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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奶奶，您老人家恕蘭珠斗膽，當年之事，蘭珠多少也聽說了些，那不能怪人家李家人。」

「格格以為大內會輕饒他們倆。」

在這時近一個對時的工夫裏，無事可做，的確，沒有別的任何一點線索，在這種情形下，除了待著等，還能怎麼樣？

「請您恩准，請您成全。」

只聽老郡主又道：「我可以不認他李家人，但是我不能不管鐵王事，就算我是為察鐸了，去告訴他吧！我准他隨時來見。」

老郡主道：「怎麼說？現在？」

「好，我要看她的人頭，你要留她的全屍，就把她整個兒帶過來，去。」

李玉麟也想起了杜如奇、杜如風兄弟。

蘭珠緊接著又是一句：「倫奶奶，當年咱們這些人裏，最受人崇敬的只有兩位，一位是神力老王爺，一位就是您。那是因為您兩位同樣的剛烈正直，嫉惡如仇，您應該知道，蘭珠說的這句話，是不是實情。」

那間石室裏，就在那間垂著層層帷幕的石室裏。

聽李玉麟說不方便，也只好作罷，當即道：「那你去吧！早點回來，別讓萬一有點兒什麼事兒找不著你，害我著急。」

「你捨得？下得了手？」

蘭珠格格一騎快馬飛也似的進了北京城。

「那就說，說給我聽聽。」

老郡主道：「你不是不知道，多少年了，我不見一個外人，甚至是『福王府』以外的人，只有你例外。」

「娘……」

老郡主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道：「我也知道，當年事怪不得你父親，遷怒移恨於你李家人，在一個『理』字上也說不過去。可是，畢竟我身為人母，德瑾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是上上人。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見著你這個李家人，我心裏居然恨不起來了，或許蘭珠說的對，不管怎麼說，你們這一輩是無辜的。」

李玉麟道：「格格放心，憑他們，還奈何不了我。」

蘭珠格格心裏有事兒，不但任性慣了，也恃幾分嬌寵，三不管的就闖進了別院那兩扇朱紅的小窄門兒。

蘭珠叫道：「可是你不是不知道，這明明是懲處他們的背叛……」

「大內侍衛。」

蘭珠道：「我是怕你讓他們幾個營的碰上。」

「倫奶奶。」蘭珠道：「別人或許不懂，可是您絕不該不知道，情之一事，不能勉強，否則今天您也不會還在這座和碩福親王府裏了，是不是？」

「不是幫你父親說好聽的？」

老郡主道：「我倒不指望你李家上下俱感，我根本也沒有這個意思，畢竟是已經過去近廿年的事了，我心裏要是還存恨意，豈不是愧對佛祖，白翻了這麼多年貝葉……」

蘭珠道：「他們把杜氏兄弟帶哪兒去了？」

但入目老郡主的臉色，他竟沒敢問一聲，忙又低頭恭應。

四個蒙古勇士還真聽話，都在外館待著，沒敢到處亂跑。

蘭珠明知道是實情，她所以要跟去，只是想跟李玉麟在一塊兒，說什麼怕讓幾個營的碰上，原是藉口。

齊祿一怔抬頭。

「說啊！你知道不知道？」

只聽老郡主道：「我剛做完早課，想歇息了……」

帷幕後，那女子的身影沒再坐下去，也沒再動，但那透穿帷幕的冰冷氣息卻更加冰冷，更加逼人！

「你們怎麼會信他們的？」

「倫奶奶，也是因為當年事，李家人原不敢再來驚擾您，可是，事情逼得他不能不來驚擾您。」

蘭珠跪了下去，又道：「倫奶奶，您老人家要是認為蘭珠說錯了話，蘭珠情願領您的懲罰。」

「怎麼，難道你還想攔我，對我出手？」

兩個人先後行了出去。

老郡主壽眉微聳：「李家的第二代，兄弟三個人，懷玉、念倫、紀珠，他是誰的兒子？和_圖_書」

齊祿混身哆嗦著追到，帶著喘揚聲急急喊著：「稟老郡主，蘭珠格格進佛堂給您請安來了。」

外館是專為接待蒙古外藩設置的，等閒人豈能近。

巨塚外，李玉麟跟蘭珠走了，轉眼間已趨於平靜，恢復了原有的寂靜、空蕩。

「蘭珠知道，可是倫奶奶，說起來，這個人不能算是外人。」

蘭珠格格看了看那莊嚴肅穆的臉，有點猶豫，遲疑了一下才道：「有個人急著見您，可是他不敢貿然上『福王府』來，所以蘭珠先來稟告您一聲，聽聽您老人家的意思。」

蘭珠連忙請下安去：「蘭珠給您老人家請安。」

蘭珠一拉李玉麟道：「簡直就……咱們走。」

蘭珠道：「不管您怎麼問，您這一問，不就打草驚蛇了麼？」

好在有這位「承王府」的和碩格格蘭珠在，李玉麟哪兒都能去，一點也受不著盤查跟阻攔。

「我們不信，可是不讓他們帶走哪行？王爺已經被扣在了宮裏，我們哪敢再給王爺惹麻煩。」

站門的親兵施禮都來不及。

誰敢攔，誰又敢吭一聲，唯一能做的，就是忙不迭地施過禮後去牽那匹蒙古種的健騎了。

李玉麟不見了。

蘭珠也跟著施了禮，道：「倫奶奶，明兒個早上再來給您請安。」

蘭珠毅然道：「倫奶奶，蘭珠說的是實情實話，以您老人家的心性為人，一定不喜歡聽矯飾巧言。」

老郡主道：「你聽見我跟蘭珠剛才說的話了麼？」

那裏齊祿話聲方落，腳下飛快的蘭珠已一步跨進了佛堂。

老郡主直了眼，一時間臉上的表情好複雜。

老郡主威態半斂，道：「從當年事起，彼此已經兩不虧欠，也多少年沒有來往了，今天，他李家這個第三代，為什麼非見我不可？」

老郡主臉上沒一點表情：「蘭珠，你知道不知道我立下的規矩？」

「您該見見他。」

「你怎麼說？」

一頓，接問道：「那麼，當年你父親在京裏的事，你也清楚了？」

「這件事，從頭到尾，我已經全盤瞭解了，畢竟我還是個在宗籍的皇族，我不便說什麼，不過你確是得先充分掌握證據，否則你救不了你的妹妹，如果強要張揚，或者硬找大內要人，那對你李家，甚至於遠在蒙古的鐵王都是非常不利。二十年後的今天，你李家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我不能讓那雙沾滿了血腥的手再伸向鐵王……」

老郡主道：「讓我看看你。」

「回您老人家的話……」

「我已經告訴你了，早從當年事後，我就不認李家人了。」

「他們說是王爺進宮的奏稟，皇上聽說他們倆是官家人，牽連了劫持李姑娘的事，大為震怒，特下旨把他們兩個帶去問話。」

「他已經來了，只不過沒敢進『福王府』，只蘭珠求得您的允准，叫他一聲，他馬上就能跪在您跟前。」

只因為，神案前，蒲團上，正跪著一個身著樸素的白髮老婦人，手持著念珠，低聲誦經。

蘭珠氣得咬了牙：「他們簡直……」

李玉麟道：「是的，再晚聽他老人家說過，也只說過一回，他老人家沒再提過第二回，因為他老人家對老郡主，以及德瑾格格，懷著很深的歉疚。」

「是的。」

突然，他低下子頭：「孩兒願意自己去。」

「好，德俊琪，養了你廿年，到今天我才算真正認清了你，生身之母居然比不上仇家一個賤丫頭，好，我不用你，我自己去，自己動手。」

「娘，不甘怎麼說，孩兒總是個血肉之軀的人。」

老郡主像沒聽見，冷然道：「準備準備，晚上跟我上『西山』去。」

恐怕只有她跟李玉麟才知道了。

靜靜聽畢https://www.hetubook.com.com，老郡主臉色大變，道：「怎麼說，他懷疑是大內的主使？」

「聽見沒有，說！」

蘭球道：「廢話，你沒見我這麼急呀！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老郡主道：「那是我的事。」

老郡主臉色倏變。

德俊琪沒說話。

德俊琪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蘭珠沒說話。

敢情胖老頭兒，就是當年那位白胖總管齊祿。

「姓杜的兄弟倆讓人帶走了。」

「娘……」德俊琪大叫，閃身往前逼進一步。

他站起來。

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

「你們怎麼會讓大內侍衛把他們倆帶走了？」

德俊琪說了話，臉上仍然沒有一點表情：「孩兒不過只跟她在外面站站。」

蘭珠站了起來，老郡主則盤膝坐在了蒲團上，閉上了一雙鳳目，靜等著答話。

「去不去，不去就從此不要再叫我，永遠不要認我這個娘。」

「那就給我閃開。」

過了一會兒，老婦人把經唸完了，伏地一拜，緩緩站起，轉過了身，一臉的肅穆，無情的歲月遍留痕跡，但仍掩不住當年那美艷的風華。

那冰冷的女子話聲接著又道：「你好大膽，你可知道，不聽母命，就是不孝。」

蘭珠猛抬頭，急道：「謝謝您老人家，他現在就能來見您。」

李玉麟道：「來的既是大內侍衛，就一定把人帶進了大內。」

蘭珠急得直跺腳。

「娘……」

老郡主緩緩定過了神，臉色也漸恢復平靜，道：「起來吧！」

李玉麟也沒再多說，答應一聲就走了。

聽老郡主這麼一說，李玉麟在一旁也放心了。

李玉麟欠身道：「謝謝老郡主的誇獎。」

蘭珠想起了察鐸身邊的四蒙古勇士。

德俊琪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了驚容：「娘……」

「我多年不過問佛堂以外的事了，你會有什麼急事兒來見我？」

老郡主臉上再閃抽搐，一嘆道：「是不是咱們這些人欠了他們李家的，我就不明白，不乏前車之鑒，為什麼每一代還總有一個滿旗皇族女兒，為他們李家盡這個心，出這個力……」

吸了一口氣，接道：「不錯，你跟蘭珠在西山所見的那座巨塚，是我女兒德瑾的，她不能葬在皇族的陵園裏，所以我把她埋在西山。」

齊祿忙道：「是，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老郡主現在在佛堂，容奴才這就給您通報去。」

「娘，當年事跟她扯不上……」

蘭珠道：「還用你通什麼報，我自個兒見她老人家去。」

老郡主道：「是麼？」

李玉麟心頭一震。

齊祿道：「您有事兒？」

沒聽見德俊琪答應，只見他一閃就不見了。

李玉麟道：「格格，出這口氣，不必急在這一時，是不是？」

李玉麟道：「老郡主已經多年不問世事，不敢勞動您老人家，再晚所以來見您，是為西山那座……」

「住口！」那女子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身軀往上一跳，又跳了下去，尖聲厲喝：「你，你，你，你好大膽，你好大膽，你是想死，還是想氣死我？」

李玉麟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李玉麟截口道：「格格，杜氏兄弟既然承認是官家人，儘管是出首，可是只牽涉了劫擄舍妹的事件，官家把他們帶走問話，帶走處置了，名正言順，也冠冕堂皇，誰管得著！」

可是蘭珠蠻靴邁動，腳下飛快，他怎麼跟得上？

老郡主神色動了一下：「怎麼說，你有急事兒？」

可是，四個蒙古勇士說的也是實情。

「普天之下，誰也對抗不了一國之君，為此，李玉麟也不能不先掌握證據，使他李家站穩腳步。」

只聽老郡主和_圖_書道：「我剛做完早課，要歇息了，你也可以走了。」

德俊琪顫聲道：「孩兒不敢。」

德俊琪仍然沒有說話。

老郡主道：「你們李家人也都很會說話……」

「不要把我當瞎子，不要把我當廢人，外頭站站是沒什麼，可是外頭站站的背後隱藏著什麼，意味著什麼，你自己清楚。」

李玉麟道：「別處也許還有，可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座小寺院裏，住著昔日鐵霸王手下的一位堂主，可是那個地方我說不上來。」

可是蘭珠她居然飛騎直馳到「福王府」大門口，到了門口，翻身下馬就往裏闖，連座騎也不顧了。

蘭珠道：「我跟你去。」

蘭珠忙道：「倫奶奶，您老人家不該這麼做。」

「是的。」

蘭珠又遲疑了一下，但是她還是說了。

「我叫你去，聽見沒有？」

蘭珠道：「那是您老人家逼她自盡的，瑾姨她就是死在您老人家的剛烈、正直之下的。」

老郡主冷笑道：「你很會說話，沒想到你這麼會說話，不錯，錯是在我女兒，她也是我逼死的，可是李家人是不是也太絕情了？」

德俊琪說了，終於說了：「您是為了報復，為了您自己。」

李玉麟跟蘭珠哪能不懂？

李玉麟道：「沒有，再晚候在府外已是踰越，何敢再潛近老郡主左近？」

老郡主道：「我不相信大內會對我母女這樣，可是蘭珠跟你昨天夜裏在哪兒又確有所見，那麼這樣，讓我來查問一下，明天這個時候，再讓蘭珠帶著你來見我，我會把查問的結果告訴你。」

李玉麟道：「格格不要著急了，人都已經被帶走了，急有什麼用？」

德俊琪兩眼發了紅，一雙奇光閃射的目光怕人，一襲白衣無風自動，緊接著嘴角滲出了一絲鮮血。

「娘……」

偏他知道這位格格的脾氣，既不敢嚷嚷，也不敢叫，上了幾歲年紀，人又胖，這一路追趕也真夠他受的。

蘭珠微一笑，沒敢再說什麼。

蘭珠這會兒她竟沒敢抬頭：「倫奶奶，蘭珠知道。」

蘭珠說話了：「你要上哪兒去？」

蘭珠沒讓他見禮，一把就拉住了他：「倫奶奶呢？快告訴我。」

老郡主道：「那麼，為什麼不等齊祿通報，為什麼不等我的允許？」

於是，兩個人去了外館。

一進「福王府」，迎面就碰見個胖老頭兒，蘭珠劈頭就問：「齊祿，倫奶奶呢？」

「呃！那是誰？」

德俊琪又沒說話。

蘭珠格格那裏向外撮口發出一聲尖銳哨音。

帷幕後，那女子身影霍地站了起來。

蘭珠道：「找他們要人去。」

老郡主她自己不再過問外間事，同樣的也不許任何外間事再打擾她。

沒多大工夫，蘭珠她又飛騎進了「正陽門」，同樣的沒多大工夫，她馳抵了「福王府」。

蘭珠心竅玲瓏剔透，替他把想說的說了：「倫奶奶，您打算怎麼個查問法？」

可是一見著蘭珠格格跟李玉麟，劈頭便問一句：「格格，您可回來了，都快把我們急死了。」

李玉麟道：「謝老郡主。」

「是，謝謝您老人家。」

「事情逼得他……什麼事情？」

蘭珠只覺嬌靨一陣奇熱，不由自主低下頭去。

李玉麟反手拉住了她道：「格格，哪裡去？」

她沒動，也沒說話。

蘭珠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兒？」

「好，好，好，德俊琪。」那女子一聲厲笑：「說來說去你還是這麼護她，不錯，當年那時候是沒有她，可是她總是李家人，身上流的是那個姓李的血……」

蘭珠臉上變了色：「讓誰帶走了？」

老郡主一雙鳳目暴睜，沉聲道：「蘭珠……」

蘭珠道：「連我也懷疑，您想想蘭珠剛才所說的，如果不hｔtps://m.hｅtｕboｏｋ•cｏm.ｃom是大內主使，誰有這種能耐呢？」

那女子卻接著又開了口，話聲明顯的帶著顫抖：「我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居然會說出這種話？我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懷胎十月生下你，我過了廿年不是人的日子把你養大，到現在你卻……好，就算我是為了自己，我是你的娘，我是你的生身之母，你給我報仇，給我雪恨，給我盡點心力，難道不應該？」

「察鐸也讓皇上扣在大內了？」

話聲雖低，老郡主聽完了，猛然睜開一雙鳳目：「誰？」

王府大門口，一向是武官下馬，文官下轎的。

「你敢瞞著我把她弄醒，已經是不聽母命，膽大妄為，現在居然……你簡直得寸進尺，太以大膽，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娘麼？」

但，巨塚內，卻是不但不平靜，反面掀起了波濤。

李玉麟道：「格格去，恐怕不大方便。」

而，帷幕後那女子身影的話聲，更見冰冷，簡直就像發自極地的萬丈冰窟中：「說話！」

李玉麟欠身道：「謝謝老郡主，您老人家的寬大仁厚，李家上下俱感。」

齊祿沒顧得答話，先要請安見禮。

別看蘭珠心裏急，別看她任性慣了，恃幾分嬌寵，如今她不但立即收勢停步，甚至連大氣也沒敢喘一聲。

愛女在那種情形下亡故，老郡主傷心欲絕，萬念俱寂，深居這座別院佛堂，不再過問外間事，青燈古佛，以慰剩餘歲月。

一個人靜靜的面對帷幕站立著，一身白衣，透著懍人的森冷，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那是德俊琪。

但是她一進佛堂就停了步。

「再晚說的是實情實話。」

德俊琪又是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你們已經去探看過西山那座巨塚了？」

當然，他這是稟報一聲，以免老郡主責他不通報、不阻攔。

佛堂就坐落在小院子裏，瓦房一間，旁繞花草，不但簡樸，而且清靜，還帶幾分肅穆氣氛。

老郡主看了她一眼，道：「蘭珠，我已經這麼大年紀的一個人了，難道我還想不到這一點？」

「往口，你居然會這麼想，居然會幫她說話，為她辯白，我養了你的人，沒養你的心，我忍辱含羞，懷胎十月，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生下你，過著這種不是人的日子把你養大，造就你一身天下無敵的武功，我為的是什麼？為的是誰……」

她不能不說，不說豈不等於是白來一趟，她說是說了，可是話聲很低：「倫奶奶，是『遼東』李家第三代。」

李玉麟道：「那麼，蘭珠格格一定稟告了您，她跟再晚昨天夜裏在西山的所見，格格跟再晚，懷疑大內利用那個地方設置了秘密機關。」

話聲未落，她臉色忽轉冷怒：「齊祿。」

老郡主道：「你是勢必先掌握證據不可？」

李玉麟所以沒同來，也是為這，可是乍聽老郡主這麼一句，蘭珠她心裏不免還是一急：「倫奶奶！」

「孩兒應該，孩兒千該萬該，可是，娘，孩兒不是沒有做，孩兒也不是沒有盡心力，可是她無辜，當年那時候還沒有她……」

蘭珠氣得猛又跺了腳，也砰然一聲坐了下去，拿几上的茶具出氣，揮手一把全都掃了下去。

「住口，不要叫我，廿年來，我什麼都沒有，沒有家、沒有親人，在這種地方，過這種日子，有的只是你，只是你這個兒子。忍辱含羞，花盡心血，只指望你能給我報仇雪恨，安慰餘生。沒想到這個李家的賤丫頭一來，連我僅有的也背叛了我，連我僅有的也沒有了，那個姓李的害我失去了一切，這個姓李的又要害我失去我僅有的，我不甘心，我不能讓他姓李的害我這一輩子。我要把李家人一個個趕盡殺絕，這個https://m.hetubook.com.com賤丫頭就是頭一個，我現在就去要她的命，去……」

望著那一雙背影出了小院門，老郡主臉上浮現起令人難以言喻的神色，只聽她喃喃地說道：「但願這孩子別像我跟德瑾一樣，到頭來落一場空，一段恨……」

「娘，您……」

「再晚說的是實情實話，還請您老人家相信。」

老郡主聽得一怔。

李玉麟道：「儘管杜氏兄弟死有餘辜，畢竟他們曾是鐵霸王手下兄弟，我不能不知會鐵霸王昔日手下豪雄一聲。」

李玉麟道：「格格，現在去太遲了，恐怕只能要回兩具屍體。」

「你還敢頂嘴？」

「你承認了，你到底還是承認了，你沒見過女人，她就那麼讓你不能抗拒，你要天下任何一個，我不管，就是她不行，就是她李家人不行。」

只她一個人。

「那麼，以你看，我該怎麼樣？」

蘭珠道：「回您老人家的話，他是第三位老人家的獨子。」

齊祿一急，在後頭就跟。

帷幕後，坐著一個身影，一個女子的身影，雖然隔著層層帷幕，讓人覺得，那冰冷逼人的氣息，已經透穿了出來。

老郡主猛又睜開一雙鳳目：「蘭珠，你什麼時候學得這樣跟我說話了？」

一聲恭應，小院子步履匆忙的走進了總管齊祿，他一進佛堂，立即雙膝跪倒：「奴才該死，沒能攔阻蘭珠格格……」

李玉麟聞言站好，很謙恭的望著老郡主，不亢不卑。

「起來說話。」

蘭珠忍不住叫道：「倫奶奶……」

一頓接道：「你妹妹的事，我聽蘭珠說了，你來見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蘭珠一驚，道：「你是說……」

明天早上再上「福王府」來聽消息，這會兒離明天早上幾乎還有一個對時。

「孩兒不敢！」

李玉麟又道：「格格如果可以不必回府一趟，就請在外館待著，我出去一趟。」

哨音方落，微風颯然，人影疾閃，李玉麟已在蒲團前恭恭敬敬施下禮去：「再晚玉麟，恭請老郡主安。」

「福王府」的佛堂，設在內院最深處的一個小院子裏，是當年德瑾格格故世以後，老郡主下令搭建的。

李玉麟當即施下禮去：「謝謝您老人家，再晚告辭！」

這原是蘭珠意料之中。

蘭珠一顆烏雲螓首垂得更低了：「您老人家別見怪，蘭珠有事兒，心裏急。」

李玉麟道：「我當然知道，只是，又能怎麼樣？」

「孩兒願意自己去。」

所以別院佛堂無殊「福王府」的禁地，沒有老郡主的允准，任何人不許擅進這座別院一步。

「是的，倫奶奶，這是大內對付鷹王跟李家的一石兩鳥毒計，您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了，您又怎能不聞不問？」

那女子話聲近乎嘶叫：「聽見沒有，我叫你說。」

凝望了他片刻，老郡主嘆了口氣：「你長得很像你的父親，天地間的靈秀之氣，全讓你們李家人佔光了。」

老郡主臉色緩和了些，可是老臉上卻閃過了抽搐：「你不是不知道，我唯一的女兒死了。」

蘭珠一顆心猛一跳：「倫奶奶，他叫李玉麟。」

蘭珠道：「蘭珠不敢，可是事關重大，不得不這麼說。」

蘭珠說了，李玉麟的妹妹遭到失蹤，懷疑大內主使，經過察鐸被扣，一直說到夜探巨塚。

他拉著李玉麟要走。

老郡主一雙鳳目中冷芒暴射，厲聲道：「蘭珠！」

蘭珠道：「你上哪兒告訴鐵霸王的兄弟去？」

老郡主一雙鳳目倏現奇光，旋即老臉上微一抽搐，閉上雙目，道：「打從當年事後，我已經不認李家人了，我不見他。」

說完話，往後就走。

德俊琪開了口，居然連話聲都不帶感情了：「孩兒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