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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風雲

作者:溫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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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七擊

第二十一章 第七擊

我是誰簡直痛恨方振眉為何此刻要施用險絕的「鐵板橋」,就算硬接第六擊,也總比硬挨曾白水的第七擊好上百倍。
曾白水若在此時出手,任何一擊都一定可以把方振眉擊倒!
曾丹鳳一聲驚呼:「爹——」
這幾句話,令我是誰、郭傲白甚至曾丹鳳震驚不已,曾白水威震天下的「長笑七擊」竟會沒有威力最強大之第七擊?
誰也不可能挨方振眉在「百會穴」上之一擊,除非是方振眉在出手時根本沒有運力。
兩掌撞向方振眉與我是誰。
郭傲白也已衝近!
我是誰真奇怪方振眉為何連錯數著。
方振眉歎道:「曾幫主,若非你我臨戰時那番話,在下或許還不能確定。第一你怕在下觀你與司徒莊主一戰後,回去靜思,或有所悟,所以主張即時決一死戰;第二,你特別揚言警告在下,小心你之第七擊,以圖令在下特別憚忌於第七擊;但幫主必知道,『長笑七擊』,一擊比一擊厲害,在下又怎會不知?所以幫主這一提醒,反有蹊蹺;第三,幫主忽然以『紫金手』突襲,跟原來先警告我小心第七擊,又有了矛盾,既以英雄待我,又何以施暗算傷我?這豈不是其中大有文章所在?」
人總是這樣的,愛上一個人,總是假裝不怎麼關心;偷錢之後,說說自己一向很有點錢儲www•hetubook.com.com蓄——這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理。
方振眉歎道:「三日前在下與山東霍無用一戰之前,曾提及幫主的『長笑七擊』乃得自少林高僧『無名老僧』所傳,那時我心中便是一動,少林『無名老僧』與『大石禪師』是知交,而『大石神師』打敗西藏三大喇嘛後,其中一名喇嘛,反投入少林寺,成為『大石禪師』的知交。我推測:『無名老僧』,必諳『大石神功』及『紫金手』;而『無名老僧』的身份,只怕不在少林掌門之下,對於『達摩神掌』,可能曾有修習;而當年『三大俠』所創之『長天神指』及『大漠神掌』,『無名老僧』既是七大高手之一,亦曾遠赴大漠,所以對這兩門武功,可能深諳;至於『東海水雲袖』,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每一高僧皆苦修一門少林絕技,『無名老僧』想必修習的是這一門,這六種武功,合為『紫金手』,『東海水雲袖』、『大漠神掌』、『長天神指』、『達摩神拳』、『大石神功』,被少林掌門戲稱為『無名六技』,乃因技雖名技,但人卻無名也。」
方振眉立於他身後,白衣飄飄,道:「你也沒有敗,可以再戰。」
曾白水悶「哼」一聲,算是答覆。
郭傲白急叫道:「萬和_圖_書萬不可——」
「百會穴」乃人身八大死穴之一,被輕輕一擊非死即傷,更何況是方振眉這一按?
這一喝,居然仍威武逼人,隨即又沉默下來,終於道:「你怎知我並無『長笑第七擊』?」
曾白水莊嚴地搖手,緩緩地道:「你不用勸爹,我即已敗,何顏偷生?」遂轉身對方振眉一揖,道:「這算是謝你不殺之恩,而讓我自行了斷。」又向曾丹鳳一字一句地道:「『長笑幫』的寶庫,足可供養你一生,你要自強不息,方能替曾家重振聲威——」突然一陣長笑,迅疾地倒掠向懸崖!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曾白水一掌擊出後,便呆了一呆。
曾白水長笑聲中,隨意推出兩掌!
曾白水再也沒有作聲。
方振眉和曾白水交手以來,曾白水搶攻六招,方振眉避了六次,還手一擊,便已命中!
方振眉仍不徐不疾地道:「在下於是決定,不斷閃避引出幫主之六擊。幫主六擊盡空,再欲重施,必然稍頓,就在這一剎,並不正面交鋒,在下才予以反擊,豈不有便宜可佔?」
曾丹鳳感激地望了方振眉一眼,對方振眉不殺曾白水,她實在是感激,她走向曾白水,叫道:「爹。」
曾白水沒有動,沒有回首,只平靜地、淡淡地道:「你勝了。」
方振眉繼和_圖_書續道:「只是在下也不敢肯定,所以才沒敢告訴司徒莊主,怕害了他,想不到……唉,曾幫主,你與司徒莊主那一戰我已看出,你願冒險以『長笑第六擊』行險搶攻司徒莊主而殺之,卻不肯以第六擊擋過司徒莊主的第四劍,以第七擊殺之;這使我想到,『長笑第七擊』可能根本不存在。否則以幫主之謹慎,絕不致如此冒險的。」
方振眉凌空升起,避過一掌,略略一遲,已撲向曾白水,探手一抓!
而方振眉在一落地立即施「鐵板橋」,似料定曾白水的下一步,險險在曾白水掌下擦過。
我是誰硬接一掌,身法受挫,停了下來。
曾白水已翻身落下絕崖!
曾白水冷冷地道:「你因此而肯定我沒有第七擊?」
白衣飛飄,方振眉之一抓,只抓下曾白水肩上一片撕裂的衣襟。
曾白水的背影像是在忽然間衰老了,佝僂了,甚至毫無生機了。
曾白水的聲音聽來是出奇的平靜與蒼老:「『長笑幫』已毀,為父已敗。為父生平作惡無數,但並不認為是錯。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年,為求功名,為遂大志,不擇手段也理所當然;為父既敗,自不厚顏承他人之恩,苟且偷生。縱我痛改前非,天下被我負者,也未必肯像方公子一般放我一條生路。事已至此,又復何言?為父唯一不能放心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你娘死後,為父一直沒有好好地照顧你,現在卻更加不能照顧你了……」一時說不下去。
曾白水忽然怒道:「住嘴,你手下留情,並不運力,敢欺我不知?」
以曾白水這樣的人,怎會不出手?
英雄也有落拓的時刻。
方振眉抓著一片衣襟,仰首望天,站在絕崖前,風急起,衣袂動,方振眉呆立不語。
連智者若曾白水,依然也不例外。
曾白水的衣袂一陣震動,顯然內心仍十分激動,道:「你說下去。」
曾白水一到地後,爭取每一分機會,一見方振眉在面前,立即發出「大漠神掌」。
曾白水仍站在那裏,端視著自己的雙腳,似在沉思著什麼,整個背都像躬了下來。
方振眉淡淡地道:「在下不肯定幫主並無第七擊,在下只是冒險一試。」
——這是何等武功!
因為他敗了。
曾白水居然沒有出手。
但曾白水並未倒下。
但一切都已遲了!
這一下,說得連我是誰也慚愧地低下頭來,心中暗自慶幸:若自己與曾白水交手,那是必落對方圈套之中無疑。
曾丹鳳不解地道:「爹……」
方振眉一笑又道:「但曾幫主乃投入『無名老僧』門下後,得六技,後殺之,即揚言天下,稱其技為『長笑七擊』,在下遍查『無名老僧』中仍六技,何來七擊?莫非是曾幫主留www.hetubook.com.com下一步後著,深恐有人能敵住六擊,故揚言尚有一擊,天下有何人還敢碰其鋒?」
曾白水倒掠之勢,是如何地急,方振眉、我是誰、郭傲白,均已覺察到曾白水的那一番話,不大對勁,已加以防備,一見曾白水企圖自絕,紛紛躍起。
但已無可挽救了,眼看曾白水身形逐漸縮小,白衣消失在空濛一片的山谷裏。
方振眉對少林一名「無名老僧」談起來居然如數家珍,令我是誰等人為之咋舌,但一時又無法把這兩件牽連在一起。
……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亂石崩雲,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方振眉垂手道:「所以在下就冒險猜度,幫主並無第七擊,因為別人深感接不下你之七擊,故而只有選擇與你硬接或搶攻一途,但又有什麼武功,能快得過、狠得過、強得過『長笑六擊』的呢?這一來,所有你交手的人,不免都吃了虧、中了計了。」
曾白水忽然沉聲打斷方振眉的話:「鳳兒。」
曾白水仍屹立不動,但沒有回頭。
就在這一呆之間,方振眉猛挺身,「鯉魚打挺」躍起,飛過曾白水頭頂,白衣一閃,手掌在剎那間在曾白水門頂上的「百會穴」按了一按,即飛身飄然落在曾白水身後。
方振眉歎道:「曾幫主,往事己矣,現刻『試劍山莊』莊主已亡,而幫主更應將功贖罪,替江湖主持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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