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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江湖

作者:獨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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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線索

第十五章 線索

的確,這也是「窮家幫」「北京分舵」所知道的。
但,是不是自己走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玉麟懷肅穆心情進入「松筠庵」,在後殿門頭橫額「正氣鋤奸」前恭立,深施一禮之後,才繞到殿後。
就這工夫,裴君海陪著李玉麟已到了禪房門口。
李玉麟忙抬手:「閣下,請留一步。」
「見著她,你打算怎麼樣?」
他仍躺著沒動,他有把握,憑他一身修為,他可以躲避、抵抗,甚至反擊任何的襲擊。
那麼是,人走了,不是搬了,是走了,因為家具器用一動沒動。
後者,絕不是,因為那是一道道的刀痕。
郝大魁卻被滅了口,落這麼個下場。
李玉麟點頭道:「這我也知道,以前聽說過不少,進京來之後,見的也不少,我倒寧願這件事這麼單純。」
李玉麟猛想起,為什麼墓中人不驅狗,為什麼墓中人不反抗?
裴君海道:「不敢瞞李少爺,我在京裏有熟人,所以總舵才派我來偵查這件事,這個人是昔年北六省江湖道總瓢把子鐵霸王左右的兄弟……」
而,來的不是任何一種襲擊,是極具輕微的指甲彈門聲,接著是個輕微話聲:「朋友,不速之客夜訪。」
李玉麟哪會受這麼個老人這一禮?
李玉麟道:「這也怪不得『窮家幫』,畢竟他們是……」
只聽那間透出微弱燈光的小禪房裏,傳出個低沉語聲:「原來是你,不用等我迎了,自己過來吧。」
中年黑衣漢子道:「我不能不承認你說的是理,無如我也只能幫你這麼大忙了,不過我要是是你,就算只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會放過,言盡於此,我要……」
對李玉麟,如今雖然是稱呼已經改了,但極其恭敬,仍然像對幫中長老一樣。
裴君海道:「老哥哥,莫怪我把李少爺請來,有件大事不得不請老哥哥你幫個忙。」
而,李玉麟卻為之精神一振,忙循聲凝目,左前方,二三十丈外,黑忽忽的一堆,較別的墳頭高,也比別的墳頭大,呻|吟之聲,就是從哪兒傳過來的。
不過從「達智橋」到「松筠庵」,李玉麟走的是前面而不是後面,到了「松筠庵」前,他才發現兩邊沒路後通,要想到「松筠庵」後,恐怕必得從「松筠庵」後翻牆過去。
其豪氣倔強,有如是者,後從容就義於菜市口,有絕命詩云:「浩氣還太虛,丹心照千古,生存未報恩,留作忠魂補。」
裴君海道:「不瞞李少爺,莫堂主早已經出了家了,如今是四大皆空的出家人,應該是沒有什麼不方便了。」
站在牆頭看,隔著一條陰溝的一個小院落,就在眼前。
裴君海道:「那就是他們的『侍衛營』了?」
裴君海目光一凝:「李少爺找他們有事?」
老和尚老臉又閃抽搐:「說起來也是我的罪過,我愧對爺在天之靈,知道我還活著,人在京裏的,只有老兄弟你,現在又多了這位李少爺,否則諒他們還不敢,就是有什麼異志萌生,也會等到我死了以後……」
李玉麟道:「這麼晚了,裴老進城……」
李玉麟躬下身去:「李家第三代,晚輩玉麟,見過莫大爺。」
姑娘杜鳳儀對他的所作所為,在外人看來,的確情重,但是在李玉麟看來,因為有前一次的經驗在,是情重,抑或是別有用心,他還不敢斷定,既是如此,那「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一說,豈不是離得還很遠?
宋泰道:「對,至少可以確定,那個人沾上了『官』字,是官家人。」
這也就顯出修為的高下了。
裴君海一欠身:「李少爺,裴君海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玉麟道:「不錯。」
話剛說完,那人不但沒停止扭動,而且喉間發出一陣急躁異響。
幸虧「窮家幫」總舵來了這麼一位巡察,也幸虧有這麼一位巡察帶領,不然還真不知道,也打聽不出京城的這個角落裏,有這麼一位人物在。
應該是,那中年黑衣漢子,他只知道這封信很重要,他只知道姑娘杜鳳儀是冒著大風險託付他,別的一無所知。
如果墓中人就是郝大魁,他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什麼意思?幹什麼用的?
當即忙伸手架住,道:「李玉麟不敢當,裴老少禮。」
只聽老和尚道:「兩位請坐。」
「北京城」裏的寺院不少,而且都是唐、遼、金時代的古剎。
老和尚截口道:「李少爺,杜氏兄弟恐怕是這幾個事件的關鍵人物,很可能,下手殺害郝大魁滅口的,就是他們兄弟,否則杜如奇那個女兒鳳儀不可能知道,你只能找到他們,應該就能找到令妹,至少可以從他們兄弟哪兒得到些眉目……」
那中年漢子道:「杜姑娘是不是住在哪兒,我不清楚,杜姑娘並沒有告訴我,似乎她也不願意我知道她住在哪兒,不過我是在哪兒跟她見的面,到哪兒問,或許可以問出來。」
夫人張氏,長於文章,有上世宗「代夫乞死疏」,聞名一時。
不但是滅口,還整了李玉麟一個冤枉。
一念及此,他急跨步上前,俯身伸手,探入洞內,只一探,他就摸著了那人,毛茸茸的,是頭髮。
李玉麟為之驚怔,凝目細看,他發現那人不是扭動著翻身欲起,而是不住的挺動右腰,似乎想告訴他些什麼。
中年黑衣漢子微一搖頭道:「不必了,我只不過受人之託跑趟腿而已,算不了什麼,我為的也是杜姑娘情重,更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有緣咱們還會見面的,告辭。」
李玉麟道:「可是晚輩剛稟告過,『查緝營』一名班領……」
老和尚濃眉微揚,要說話。
衛威道:「這可是再好也沒有的了,裴老,李少爺也正在找昔日鐵霸王在京的兄弟,可惜分舵摸不著他們的邊兒!」
李玉麟道:「莫大爺,郝大魁身上這面腰牌……」
裴君海站起來忙道:「救人如救火,事不宜遲,李少爺既然有地可找,有人可問和*圖*書了,就請快去吧。」
靜靜聽畢,裴君海臉色肅穆沉重,轉向李玉麟:「李少爺,我這就告辭進城……」
而,人一落在院子裏,他馬上就覺出不對來了。
一念及此,李玉麟過去閂上門,然後轉身疾掠,穿窗而出。
那張臉,已經分不出五官,血肉模糊一片。
裴君海道:「李少爺,我既受總舵派遣趕到了京裏,這件事就由我來辦,您就不用操心了。」
老和尚濃眉大眼,鬍子都花白了。
中年花子道:「怎麼見得?」
他又要走,但是,這回他還沒轉身,李玉麟已經又伸出了手:「閣下……」
而昔年叱吒風雲,縱橫北六省,鐵霸王手下十堂的一位堂主,也竟成了這麼一個殘破小寺院裏的苦修僧,怎不令人感慨,怎不令人悲痛。
中年黑衣漢子道:「抱歉,我無可奉告。」
殿後,是一堵高牆,牆再高也難不倒李玉麟,未見他作勢,他已然上了牆頭。
「閣下,杜姑娘現在什麼地方?」
窮家幫的眾弟子聞聲一怔,中年花子忙站了起來,道:「李少爺,總舵來人到了,您坐坐,我去迎一下。」
李玉麟認為中年黑衣漢子說錯了、想錯了,但是這時候,他卻下由自主的又伸出了手:「閣下……」
中年黑衣漢子深深看了李玉麟一眼:「你認為欠她厚情?」
李玉麟心頭再震,忙伸手接過,他這裏剛接過信,那中年黑衣漢子抱了拳:「告辭。」
目下唯一的一條,是在姑娘杜鳳儀身上,姑娘喬裝改扮來找過他,現在不知道在哪兒,京城這麼大,又上哪兒找去?
門外那話聲道:「開門就知道了。」
不用說,這是滅口。
李玉麟,道:「難就難在不知道昔日鐵霸王兄弟,今天還有哪些個在京裏。」
仍是呻|吟聲,仍不見別的動靜。
李玉麟一時說不出話來。
裴君海道:「李少爺找他們是為這件事,那我這個熟人一定幫得上忙,提起這個人,李少爺恐怕不會不知道,就是昔日鐵霸王身邊十位堂主裏的一位,姓莫名成。」
老和尚道:「我沒有十分把握,不過我可以給您寫個地方、寫個人,拿著我寫的去找他,他一定會讓你知道哪兒能找到杜如奇兄弟。」
李玉麟輕輕飄落在院子裏,點塵未驚。
他聽的很清楚,緊接著,矯捷疾快的衣袂飄風聲,由夜空落在他房門之外。
天,那人的嘴,只是一個血洞,別的什麼也沒有了。
裴君海又道:「李少爺既是要一起去,現在就走吧,請!」
李玉麟聽得雙眉一剔,不管來的是何方人物,他可不在乎,站起來去開門。
「李少爺。」
藉著禪房裏射出來的微弱燈光看,是個和尚,穿一身破舊灰衣的老和尚。
李玉麟目光一凝,雙眉剔起:「莫大爺……」
裴君海道:「不錯。」
這時候了,人還能不入夢鄉?
望著眼前的小寺院,眼前的夜色,眼前的微弱燈光,李玉麟忍不住心裏一陣難受。
姑不論姑娘白妞杜鳳儀的用意是好是歹,但這面鐵牌,一定是某人或某些人在下手滅口時,百密一疏忘記搜身拿了去的是不會錯的。
事實上,有它,它就坐落在東城這條小胡同裏。
裴君海道:「還是請李少爺告訴你吧。」
宋泰道:「分舵主,只要能確定這是塊腰牌,京裏帶腰牌的人物可不多。」
李玉麟微一欠身,當即由乃妹被劫失蹤說起,一直說到真正的郝大魁被害滅口。
老和尚道:「郝大魁不會想不到李少爺你也知道他的出身來歷,既是這樣,他給你一面那種腰牌,又有什麼意義?」
李玉麟忙道:「你是不是讓我拿你這塊鐵牌?」
他不禁為之心膽欲裂。
想想多日的辛苦,再想想妹妹的安危,再想想線索每到臨時條條斷,李玉麟不禁一陣焦急、一陣怨憤,忍不住道:「你要真是郝大魁,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李家人跟你何仇何怨。只不過為當年一念誤會,不但使李家跟鐵霸王之間的不平凡交情毀於一旦,而且害李家一個姑娘安危未卜、生死難明,你們怎麼忍心?鐵霸王英靈有知,他也一定……」
中年黑衣漢子雙眉陡剔:「李朋友,難道我話說的還不夠清楚?」
一進來,中年花子沒說話,老人的一雙目光立即盯上李玉麟,一臉肅穆恭謹色:「弟子,總舵巡察裴君海,叩見長老。」
終於找到了郝大魁。
中年花子道:「裴老,您就叫聲李少爺吧。」
毫無疑問,這封信確是出自姑娘杜鳳儀手筆。
石清、宋秦搖了頭:「我也沒見過,不過我推測這應該是面腰牌。」
李玉麟忙道:「閣下,還未請教……」
那麼,他很可能是有所誤會,而根本一點也不知道內情。
就拿這家客棧來說吧,三進院子,靜得死了似的,連個鼾聲都聽不見。
那人沒聲音,也不動了,李玉麟這才經由按住那人心口的手掌感覺出,那人的心脈,已經停止跳動,顯然,已經是燈盡油枯,氣絕身亡。
裴君海道:「當年事,李少爺知道的不少,當年鐵霸王手下那十位堂主,如今也就這麼一位碩果僅存了,只因為他當年不在京裏,所以躲過了那一關。」
話鋒微頓,轉向中年花子:「衛威!」
點上蠟燭細看,種種跡象顯示,半天之前還有人在這兒。
月色,照在院子裏,映在窗戶上,顯得那麼亮、那麼清冷、那麼靜。
就因為不便說出口,所以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怎麼答話。
裴君海道:「老哥哥,京裏有腰牌府邸、衙門太多……」
不過不管怎麼說,還有人能衝兩字「情重」,受人這種託付,顯見得這個人一定是性情中人,一定是位俠義之士。
老和尚轉眼望向李玉麟。
裴君海道:「老哥哥,這位不外,遼東李家的李少爺。」
好簡陋的一間禪房,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幾隻凳子、桌上的幾本經書、一盞油燈,再無長物。
老和尚道:「老兄弟,究竟https://m•hetubook•com.com怎麼回事?」
老和尚老臉上再閃抽搐,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願再隱瞞什麼,事實上也瞞不了人,說起來令人痛心,爺英靈有知,恐怕也難以瞑目。在他被害後的二十年裏,已經有不少人不但棄宗忘祖,而且忘卻了深仇大恨賣身投靠,甘為鷹犬了。杜氏兄弟跟郝大魁就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我說郝大魁他死有餘辜。」
儘管暫時不知道這塊鐵牌是什麼,幹什麼用的,毫無疑問的,它是一條線索。
李玉麟搖頭道:「不,分舵主,鐵霸王手下豪雄,個個恩怨分明,要是他們,那也只是極少數,事實上,這件事裏,牽扯得有官家人。」
因為,那個人,已經不成人形,不成其為人了。
呻|吟之聲未斷,卻不見有別的動靜。
他躬身一禮,帶著弟子們迎了出去。
石清道:「李少爺,杜家兄弟在京裏不少年了,由於杜如奇有這麼兩個閨女,幾個營的人經常往他棚子裏跑。日子久了,沒有不熟的道理,再說幾個營的這些人,只要許他們點兒好處,他們什麼都敢幹。」
李玉麟還待再說。
李玉麟躺在最後一進院子的北上房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只因為他思潮洶湧,心裏的事兒太多了。
沒想到,這麼一個殘落的小寺院,竟成了昔日叱吒風雲,縱橫北六省,鐵霸王手下十堂一位堂主的隱居棲身所。
除非這是一座空宅,根本沒有人。
裴君海轉望李玉麟,道:「李少爺,我這位老哥哥說的也是理……」
李玉麟道:「兄弟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他躺著沒有動,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的「窮家幫」北京分舵,誰不認識李少爺?
裴君海道:「老哥哥,你已經出家多年了,李少爺是我請來的,誰都明白,也都相信,當年李家那位,絕不會負鐵霸王。」
任何一位玉潔冰清的姑娘,是經不得絲毫羞辱的,尤其是遼東李家的姑娘。
李玉麟道:「好說,裴老遠來勞累,請坐!」
這種地方,白天也少人來,何況是深夜?
「窮家幫」弟子本是江湖人,刀口舐血的生涯,什麼陣仗沒見過,李玉麟的一番敘述,也聽得眼前幾人臉上變色,頗為驚駭。
李玉麟原以為他知道姑娘杜鳳儀住哪兒,如今聽這麼一說,心裏不免有點失望,道:「杜姑娘甚至不願讓閣下知道她住哪兒,想必對那戶人家也會有所交代,我怎麼從他們口中打聽得出來?」
石清有點囁嚅,道:「李少爺……」
是一張雪白的素箋,打開素箋看,一行略嫌潦草的字跡映入眼簾,儘管潦草了些,但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的纖纖玉手。
老和尚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說話,跟李玉麟隔桌而坐。
李玉麟很失望,但是還有一線希望在西城亂葬崗,他吹滅了蠟燭,剎時,又是一片黑暗。
唯有,偶有一、兩聲貓的嘶叫聲,劃破了這份寂靜。
那個人,頭臉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傷害,自頸以下,更是體無完膚,兩條胳膊齊肘沒了,兩條腿齊膝沒了,混身上下,簡直成了個血人。
當年那樣,如今也不過擁有這些而已,強弱如何,一世英雄又如何?
落了座,中年花子道:「您這麼晚蒞臨是……」
李玉麟欠身謝了一聲,坐在了桌旁。
裴君海正色道:「李家第三代一位姑娘,李少爺的令妹李姑娘遭劫持失了蹤,鐵霸王昔年手下豪雄牽扯在內,這種事你也能不過問嗎?」
裴君海道:「長老折煞裴君海,請千萬不要這麼稱呼。」
雖然沒能從那人嘴裏問出什麼來,但今晚這一趟,至少沒白跑。
很輕微、很輕微,有而若無的一聲異響,但卻沒能瞞過他的聽覺。
聽畢,裴君海臉上就變了色:「有這種事,總舵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土壁上大字寫得清楚:「楊椒山先生故宅」,也就是一代忠臣楊忠愍先生故宅。
「不敢。」
李玉麟心頭一震,沒再說話。
中年花子衛威立即把分舵弟子無故失蹤的經過說了個大概,跟告訴李玉麟的一樣。
他提一口氣,平飛疾掠,一個起落,便已到達,近前再看,那是一座長滿了雜草的大墳,連墓碑都沒有了。
李玉麟道:「知道有那麼一座忠烈祀祠,跟文文山祠、謝壘山祠齊名,但卻沒去過,也不知道怎麼走法。」
李玉麟在他寫的時候就在一旁看見了,所以接過紙條後也就沒看就放進了懷裏,欠身道:「謝謝莫大爺的指點。」
中年黑衣漢子一點頭道:「那就不會錯了。」
只聽石清道:「那個人要是郝大魁,他就不一定非是官家人。」
他在想一條條的線索,一條條的斷。
當然,老和尚也看見了並肩走過來的兩個人,一怔,道:「這位是……」
入目這些,再看看眼前老和尚,李玉麟忍不住又是一陣難受。
不錯,事實如此,昔日鐵霸王手下兄弟,人人都有一面腰牌。
他來不及想,躲在墓中的人為什麼不驅狗,為什麼不反抗,抬腿一腳,那隻漆黑野狗慘嗥聲中應腳飛起。
她為什麼寧願冒險對他提供線索,為什麼?
因為,他不知道妹妹現在是個什麼樣的處境,將來找到她的時候,是活生生的一個姑娘,還是一具屍體。
最後,他想到了他妹妹,只是想到,而沒敢再想下去。
「北京城」裏,「紫禁城」的夜色是最為寧靜,就是外城,有些地方也不例外。
裴君海道:「都是自己人,老哥哥就別客氣了,坐下來聽我們的來意吧。」
那行字跡寫得是:「人在西城亂葬崗荒塚」,署名處寫的是知名不具。
中年花子道:「不多?難道還少哇,從『大內侍衛』、『巡捕』、『查緝』幾個營,到各大府邸的護衛,人人都有腰牌。」
老和尚神色立即恢復正常,合什微一躬身:「阿彌陀佛,兩位請進。」
話鋒微頓,然後他道:「『松筠庵』你知道麼?」
老和尚微點頭,沒說話。
李玉麟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神,開口www.hetubook.com.com發話:「你可以出來了。」
有那麼一部分,幹的事還不如下九流,其心狠手辣比那殺人不眨眼的匪盜,簡直有過之無不及。
中年花子點了頭:「這倒是,這麼說,劫擄李姑娘的事,可能是這些昔日鐵霸王的手下兄弟幹的,他們因一念誤會而怨恨李家,為免李少爺循線查出,才下毒手把郝大魁滅了口。」
老和尚合什道:「阿彌陀佛,出家人已多年不問世事,每日只伴青燈古佛,面對的也只是木魚貝葉,恐怕幫不上這位李少爺什麼忙。」
友人見之,慘不忍睹,乃暗送「丹蛇之膽」,食之可免用刑時受苦,椒山拒之曰:「椒山自有膽,何用丹蛇哉。」
老和尚道:「既不是當年我們用的那種腰牌,李少爺你人現在京裏,只往用腰牌的地方去找,應該已不是難事。」
那中年花子道:「您這是見外了,也是折我們,本幫弟子一夜幾起是常事,這才不過一起,算不了什麼。」
老和尚道:「『侍衛營』是比『查緝營』的人高一層,權勢也大一級,但他們卻未必是『侍衛營』的人。因為他們當今的這位主子性深沉、人陰狠,登基以來,為鞏固權力,剷除異己,廣畜鷹犬,規模之大,不下先朝的三廠。」
亂葬崗荒塚,確實是一個讓人想不到的地方。
那中年花子道:「廢話,誰還能不知道是面腰牌。」
老和尚道:「老兄弟,不是我不說,我既然為維護爺的英名聲威,就絕不會再有任何保留。實在是這多年來,我真已不過問廟門以外的事,真認不出那是面什麼腰牌,不過絕不難知道,他們的人絕對知道,絕對認得出,只找個任何府邸、任何衙門的,絕對能問出這個出處。」
他沒有聽錯,兩邊廂房、上房,甚至左右耳房,都空著,沒有一個人。
隨著這陣輕快步履聲,中年花子陪著個老人進來,分舵幾個弟子跟在後頭。
此言一出,幾個人都為之一怔。
李玉麟立時有了幾分好感,只覺全身熱血往上一湧,毅然點頭道:「閣下說得好,杜姑娘情重,我願意盡心盡力以報。但是,此時此地,你要原諒我不能,也不敢那麼想!」
他就要探手入懷。
但,家具器用仍在,確實是戶有人住的人家。
衛威道:「李少爺先到通州,通州分舵不會不往總舵報,許是裴老奉派離開總舵得早,不知道。」
夜晚,「窮家幫」北京分舵戒備更形森嚴,老遠的,李玉麟就被發現了。當然,那也是因為李玉麟並沒有掩蔽。
中年黑衣漢子說得沒錯,「達智橋」因「松筠庵」而出名,是沒人不知道,是不難找。
那顆頭,頭髮已脫落了大半,像堆亂草,滿頭是血。
所提供的線索有等於無,而且是在別人算計之中,那麼她提供線索的用意是真是假,就算能再找到她,是不是能從她哪兒得到些什麼?
宋泰道:「只要能弄清楚,郝大魁這面腰牌,究竟是不是昔日鐵霸王手下兄弟們的腰牌就能知道這件事究竟是什麼人幹的了。」
砰然一聲摔在幾丈之外,翻身又起,夾著尾巴哀嗥奔去,轉眼間沒入夜色之中。
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過,即便跟前一次一樣,那來對付他的人本身,應該就是一條線索。
他手掌抵住那人心口要穴,那人的身軀,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然後漸趨平靜,不再呻|吟。
開門處,門外站著個中年黑衣漢子,兩眼炯炯有神,一臉英武之氣,邁步跨了進來,道:「請關上門。」
他沒敢就這麼拉,手往裏再探,他摸著了那人的肩膀、脅下,手扣著脅下,輕拉慢扯,把那人拉了出來。
他關上了門,靜等那人的下文。
李玉麟腦際靈光電閃,急探手摸向那人右腰,手摸處,右腰裏一塊硬硬的,他急忙撩起那人衣衫,把那塊硬硬的東西摸了出來。
李玉麟忙道:「您可知道他們兄弟現在躲在什麼地方?」
找遍了,沒找到一點可以循跡找到姑娘杜鳳儀的線索。
不過李玉麟看得出,這老人,是個內外雙修的好手。
李玉麟道:「應該有所報答,至少也該道個謝。」
李玉麟心神為之一震,脫口叫道:「怎麼,莫大爺,杜氏兄弟也是……」
再聽,呻|吟聲已近在眼前,但卻是從墳後傳出來的。
因為,以他高人一等的敏銳聽覺,竟聽不到一點人聲,甚至於一點人的氣息。
只聽見了裴君海一個,沒聽見還有另一個李玉麟。
石清道:「黑妞她爹、她叔叔,昔日都是鐵霸王的手下兄弟,再加上白妞給您兩次送信,這是不是證明這件事是杜家兄弟等少數的幾個人幹的?」
忽聽石清叫道:「李少爺,牌子後頭刻有字兒,郝大魁……」
夜深人靜,那戶人家裏黑忽忽的,連一點燈光都沒有。
小院子漆黑,只有佛殿裏,跟東北角一間禪房裏還透點燈光,只是燈光微弱的可憐。
這位是個人物,是個不俗的人物,是個懂理的人物。
這個人,既沒有舌頭,不能說話,也沒了雙手,不能書寫,成了氣若游絲,命在頃刻的廢人一個,就算他是郝大魁,又能怎樣?
這個人,李玉麟沒見過,從來沒見過,但是他看得出,來人是個不俗的高手。
中年黑衣漢子上下一打量李玉麟,道:「朋友姓李?」
中年花子面有愧色,道:「普天下各處地面上的事,鮮有窮家幫不知道的,可是只有對這些昔日鐵霸王手下的豪雄,摸不著他們一點邊兒。」
但是,這種高手,他還沒放在眼裏。
老和尚也側身後退。
話落,撩衣就拜。
這,眾所周知,李玉麟也聽乃父李紀珠說過,只是,鐵霸王手下兄弟的腰牌是什麼樣,乃父卻沒說,而且,外人也極少見過。
十丈之內,飛花落葉,蟲走蛾鬧也瞞不過他,何況是這異響。
這座寺院,既不是「白塔寺」,也不是「法源寺」等出了名的大寺院,而是座小寺院,既不起眼,又殘破失修。
足證,那個人是郝大魁沒有錯了。
驀地,隨風飄送過來一陣低www.hetubook.com.com低的呻|吟聲。
李玉麟由一名弟子陪同進了分舵,把那位分舵主,還有石清、宋泰等全驚起來了,一個個都有點睡眼惺忪。
裴君海躬身微微一擺手,跟李玉麟一起走了過去。
老和尚一雙濃眉聳動了一下。
李玉麟遂把乃妹被劫失蹤的事,以及他一路查訪的經過,概略的說了一遍。
李玉麟強忍驚駭,強忍震顫,伸手掌抵在那人胸前,他知道,往後去的極短工夫內的任何時候,這個人就可能氣絕,也許就是馬上,必須要盡快加以施救,不是保住他的命,而是以真氣幫助他多撐些時候。
因為李玉麟拿到了這塊鐵牌之後,他就放心的去了。
李玉麟猛有所悟,左掌疾探,扣在那人兩腮之上,捏開了那人的嘴。
只是郝大魁怎麼會在西城亂葬崗荒塚內?難道哪兒就是他的藏身地兒?
老和尚道:「李少爺不必拿給我看,我不用看也知道,那不是當年我們每人一面的那種腰牌。」
李玉麟歉然道:「分舵主,我很不安。」
他又要走。
李玉麟道:「那麼這一樁晚輩就不敢再麻煩莫大爺,只是另一樁,晚輩剛已在敘述中稟告,關於杜氏兄弟及那位杜鳳儀姑娘,莫大爺是不是知道他們的所在?」
老和尚呆了一呆,道:「怎麼說,李家第三代一位姑娘被人劫持失蹤,爺昔日手下兄弟牽扯在內?」
頭髮是頭髮,很亂,還有點濕黏之感。
李玉麟道:「事到如今,你還想幹什麼,又能幹什麼?」
李玉麟微一怔。
老和尚兩眼猛睜,老臉上一片肅穆神色,道:「雖然下手的人心狠手辣,不顧結義兄弟情,但是郝大魁他也是死有餘辜……」
李玉麟跟裴君海,就落在這個小院子裏。
他轉身要走。
李玉麟沒有馬上回客棧去,他從西城根兒出城,到了「窮家幫」遷往城外的分舵。
但論起香火之盛,那就比不上喇嘛廟了。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如果這個人真是郝大魁,他在龍家車行臥底,通風報信讓人劫擄李姑娘,這也是他罪有應得。
李玉麟心頭一震,道:「認識,天橋的白妞姑娘。」
中年黑衣漢子道:「那是你的事,沒有必要告訴我,而且我認為像你這樣的人物,實在不該說這種話。有些人,把一腔熱血噴在某人身上,並不一定要認識很久,不要說是緣只一面,只一眼,也就夠了。」
靜聽之餘,老和尚臉色連變,等到李玉麟把話說完,他立即閉上雙目,老臉上閃過抽搐,合什低誦佛號不已。
他向裴君海一抱拳、向著老和尚一躬身,在裴君海答禮之中,邁步出了禪房。
就在他不敢再想下去的當兒,他那敏銳的聽覺,忽然聽見一聲異響。
那人沒說話,只那不成其為嘴形的嘴,輕微的動了兩下,喉間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響。
這一出一進還挺快的。
他一抱拳,轉身去開了門走了。
老和尚道:「陋寺無以待客,還請二位莫怪簡慢。」
李玉麟心頭一陣猛跳,道:「原來是這位莫大爺,我不只一次聽家父提過鐵霸王那內外十堂,十位堂主,尤其是那位掌刑的秦五爺。令人悲痛的是,當年鷹犬們的那次突襲,鐵霸王被害,秦五爺趕出城給家父送信後氣絕,其他九位堂主也傷亡殆盡……」
他往後側退一步,躬下身去。
也很明顯,那人剛才的聲音與動作,目的就是為讓李玉麟伸手摸他右腰,發現這面鐵牌。
而就在這一遲疑間,中年黑衣漢子又說了話,話聲明顯的有點冷:「她為的並不是你一聲謝。所以,你要是只為對她說一聲謝,我認為你大可不必見她。」
不過,到目前為止,他總算弄清楚了一點,中年黑衣漢子是衝著姑娘杜鳳儀情重,來送這封信。
李玉麟道:「恐怕閣下還不知道,我跟杜姑娘只不過見這兩次面,而且,她對我義伸援手,是在頭一次見面之後……」
李玉麟道:「我這個長老是怎麼來的,相信分舵主已經告訴了裴老,為了不讓我難過,也為彼此方便說話,還請裴老跟京裏分舵的這些位一樣,把我當個外人。」
李玉麟也的確無法分身再去管旁的事,遲疑了一下,道:「我先走一步。」
李玉麟忙道:「怎麼,裴老有這麼一位熟人在京裏?」
李玉麟道:「閣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兩次欠杜姑娘厚情,一定要見她一面。」
他隨手把鐵牌遞給宋泰、石清等:「你們看看。」
「北京城」裏的寺院雖多,但如果加上有清一代的興建,那喇嘛廟就佔去了多數,朝廷雖然仍保留了佛寺、道觀,而不敢擅動。
裴君海陪著李玉麟進了禪房。
李玉麟也想到了,但他道:「那麼,官家人又是怎麼牽扯進去的呢?」
此時、此地,這麼一陣呻|吟聲,再大膽的也會為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前者,可能是狗咬的。
李玉麟沒能從話裏聽出來的是誰,因為他沒聽過這個話聲,他挺身坐了起來,道:「朋友是哪裡來的不速客?」
李玉麟忙道:「莫非杜姑娘就在……」
不但割去了舌頭,把一嘴牙都敲掉了,叫他怎麼說話?
凝目細看,手上的血污沾在那面牌子上,看不真切,忙在雜草上擦擦再看,夜色不算太濃,依稀看出那是一面鐵牌,上面刻有花紋與字跡,花紋,是一個虎頭,字跡卻是四字「虎頭鐵牌」。
話剛說到這兒,忽聽外頭傳來幾聲夜梟悲啼似的奇異聲響。
中年黑衣漢子道:「頭一次,我不知道你欠她什麼情,這一次,我也不知道信裏都寫些什麼。但是從她找上我、託付我的情形看,我可以猜出個八分,這封信,很重要,她也是冒著大風險去找我,一個姑娘家,如此對你,我敢說,她為的並不是一聲謝!」
說完話,他馬上起來取過文房四寶,一張兩指寬的字條,就在桌子上一揮而就;寫好,他拿起來遞給了李玉麟。
李玉麟心知裴君海是有意攔他,不讓他多說,他當即就改了話鋒,道:「裴老,還有『窮家幫』北京分舵兄弟無故失蹤的事……」
李玉https://m.hetubook.com.com麟道:「也就因為當年那一次突襲,造成了鐵霸王手下兄弟們對李家的誤會……」
就算是人都睡了,沒有聲音,也該有氣息。
老人穿的不是窮家幫的百結鶉衣,也不是要飯花子打扮,倒像個跑單幫來往各地的商人。
老和尚道:「杜氏兄弟跟郝大魁,他們的身分是極度秘密的,就算他們自己是官家人,都未必知道,由我推測,杜氏兄弟跟郝大魁賣身賣命的那個衙門,比『查緝營』為高。」
如果問問「北京城」的人,可能有一多半叫不出它是座什麼寺來,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座寺院。
那麼,這一次是真是假,是不是會跟上一次一樣呢?
話說到這兒,地上那人身軀劇顫,而且身軀扭動,似乎要翻身起來。
李玉麟也站了起來,剛站起,輕快步履聲已經傳了過來。
這說法,既合理,又合情。
「怎麼,難道你被狗咬壞了不能動?」
而陷害楊忠愍先生的巨奸嚴嵩,不旋踵即被謫放逐,在通州北門外橋下乞食以終,下場如此。
「當然,事實如此。」
楊忠愍因得罪巨奸嚴嵩,被執入獄,嚴嵩既得手,又欲置之於死地,命獄卒施酷刑,使其肉破骨碎。
中年花子道:「這還用你說。」
只剛拉出頭,他就心裏猛震,機伶寒顫。
老和尚臉色一變,聳起一雙濃眉。
中年黑衣漢子突然笑了,笑的很輕微,但卻很爽朗,這一笑,化解了他的冷意:「李朋友說得更好,等日後你再那麼想並不遲,至少這番話如今讓我聽起來頗覺舒服、頗感欣慰……」
快到禪房前的時候,小禪房兩扇門呀然而開,一個中等身材的身影當門而立。
李玉麟一呆,道:「謝謝您的指點,只是那究竟是面什麼腰牌……」
他知道,是時候了,他道:「你可是郝大魁?」
裴君海道:「老哥哥,這種事,即便李家有對不起鐵霸王的地方,要是鐵霸王在世,他容得了麼?英靈有知,他又能任人破壞他一世的聲威英名麼?」
「不難找,」中年黑衣漢子道:「就在『達智橋』、『潮慶庵』對面,只出門一打聽,沒人不知道,緊挨著『松筠庵』後,有一戶人家……」
裴君海老實不客氣的坐在了那張木板床上。
是誰這麼殘忍,下這種毒手?
裴君海道:「老哥哥,難道你真不過問廟外的事了,真能任由他們……」
而,李玉麟就現在來了,別說他有事兒,沒事兒他也不把眼前的懾人陰森放在心上。
這也是實情,京裏的這幾個營,尤其是「查緝」、「巡捕」兩個營,甚至越往下越糟,名義上是吃糧拿俸的官家人,但是其中黑得很。
李玉麟心頭為之一震。
李玉麟絕不會不願意從「松筠庵」過,因為「松筠庵」祭祀的是前朝的一位忠烈。
不然,那人不會在臨死之前良心發現,有意的把它交給李玉麟。
李玉麟閃身到墳後再看,心頭為之一震,墳後有個黑忽忽的大洞,一隻漆黑的野狗,正探頭洞內,不住撕扯,那呻|吟之聲,也不斷從洞裏傳出。
只是,這一次,是不是跟前次一樣,姑娘杜鳳儀,又整了他一次呢?
一個人到了這地步,這樣兒,還有一口氣,還能呻|吟,不能不說是奇蹟。
硬硬的東西入握,李玉麟立即覺出那是一片牌子,沉甸甸的,似是金鐵一類之物打造。
老和尚道:「李少爺不用謝我,我直言一句,不管當年事是不是誤會,我為的不是李家,我為的是我們爺的聲威英名。」
李玉麟為之心頭猛震,他從不敢往這上面想,因為他跟杜鳳儀只不過見過一面,怎麼可能,他認為中年黑衣漢子說錯了、想錯了。
李玉麟把西城亂葬崗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取出那面鐵牌,道:「我特來請諸位看看,看哪位認得此物。」
中年黑衣漢子停步回身,一雙目光投向李玉麟。
他是沒有力氣說話,還是——
那中年花子接過那面鐵牌看了看,他面泛愧色搖了頭:「李少爺,您原諒,京裏待了這麼些年,我從沒見過這種鐵牌。」
中年黑衣漢子道:「我說過,無可奉告。」
李玉麟右掌疾探,那面鐵牌已然到了他手裏,翻轉過來凝目看,果然,鐵牌後直刻著三個蠅頭小字:「郝大魁」!
顯然,中年花子在外頭已經跟他說過了。
亂葬崗墳頭起伏,塚墓處處,何處是那座荒塚?
望望地上那人,不管他是不是郝大魁,人死一了百了,李玉麟心底泛起了一絲憐憫,俯身伸手,又把那人推回了洞中,最後在洞口踹了一腳。
李玉麟強忍驚駭再拉,上半身、腰、腿,終於整個人都拉了出來。
裴君海道:「總舵急著要回報,我在路上已經有所耽誤,以致今天才到,我想聽京裏分舵說個大概情形後,立即進城著手偵查。」
李玉麟拆開了那封信,抽出信箋,一縷淡淡的幽香先自襲人,使得李玉麟心頭為之一陣跳動。
站在西城根兒看,亂葬崗一片,雜草叢生,磷火飛舞,陰森懾人。
墓,塌了一塊,掩住了洞口——
李玉麟沒再阻攔,因為中年黑衣漢子最後那幾句話,震撼了他的心神。
他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然後又道:「我想跟裴老一起去見見這位莫堂主,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石清道:「聽李少爺說,郝大魁原是昔年鐵霸王手下的兄弟,昔年鐵霸王手下的兄弟,也都有腰牌!」
顯然,他是聽見來了人了。
老和尚猛一怔。
「李朋友,你可認識一個人,一位姓杜的姑娘?」
但是,此時此地,他卻不便說出口。
而那個「人」,當然指的是郝大魁。
那裏,裴君海已然開了口:「和尚,要飯的老朋友夜訪。」
翻腕遞出一封信,道:「我受杜姑娘之托,給朋友你送來一封信。」
裴君海道:「老哥哥先別託辭拒絕,鐵霸王一生剛直,恩怨分明,就算李家第二代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他英靈有知,也不會遷怒於李家第三代,何況當年事根本就是個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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