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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飛鷹

作者: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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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形蹤畢露

第二十六章 形蹤畢露

魔眼閃動著神秘而妖異的寒光,他的眼睛裡也在閃著光。
趙群說道:「就因為他們是這種人,所以蘇蘇才出手。」
小方問:「下毒?」
「現在已經到時候了。」
「在這方面,她的確可以算是高手。」
「以牙還牙,以毒攻毒。」
他的「魔眼」就懸掛在趙群的腰邊,他也沒有問趙群是從哪裡得來的?
他又強調:「一定要打死結。我的眼睛特別好,你們瞞不過我的。」
毒就在菜裡。錢通父子在中午時就已吃了有毒的菜,直到黃昏前毒性才發作。
「你跟我來。」
「是。」
趙群道:「我們也分了一點菜給他們,看著他們吃了下去。」
「陽光」中了箭,中箭的地方是在男人不能看見的地方。
他看得出這一點,這一次他和「陽光」的機會實在不大。
「那個女人」,自然就是趙胡氏。她本來就是個少見的尤物,小方隨時都可以想出很多呂三為什麼捨不得放她走的理由來。
這問題唯一的答案是——
「就是在中午我們跟他們換車的時候。」
劍尖還在滴血時就已抽出。
「是他們?」
花不拉故意想了想,才接著道:「如果你們肯先用繩子把自己的手腳綁起來,打上三個死結,那我就放心了。」
車廂中仍然沒有反應,險峻曲折的山路兩端也仍然不見人影。
他已不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少年,也已不再有「相逢先問有仇無」的豪情。
小方雖然也覺得很需要喝一杯:「但是現在好像還不到應該喝酒的時候。」
趙群的聲音裡充滿驕傲:「其實無論在哪一方面,她都可以算是高手。」
「如果不是你,也不是我,究竟是誰呢?」
他的手裡握著劍,握著的是小方的「魔眼」。
趙群道:「但是我有很多話都要等到喝了酒之後才能說得出。」
岩石上忽然閃起了一道雪亮的劍光。
趙群微笑道:「他說他看得出我們是男子漢,所以才拿這種酒給我們喝。」
只聽到「二」字,只聽「格」的一聲響,已經有一排弩箭射了出來。
他只希望能找到卜鷹,只希望能做一個恩仇了了,問心無愧的平凡人。
「妳真行。」他說:「妳出手實在比我想像中快得多。」
小方更吃驚。
如果有人要在半路伏擊,將他們擊殺在路途中,這無疑是最好的地點。
「錢通?錢明?」
可是一個男人有了這麼樣一個女人,是不是真的幸福?
何況他們本來比較相配,至少比她跟呂三相配得多。
卜鷹?
小方問:「他們就是今天下午www.hetubook.com.com跟我們同車的那對父子?」
趙群道:「因為你本來就不該死的。」
還沒有看清這個人的臉時,小方的確這麼樣想過。這想法使他激動得全身都在顫抖。
小方看得出他並不是真的想要他們自己動手,更不是真的想把他好好的送走。
他根本聽不懂花不拉在說什麼?他們現在根本已經沒有家。
這個人既不是班察巴那,也不是卜鷹,而是個他從未想到會來救他們的人。
他手裡怎麼會有小方的「魔眼」。
主人用一雙生滿老繭的手捧出個瓦罐。用小方聽不懂的語言對趙群說了些話,就帶著妻兒走了,將三間小小的石屋留給他們的貴客。
小方苦笑。
趙胡氏帶她到後面一間小屋裡,用男人喝的烈酒替她洗滌傷口,疼得她全身都被冷汗濕透。但是她並沒有漏掉外面那間屋裡的男人們說的每一句話。
他們喝酒的地方並不是牧童可以遙指的杏花村,只不過是個貧苦的樵戶人家而已。如果有過路的旅人來買酒喝,他們的孩子在過年時就可以穿上條新棉褲了。
這問題答案小方很快就知道了。
「是。」
他說得很誠懇:「但是我知道呂三已經買通花不拉,已經懷疑我們很可能混在這個商隊裡。」
小方也在看著他的胸膛,眼中充滿驚訝,因為他的胸膛裡竟忽然有樣東西穿了出來。
他微笑:「我們所準備的菜有很多種。」
花不拉忽然開口:「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些問題,當然也不是他們所能答覆的。
黃昏已將至,黑夜已將臨。
趙群道:「可是我並不是想害你。」
一樣發亮的東西,一截發亮的劍尖。
「一、二……」
這個人是誰?
小方道:「因為我們還不能證明他們真的是對方的人,萬一殺錯了人怎麼辦?」
他為他的女人感到驕傲,她也的確是個值得別人為她驕傲的女人。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一柄劍從他背後刺入,前胸穿出,一劍穿透了他的心臟。
「因為你有話要問我,我也有話要說。」
趙群肯不顧一切冒險帶她私奔,理由也同樣充分。小方相信有很多男人都會為她這麼做的。
屋子的四壁都是用石塊砌成的。一個很大很大的石頭火爐上燒著一鍋兔肉,一大塊木柴正在燒得劈叭發響,屋子裡充滿了肉香和松香。
除了班察巴那外,還有誰會來救小方和「陽光」?
小方已經看見了花不拉。
劍光飛動如閃電,慘呼聲連綿不絕,埋伏在岩石上的箭https://m•hetubook•com.com手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可是現在兩個人都已經死了,就在他們準備出手時就已經死了。
「當然不是。」陽光說:「我本來還以為是你。」
慘呼聲是在跌下之後發出來的,是別人發出來。
花不拉倒下。
這個人赫然竟是趙群。那個規規矩矩老老實實,連付出二十五兩銀子來時,一雙手都會緊張得發抖的人。
他也知道這次他們是絕對逃不了的。
「陽光」失聲而呼:「班察巴那!」
來救他們的當然是班察巴那,除了班察巴那還有誰?
這個人竟不是班察巴那!他手裡提著劍,竟赫然是小方的魔眼!
四山沉寂,黑石無聲,箭無聲,人也無聲。他們好像也在等,等什麼?
各式各樣的人,有漢人、有藏人、有苗人,帶著各式各樣的箭,有長弓大箭、有機簧硬弩,還有苗人獵獸用的吹箭。
群山後的艷紅與金黃已漸漸變為一種雖然更艷麗,卻顯得無限悲愴的暗赤色。
這一點小方也不能不承認,趙群這種做法的確很聰明。
有時「沉默」就是「默認」,就是「答應」。所以花不拉笑得很愉快。
「為什麼?」
「所以你就故意將隻金手塞進我們的包袱裡,讓花不拉懷疑我們。」
死人的臉色已發黑,看來好像是中了毒——是誰下的毒?什麼時候下的毒?為什麼要毒死他們?是不是為了幫小方和「陽光」解除這一次危機?這隊伍裡怎麼會有他們的幫手?
女人不在這間屋子裡。
山路彎曲險峻,起伏的山丘連綿不絕的向遠方伸展,最後才消失在天邊的艷紅與金黃裡,接近路邊的山腳下,佈滿豆大的黑色岩石,一座巍峨的黑色大山,就像是神話中的大鵬般凌空俯視著人群,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巨大壓力。
「叮」的一聲,三枝箭同時打在對面的岩石上,火星四濺。
那父子兩個人當然還在裡面,兩個人手裡都握著用黃銅打成的機簧暗器筒。
「不是。」
這問題就不是他們所能答覆的了。
他說:「我帶你喝酒去。我知道附近有個地方的酒很不錯。」
他甚至連看都沒有去看一眼。
小方只得暫時後退閃避,花不拉掌中鐵鞭連環飛舞,不但佔盡地利也搶了先機。
他數得很慢,因為他知道他們絕不肯自己把自己的手腳綁起來的。
「你知道他們是誰?」
其實他心裡真正希望的是看著亂箭齊發,血肉橫飛;看著一根根各式各樣的弩箭打進他們的面目血肉骨節裡,再把他們的死屍送回去。
那時無疑是和*圖*書最好的機會。
「你說什麼?」陽光好像不懂。
左面的後輪車軸已斷,前面的車馬隊伍已不見蹤影。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了「格」的一聲響,看見了一個車輪向前飛滾出去,撞上了路旁的黑色岩石,撞得粉碎。
小方忽然飛起一腳,踢碎了用木條草蓆搭起的簡陋車廂。
「同樣的方法?」
可惜他又想錯了。
拉車的馬還在驚嘶掙扎,車輛還在不停滾動,卻已經只剩下三個車輪了。
花不拉臉色慘變。小方已如兀鷹般撲了上去,花不拉大喝一聲,用巨斧的大手,抽出一條沉重的鐵鞭,挾帶勁風揮下。
小方忍不住問:「剛才,他在說些什麼?」
趙群又解釋:「從一開始我就不想讓你們受害,所以我們才會替你殺了錢通和錢明。」
小方很想問他們,知不知道他是誰?
一排連環弩,三枝箭同時發出,打的竟不是「陽光」和小方。
趙群道:「這樣我才有比較好的機會出手。」
誰也沒法子一眼就能將這些箭的種類分辨出來;但是無論誰都可以看得出每種箭都能致人死命!
「蘇蘇」當然就是趙胡氏。小方從未想到下毒的竟是她。
花不拉真的立刻就開始在數。
他帶著笑問小方:「你明白他的意思了麼?」
趙群回答得非常輕鬆。無論誰喝了這種酒之後說話都不會再有顧忌。
小方怔住。
「回家?」小方忍不住問:「回誰的家?」
花不拉高踞在最高的一塊岩石上。用那雙充滿譏誚的眼睛冷冷的看著他們——就像是一隻貓看著爪下的鼠。
車軸斷得很整齊,只要略有經驗的人,都可以看出已經先被人鋸斷了一半。
小方希望他們能得到幸福。
小方又問:「他們要殺的是誰?」
「難道不是?」
他從未想到花不拉也是呂三屬下的人。班察巴那做事一向精密謹慎,怎麼會在還沒有查出這個人的身份時,就把他們送到他的隊伍去?
車廂裡的父子兩個人還是全無動靜,就算他們是想等機會在車廂中暗算伏擊,現在也應該是時候了。
「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不聽話的。只不過我這人做事一定特別小心,對你們有一點不太放心。」
「陽光」看著他,顯得很吃驚:「你以為是我殺了他們?」
岩石上的箭手還沒有死光,還有弩箭射出,「陽光」好像中了一箭。
多年前他得到這柄劍時,他也像其他那些學劍的少年一樣,將這柄劍看得比初戀的情人更珍貴,甚至還想在劍柄上刻字為銘。
小方當然也看得出來。
「陽光」又問:「不是和*圖*書你?」
「陽光」也長長吐出口氣:「不管怎麼樣,他們總算沒有讓我們等得太久。」
他輕踢車門一下:「兩位為什麼還不出手?」
他的鬢邊雖然還沒有白髮,可是心境已微近中年了。
「有些是呂三的人。」
「那麼你們就不如乖乖的跟我回家去吧。」
「是個殺人的人,也是個救人的人。」
趙群道:「但是我卻帶他最寵愛的一個女人私奔了。」
一個人站在花不拉身後,手裡提著一柄劍。那剛才在片刻間刺殺數十箭手的劍,也就是一劍穿透花不拉心臟的劍。
他雖然板著臉,眼裡卻充滿了那種殘酷而譏誚的笑容。
「沒有了。」
奇怪的是,筒中的暗器並沒有發出來,父子兩人的身子竟已僵硬,臉色已發黑,四隻眼睛凸出如死魚,眼裡充滿驚嚇恐懼。
小方問:「為什麼要來救我?」
是不是卜鷹終於出現了?
趙群立刻回答:「花不拉也收了呂三的銀子,所以今天一早就去報信,帶了呂三的人來。」
他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胸膛,死灰色的眼睛裡充滿恐懼驚訝。
能夠讓兩個精於毒藥暗器的老江湖,在不知不覺間中毒而死,那絕不是件容易事。
他們是怎麼會死的?
這一點小方可以原諒他們。
先開口的是小方,他問趙群:「你說他們本來要殺的是你?」
「因為他們要殺的並不是你。」
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趙群已轉過身。
這裡是山路最險的一環。如果有人一聲令下,亂箭齊發,縱然是卜鷹那樣的絕頂高手,也很難闖得過去。
趙群看著他,眼中卻有歉意:「我本來並不想連累你們的。」
他沒有問。
小方終於漸漸明白。
小方又問:「用的是什麼法子?」
趙群又道:「他們都是三寶堂屬下的人。父子兩人都通於暗器,而且是毒藥暗器,所以,我們也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他們。」
「當然是你們自己的家。」
小方沒有去看車廂裡的人,只去看了那根突然折斷的車軸。
「來殺你?」
小方更驚訝。
小方看著「陽光」,輕輕嘆了口氣。
現在他的手卻比磐石還穩定。
他們不想在搏擊中失敗,他們的身子靠得很緊,心裡都已有準備。
「是我。」
「你為什麼要來救我?」
小方的心往下沉。
趙群的回答令人不能不驚訝:「他們本來要殺的人就是我。」
小方第四次往上撲時,花不拉手裡飛舞的鐵鞭忽然垂下,就像條死蛇般垂下。
——他們是在等花不拉。
「是的。」
小方明白:「他這麼說,大概是希望我們付https://m.hetubook.com.com錢時也像個男子漢。」
花不拉的臉忽然扭曲,發亮的眼睛忽然變成死灰色,也像是條毒蛇忽然被人斬斷了七寸。
「你究竟是誰?」小方問。
這兩人果然是對方特地埋伏在車裡等著對付他們的殺手,等著在車身傾覆那一瞬間出手。
他這麼樣說,只不過是要對某一個人做某種交代而已。
「來了。」他長吐出口氣:「總算來了。」
小方不懂,「陽光」也不懂。兩個人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只有保持沉默。
花不拉得意的笑:「現在你們總算知道,出外寸步難,還是回家的好。」
「她是什麼時候下的毒?」
那父子兩個人居然還留在車廂裡,也不知是不是已經暈了過去,還是想留在車廂裡等著對他們伏擊。
現在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規矩老實的人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甚至比魔眼的劍氣更可怕。
「不是。」
「然後呢?」小方故意問。
就在這同一剎那間,小方已拉著「陽光」躍出了車廂。
可是現在他的心情已變了。他已經漸漸發現,生命中還有許許多多更重要的事,遠比一柄劍更值得珍惜。
小方和「陽光」正在驚異,路旁的黑石後已出現了四五十個人。
他自己當然知道這兩個人絕不是死在他的手裡的。
「她早已算好了他們一定要等到入山之後才出手,所以也早就算好毒性發作的時刻。」
「我這麼做,只不過想轉移他們的目標,讓他們集中力量對付你們。」
四五十個帶著箭的人。
花不拉忽然沉下臉:「如果我數到三字你們還不動手,我就只好把你們的死屍送回去了。」
一個人忽然從半空中落下,跌在山路上。頭顱被摔得粉碎,卻沒有慘呼聲發出,因為他跌下來之前就已經死了。
小方忍不住輕輕嘆息道:「她算得真準。」
「他說這種酒叫『斧頭』,只有男子漢才能喝。」
午時過後隊伍就進入山區。
「陽光」已經看出了他們的陰謀,所以先發制人,先下了毒手。
這世界上悲慘的事已夠多。何況他們都是很善良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仍不願別人受到傷害。
「陽光」道:「你去看看,看看是怎麼回事?」
三碗「斧頭」下肚,酒意已衝上頭頂。
「因為我本來也是他的人,而且是他非常信任的一個人。」
小方和「陽光」坐得更近了些。
轉過前面的山坳,谷地裡有個小小的山村,山民淳樸溫厚。可是他們用麥粒釀的酒喝到嘴裡時卻像是一團烈火。
小方冷笑道:「兩位為什麼還不出來?」
趙群道:「殺的是別人,救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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