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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捕史奈克

作者:宮部美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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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全白的地圖 三

第一章 全白的地圖

隔間很寬敞,甚至可以在裡面從容地換衣服,這點也早在她計算之內。一切都如預期,沒有任何阻礙。
「就是在那裡等待呀。在雜樹林中拿著槍,一邊抽煙一邊等。他難道都不會質疑自己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嗎?」
「沒關係,反正又不跟她同住。」
不用豎起耳朵也能聽見喧鬧聲,司儀的聲音比站在走廊時更清楚地傳來。
「殺手才不會向神祈禱咧。」
「不行不行。他媽媽堅持一定要穿傳統禮服。如果惹惱了她,以後麻煩可就多了。」
放下馬桶蓋,扯下捲筒衛生紙輕輕鋪上去後,慶子坐了下來,把黑色皮箱放在膝上。
腦中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電影,那部片子是以暗殺甘迺迪總統為主題。故事主要是說:奧斯華只不過是遭人利用的傀儡,事件的幕後黑手和真兇,其實是政府高層。
「真霸道。現在就已經這樣,那將來可想而知了。」
「槍是有威力的。」
「謝謝。」慶子說著邁步走去。其實不問她也知道化妝室的位置,只是她覺得,與其突然消失讓人家四處搜尋,還不如先聲明比較好。
通往芙蓉廳的入口一共有四處,其中三個是面向走廊對開的拉門,在筵席進行期間,除了新郎新娘入場之類的少數情況外,三個入口都可以自由進出。拎著皮箱的慶子穿過走廊時www.hetubook•com•com,一名穿著晚宴服的女客,也正悄悄溜出門,沿著走廊漸行漸遠。
服務生似乎已經完全對慶子失去關心。正好這時候,剛才離席的晚宴服女子返回,輕快地消失在門旁。
「會這麼想的人就不會去當殺手了。」
「這樣嗎。那,請你先在旁邊坐一下好了。」
終於,槍盒打開了。
國分家嗎……看來這是家庭婚禮,而不是個人的婚禮。
以前,國分和慶子討論將來時曾經這麼說過:婚宴會場的「某某家」這種寫法太可笑了,婚禮本來應該是只為當事者二人所舉行的……
「小川先生……」
那部電影,好像是叫做《達拉斯炎熱的一天》(EXECUTIVE ACTION,一九七三年作品)吧。她還記得那時一邊看電影,國分一邊告訴她:根據總統被槍擊時頭部的擺動方式,據說子彈起碼應該是從兩個不同的方向飛來的——兩者都不是奧斯華藏身的教科書公司倉庫的方向。據說事後搜查時,在現場附近的樹叢中,發現了大批踩扁的煙蒂,簡直就像某人曾在那打發過時間,直至總統專用座車經過,狙擊的時刻來臨……
好厚的臉皮,慶子想。等著瞧,再過個十分鐘我就讓你們知道你們幹了什麼好事。
「噢噢……」服務生輕和*圖*書輕瞪大眼睛。下一瞬間開口時,雖然不明顯,但客氣的程度已經減低了。他大概是想,原來也是做服務業的啊。「你知道喜宴進行的流程嗎?」
可是,慶子不僅發抖,而且覺得前所未有的窩囊。
那部電影她是和國分一起看的。她喜歡看國分在自己的公寓裡,在長沙發上伸長身體,悠哉觀看電影或出租錄影帶的模樣;她喜歡看國分把那裡儼然當作自己家般放鬆的模樣;她喜歡趁著他專心看電影時,把冰透的啤酒貼在他臉頰上嚇他一跳。
終於走到了這一步。她鬆了一口氣,緊張的神經乍然繃斷,令她恍惚了好一陣子。
遙遠的聲音如此低語,是哥哥的聲音。
「請問……」慶子拎起黑色皮箱,詢問服務生,「這個是雙簧管。我想把它組合起來,試試音色如何,有沒有什麼適當的場所?」
「對。我受了小川先生他們夫妻委託。他們兩位,按照流程應該是最後上台致辭。」
然後,她突然陷入至今為止最窩囊的感覺——
還等不及讓他說完,慶子就從容不迫地回答:「我是來參加國分先生和小倉小姐的婚宴。」
我到底在這種地方搞什麼?像小孩一樣躲在廁所,坐在馬桶上。都這把年紀了,我到底在幹什麼?
也許是因為四下太安靜了,兩名女性細聲說著話。看來應該是www.hetubook.com.com國分、小倉家喜宴的出席者。腳步聲、粉盒開闔的聲音、流水聲、使用衛生紙的聲音……談話聲夾雜在這些聲音之間斷續傳來。
服務生皺起臉。「會發出很大的聲音嗎?」
「所以你會覺得自己好像變強了,似乎什麼都做得到,即使只是在做射擊運動也一樣。沉睡在人類體內、古老的鬥爭心,被槍給啟動開關了。」
走道的前方,就是通往芙蓉廳的第四扇門。唯有這裡,是單扇開啟的門。
國分家的人,只有一個人看過慶子的長相,就是慎介的妹妹範子。只要沒撞見她或小川夫婦,就不用擔心會被阻撓。
「真的好漂亮喔,真令人羨慕。」其中一人說。
「那你何不也加把勁?現在應該還可以改吧。」
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後,慶子仰起頭,但雙手的抖動和胸中的悸動並未平息。她幾次想開鎖都沒成功。
對,殺手不會向神祈禱,也不會怯場畏懼。等待那一刻來臨時,也不會突然覺得窩囊——即使,他為了槍殺總統必須躲在廁所裡。
「我知道了。」服務生大概是確認好小川夫婦的名字了吧,「他們吩咐你進入會場等待嗎?」
言行不一的大師,這次你還是這樣啊,慶子在內心自語,國分慎介……你真是一個十足的下流渾蛋。
「是,不好意思,請問貴姓大名…和_圖_書…」
小川滿男、和惠夫妻,過去曾是把今天的新郎國分慎介介紹給慶子的友人。當時,和惠還沒冠夫姓,本名叫做河邊和惠,跟慶子是同事。兩對情侶也曾多次一起約會。雖然慶子和國分分手了,小川與和惠卻結婚了。因此,今天國分的婚禮上,夫妻才會連袂出席。
兩名女子一邊笑著一邊走了。室內恢復寂靜,慶子吐出憋著的氣。
一股油味,取出那幾塊總是隨身攜帶以便清潔槍身的布,被拆成三個部分的霰彈槍就露出全貌了。
噢,神啊,拜託祢,請讓我不再感到恐懼。請保佑我不會失手,請讓一切都順利進行。我以後再也不會如此渴切地許願。這是我最初也是最後一個願望。所以,求求祢。
「那就請你使用化妝室。」他朝著剛才晚宴服女子走去的方向瞄了一眼。
「不。等時候到了,小川夫人會從走廊上來通知我。」
服務生從制服外套的內袋,取出喜宴席次表攤開。
那時候,他的一切她都喜歡。
最前面的這扇門旁,豎立著寫有「國分家.小倉家結婚喜宴會場」的牌子。慶子第一次感到心跳加快。
化妝室裡沒有任何人,只有三面橢圓形鏡子,三把凳子。鑲嵌在牆上的大鏡子中,映出慶子的身影。
「哎喲,不是啦,」慶子微笑。「我不是受邀的客人,我只是要在喜宴上演奏樂和圖書器。」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深切體驗到這一點。
「……各位,讓我們再次以熱烈掌聲,歡迎新郎新娘退場去換衣服。」
有人走進化妝室的腳步聲令她赫然回過神。她聽見兩個人的聲音,大概是趁著新郎新娘離席之際溜出來補妝的吧。
轉身回到化妝室,經過鏡子旁邊,走向洗手間的方向。四個隔間全都空著,她走進最裡面那間,把門關上鎖了。
「是新郎那邊的朋友。」
慶子用力閉上眼。再次睜開眼時,窩囊感已經像作夢般消失無蹤。她把背包放在水箱上,空出兩手,站起身以流暢熟練的手勢開始組合槍枝。
掌聲哄然響起。慶子安心地嘆了口氣,時間抓得可真險。
她又轉身看一下外面的情況。還是沒有半個人。這裡是面向著芙蓉廳旁邊,稍微縮進走廊的小通道。
「說不定他邊等待邊祈禱著:『神啊,請保佑我的手不要因為恐懼而發抖。』」
「歡迎光臨,請問您是……」
國分說:「什麼東西可笑?」
「不,那倒不至於。」
那時,慶子曾問:「欸,那個人,不會覺得很可笑嗎?」
寬闊的走廊中央,有一個穿著制服的服務生,看起來無所事事地面向通往宴會廳的大門而立。慶子一走近,他微笑著轉過身,輕輕地鞠個躬,擺好架勢準備歡迎她。原來如此,他被安排在這裡就是為了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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