把她驚醒。
鐵英道：「兄弟，這一點我也堅持。」
紀吃只好這麼說：「一個是上了年紀的文弱老人，一個則是個姑娘家，還能怎麼樣。」
紀珠道：「今天天亮才回來。」
紀珠雙眉方剔，一眼瞥見綠姑娘那雙帶著乞求幽怨的目光，他倏覺不忍，臉一偏，身一閃，電一般的穿出了堂屋。
紀珠忙道：「總鏢頭，好意心領，不用了。」
紀珠道：「各為其主，我不願意責怪芳駕，但是二阿哥身邊有的是別人，芳駕不應該挑上我這個剛來的。」
紀珠道：「白雪老在二阿哥那邊，是一位頗得親信的幕賓，在這邊，恐怕遠不如在二阿哥那邊。」
樂家倩鐵青著臉，忽然笑了，笑得怕人：「喲，敢情你捻了酸、吃了醋了，你憑的是那一樣，我是典給你了，賣給你了？」
紀珠身軀不動，抬掌封架，一連拆了五掌，第六招單掌疾抖，「叭」地一聲在黑衣少婦手背上拍了一下。
紀珠還沒來得及說話，樂家m.hetubook.com.com倩已冷冷接口：「別問了，人家跟咱們藏了心眼兒，問什麼都是掏半包兒。」
鐵英道：「那我在外頭多等等有什麼要緊，兄弟，我不怕誰看見，我跟你說過，只要你找到了這兒，他們就根知道毛病出在我這兒，我也跟你說過，他們誰也不敢奈何我。」
而，就為了一個綠姑娘，一念不忍，不但什麼都沒問出來，還把人放了，為什麼？怎麼會這樣子？還把鐵英的北六省江湖道牽扯了進去，值麼？
紀珠淡然一笑道：「是麼？」
小鬍子五爺忙道：「我叫秦玉松，您跟我們總瓢把子兄弟相稱，千萬別跟著他們叫什麼五爺的。」
紀珠道：「不，還沒有，恐怕要等上一陣子，我先出來招呼一聲，讓鐵大哥帶著弟兄們先回去。」
起先思潮洶湧，怎麼樣也睡不著，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紀珠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用鐵大哥先回去。」
綠姑娘沉默一下道：「我告訴你，出這生意的，是我家姑娘。」
話落，抬皓腕，揚玉手，遙遙一掌拍了過來。
紀珠聽怔了，簡直想猛然站起來，可是他忍住了：「鐵大哥，真的，你沒有弄錯？」
落身在西廂房角邊，眼前是座不算小的四合院。上房堂屋裡還有燈光，從棉布簾縫裡透了出來，東西兩廂房跟其他的屋，則黑漆漆、靜悄悄的。
一出大門，門外八壯漢忙躬身「爺」。
樂振天旋即帶著那臉笑，轉望紀珠：「三少起來了！」
樂振天忙向紀珠賠著笑臉，道：「她就這麼不懂事，都讓我給寵壞了，三少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樂振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上他屋幹什麼去了？不是自己找的麼，人家這位李三少，可是什麼樣的女人都見過。」
紀珠淡然一笑：「說得好，白雪老隨時請便。」
紀珠道：「只因為——」
樂家倩道：「那你——你不是聽萬能手說的？」
他一雙目光凝注在姑娘臉上，緊緊的。
綠姑娘道：「白雪老已經報信兒去了，耳房床下有條秘道直通隔壁。」
步履聲到了門口，門被推開了，樂振天滿臉笑，一步跨了進來，一眼望見樂家倩，臉色倏地一變，但是剎那間恢復了正常，又堆上一臉笑：「丫頭，你在這兒呀！」
紀珠道：「逮著了。」
「姑娘！」紀珠接口道：「像眼下這種情形，都是非動手不可的，咱們為什麼不能來個與眾不同的？」
綠姑娘一驚。
白雪庵臉色一變，道：「她說今夜要來，不過到現在還沒有來。」
「幾個？」
黑衣少婦道：「辦不到，你可以殺我。」
鐵英道：「什麼也別說了，兄弟，為朋友都能兩脅插刀，何況是咱們這種交情，坐下來再喝兩杯，我就陪你去。」
樂家倩接道：「怎麼會有這種事兒，你怎麼知道他們都是老四那邊的人？聽萬能手說的？他的話怎麼能信，他是八阿哥那邊的人，當然會幫他的主子說話。」
綠姑娘的美目之中倏閃異采，道：「我跟白雪老好好的，你就不能看在幾日情誼的分上不追究？」
跟鐵英分了手，紀珠就回到京華鏢局，天剛亮，門還沒開，紀珠從牆上翻了進去，回了自己的屋，倒在床上睡了。
姑娘抖手就給了他一個嘴巴子，沒用多大勁兒，也不怎麼響，恨恨的說道：「我恨不得咬下你一塊肉來，你把我害成了這個樣兒，我還能跟誰動起真的來，就算我一百個、一千個願意，誰又會要我。」
兩個人出了前廳，那名趟子手還在外頭候著呢。一見兩人出廳，忙迎了上來：「怎麼，五爺這就走！不多坐會兒？」
紀珠答了一禮。
樂家倩笑吟吟地道：「以為你早起來了，進來一看你還在睡，沒敢打擾你。八成兒，昨兒晚上你回來得很晚。」
紀珠道：「我看很重要，怎麼說我跟兩位有幾天的情誼在，抵京之後，我還發了瘋似的要為二位報仇呢，這口冤氣我不能不出一出。」
樂家倩跟樂振天走了之後，紀珠才有工夫漱洗，這裡剛潄洗完畢，有個鏢局的趟子手進了屋來，笑嘻嘻的，挺客氣：「李爺，秦五爺找您。」
白雪庵低著頭道：「三少沒說錯，我還不如那位綠姑娘。」
樂振天猛一怔，急道：「真的？你是打算——」
鐵英道：「兩個跟我走，老五帶其他的留在這兒。」
萬海若跟著站起，道：「我溫酒熱菜以候，再回來可得兩個，不能只有一個。」
白雪庵道：「三少我不能說。」
紀珠道：「還好，我沒中人嫁禍借刀之計。」
紀珠一怔：「白雪庵？」
紀珠道：「別那麼計較稱呼，我跟鐵大哥，各交各的。」
綠姑娘道：「為什麼你不能相信？」
樂振天雙眉一聳道：「那你就去呀，還在這兒守著我幹什麼？」
樂振天那一句，不過是開場白，紀珠一答話，他馬上就轉上了正題：「三少昨兒晚上什麼時候回來的，情形怎麼樣？找到萬能手了麼？」
樂家倩一驚，嬌靨色變，倏地站了起來：「你是說——」
紀珠道：「有這個必要麼？」
紀珠雙眉睫揚：「姑娘可以為主子盡忠，但是我找姑娘的主子那兒去，照樣是非把事情弄清楚不可，相信李紀珠還有這個能耐。」
至擰身，邁步就走。
擰身就往外闖。
鐵英道：「見過三少爺。」
紀珠道：「這怎麼會，怎麼可能？白雪老奉命秘上遼東，他也是二阿哥這邊的親信——」
紀珠長身往起一竄，人已翻牆進去了。
靜靜聽畢，鐵英一拍大腿道：「怪不得在『山海關』再找你，你已經不見，連『關東客棧』他們都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走的，不過兄弟，你怎麼確定是八阿哥那邊的人幹的？」
綠姑娘臉色一變，道：「是誰的主意，有什麼重要？」
綠姑娘道：「我說過，咱們兩個之中，總有一個要為難，你一直沒有難為我，這種心胸，這種氣度，我該有所答報，所以，寧願我為難來成全你。」
紀珠道：「鐵大哥，北六省的江湖道，從不參與，也從不過問，所以一直跟他們相安無事。」
紀珠道：「鐵大哥，你不必帶我去，只告訴我地方——」
樂振天兩臂一伸，攔腰抱住。
紀珠道：「我相信，而且深信不疑，不過我要知道，這是誰的主意，應該不是你們主子，他不必事必躬親。」
鐵英道：「我明白了，兄弟是要等另一個？」
「你也配和_圖_書？」樂家倩咬著牙，道：「咱們倆外頭說說去，我是你的乾女兒，你是我的乾老子。」
站起就要往西再房走。
樂家倩道：「原來你——那就不會錯了，該死，怎麼會有這種事兒，你在哪兒找到白雪庵他們的，你怎麼會知道他們沒被劫持，又怎麼知道他們藏在哪兒？」
紀珠淡然道：「倘若我這一掌力加幾分，芳駕那隻玉手，只怕要廢掉了。」
紀珠道：「白雪老不認識我了？」
越想心裡越不是味兒，幾幾乎想回頭再追，但是，來得及麼？就算來得及追上了，到時候他又狠得起那顆心麼？
紀珠不知該怎麼說好，遲疑了一下道：「全放了！」
紀珠目光一凝，道：「樂姑娘這是盤問我，」
白雪庵猛抬頭。
綠姑娘美目之中再現異采，也沒說話。
沒盞茶工夫，鐵英帶著紀珠到了東城一條衚衕的一戶人家之前。
姑娘萬海若卻微一笑道：「三少好氣度。」
樂振天冷然道：「我這話什麼意思，是你知我知，當然不管論那一樣，我樂振天是比不上他，可是就算我不吭聲，人家未必願意。」
紀珠進了廳，快步迎上來的，真是鐵霸王手下的那位小鬍子五爺，他恭恭敬敬的一躬身：「三少。」
黑衣少婦一聲厲叱，揚左手把綠姑娘打得踉蹌倒退，她惡狠狠看著紀珠，咬牙切齒：「李紀珠，我記住你了。」
這一掌，乍看像輕輕的一抬手其實紀珠已經感覺到，一股勁風已迎面排來前身的重穴都在籠罩之中。
「是，是！姑奶奶，我去，我這就去。」
紀珠忽然目閃寒芒，道：「白雪老，有人來了。」
姑娘樂家倩花容失色，臉色慘變，戟指樂振天跺了腳：「姓樂的，你有半點良心沒有？你還算人麼？拿我給你掙功勞，沒有我，你那有今天，背地裡跟你睡一張床，當著人還得叫你聲乾爹，讓你佔盡了便宜，你還——」
樂振天靜靜聽畢。
那八個忙又躬身：「三少爺。」
「她都是夜裡來？」
紀珠道：「白雪老也坐。」
紀珠道：「姑娘，這是為什麼？」
綠姑娘道：「在『山海關』看見鐵英，又聽人說有個像你的人慷慨解囊，解他困窘，我就知道要糟，果然。」
紀珠把找「萬能手」的目的，以及「山海關」出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出了姑娘萬海若的門，鐵英還邀紀珠上他那盤桓半日去，紀珠以出來一夜該回去了，婉拒了鐵霸王的好意，臨分手，鐵英叮囑，空時也常跟他見見面，他在京裡沒一定的住處，不過只放出話去，他馬上就會知道。
紀珠道：「就在這兒？」
紀珠不想說，但又不好不理，道：「幹什麼的都有。」
紀珠道：「萬姑娘——」
這，等於是承認，不願她死。
樂振天瞅了她一眼，哈哈笑道：「說或許能說可是不能抖露呀，一旦抖露出來，不能做人的可不只一個人呀，我是個男人家，也入土半截了，我還不在乎啊。」
鐵英道：「這件事，要是對別人，我絕不會多嘴對你，我不能不說。兄弟，據我所知，那些日子，那條路只出現過四阿哥的人，沒出現過八阿哥的人，而且，你所說的那兩個人沒多久之後，他們也回到了京裡，並沒有落進誰的手裡。」
他沒做聲，別人可不就此算了，布簾兒一掀，探出個人頭：「誰——」可不正是白雪庵，他一眼看見三少紀珠，一驚色變，「呀」字還沒出口，就要縮頭往裡面退去。
紀珠道：「姑娘要是自信快得過我，盡可以走。」
這，趟子手才依依不捨的走了。
白雪庵苦笑未語。
鐵英笑道：「放心，就衝你這句話，我架也要把他再架回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了，醒來就覺出屋裡有人，翻身一看，可不真有人，姑娘樂家倩正坐在桌旁，含著微笑看著他，打扮得比昨天剛見面時還漂亮。
黑衣少婦道：「事實如此，我不願意否認。」
綠姑娘道：「我是說你有沒有工夫坐在這兒等，怕不怕讓北六省那位總瓢把子在外頭等得太久了？」
紀珠道：「眼前事只是個開端，往後的芳駕可以自己看。」
只聽一個話聲傳了過來：「三少起來了麼？」
他既沒說話，姑娘萬海若跟鐵英也都沒再說什麼。
紀珠道：「那麼，有些事問她，大概能問出個眉目來。」
可惜他慢了點兒，紀珠人已到門邊，伸手把他揪了出來，只見白雪庵他披著衣裳拖著鞋，似乎是要上床，或者是剛從床上起來。
「兄弟，你是怎麼了？」鐵英道：「咱們這些人，那一個是怕事的朋友，不就是這麼交的麼，你的豪氣哪兒去了，真要一日有了事，你不會用把手幫幫哥哥我麼？」
這一句，姑娘不愛聽了，也著實有點忍不住了，眉梢兒一揚，就待說些什麼。
堂屋裡面真的沒有人，擺設相當典雅，簡直像個普通的住家，一點也看不出來像個秘密機關的樣子。
紀珠道：「那麼我換個話題，二阿哥的身邊，還有多少個像雪老你這樣的人？」
那趟子手近乎巴結的湊過了笑臉道：「沒想到您認識秦五爺，秦五爺可是京裡響噹噹的人物啊！」
趟子手三腳並成兩步，急忙跟出了屋。
黑衣少婦冷冷一笑道：「是麼？」
秦玉松道：「他說那位綠姑娘出事兒了，氣急敗壞的找上總瓢把子要找您。」
紀珠道：「總鏢頭這麼說，我就更不敢當了，我還有頭改天再說吧！」
白雪庵連忙又坐了下去。
紀珠微一笑道：「秦五爺找我有事兒？」
樂振天也沒多說什麼就走了，一出紀珠房，他加快步履往後走，進了姑娘樂家倩的房，姑娘寒著臉，神色怕人，一見樂振天進來，她砰然拍了桌子，道：「李紀珠他可惡、可恨。」
紀珠道：「總該有個能告訴我的人。」
紀珠道：「也就因為這樣，你不該挑上我，因為芳駕你替你的主子挑了禍根。」
紀珠道：「只在證明，我沒有白了心眼兒、掏半包兒。」
「是的。」
綠姑娘忙跟了進去。
猛然掀起了棉布市，紀珠剎時間說不出是什麼感受來，因為，那位綠姑娘還在，還坐在原位上。
黑衣少婦道：「恐怕這件事只有開端，沒有往後了。」
紀珠道：「白雪老，我對你可是一直客客氣氣的。」
「不管在什麼情形下，不能這樣狼狽不堪。」
樂振天抬手一攔道：「三少別客氣了，這件事咱們暫且不談，昨兒個我不在和-圖-書，回來的時候天也已經晚了，沒來得及，今兒個如今天也快晌午了，我想請三少上外頭吃個便飯，就算是給三少接風——」
綠姑娘道：「我剛說過——」
他找到了白雪庵見到了綠姑娘，也見到了綠姑娘的那位姑娘上司，綠姑娘的那位姑娘上司，甚至用淬了毒的暗器想要他的命。
萬海若截口道：「三少高明，這不像三少做的事。」
筆姑娘道：「要能等，你就多等會兒，我們姑娘會來救我，就算我家姑娘不來，她也一定會派人來。」
看來，姑娘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紀珠未必願意，但是他又不能明白表示，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件事如果就此算了，怎麼向二阿哥這一邊交代，又怎麼讓玉倫郡主向二阿哥交代。
「姑娘！」
鐵英道：「兄弟，說二阿哥的對手多，其實二阿哥的對手也不過兩方面，一是以八阿哥大阿哥為首的，一是以四阿哥為首的。」
就在這時候，兩耳房裡一絲輕微異響傳入耳中，他一定神，雙眉揚起：「既是白雪庵搬借來的，躲在裡頭辦不了事。」
樂家倩臉色頓時就是一變。
樂振天眉鋒一皺道：「沒想到會有這種事，二阿哥身邊竟會有別人的人臥底，這太可怕了，我得趕緊往上報。」
綠姑娘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死？」
鐵英可是說走就走，說完話帶著人就走了。
他一哈腰擺了手，還賠著笑臉的兩眼瞅著紀珠。
紀珠話鋒忽轉，道：「姑娘可不可以帶我，去見見姑娘的姑娘？」
綠姑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能等麼？」
綠姑娘一雙美目之中奇光暴閃，嬌靨也突然泛起了輕顫。
黑衣少婦道：「那就好——」轉眼冷冷的望向紀珠：「你就是遼東李家行三的那個？」
姑娘騰出了一隻手，水蔥似的玉指往樂振天的額上一點，差點沒把樂振天點仰過去：「你真有良心，姓樂的，你真有良心，你怎麼就不想想，多少年了，你戴了多少頂綠帽子了，又哪在乎多戴這一頂，你怎麼就不想想，咱倆是誰的人，他是來幹什麼的，我這是為了誰，我要是能把他拉過去，不又是你的大功一件，這件大功不比往年的那一件都大——」
紀珠搖頭道：「在二阿哥那一邊，姑娘跟白雪老的被劫持，安危難卜生死不明，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不能沒有個交代。」
紀珠面對有聲息無燈的西耳房，輕輕咳了一聲。
紀珠站在大門外，面對著衚衕裡的一片漆黑，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白雪庵道：「她是不在這兒，偶爾會來看看。」
紀珠忙道：「我還想知道，二阿哥身邊，像姑娘跟白雪老這樣的，還有多少？」
紀珠道：「鐵大哥放心，一辦完事，我馬上趕去。」
趟子手一走，紀珠含笑道：「他告訴我有位秦五爺找，起初我沒想到是五爺你。」
白雪庵強笑道：「三少請坐。」
黑衣少婦霍地轉過身來。
樂振天遲疑了一下道：「既是這樣，我不敢耽誤三少的正事，那就改天，改天三少可不能再推辭了。」
綠姑娘道：「差不多是這樣，不過白雪老也只是暫住的，等過一個時期，他就不必住在這兒了。」
紀珠談然道：「樂姑娘放心，這件事自有我往上回話。」
經姑娘道：「那麼你只找我跟白雪老，是不是為出你那口冤氣？」
紀珠道：「姑娘是要我就此算了？」
綠姑娘突然低下了頭，道：「我不要你謝，只要你不會忘記就行了。」
鐵英道：「兄弟——」
綠姑娘道：「只你不上這個當，不採取對付八阿哥的行動，四阿哥這邊，就談不上害了你，你也沒有什麼損失。」
鐵英沉默了一下，旋即點頭道：「好吧，我在外頭等，兄弟你請！」
白雪庵沒動，也沒出聲。
紀珠道：「找趙君平要白雪老——」
紀珠一旋身，一掀棉布簾，人已進了堂屋。
他是來幹什麼的，他帶著一腔氣憤而來，為的是出這口氣，為的是對付白雪庵跟那位綠姑娘，為的是問明四阿哥那邊，派去二阿哥這邊「臥底」的還有多少。
突然，姑娘既不打了，也不踢了，居然掩著臉哭了，哭得好傷心。
樂家倩道：「可是那只是懷疑，北京城這麼大，你怎麼會知道他們躲在哪兒呢？一找就找著了。」
紀珠住的屋，離前廳很近，幾步路就到了，趟子手搶先奔上了台階，高聲叫道：「五爺，我把李爺給您請來了。」
一時間，堂屋裡靜寂得令人有點兒窘。
綠姑娘低著頭應道：「是。」
綠姑娘身軀一層猛抬頭，西耳房的垂簾似遇狂風，猛然飄起，香風醉人，緊接著從西耳房裡閃出一個體態婀娜，風韻動人的美|艷|少|婦來。
鐵英道：「兄弟，你不必進內城找姓趙的要人，找哥哥我要人吧！」
樂振天馬上又賠上了滿臉的笑，道：「也好，憑三少的能耐，辦起來一定比任何人辦得都漂亮——」
萬海若道：「三少該查明之後再採取行動，免得一來就被人利用了。」
紀珠道：「還有那位叫綠的姑娘呢？」
只聽綠姑娘一聲驚叫：「快躲。」
樂振天突然賠上了笑臉：「姑奶奶，我是逗著你玩兒的，你怎麼當了真？」
紀珠道：「總鏢頭，我已經起來了！」
紀珠道：「深夜客來，白雪老就是這麼待客的麼？」
樂振天忙橫身攔住。
也許姑娘是無心，卻聽得紀珠臉上一熱，他勉強笑了笑，沒說話。
紀珠道：「就是這件事，我總得給二阿哥一個交代。」
這一老一少的神態表情，紀珠全看在眼裡，他正在想姑娘萬海若的話，聞言含笑道：「是的，起晚了。」
樂振天的手抱住了姑的樂家倩的雙腿，道：「哎喲，姑奶奶，你真是我的王母娘娘活菩薩，你要是真能把他拉過去，讓我給你用響頭，叫你一聲娘，我都願意，只是，你可不能跟他動了真的——」
樂家倩那裡臉上變了色：「你什麼意思？為什麼我問你的時候你不肯說，你是瞧不起我呢？還是存心跟我過不去。」
「鐵大哥，這一點我堅持。」
樂家倩道：「你以為我是幹什麼的，我要是真想另打主意，真有二心，還會便宜你這麼多年麼！」
鐵英道：「自己人，還說什麼謝，兄弟，你跑到『八大衚衕』『留香院』，找那個萬能手，是為——」
綠姑娘道：「是的。」
「是的。」
綠姑娘一點頭道：「不錯。」
樂家倩沒heｔubｏｏk•ｃoｍ•coｍ再說話，白著臉，擰身出去了。
紀珠心頭一跳：「那位綠姑娘出了什麼事兒？」
紀珠一怔，但旋即點了點頭道：「應該是，我還問什麼，鐵大哥是先回去，還是在外頭等我一下？」
白雪庵道：「她不在這兒。」
「滾開。」
話到嘴邊，卻忽覺不便出口，立時收住。
鐵英道：「我想跟兄弟作一塊兒進去，見識見識。」
秦五爺！秦五爺是誰？
紀珠道：「我應該算得上已經仁至義盡了。」
白雪庵低著頭，沒做聲。
紀珠道：「不錯。李紀珠。」
那趟子手忙道：「在前廳裡待著呢，我給您帶路。」
回到了姑娘萬海若那兒，萬姑娘跟鐵英在廳裡置酒相候，一見他回來，姑娘萬海若嬌靨上立現喜色：「三少真是信人。」
樂家倩道：「你幹什麼？我不欠你的，也沒帶走你一針一線，閃開。」
白雪庵低下了頭：「三少原諒，這我更不能說。」
秦玉松道：「他沒細說，只讓我趕緊找您，很急。」
綠姑娘道：「主子身邊數得著的，我只不過是人家一個奴婢，一個丫頭。」
衚衕裡寂靜、空蕩，沒一個人影，家家戶戶的門都關得緊緊的，沒一點燈光。
這是李紀珠自離遼東以來，在這位叫綠的姑娘手裡，第二次栽了觔斗。
紀珠道：「我原就有些懷疑。」
樂家倩又道：「我聽乾爹說了，找到萬能手了麼？」
鐵英一怔道：「全放了？」
似乎，她把昨天的不愉快，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沒燈的西耳房裡，傳出個話聲，這話聲，聽得紀珠心頭一跳，雙眉揚起，他沒做聲。
樂家倩的臉色大變，一指樂振天道：「好，姓樂的，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就等你這一句，也等了多少年了。」
黑衣少婦呆了一呆，霍地轉臉望向綠姑娘，一雙目光凌厲已極，綠姑娘極感不安的忙低下了頭。
在紀珠來說，這是「賭」，他並不怕她走掉，他也不相信就從此找不到她了，只她這次走掉，下次再找到她，他也就不會「心軟」了。
「那好，我走了。」
紀珠道：「現在沒工夫跟鐵大哥細說，鐵大哥聽我的，先回去就是了。」
酒喝沒幾杯，天亮了。
棉布簾一掀，香風襲人，一身綠，好美個大姑娘閃了進來，她看見了屋裡情景，臉色一變，立時停住。
忙命人去燙酒熱菜。
紀珠道：「白雪庵他們，跟劫持他們的，都是四阿哥那邊的人。」
燙的酒、熱的菜送上來了。怪了，大廳裡的氣氛居然顯得有點沉悶，不過還好，姑娘萬海若似乎是心竅玲瓏，一邊倒酒勸酒，一邊談笑風生，笑語如珠的，倒使得沉悶的氣氛為之減退了不少。
鐵英道：「兄弟，我不怕他們想得到，誰叫你是遼東李家的人。」
在趟子手答應聲中，紀珠跟秦玉松已走了出去。
鐵英道：「兄弟，我不會騙你，他們之間的事，可以彼此相瞞，瞞不了我，就因為我一直不參與、不過問，也就跟瞞了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一樣了。」
樂振天微一怔。
樂家倩道：「那麼，把他們躲藏處告訴三少的，是三少的朋友裡幹什麼的呢？」
秦玉松忙道：「三少——」
進了屋，他道：「謝謝姑娘。」
樂家倩「哦」地一聲，道：「我忘了你是遼東李家的三少爺了，你的朋友是——」
望著鐵英等很快地消失在衚衕夜色裡後，紀珠閂上門，走了回去。
紀珠道：「白雪老，你是個上了年紀的讀書人，我不願為難你，可並不是不會。」
紀珠道：「等我上了當，找過八阿哥，等二阿哥跟八阿哥之間種下仇之後？」
「老四允禎的一處秘密機關。」
秦玉松道：「在總瓢把子那兒等著您呢。」
紀珠心頭又為之猛地一震，一時間不知道該再說什麼好。
紀珠道：「剛有幾件事請教白雪老，他不敢說——」
紀珠忙坐了起來：「樂姑娘——」
紀珠站了起來：「走，我跟你去一趟。」
黑衣少婦花容失色，臉色大變，抽身暴退。
紀珠道：「樂姑娘，萬能手的話本就不可信。」
紀珠雙眉一揚，道：「鐵大哥，既是這樣我是個急性子，我寧可等回來再喝。」
只聽黑衣少婦冰冷道：「跟我回去。」
紀珠心頭一震，他想猛然站起，去看究竟，但是他還是忍住沒動，他知道，這時候再去看究竟，已經是太遲了。
白雪庵臉色變白，話聲都發了抖：「三少爺。」
樂家倩瞟了他一眼，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只不過問問，你想想，你現在被安插在鏢局裡，白雪庵兩個人被劫持的事，不能算小事，上頭一定會追查，要是上頭問起來，我們父女總不能不說出個什麼來呀！」
白雪庵沉默了一下，毅然道：「三少我們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紀珠道：「樂姑娘，北京城裡，我有朋友。」
樂家後坐著沒動，嬌靨上浮現了令人難以意會的異樣神色。
紀珠截口道：「芳駕高明，這麼說，白雪庵跟這位姑娘說的那一套，也一定出自芳駕的高明授意了？」
黑衣少婦轉身撲進西耳房。
黑衣少婦目凝寒冰，目光如兩把利刃，冰冷道：「芙蓉，你沒有怎麼樣吧？」
樂家倩微一怔：「哎喲，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紀珠道：「我既然找到這兒來了，白雪老就應該想到，我對這件事，這個地方，已經摸得很清楚了。」
綠姑娘不閃不避，道：「你最好跟那位北六省的總瓢把子打個招呼，叫他走，或者是叫他避一避，否則待會兒讓我家姑娘看見，對他那北六省江湖道，可是不大好。」
綠姑娘道：「要是你信得過我，我就坐在這兒等你，絕不走。」
綠姑娘道：「別以為動手能嚇了誰？」
紀繞道：「二阿哥這邊的人都這麼說，出了這種事，當然是對手幹的，二阿哥的對手不在少數，他們逕指八阿哥而不指別個，自然是有他們的道理。」
鐵英道：「我知道人在哪兒，待會兒我帶你去。」
那兩把霜刀落在了紀珠臉上：「是不是可以讓他把衣裳穿好？」
紀珠道：「空口無憑，誰會相信。再說，二阿哥這邊指著名的要我這中間還有位李家故人的推薦，我千里迢迢從遼東到京裡來，就是要為二阿哥盡點心力，要是就此算了，怎麼對得起二阿哥，又怎麼對得起李家那位故人？」
紀珠道：「這麼一座宅子，只有白雪老一個人住麼？」
白雪庵道：「三少如要逼我說，不如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