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宦海江湖

作者:獨孤紅
宦海江湖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七章 親情

第十七章 親情

只要李玉麟腳下再力加一分,他非胸骨塌碎、腑臟破裂,噴血而死不可。
那間禪房裏有燈,也有人影。
李玉麟一驚,顧不得攔她,扭轉過身去。
兩個蒙古勇士齊上前一步,緊緊監視著他。
這時候了,綢緞莊的幾扇門板當然緊閉著,也漆黑得沒有一點燈光。
黑暗而寂靜的外館中,立即響起一聲叱喝:「什麼人大膽夜闖外館?」
李玉麟心頭一震:「不敢欺瞞老人家,這也是玉麟的用心。」
李玉麟機伶一顫,一步跨到床前,拉開夾被蓋住了姑娘杜鳳儀的嬌軀。
「既然你們已經把該說的告訴了他,為什麼還到我這兒來出首?」
就在這黑暗而寂靜的夜晚——
察鐸轉臉望兩名蒙古勇士:「把他們帶下去安置了,任何人不許洩露,否則別怪我嚴懲重辦。」
李玉麟雙眉一揚,道:「但畢竟相處過若干年若干時日,也總有一份很深厚的感情在!」
李玉麟道:「我姓李,『遼東』李家的第三代,找你打聽舍妹的下落,同時也要那位白妞杜姑娘。」
這已經夠了。
莫堂主神情肅穆的抬手攔住了姑娘的話,道:「姑娘,你聽老衲我把話說完!」
「鎮定?」白胖中年人急道:「我哪裡是什麼鎮定,我是真不明白你跟我說些什麼,這樣好不好,不管你是幹什麼來的,你是個江湖朋友絕沒錯,我是有點積蓄,但不多,隨你拿,就算咱們交個朋友。」
老和尚道:「老衲我不再過問世事,但上秉慈悲佛旨,這件事卻不能不管,只不知李少爺對杜如奇臨走前所說的話,作何看法?」
李玉麟知道,她說的話雖然是實情,他不敢自作多情,男女間的一個情字,也不是那麼快就能發生的。
他快,李玉麟更快,他這裏身軀剛動,李玉麟已帶著疾風一步跨到,一掌正拍在他頸子後頭,他仍然是一聲沒吭,可是人已經趴下了。
莫堂主道:「既是這樣,那你就不要置喙,任我處置,否則你就押走他們,遠離我這兒,自行處置,他們的死活,我可以不管。」
李玉麟知道,姑娘這話,也許是真,也可能是為他著想,免他引以為咎,當作恩情,耿耿難釋。
這是怎麼回事?
李玉麟聽了杜如奇的話,正自心神震顫,見狀忙伸另一手,扶著姑娘就近坐在椅子上,隨手並點了杜鳳儀一處穴道。
李玉麟猶豫了一下。
夜是黑暗的,黎明前的夜更暗。
神色一動,急道:「你們跟我提他妹妹被劫失蹤的事,難不成你們……」
察鐸叫道:「好嚴密的宦海、好厲害的秘密機關,可是你們等於什麼都不知道,這算什麼出首?」
李玉麟正凝神聽,只聽東耳房裏傳出個低沉話聲:「哪個混帳東西?交代過你們別來擾我……」
「謝王爺恩典。」
李玉麟道:「不勞閣下提醒,杜姑娘對我有恩,我欠她良多……」
「李少爺太客氣了,老衲不敢當,只是我那位君海老兄弟跟我做過長談,海波剛也對我有所陳述,很明顯的,令妹被劫失蹤一事,牽涉著官家,而且那指使者必高高在上。因之,這件事就不是李少爺這江湖之身,一人之力所能順利解決,我聽說李少爺又跟鷹王之孫,承襲王爵的察鐸小王訂了交……」
她又要往起站。
這表示他願意說了。
杜鳳儀身受這樣的毒打凌|辱,是為了他。
「回王爺,李少爺要自己循線追查,不願驚動王爺,他以一個江湖人的身分,況且他李家正是官家對付的對象,追查起來絕不如王爺查起來方便。民等兄弟有贖罪之心,卻幫不上他什麼忙,更加上背叛機關,死路一條,所以只有到王爺面前出首,斗膽奢望,求王爺保民等兄弟不死。」
李玉麟腳下微鬆,道:「說,你隸屬哪個衙門,奉誰之命行事,我妹妹現在什麼地方?」
「不是夢,姑娘。」
雖然是低低一聲呻|吟,可是聽進李玉麟耳中,不啻一聲霹靂,他身軀一震,旋身掀簾,進入耳房。
可見,那個還不知其名的衙門控制之嚴密,手段之殘酷陰狠。
姑娘道:「不是的,宮叔,我早就知道了,可是養育之恩大過生育,我們倆也欠他們兩位的大恩大德,他們無論對我怎麼樣,我都不會計較,哪怕是讓我死……」
李玉麟道:「我不喜歡繞圈子,也沒那心情,我來是為跟錢掌櫃的你打聽件事,要一個人。」
杜如奇一低頭道:「民等兄弟二人,就是李姑娘被劫失蹤一事裏的關鍵人……」
李玉麟心念剛動,耳房裏傳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李玉麟道:「你大概練過『鷹爪功』,也相當自滿,好,咱們試試。」
李玉麟看了好生不忍,叫道:「姑娘……」
外頭一聲恭應,跑進了另兩名蒙古勇士。
一個姑娘家,自己身上這樣,哪還有不明白的。
「這有何難?」老和尚道:「老衲願秉慈悲佛旨伸援手,這座寺廟雖然殘破,但仍可存身,杜姑娘的療傷,以及她們姐妹的吃住,自有老衲跟海波負責,等李少爺你找得令妹之後,再接杜姑娘做安排,如何?」
另一名道:「您還沒吃早餐呢。」
對百姓,察鐸一向愛護,尤其對江湖人,察鐸更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及敬重,他微抬手:「兩位不必行此大禮,請起來說話。」
老和尚臉上閃過一絲奇異表情,深深看了姑娘一眼,合什低誦:「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白胖中年人訝然道:「你跟我打聽件事?要一個人?」
李玉麟急道:「姑娘,你並沒有怎麼樣,你千萬不能……」
「你怎麼說?」
他不願意再多說什麼,也就是說,他不願意勉強自己作違心之論,因為那樣不但害己,而且害人。
察鐸再度一怔:「玉麟?我當然知道,又何止知道,他怎麼了?」
他這裏說完話,東耳房垂簾猛掀,一個衣衫不整,臉帶紅熱的白胖中年人當門而立,他看見李m.hetubook.com.com玉麟,一怔凝目:「你是……」
那個錢掌櫃,在地上打了個滾兒,醒了,剛睜眼,李玉麟的一隻腳已然落在他心口之上,微一用力,冰冷道:「萬惡淫為首,你死有餘辜。」
好嘛!敢情拿李玉麟當了夜來的強盜了。
「不,老人家。」姑娘忙道:「晚輩身上有傷,不能行走,請李少爺帶晚輩來見,就是來請您老人家法外施恩,手下留情。」
這時候,東方微透曙色,天已經亮了。
他忙道:「姑娘千萬別這麼想,也許我的措詞不當……」
「住口!」杜如奇一聲沉喝,霍地轉望李玉麟:「李少爺,關於令妹被劫失蹤的事,我們所知有限,幫不上什麼忙。不過你只循這條線追下去,一定可以水落石出,找到令妹,鳳儀兩次送信給你,任何人都明白她是為什麼,還希望李少爺不要辜負了她,至於二妞,也麻煩李少爺把她送交石清,老二,走。」
他這一轉身,也因為滿身的傷痛,姑娘即時想起了身上的傷,發現了自己的窘態,突然一聲驚呼,她立即收住勢,重又拉上了夾被。
察鐸沉聲道:「你們還能算是北六省的豪雄,還能算是百姓嗎?」
李玉麟心頭猛一震:「怎麼說,姑娘跟黑妞姑娘,不是他們的……」
杜鳳儀又微搖頭:「這也不能怪他們兩位,我妹妹至今還不知道,但是我已經聽他們兩位說了,我們姐妹不是他們兩位的親骨肉,甚至來自不同的兩個人家。而且,是我背叛了他們兩位……」
白胖中年人臉上訝異之色更濃:「你說什麼呀,別是找錯人了吧,我一句也聽不懂。」
杜鳳儀叫道:「宮叔,他們兩位畢竟是鳳儀的爹跟叔啊!」
李玉麟沒有隱瞞,遂把得人帶領見到那位碩果僅存的莫堂主,又得莫堂主指示找到宮海波,最後經宮海波的帶領找到杜氏兄弟住處的經過說了一遍。
嘴裏預先藏有內裝劇毒的蠟丸,那是早就防著有不測的一天了。
雙方既然都有硬碰之心,一遞一迎,當然其勢更疾。
宮海波臉色變動,肅容道:「宮海波見淺,李少爺令人敬佩,只是官家衙門、秘密機關這麼多,杜如奇兄弟一條線索等於就此中斷,李少爺你從何著手、從何查起?」
「回稟王爺,到如今民等只知道在官家一個秘密機關裏當差,卻根本不知道是哪一個秘密機關。」
姑娘顫聲這麼一句,聽得李玉麟他心神狂震,他看得見,姑娘手並沒有動,但是他知道姑娘要幹什麼,要怎麼做。
哪知,白胖中年人在劇喘一陣之後,突然身軀一抖,兩眼上翻,一縷鮮血順嘴角流下。
兩條人影輕如幽靈,捷如閃電,出現在濃郁的夜色中,一閃而沒入黑暗而寂靜的外館之中。
只聽老和尚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她微搖頭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為了免你耿耿於懷,我可以告訴你,兩次送信,我為的不是你,為的是我爹跟我二叔,因為我知道他們兩位跟令妹李姑娘被劫擄失蹤有關,我只是代他們兩位贖罪。」
李玉麟腳下鬆了,這一鬆,白胖中年人臉上血絲漸退,而且胸口起落,不住劇喘,李玉麟就等他喘幾口氣說話。
話鋒微頓,莫堂主接著道:「以他們兩個的所作所為,若是依照爺昔年所訂規法懲處,他們倆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死的很慘。但是爺已經故世多年,昔年內外十堂及兄弟們也都風流雲散,各奔前程,儘管昔日十堂之中如今只剩一個我,無如我已經皈依三寶,出家為僧,佛門弟子出家人,上秉佛旨、慈悲為懷,我不打算用爺昔年所訂規法懲處他們,甚至不打算拿他們怎麼樣……」
只見宮海波兩眼圓睜,緊緊的盯著李玉麟,道:「李少爺,相信你不會忘了我替鳳儀送信時,對你所說的話。」
只聽宮海波叫道:「堂主……」
李玉麟他再遲來一步,後果便不堪設想。
「姑娘……」
察鐸怒笑道:「好,好極了。這件事果然跟官家有牽扯,你們是哪一個秘密機關的,奉誰之命行事?」
「是的。」
門板緊閉,沒有燈光,那是指前頭店面。
老和尚截口道:「李少爺,情不是恩,這種事也不是任何一方做任何報償。」
「回王爺!」杜如奇道:「民等提個人,王爺一定知道,『遼東』李家的第三代李玉麟。」
轉眼工夫之後,察鐸帶著四名蒙古勇士,五人五騎,飛也似的馳出了外館,鐵蹄翻飛,劃破了北京城晨間的寧靜。
李玉麟好生心痛,伸手扶起了杜鳳儀。
姑娘牙關開了,儘管說不出話,但她沒出聲,只美目猛睜,淚眼模糊的望著李玉麟。
察鐸微一怔:「兩位是江湖道上……」
姑娘失色的香唇邊,泛起了一絲淒然笑意。
她根本沒法下床,剛一挺腰,忍不住痛呼一聲又坐了下去,不但臉色蒼白,而且額上已見了汗珠。
杜如奇橫身攔住,冷然道:「等等。」
李玉麟又是一陣感動,轉過臉去道:「老人家,那麼玉麟告辭。」
「我,我這不是做夢?」
杜鳳儀一怔,旋即蒼白的嬌靨上泛起羞紅,接著閉上了一雙美目,嬌軀顫抖得更厲害了。
他手往下抄,雙手一上一下,已然抱起了姑娘。
「老人家還有什麼指示?」
李玉麟雙眉一剔,道:「我會讓你知道的。」
只聽身後杜鳳儀急道:「不,我一定得去,請你……請你替我找件衣裳,隨便什麼衣裳,只要能穿上就行。」
宮海波再欠身道:「稟堂主,海波不敢再說什麼。」
女兒家的清白重逾性命,一旦姑娘自絕身亡,這條性命化為芳魂一縷,還是為了他。
「前門」大街,沒人不知道。
李玉麟剎時明白了。
李玉麟淡然一笑,道:「夠了,我也沒那麼好心情了,你剛才攔我進耳房的行動及身法,已經洩了底了。」
「我和*圖*書顧不了那麼多,我不能不盡心盡力,哪怕是讓我死,我求你快……」
他轉身先行向精舍,杜氏兄弟雙雙一欠身跟了過去,另一名蒙古男士則緊跟在杜氏兄弟身後。
李玉麟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趁這機會讓她歇息歇息,她身心兩遭重創,實在再經不起悲痛。」
李玉麟淡然一笑,道:「多謝閣下指點,但是恐怕閣下還不甚瞭解『神力鷹王』祖孫,他們祖孫一般的剛正不阿,一般的嫉惡如仇,但也一般的赤膽忠心,畢竟是他們的主子,他們的皇上,到頭來他們還能把允禎怎麼樣。何況,再怎麼樣,他們祖孫絕鬥不過一個皇上,儘管他們祖孫擁有一支精銳的蒙古鐵騎,允禎他卻擁有天下的兵馬,內有能臣,外有虎將,到頭來吃虧還算小事,一旦觸犯大罪,削爵、抄家,禍及九族,念當年一段不平凡交情,李家不能這麼做。」
杜如奇大驚,兩眼直望著察鐸。
李玉麟道:「我要是趕遲一步,姑娘就要毀在那個錢掌櫃手裏,你們兄弟對她那個樣,她還不顧身上的傷,跑來為你們倆求情,你們倆還算人麼,難道就能不羞不愧?」
姑娘發現了,一聲驚呼,忙又拉起夾被躺下,不知是驚、是羞,還是身上的傷痛,姑娘她閉上美目,臉色煞白,淚珠順眼角流下。
杜如奇欲言又止,低下了頭。
姑娘含悲點頭恭應。
李玉麟聽得雙眉一剔,還想再說,就在這時候,一陣風來,迎面吹來一股幽香,他微為之一怔。
話落,雙雙拜了下去。
一聲:「姑娘,你不能……」
禪房門開,隨著外洩的燈光裏閃出一個人,正是宮海波。
李玉麟人在半空先發話:「李玉麟帶杜姑娘到,莫大爺手下留人。」
杜氏兄弟入目察鐸的威儀,不知是敬畏還是習慣,連忙垂下目光齊聲道:「民等叩見王爺。」
那位莫堂主,老和尚話鋒微頓,轉望杜氏兄弟:「我把你們倆交付一種懲罰,那就是你們的良心,讓你們的良心去裁判你們倆的所作所為。不管你們倆怎麼想,我認為這比世上古今任何一種規法都來的嚴厲,人可以逃過任何的規法,但他絕難逃過自己的良心,我言盡於此,你們去吧!」
看神色,聽這話,突然之間,李玉麟也懷疑杜如奇騙了他。
姑娘仍沒出聲。
「李少爺這話……」
地上的錢掌櫃,腳蹬了兩蹬,嘴裏的鮮血猛往外一湧,頭一偏,就不動了。
杜氏兄弟也急急猛抬頭。
就在他這一怔神間,杜氏兄弟已各高舉雙手,呈上他們那面腰牌。
只聽一名蒙古勇士道:「王爺有令,跟我進見。」
「稟王爺,民等兄弟雖不知道隸屬,甚至等於一無所知,但京早幾個營,都認識這種腰牌,而且畏之如虎,王爺如循這條線索追查,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他沒出聲,也沒敲門,一步跨到門口,抬手就推開了兩扇門。
杜鳳儀支撐著要直起腰,但顯然力不從心,而且還要受很大的痛苦。
李玉麟道:「我不信,我要進去看看。」
宮海波一點頭,道:「對,我不否認,我就是這主意。」
杜鳳儀一聲沒吭,眼一閉,嬌軀一晃,往後便倒。
這情形,就跟杜如奇只求他們兄弟倆速死一樣。
站是站起來了,可是身軀顫抖,臉色更蒼白,香額上的汗珠,一顆顆有豆大。
可是,遲了,姑娘已經坐起來了,人已坐起,胸前的夾被自然也就滑了下來。
杜如奇倒還相當鎮定,道:「王爺明鑒,民等兄弟就是冒死到王爺面前來出首的。」
他話還沒說完,察鐸已劈胸一把,硬把他提了起來,圓目環睜,威棱暴射,震聲道:「你怎麼說?」
「回王爺!」杜如奇道:「民等已然背叛機關,身犯大罪,自知必然除名,而且難免一死。」
李玉麟淡然而笑:「你那『鷹爪功』練的實在不怎麼樣。」
杜氏兄弟跪著沒動。
杜氏兄弟猛然站起。
宮海波道:「是的,可是……」
杜如奇砰然一聲,又跪了下去,道:「稟王爺,整個事情的經過是民等兄弟接奉密令,然後按令給潛伏在『山海關龍家車行』的郝大魁,郝大魁偵知李姑娘搭乘『龍家車行』的馬車後,傳書飛報民等兄弟,再由民等兄弟秘密上報,然後李姑娘就被劫失蹤了。」
李玉麟為之一陣感動,當即抱拳欠身:「多謝老人家。」
姑娘道:「請拍醒舍抹,我們好走。」
宮海波笑了,笑得爽朗:「我一向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只你閣下不辜負鳳儀,我幫這點小忙算得了什麼。」
「話是不錯!」李玉麟道:「但是閣下有沒有想到,察鐸總是愛新覺羅氏的皇族,總是他們官家人,舍妹被劫失蹤的事,如果一旦追查下去的結果,跟他們那位皇上有關,到那時候,叫察鐸他怎麼辦?」
她顫聲道:「我對你兩次送信,那是我自己願意的事,你不必管是為什麼,但我希望你別誤會,不要以為我是有心讓你欠我什麼,讓你不得不對我有所報答……」
猛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他伸手連拍姑娘三處穴道,然後,他轉身出房,一腳踢向地上的白胖中年人。
杜鳳儀一怔,悲叫道:「爹……」
站在精舍前而背對精舍的,是兩個神態威猛的黑衣壯漢,正是察鐸身邊四名蒙古勇士裏的兩個。
顯然,他是寧落個服毒自絕也不肯說。
宮海波低下了頭,沒作聲。
雖然其間只一剎那,但這剎那間的分神,對李玉麟來說,已經是很夠很夠了。
這話,尤其是前一句,似乎是話裏有話。
「對!」姑娘點頭道:「養育之恩,大於生育,他們兩位把我們姐妹從小帶大,撫養如己出,這份恩德天高地厚,我不但沒有報答,反而背叛了他們,能不讓他們傷心,能不讓他們寒心?」
李玉麟雙眉陡揚,道:「老人家,玉麟別無所難,難只難在如www.hetubook.com.com今無法陪伴她、照顧她。」
察鐸目光一凝。
他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心裏的激動,道:「我無意讓姑娘怎麼樣,姑娘是位令人敬佩的孝女,但是令尊、令叔,卻沒有顧到骨肉親情,他們的作為,甚至令人切齒。」
「不!」杜如奇叫似的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們倆都不是我的骨肉,背叛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你沒死那是你福命兩大造化大,用不著為我們倆求情。」
察鐸環目兩道威棱瞪視了他片刻,鬆手、沉腕,喝道:「說。」
李玉麟遲疑了一下,就要過去。
李玉麟鬆開了手,姑娘也說了話,只聽她低低的顫聲說道:「我沒有意思讓任何人為難,也沒有意思讓任何人負疚……」
李玉麟截口道:「我懂老人家的意思,但是我不打算拖累察鐸。」
姑娘一驚,急轉臉過去,悲叫道:「老人家……」
杜如奇、杜如風兄弟霍地轉頭望向姑娘。
白胖中年人神色一鬆,道:「呃,原來……我的積蓄沒放在這兒。」
白胖中年人顯然有點急,道:「這……」
姑娘顫抖著嬌軀,忍著渾身的傷痛磕下頭去:「老人家的大恩大德,鳳儀不敢言謝……」
白胖中年人一聲沒吭,身軀疾旋,往外就跑。
李玉麟道:「那就是李玉麟的事了,常言說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廟既坐落眼前,還愁有什麼查不到的麼?告辭。」
他一抱拳,閃身疾出,騰射不見。
李玉麟道:「他們本是鐵霸王手下的北六省豪雄,鐵霸王一代豪傑,而如今他們卻賣身投靠,甘作鷹犬,是誰背叛?姑娘深明大義,做的是該做的……」
李玉麟看得好生不忍,暗一咬牙,道:「姑娘,我不得已……」
察鐸忙道:「對,我知道,我知道……」
察鐸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好,看在你們兩個有贖罪之心,跑到我這兒來出首,使我能幫玉麟這麼個忙份上,我就保你們兩個不死。」
再想桌上殘餘酒菜,白胖中年人的不整衣衫及剛出耳房的臉上紅熱,他心頭又為之震動了一下,他忍住了已到嘴邊的話,邁步就要往耳房走。
白胖中年人一怔,臉色大變,一聲沒吭,出手就攻,右掌五指鋼鉤也似的,當胸就抓。
李玉麟停也沒停,順勢撩開門簾,跨進耳房,進耳房,只一眼,他立即心神震動,急忙收勢停住。
推開精舍兩扇門,那精雅的小客廳裏,察鐸已披著一件袍子冷肅的站立著。
李玉麟從前頭翻牆,就落在這個氣派的後院裏。
再看,白胖中年人臉色蒼白,齜牙咧嘴,額上現了豆大的汗珠。
李玉麟沒敢馬上回身,道:「姑娘,你不能去……」
霍地轉臉望姑娘:「你們姐妹不必跟我們兄弟走,我們兄弟也不會帶你們姐妹走,你今天的身受,已經抵過了廿年的養育,從此以後,你們姐妹是你們姐妹,我們兄弟是我們兄弟,再無任何瓜葛……」
宮海波道:「李少爺,鳳儀她只是悲痛攻心,昏了過去。」
白胖中年人蒼白的一張臉脹的通紅,手腳動彈了一下,硬是沒能說出話來。
杜氏兄弟一起磕下頭去。
雖然也是夜色低沉、夜色沉靜,但是有間屋裏還透著燈光。
她忘了衣衫破碎,幾成半裸,也忘了渾身帶著不輕的傷勢,一撩夾被,就要下床。
接著他把邂逅李玉麟的經過,以及乃女杜鳳儀兩次送信李玉麟,終使李玉麟找到已被滅口的郝大魁,及循線找到他們兄弟倆的經過說了一遍。
莫堂主道:「海波,從現在起,不要再叫我堂主,我已是個皈依三寶的佛門弟子,不再沾,也不再過問任何一件寺門外的事,你要是還念昔日情分,叫我一聲老哥哥也就行了。」
李玉麟淡然道:「閣下的看法,想必是從大處著眼,若是為匡復大計,為我漢族世胄,不妨就找察鐸,讓這位繼承乃祖性情的『神力鷹王』,憑他蒙古鐵騎的力量,跟他們這位皇上亂上一亂。」
那赤露的部位,一條條血紅的鞭痕交錯縱橫,就是鐵石人兒看了也會心痛。
有地方就好找。
察鐸靜靜聽畢,道:「這麼說,你們剛跟他分手不久?」
李玉麟轉過了身,道:「姑娘的傷……」
老和尚道:「李少爺但請放心,老衲深知,情之一事,不能有絲毫之勉強,李少爺倘有什麼不好啟齒之處,請只管走,老衲可以代為解說。」
只聽莫堂主輕咳一聲道:「姑娘,你用不著替他們兩個求情……」
就這麼一路抱著姑娘,李玉麟趕到了那個寺院。
姑娘猛然睜大了美目,驚聲道:「宮叔、莫堂主?」
察鐸道:「我不瞎,難道我看不見天剛亮?我要出去辦事去,顧不得吃了,你們誰怕餓,誰就別跟我去。」
帶杜氏兄弟進了精舍,前一名蒙古勇士立即閃身站向一旁。
顯然,他心裏不好受。
李玉麟道:「他們這位主子,不同於以往兩位皇上,心性、作為也大不相同,為鞏固權力,對付異己,廣置秘密鷹犬,京城,甚至地方,大小事很難瞞得了他。到如今,舍妹被劫失蹤一事,已經證明牽扯官家,這種事,他們那位主子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而不聞不問,以閣下看,那是什麼?再則,追溯當年,跟李家曾經發生直接關係的,也只有他這位當初的四阿哥雍郡王……」
察鐸呆了一呆,一點頭道:「對……」
人已到了床前,右掌疾探如電,一下扣住了姑娘的香腮。
只聽砰然一聲,悶哼倏起,白胖中年人立足不穩,一個身軀踉蹌暴退,「砰」地一聲,撞在了耳房門框上,震得屋子為之一晃。
一個女子,衣衫破碎,渾身是傷,破碎的衣裳已經被褪了一半,雪白堅挺的酥胸,滑膩圓潤的玉腿,都赤露著。
白胖中年人反應挺快,腳下也挺快,橫身攔住:「你要幹什麼?」
生意做那麼大,住家的後院當然也夠www.hetubook.com.com氣派,典型的四合院,西北角還有一個相當精雅的小花園。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杜如奇在說了該說的之後,只求速死,似乎不該是玩花樣,不該騙他,尤其是他已經各制兄弟倆一處穴道,他們倆也玩不出花樣來。
宮海波道:「既是這樣,李少爺還真是不好拖累察鐸。不過,若是照另一種說法……」
一聲「走」,兄弟倆閃身穿了出去,消失在禪房外的夜色裏。
李玉麟微一點頭:「姑娘,是李玉麟。」
一念及此,他淡然而笑:「難怪能當個小頭目,錢掌櫃的鎮定功夫不差。」
接著是一個豪猛話聲沉聲道:「帶他們進來。」
察鐸臉色鐵青,威態怕人,冷笑自語:「還是跟官家有牽扯,還是跟官家有牽扯,既是這樣,我插手得理所當然,玉麟他就不能怪我,讓我來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大膽,來人!」
「姑娘的感受我懂,姑娘的想法我也明白,但姑娘你所受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李玉麟,你要是尋了短見,叫李玉麟這輩子……」
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他該說些什麼的時候了……
顯然,他機靈,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他知道,再待下去絕難討好,也絕不會有僥倖,所以他連再次出手的勇氣都沒有了,打算一逃了事。
那個女子,赫然竟是白妞杜鳳儀。
這,夠他這輩子還的。
黎明前的外館,不但黑,而且一片寂靜。
這輩子怎麼樣,他沒有說出口,也沒有說下去。
兩名蒙古勇士一怔,一名道:「爺,天剛亮!」
只因為那面黑底金字的招牌太大,也太顯眼了,顯見得這家綢緞莊不小。
察鐸臉上變了色,當兩個蒙古勇士接過腰牌,雙手呈上的時候,他看也沒看,冷肅的道:「弄了半天你們是……這時候跑來擾我,有什麼急要大事?」
入目察鐸的臉色,再一聽這話,兩個蒙古勇士忙道:「不怕,我們不怕。」
李玉麟又是一陣心痛,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姑娘。」
李玉麟心神震動著收回了手。
只聽宮海波道:「堂主請看,這就是杜如奇的大女兒,讓他們兄弟倆折磨的,虎毒不食子,他們倆還算人?簡直死有餘辜。」
耳房裏沒燈,可是外頭堂屋的燈,光亮可以透射進來,藉著這點光亮,耳房裏的任何一樣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肌膚相接,兩張臉近在咫尺,蘭麝幽香可聞,就在這一剎那間,李玉麟的心靈深處,泛起了一陣從沒有過的激盪。
「謝謝你,容我來生再報。」
恭謹答應聲中,兩名蒙古勇士把杜氏兄弟帶了出去。
「民等兄弟杜如奇、杜如風。」
察鐸又一怔:「啊,原來是當年鐵霸王手下的北六省豪雄,我更當不起兩位的大禮,快快請起。」
白胖中年人遲疑了一下,剎那間的遲疑,似乎是揣度李玉麟這一招的虛實,考慮是鋼鉤般五指逕遞,抑或是變招,一剎那間的遲疑之後,他招式未變,一隻右掌依然閃電前遞。
出招就是煞手,而且直取要害,只被他抓上,非開膛破肚不可。
入目這情景,誰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門開處,燈光外洩,堂屋裏卻沒有人,只桌上有些殘餘的酒菜。人呢?
也就在這一剎那間,除了好感、感激、憐惜之外,對杜鳳儀,李玉麟還動了一份情。
一頓,話鋒忽轉:「算了,這是我的看法,李少爺未必願意聽,我還是不說了。」
李玉麟道:「閣下,莫堂主是當今唯一有權懲處他們的人,除開莫堂主,那就流於私刑,跟他們殺郝大魁滅口沒什麼兩樣,莫堂主這麼處置一定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就全憑他老人家做主吧。」
李玉麟心神為之震顫,上前一步,抬手拍活了杜氏兄弟的穴道,道:「你們可以站起來走了。」
「我求你,明知道他們兩位有殺身之禍,我不能不救……」
二話沒說,忙退了出去。
察鐸三度一怔。
就在這一剎那間,李玉麟感到心痛,感到內疚,也就在這一剎那間,他覺得欠這位姑娘很多很多!
李玉麟心神為之一震,他沉默了一下,暗咬牙關,毅然道:「我不敢多想,姑娘幾次伸援手,也許是同情我的遭遇,激於義憤,但不管怎麼說,姑娘總對李玉麟有恩,將來,對姑娘,我必有所報答。」
「回王爺,早在多年前,民等兄弟帶兩個女兒在『天橋』唱大鼓賣藝,有個人找上民等兄弟,問民等兄弟願不願為官家一個秘密機關效力。當時民等兄弟初到京裏,謀生不易,昔年兄弟又都風流雲散,失卻連絡,為在京裏立足及往後諸多方便,就變節移志答應下來。當時那人就留下了這兩面腰牌,往後,每月的薪餉及傳令報信都經指定一秘密處所,民等兄弟自己往該處或取或送。不但從此沒見著那人,也沒再見著任何一個人,民等兄弟知道,不過是那秘密機關外圍的通風報信角色,但為了那月月不斷的薪餉及在京立足之方便,也就一直當這個差當到了如今。」
宮海波欠身道:「海波不敢。」
只聽一陣窸窣響,姑娘很快的就把長衫罩在了外頭,也顧不得合身不合身,好看不好看,強忍著痛,挪身下地,就要往起站。
李玉麟沒再說話,走至床後找出一件衣裳,遞給姑娘,又轉過身去。
李玉麟道:「套用姑娘一句話,那也只是姑娘的想法,他們要是知道姑娘如此孝心,如此胸襟,應該羞煞愧煞。」
李玉麟截口道:「錢掌櫃的,不速之客到,出來見見吧!」
李玉麟忍不住伸手去扶,姑娘正好抓住了他的胳膊,趁勢站了起來。
「姑娘以為能從鐵霸王所訂規法下放得了他們?」
轉向宮海波再抱拳:「偏勞之處,容我後謝。」
倒不是撞在門框上撞的,而是他那隻右掌已然齊腕斷了,再也抬不起來了。
宮海波一怔,叫道:「杜如奇,你怎麼說,她們姐妹倆不是你的……」
李玉麟一怔,急俯身https://www.hetubook.com.com探掌,捏開了白胖中年人的牙關,白胖中年人嘴裏有血,血還不住從喉嚨往上冒,但一條舌頭卻是好好的。
顯然,他是決定要跟李玉麟碰一碰。
是間相當精緻的臥房,床上,熟睡也似的躺著個人。
李玉麟道:「請出來說話。」
老和尚合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杜鳳儀似乎怔了一下,剎時不動了,然後猛然睜開一雙美目,當然,她看見了李玉麟,她忘了痛苦,嬌靨上浮現極度的驚喜神色,脫口叫道:「是你?」
他不閃不躲,挺右掌直迎上去。
李玉麟入目白胖中年人的快捷反應及動作,心頭為之跳動了一下,道:「你不是說有點積蓄,隨我拿麼?」
也因為此時此刻他對姑娘的那份心,還不到他說些什麼,剖白心跡的時候。
他承認,他對姑娘不能說沒好感、沒感激,但那距離一個「情」字,總還欠一點兒。但是,他的措詞上招惹了姑娘,也可以說是傷了姑娘的心。
這一踩,白胖中年人不但血脈倒流,又漲紅了臉,而且心口憋氣,連出氣入氣都困難了。
老和尚道:「李少爺,請等一等。」
「王爺既知道李少爺,當也知道李少爺的令妹,李姑娘被劫失蹤一事?」
床上,姑娘杜鳳儀有了動靜,只是閉著眼,皺著眉,神情不堪痛苦。
這話,更是話裏有話,而且像把刀子。
李玉麟他一驚,就要出聲阻止。
杜氏兄弟仍沒動,杜如奇道:「王爺,鐵總瓢把子過世多年之後,民等已變節移志,投效官家,如今在官家一個秘密機關裏當差,現在腰牌呈上王爺,請王爺過目。」
老和尚道:「聽杜如奇臨去所言,李少爺恐怕也是怕一旦杜姑娘醒來,難以應付。」
李玉麟道:「姑娘放心,我沒有把他們兩個怎麼樣,衝著姑娘,我也不好拿他們兩個怎麼樣,他們兩個已經被那位宮海波押交一位碩果僅存的莫堂主了。」
宮海波神情再度震動,點頭道:「嗯,這麼說,允禎他確有牽連,說不定他就是個主謀,恨只恨我們這些昔年兄弟竟然認賊作父、賣身投靠,甘心被他利用。」
只到了「前門」大街,一找就找到那家「九福綢緞莊」了。
姑娘萬一被這白胖中年人毀了,也是為他。
姑娘急得流了淚,道:「我就是死也要去。」
杜如奇道:「民等……」
杜如奇道:「不敢欺瞞王爺,民等原是當年北六省江湖道鐵總瓢把子手下兄弟……」
可惜,他碰上的是李玉麟。
目光忽地一凝,道:「你們兩個見過李玉麟了?」
一聲恭應,外館一間精舍裏,燈光立時亮起,藉著透射而出的燈光,可以看見,院子裏,互相對立的站著四個人。
宮海波一見李玉麟抱著杜鳳儀,急迎,急道:「李少爺,大妞她……」
後頭住家的院落就不同了。
姑娘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陡然一驚凝目:「你能找到這裏來……你把他們兩個怎麼樣了?」
白胖中年人又是一張蒼白的臉,道:「我,我不知道。」
話落,他腳下又用了力。
杜如奇道:「見過,而且還不止見過一次……」
杜如奇道:「民等死罪,不敢起身!」
宮海波道:「既是朋友,更有祖輩的交情……」
隨聽另一話聲劃空響起:「煩請代為通報,民等有急要大事求見王爺。」
敢情她還要跟杜氏兄弟走。
莫堂主截口道:「海波,你把他們押送到我這兒來,是不是信任我對他們的處置?」
「我還不知道你們姓什麼、叫什麼?」
「呃,你們已然背叛了機關,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果是前者,那倒還好,要是後者,就更讓李玉麟心裏難受。同時,對姑娘處境如此還能為人著想的心胸,也多了一份感觸。
老和尚卻把一雙目光沒注在杜鳳儀臉上,再誦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李玉麟忙道:「幸好我來早了一步。」
老和尚道:「姑娘,和尚我不敢當,姑娘一念仁孝,已得無窮後福,和尚為姑娘喜,也為姑娘賀。」
站在對面而面向精舍的兩個人,赫然是杜如奇、杜如風兄弟。
其實,李玉麟也是想先讓他吃點苦頭,不然就在白胖中年人那一遲疑問,他就變招改取中年白胖人的腕脈了。
宮海波神情震動了一下:「李少爺是說……會麼?」
究竟是誰,究竟是什麼,使得杜氏兄弟跟這白胖中年人這麼害怕,前者只求速死,後者不惜服毒自絕?
李玉麟剛說完話,杜鳳儀猛然仰身就要坐起來。
那間屋,就是這大院落裏的北上房。
這位錢掌櫃,他是咬破了預先藏在嘴裏,內藏劇烈毒藥的密封蠟丸。
姑娘猛抬頭,含淚的美目裏,神色令人難以言喻。
李玉麟道:「閣下放心,杜姑娘只是傷重不利於行而已。」
白胖中年人遲疑了一下,出了耳房,來到堂屋,臉上的紅熱也退了,疑惑地望著李玉麟,道:「請問……」
姑娘一怔,猛為之驚喜:「老人家……」
姑娘微點頭。
姑娘截口道:「那是你的想法,我卻認為自己背叛父叔,恩將仇報,罪有應得,該領受一切,不管他們兩位對我怎麼樣,我都不會有一句怨言。」
但是,似乎用不著他說出口,也用不著他說下去,因為姑娘杜鳳儀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她的嬌軀猛然泛起了一陣顫抖,微微的垂下了一雙目光。
宮海波望著門外,沒動,也沒說話。
杜鳳儀為之泣下,悲聲道:「晚輩不求後福,但求他們兩位能夠及時醒悟猛回頭……」
只聽姑娘顫聲道:「我,我……」
靜靜聽畢,姑娘杜鳳儀臉色大變,急急說道:「昔年鐵霸王所訂北六省的規法,出了名的森嚴,他們兩位一旦被押交莫堂主,豈有生理,我要……」
「給我備馬!」
想來白胖中年人他明白這一點,只見他漲紅著臉,眼睛睜著,吃力的抬起頭猛點。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