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宦海江湖

作者:獨孤紅
宦海江湖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七章 察鐸

第七章 察鐸

他道:「那要看你在幹什麼?」
李玉麟截口道:「我不是指鴿子,我是指鴿子腿上帶的信件,你知道那是大事還是小事?」
李玉麟道:「你來自蒙古,或許不知道信鴿不能獵殺,但是你總該知道,信鴿是幹什麼用的?」
「這是江湖事,你插不上手……」
只聽黑壯年輕人道:「什麼意思?他們?你認識?」
他脫口道:「喲!還真是有。」
他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
他心想要糟,急再抬眼,他看見了。
滿臉是笑,也滿臉真誠:「既然願意交朋友,就別這麼客氣,這一套我不懂,也不喜歡,我叫察鐸,蒙古來的,你呢?」
察鐸聽得濃眉連軒:「有這種事,這是哪個混蛋,怎麼擄你妹妹一個姑娘家,別說我幫不上忙,我幫得上,而且一定要幫,咱們現在是朋友,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
何況當年祖父李燕月、父親李紀珠又都是在那種情形下離京的,少一個人,特別是官家人知道他是「遼東」李家之後,應該是少一份麻煩。
察鐸一聽這話,當然很高興,一高興,也就沒有從李玉麟的這個「李」,聯想到別的了。
李玉麟定了神,抬眼道:「不錯,我認識,我沒想到竟會有這麼巧的事。」
「別怪我交淺言深,咱們總算是朋友了,我只是想知道一下,看看有沒有要我幫忙的……」
然後,黑壯年輕人伸手在那隻信鴿腿上取下一枚環箍,捏開環箍,立即現出一個捲得緊緊的小紙卷兒。
李玉麟絕沒想到,那隻玉翎雕通靈到這種程度,在人還在茫然無所覺的時候,它已然發覺生人,立即飛起撲擊。
李玉麟道:「將門虎子,那還錯得了,能高攀神力小王爺,是我的榮幸,我還有事,不能久留,就此告辭,有緣再謀後會。」
望著坐落在遠處那雄偉的城池,他心裏泛起一股莫名的振奮,卻也泛起了一股壓抑不住的傷感。
他定神抬頭,只見一隻鴿子帶著鈴聲劃空掠過,直指「北京城」方向,轉眼間便已遠去。
李玉麟他何等目力,馬上看出,那點白影是隻雕鳥,不是普通的雕鳥,赫然是產自天山絕峰的玉翎雕。
因為,收發由心,力道把握恰到好處,並不是一件容易事。
李玉麟道:「好意心領了,幫忙不必,你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個大概。」
玉翎雕再兇猛,他可沒放在眼裏,但是他愛惜這隻玉翎雕,正打算在不傷至玉翎雕的情形下,出手擒住它。
他沒在意,收回目光就要走。
黑壯年輕人一怔道:「李玉麟,你姓李?巧啊!我家都喜歡姓李的,我爺爺早年在京師就交上個姓李的朋友,聽說很了不hetubook•com•com得,可惜那時候還沒有我,沒能見著……」
他只想對了一半,雖然只想對了一半,但對那隻信鴿的命運來說,卻是一點分別也沒有。
察鐸道:「我當然看得出,只是這了不得怎麼全讓姓李的佔去了。」
那片小紙條上,寫的是蠅頭般十個小字,寫的赫然是——「速找郝大魁,查問李家事。」
信鴿被箭力所帶,往上一沖,還沒有落下,那隻玉翎雕已緊跟而至,兩下裏一碰,它便帶著被箭貫穿的信鴿俯衝而下,一閃便沒了影兒。
察鐸怔住了。
這位來自蒙古的黑壯年輕人,論衣著、氣勢、排場,本就該是個有來頭的,如今一聽這話,可知道他的來頭還不小。
或許,他是想試試李玉麟的深淺。
李玉麟淡然一聲:「誇獎。」
「通州」離「北京城」,已經是很近了,以他腳下的功力,再加上他急著趕進京去找那個郝大魁,所以不到一頓飯工夫,「北京城」已然是遠遠在望。
有此一念,李玉麟雙眉微揚,立即吸一口氣飛掠撲去。
循聲望去,一眼便看見了。
但是話剛到嘴邊,轉念再想,李家已遷離遼東,不問世事近二十年,他這趟出現江湖,純是為了找尋遭人劫持的妹妹,不想跟外人,尤其是官家多打交道。
黑壯年輕人道:「你真是瞧扁我了,這我還能不知道?信鴿是傳信用的呀!」
四匹健騎十六隻鐵蹄像釘在地上,紋風不動,這,沒有高絕的騎術絕辦不到。
四匹黑馬上,清一色蒙古豪族勇士打扮,個頭兒一個賽一個壯,鞍邊,左邊是刀,右邊是弓箭。
敢情,他跟李玉麟有同感。
李玉麟回過身,他沒說話。
李玉麟雙眉揚處,伸兩指夾住,夾住的同時,他覺出,小紙條兒來勢雖疾,但是力道既不猛也不重。
只是他問的太多了,就他來說,沒有必要問這麼多,顯得交淺言深,可也更顯示他坦然、率直,沒有一點心機。
然後,黑壯年輕人打量李玉麟,他瞪大了一雙環眼:「沒想到京裏還有這種俊逸人物,咱們不虛此行,你,幹什麼?」
他,鞍左掛一具長而粗圓的革囊,看不出裏頭裝的是什麼,不過一看就知道,那東西一定相當沉重。
那匹白馬上,則是個一身黑,連肌膚都顯得黝黑的精壯結實的年輕人。
他一扔信鴿,騰身掠起,落上馬背,抖韁磕馬,坐騎昂首作龍吟長嘶,撥開四蹄,脫弩之矢般馳去。
黑壯年輕人道:「他們是……速找郝大魁,查問李家事,什麼意思?郝大魁是幹什麼的,李家事又是什麼事?」
李玉麟既有點好氣,也有點好笑,道:「不錯,信鴿和_圖_書是傳信用的,那麼你就該知道,獵殺一隻信鴿,會耽誤人多大的事。」
那隻玉翎雕可真是通靈,就在李玉麟聽見沉喝的同時,它雙翅一斂,沖天而起,半空裏展翅轉身。
這種玉翎雕,只離開天山,放眼天下便不多見,能豢養來行獵的人更少,再加上那種高絕的箭法射術,那射落信鴿的人,必非常人。
當即道:「我不反對,而且頗感榮寵。」
「為什麼?」
黑壯年輕人道:「又繞著圈兒說話了,既然不是你養的、你放的,你指我手裏的鴿子是什麼意思?」
李玉麟道:「沒錯,所謂查問李家事,就是我家的事。」
不過初交,就這麼熱誠,著實讓李玉麟感動,他道:「謝謝你,不過你不能插手。」
他手腕微揚,那片輕飄飄的小紙條兒,竟似變成了一塊小鐵片,脫弓之矢般電射向李玉麟。
四匹黑馬上,四個健壯蒙古勇士,就要抽刀催馬。
就在他心神振奮、傷感交集的當兒,一陣輕微、清脆的鈴聲傳自空中,疾掠而過。
那名架著玉翎雕的蒙古勇士道:「小王爺,放雕追他!」
他知道了,黑壯年輕人並沒有惡意,而且也知道,黑壯年輕人修為不俗,手底下很有兩下子。
笑著,突然一怔:「李,剛才那張紙條兒上說什麼查問李家事,你又說那事跟你有關,難不成那李家就是你家的……」
李玉麟只覺黑壯年輕人不但有一種隱隱逼人的威猛氣勢,還有一種特殊的粗獷豪邁,的確非常人。
凝目一看,他笑了:「還好,不算什麼大事,只是讓找個人,問問別人家的事兒,你看。」
李玉麟道:「或許你來自蒙古,不懂,那麼現在我告訴你,擊殺信鴿,不但為官家所不容,在民間也算犯忌。」
黑壯年輕人道:「不,這回該你沒懂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你要是吃糧拿俸的官家人,我的事你還管不著,叫你大得到了頭兒的上司來見我。你要是個民間江湖人,那我就不願落個拿官勢壓你,信鴿是我獵殺的,錯在我,該賠多少,我就賠多少。」
黑壯年輕人怔了一怔,旋即點了頭:「說了半天,我總算明白了,你們這兒的人,說話真能繞圈子,你打頭兒就直說,我不是一聽就懂了嗎?」一頓,接問道:「你是吃糧拿俸的官家人,還是民間的江湖人?」
而那一條黑影,則是支發自弓弦的雕翎箭,箭是箭,卻比一般的箭短約半尺。
話鋒微頓,接道:「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總覺得跟你挺投緣的,你這個人不俗,我也還過得去,你應該不會笑我,我想跟你交個朋友,怎麼樣?」
這時候,人當然發現了。
李玉麟猶豫了一下和圖書,沒馬上回答。
察鐸抬手攔住了他,怔怔說道:「記得我要來的時候,爺爺說關裏沒幾個人能躲得過我這抓,我也知道這是實情,可是怎麼我剛碰上的頭一個就躲過了,而且我連他的衣角都沒撈著。」
那四名蒙古勇士一聲吆喝,催馬追去。
他沒有等察鐸再說話,一抱拳,倒射掠起。
鞍右,一張黑黝黝的弓,一壺雕翎箭。
說著,他兩指捻開了那個小紙卷兒。
這種玉翎雕,個頭兒比鷹小、比隼略大,但是靈性、兇猛卻是鷹、隼難望項背,尤其飛行快速,撲獵時更令人咋舌,一雙鋼爪,就是天山的猛獸也懼怕三分,任何飛禽,只碰上它,便絕無生還之理。
當他探出手掌的時候,李玉麟人已在一丈開外,等他話聲落後,李玉麟人似天馬行空,已經走得不見了。
他聽過不少有關「北京城」的人與事,但這卻是他生平頭一回來到這古老的城池。
雙重襲擊,一樣也難逃過。
只見察鐸伸手便抓,叫道:「你別走。」
那名健壯蒙古勇士沒敢再動。
李玉麟就知道那隻信鴿要糟,就在他心頭剛震之際,那支雕翎箭已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信鴿,而且是立即貫穿。
李玉麟道:「只要碰上獵殺信鴿,人人可以管。」
黑壯年輕人為之一怔:「這倒是,那我怎麼知道……」忽一凝目,接道:「可是你又怎麼知道,這隻鴿子一定帶有什麼信件?」
幫先皇帝除過鱉拜,姓李,那不是——
李玉麟道:「一時間說不完,你也用不著問這麼多,反正紙條兒上所寫的事跟我有關就是了,至於獵殺這隻信鴿的事,說不定你等於幫了我一個忙,我該謝謝你,告辭。」
但是,他倒是個能認錯、肯講理的人,卻是頗為難得。
「你來自蒙古,沾上官家,對不對?」
「不錯。」
他記性倒真不錯,雖只短短十個字,能記這麼清楚,應該可以稱得上是過目不忘了。
就因為這,使他頓時對黑壯年輕人產生了幾分好感。
李玉麟為之猛一怔,急道:「這麼說,令祖就是當年那位『神力鐵鷹王』?」
黑壯年輕人濃眉一軒,環目放光,道:「你又瞧扁我了,當今世上,還沒有我賠不起的,別說這一隻信鴿,就是千隻萬隻……」
李玉麟心裏一陣激動,想告訴察鐸,他的祖父李燕月,也就是鐵王當年那位很了不得的朋友,曾經幫康熙除過鱉拜的那個姓李的。
這,李玉麟還能聽不出來?
李玉麟道:「我指你手裏的鴿子……」
只聽一聲沉喝震人心神:「回來。」
察鐸兩道濃眉忽揚:「不管了,反正他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他的事我和_圖_書也非管不可。走,咱們進城。」
李玉麟那原本有的幾分好感,頓時又增添了幾分,道:「能要說賠,你未必能賠,也未必能賠得起。」
就在高空那隻振翅疾飛的信鴿下方,一點白影沖天飛起,直奔信鴿。
是故,話到嘴邊,他馬上又改了口,道:「『神力鐵鷹王』一代虎將,威鎮朝野,江湖上哪有不知道的。」
那是五人五騎,五匹馬全是蒙古種健騎,四黑一白,黑的潑墨般,白的雪白。
黑壯年輕人似乎沒料到李玉麟會這麼容易就點了頭,倏地一臉驚喜色,大叫聲中,騰身離鞍下馬,兩步便到了李玉麟跟前。
蒙古人,能說流利的京片子,或許對關內的語言未必真懂那麼多。
當然,黑壯年輕人既叫他等等,必然是有後話。
這是何許人,竟獵殺明知正在傳書的信鴿為戲?
人家一番好意,李玉麟自不便拒於千里之外,何況他第一眼就對這黑壯年輕人有幾分好感。
信鴿是傳書,不論官家所蓄,民間所養,既帶鈴放出,便是帶著緊急消息、重要信函,除了在飛行途中遭遇猛禽,或停下來休息為獸類所乘之外,一般人都不會加以截殺,否則於官,那是犯法;於民,那是犯忌。
其實也難怪,他哪會想到世間事有這麼巧,兩家的第三代又在京城外碰了面,而且一見之下,彼此那麼投緣。
察鐸道:「是啊!你知道?」
黑壯年輕人道:「呃!我明白了,鴿子是你養你放的?」
他這裏心念甫動,那邊傳來黑壯年輕人的驚訝輕叫:「我沒走眼,你挺不錯嘛!」
李玉麟道:「李玉麟。」
玉翎雕飛行、撲獵之快速,已是疾若奔電,何況此刻那隻玉翎雕是先沖天飛起。
也就在這時候,一聲雕鳴,起自半空。
喝聲中,他就要催馬上前。
黑壯年輕人話鋒微頓,凝目再望李玉麟,道:「問你幹什麼,你說要看我在幹什麼,什麼意思,我沒懂。」
此言一出,四名健壯蒙古勇士臉色倏變,只聽其中一名沉喝道:「大膽,誰跟你呀我的……」
只見雪影一點,倒射而回,一眨眼間又落回黑壯年輕人左臂上,頂毛豎起,一雙金睛直盯著落身丈餘處的李玉麟。
「天龍身法」不愧李家傲誇當世的三大絕學之一,轉眼百丈,剛繞過一片樹林,一陣豪笑聲便已傳入耳中。
黑壯年輕人左臂微揚,輕喝一聲:「去,找他們去。」
但,那枝雕翎箭卻更是疾如電光石火,一閃便已超越了那隻直撲信鴿的玉翎雕。
左臂,纏皮革護臂,架著一隻火眼金晴、羽毛賽雪,極其威猛的玉翎雕。
這雙重想看看是何許人的意念,使得李玉麟動了心,好在,看方向就在前面不遠https://m.hetubook.com.com,也不至於耽擱行程。
察鐸一咧嘴,笑了:「你錯了,你不知道,我這個蒙古來的沾官的,可不全是官,我們家從我爺爺開始,就沾了一半江湖氣,也可算是半個江湖人,說起來,那還是因為我爺爺當年那個姓李的江湖朋友,我剛不是跟你說過麼,他很了不得,是江湖人,卻沾一半官,他還幫先皇帝除過鱉拜呢!」
他忍不住脫口道:「怎麼會是他們……」
他笑了。
也就在李玉麟剛一眼看見這五人五騎的當兒,驀地一聲雕鳴,那隻玉翎雕振翅飛離黑壯年輕人左臂,健翅再振,化為雪影一點,疾若奔電,直撲過來。
黑壯年輕人微一怔:「一隻鴿子有什麼了不得的,也讓官家不容,犯民間大忌?」
李玉麟道:「不是,也不必非是我養的、我放的。」
剎時間鐵蹄翻飛,轉眼間五人五騎已沒了人影。
「神力小王爺」承襲王爵,必是蒙古一等一的好手,他出手不能說不夠快,但是他沒能快過李玉麟。
黑壯年輕人又一聲沉喝:「慢著!」
一出「通州城」,李玉麟就加快了腳步。
李玉麟道:「容易,你可以打開鴿子腿上的環箍看看。」
架雕蒙古勇士沒說話。
「你家什麼事?那個郝大魁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找他查問?」
他笑了,笑得驕傲:「我爺爺的確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不過他老人家早在當年就回了蒙古,過他的逍遙自在、無拘無束日子去了。如今他老人家的王爵傳給了我,這一代就要看我的了,我不敢說要超越他老人家,至少,我也要追個跟他老人家一樣。」
那架雕蒙古勇士道:「小王爺,您不會看不出來,您碰上的這頭一個,很了不得。」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片小紙條上,只一眼,他立即為之心頭跳動猛一怔。
李玉麟何許人,他一看就知道那是一隻帶有傳書的信鴿,但是這隻信鴿究竟是從哪兒放的,何許人放的,那就不知道了。
黑壯年輕人又一聲輕喝:「不要亂動,不一定人人都懂那一套,也不能要求人人都懂那一套,老爺爺的威名都讓你們敗壞了。」
黑壯年輕人忙一伸手道:「等等。」
那隻玉翎雕立即展翅飛起,只一掠,便落在一名健壯蒙古勇士的肩頭上。
只聽黑壯年輕人道:「我這個人有個怪脾氣,越是讓我管的事,我未必會管,可是越是不讓我管的事,我倒又非管不可。不過,既然你說我是等於幫了你一個忙,我心裏總算稍安了些,可是就此不問不管,只是……」
他一抱拳,轉身要走。
在那點疾如閃電的白影旁,另有一條黑影,流星趕月般也直奔信鴿。
右手,正拿著那隻被一箭貫穿的信鴿。
他說了個大概。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