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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和子淡然地回答，露出在守靈場合被允許的微笑。

「喔，謝謝你特地從遠地趕來。」

「可是，人一死，就什麼都沒有了。」

一旁的中年主婦操著這個地方特有的語尾上揚語調問和子。

「啊，對不起，竟然對菅野小姐的朋友說出這種話來。」

「……我知道。」

遠處，車子的前頭燈亮著靠近。是佐山律師找到計程車回來了。以子和律師上了車，前往市立醫院急救。和子和兩人分手。

菅野洋子用無法閃避的速度衝到車頭前面。

洋子的妹妹走出接待桌的帳篷來到外面。和子向主婦點頭示意後，把茶杯放回托盤，靠近她問道：

「是真的。」淺野以子使力地點頭說：「我先生是不說謊的。」

這是個颳大風的夜晚。設在菅野家旁的小帳篷不時隨風飄揚，發出的巨響，令人陡然心驚。

女孩子站住，張著她那和洋子相似的大眼睛看著她。

「什麼？」以子吃力地抬眼望向和子。

「洋子啊，跟我女兒一樣大。不過，和我女兒不一樣，人家在學校很會讀書，又是個大方的女孩，所以啊，菅野家也是放手讓她做想做的事，還送她上大學……」

哪，我很害怕。腦中再度響起洋子的話。和子你應該知道的，那兩個人不是自殺。那是有誰把她們兩個……

「話是這麼說，不過也沒必要這樣啊。」

女子蹲了下來，手按著右頰，鮮www.hetubook.com.com血淌了下來。聚集在屋外守靈的人們遠遠地圍觀，沒人伸出援手。

「從東京來的？」

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看起來不算高大的人影。那人影背對著遠處僅有的一盞路燈，看不到臉。

和子聽了那像是告白的話，不禁垂下眼去。淺野以子困惑似的睜大單眼望著和子說：

主婦像在責怪和子那若無其事的語氣似的瞅著她。和子凝視著火堆，燃燒的木柴發出悶悶的爆裂聲，四散的火花讓人忍不住瞇起眼睛。

「沒辦法，人家的女兒去世了，」淺野以子剛強地說：「即使道歉也不可能那麼快就被原諒的。」

和子沉默地啜飲著茶。

和子想起洋子曾說過妹妹也央求要來東京，但她最近讓妹妹打消了念頭。她跟妹妹說，到東京沒什麼好的。

在這時候，菅野家的正門口騷動了起來。從那裡發出巨大的撞擊。不知是誰撞到的，一個花圈搖晃著，菊花飄落了下來。周圍的人急忙扶起花圈。

和子朝著車站燈光的方向緩緩地走在夜路上。

屋內傳出憤怒的叫罵聲。兩個人影從點著燈的屋內踉踉蹌蹌地跑出來，一個是穿西裝的男人，另一個則是穿著黑色套裝稍胖的女人。

「要不要緊？」和子問道。

「嗯，說是很寂寞。可是既然上了大學，又已經三年級了，再忍耐一年就畢業了，再說，學校就要放假了，而和-圖-書且媽媽很快就要去看她，才剛安撫了她。」

由紀子跑向前去。和子也想看看狀況便尾隨在後。

「小姐是菅野小姐的朋友嗎？」

「是的，搭兩點的特快車來的。」

「沒有理由。在這裡找到了好差事，我也不是特別喜歡讀書。姊姊很想學英語所以上了大學，」由紀子表情微微彆扭起來，繼續說：「再說，家裡也沒錢讓兩個人都上大學。」

接待桌坐著一個容貌神似洋子的年輕女孩，機械性地低著頭。她是洋子的妹妹。

「是的，我是她的妹妹由紀子。」

「想回家？」

「因為這種事死掉，姊姊真沒用！」

「那麼，是洋子大學時的朋友嘍？」

「聽說什麼呀？」

和子打開皮包，拿出手帕塞到由紀子的手裡說：

「是司機的老婆呢！」由紀子說道。

和子手伸向火堆旁取暖，點了點頭。主婦叫住拿托盤的年輕姑娘，拿了兩杯味道雖淡卻很熱的茶，一杯遞給和子。

一個黑色的東西隨著叫罵聲飛了過來，正巧擊中來不及閃躲的女人臉上。

到達車站時，遠望過去可以看到寬闊的河原。和子彷如背上沉重包袱被取了下來，心情倏然輕鬆肩膀頓時放鬆，全身虛脫。她在橋上、河原、雜木林裡延伸著的緩坡小路上散了一會兒步，等回過神來發現已經快五點了。身體也凍僵了。

「……很棘手呢。」

「滾回去，叫你們滾回去！」

儘管那和_圖_書是有著複雜涵意混著撒謊的話，但以子聽了後稍感寬心。

由紀子突然賭氣似的說著，眼裡都是淚水。

「淺野太太！」

沒錯。洋子的運氣不好。那是車禍。兩起自殺和一起車禍。即使三具屍體並排在一起，也沒有任何關連。

「我們真的只是來道歉的……」

「那是，真的嗎？」

高木和子抵達菅野洋子的老家時，守靈已經開始了。

「沒關係。我和洋子並沒有親近到失去冷靜的程度。」

「要佐山律師……，剛才那個男的是律師，也許要他一起來反而不好。可是，我們是想讓對方瞭解我們準備好要好好談的心意。而且，也希望他們聽聽我們的說詞。」

我好害怕。洋子的話在和子的耳邊響起。

「是想過啦，不過，心情又變了。」

穿西裝的男人彎下腰去看了一眼，彷若自己受傷似的皺著眉頭。他衣領上的金色別針閃耀著。如由紀子所言，這個男人的確是律師。和子也曾因工作上的關係，不得不與律師打交道。那時，戴著閃亮別針的對手，令她畏懼萬分。

是鞋子，是一雙很重的男用皮鞋。

律師轉向她說道：「很抱歉，只要一下子就好，能不能替我照顧一下她？我去叫車子，我想還是趕緊讓醫生看看比較好。」

如同洋子所說，果然是個小小的市鎮。沿著寫著「菅野家」的手形印記爬上坡路，走過狹窄的通路，後面是屋頂緊連的三間房子hetubook.com.com，洋子的家就在那緊連著的屋子最旁邊。

「你們再怎麼道歉，洋子也回不來了，滾回去！」

「為什麼？」

瞬間，和子的呼吸停止了。

人影漸漸地靠近。

在高架鐵道下的暗處，和子覺得背後似乎傳來另一個腳步聲，她回頭看。

「沒什麼。」

「嗯。帶著律師來，啊，糟了，爸爸……」

和子想回車站去。她向洋子做了最後的道別，反正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了，早一點回東京吧。

「是啊，請便。」

「菅野小姐好像已經從哪裡逃出來似的，用很快的速度衝出來，他根本來不及閃開，簡直就是自殺行為。」

「最近和姊姊有沒有聯絡？」

「因為突然有事，我和她通過最後一次電話，但那之後也過了一段時間了。真遺憾……」

「這太過份了！」

和子和律師兩人合力把女人扶起帶到路旁，讓她坐在鄰家的矮石牆上，女人伸出沒按住臉的另一隻手對著兩人做出安撫的姿勢說：

「是的，從東京來的。你是淺野太太……司機的太太吧？」

不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空氣中有焚香的味道。

「是的，我是他太太以子。」

為避免擋住路過的人，兩人靠到路邊去。一旁葉子全掉光了的灌木樹椏，觸及和子套裝毛料發出沙沙的聲音。

「沒事，律師。」

「淺野說是菅野小姐朝著車子前面衝過來的。」

「撞死洋子的人？」

「東京真是個可怕和圖書的地方。」

「姊姊曾說過想回來……」由紀子說道。和子抬起眼來問：

「我，在東京和洋子小姐很要好的。」

和子在奠儀袋上寫上臨時想到的假名，遞了出去。彷彿市鎮上的人全都到了，前來上香的人相當多。和子慌張的上完香，離開靈堂，聽著頌經。她被乾風吹得發抖，一個像是來幫忙的社區人士勸她靠近火堆取暖。

沒那回事。和子否定了，究竟是誰？用什麼方法？即使能夠殺人，但不可能能夠違反本人意志逼迫他自殺。

「很對不起，不認識您，卻耽誤您的時間。我沒事的，請……」

「你呢？曾聽洋子說過，你不是也想來東京嗎？」

「這麼說……」

「你是洋子小姐的妹妹吧？」

穿西裝的男人伸手扶住踉蹌的女人。和子小跑步靠近，望著打到女人臉上的東西。那東西掉在腳邊。

「你什麼都沒聽說嗎……」和子靜靜地說。

「交通事故在哪裡都會發生的啦，」和子說道：「洋子小姐運氣不好。」

應該不可能。但是……

「嚇你一跳，很抱歉！」人影說道。和子定睛透過黑暗凝視著對方。

「看起來不是喔，流了很多血呢。」和子邊用律師留下的大手帕壓住女人臉上的傷口，邊說著。

律師朝著車站方向跑去。希望能順利找到車子，和子擔心著。

「看起來不是這樣喔，太太。」

由紀子微微搖頭說：「最後一次電話大約是半個月以前，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