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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色江戶曆

作者:宮部美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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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看中容貌 二

第四篇 看中容貌

結果,繁太郎大吃一驚地說:「醜女?阿信?」
冬木町那個阿信要嫁給木屋的繁太郎了。
繁太郎哈哈大笑,「那種話,你當耳邊風就好了。他們是在嫉妒。」
親事決定之後,木屋很高興少爺的婚事談成了,說是近來物價上漲,出嫁前的種種準備應該會很花錢,於是送了十兩置裝費過來。若是日本橋通町那一帶的大舖子,或鄉下地主家的婚禮,十兩可能微乎其微,他們大概會花五十兩或一百兩來準備。但對藤吉和阿信這對父女來說,這是足以令他們驚叫得四腳朝天的一大筆錢。高興得飄飄然的藤吉,為了給女兒穿特別漂亮的衣服,甚至放下生意,整天忙著跑舊衣舖。藤吉是叫賣蔬菜的小販,所以從早到晚在外奔波一點也不嫌煩。而阿信則是一邊斜眼看著手舞足蹈的父親,一邊為了讓他在獨生女出嫁後生活不至於感到不便而苦心安排一切。
「大家都這麼說呀!」
透過媒婆的安排,阿信在嫁進來之前,曾和木屋的老闆夫妻倆見過幾次面,但那兩個妹妹,是今天婚禮席上才第一次見到。大妹阿靜十四歲,小妹m.hetubook.com.com阿鈴十二歲。兩人都如花似玉,正值逐漸長成妙齡姑娘的時期,但不知為何,據說大約一年前,兩人都患上一種心病,整日悶悶不樂,足不出戶,而且飯也吃不下,嚴重時甚至連髮髻都懶得梳,很教人擔憂。雖然看過好幾位醫生,卻毫無起色。於是,家人乾脆讓她們離開江戶,送她們到箱根的親戚家療養了約半年,這回是因為哥哥的婚禮,專程回到深川——事情大致如此。
「木屋的少爺,搞不好被妖怪附身了。」進出木屋的米舖商甚至如此說道。
「那只是謠言。」
話雖如此,阿信心裡還是有疑問。不,是益發困惑了。繁太郎入睡之後,阿信聞著新換的榻榻米味,一邊細細地思前想後。
「難道你沒收到情書?」
而且,繁太郎又喃喃地說出了令人驚訝的話,「阿信是個大美人。」
對阿信來說,她們是必須與公婆同樣用心伺候的小姑。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阿信內心相當憂慮。今天她們雙手貼在榻榻米上向阿信打招呼時,兩人聲音甜美地向她道賀,並m.hetubook.com.com說很高興迎娶阿信當她們嫂嫂,阿信聽後,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在世人這種冷嘲熱諷的注視下,阿信嫁進木屋的日子終於來臨了,但一整天都下著長矛般的大雨,傍晚又多了個冰雹的「祝賀」,更令那些說三道四的人喜不自勝。
簡直是在跟布簾子比臂力——白費力氣。阿信如此暗忖。
繁太郎猶如臉上挨了一拳,皺起眉頭說道:「阿信,你還在說這種話!看來你是真的不相信我。」
「當然清楚。你過來。」
「你啊,仔細想過之後再回答。你娶我事後真的不會後悔嗎?」
「沒那回事。大家都是這麼說的。深川的年輕女子都在追求你呢!」
「阿信是醜女?這到底是誰說的?」
新婚夫妻喝的交杯酒和喜筵,一切都非常順利圓滿。坐在席上的阿信,安靜得令看熱鬧的人暗中嘲諷,說她不是佯裝老實,而是像「突然多出一面牆」。她因為太緊張,只覺得好像是夢,甚至忘了時間的流逝,直至深夜宴會結束,逐漸到了與繁太郎兩人獨處時,她才突然感到坐立不安。
年輕夫妻一進到事前準備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新房,換上嶄新睡衣時,阿信心裡的所有疑問全湧了上來。雖是雨夜,房裡卻因季節關係掛了蚊帳。在蚊帳裡,鑽進白得發亮的被褥之前,阿信端正地跪坐在榻榻米上,以一副將匕首架在剛成為夫婿的繁太郎喉嚨般的氣勢質問:「唉,繁太郎。」
「是啊。」阿信點頭說道。
可是,對事情的演變最感吃驚的正是即將出嫁的阿信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又是基於什麼樣的因緣,我竟然就要成為繁太郎的媳婦?
可是,當阿信抬起頭來,看到阿靜和阿鈴的臉時,幾乎要停止呼吸。
那個醜女的……
「唉!何必計較這個呢?大概是看上了你的個性吧。」藤吉如此安慰阿信,而她在最後一刻也只能這樣說服自己了。反正繁太郎不僅容貌好看,人品也相當不錯,被這種男人愛上,阿信當然不會不高興。
阿信張大眼睛說道:「你是神志清楚地說這話?」
「是啊。說我英俊,什麼嘛!那也只是在取笑我。」
那個粗暴的……
每當她斜眼看著因興奮以及因喜酒而滿面通紅的美男子新郎時,益發這麼覺得。事情為www.hetubook.com.com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是不是上了什麼不祥之物的當?
看著藤吉因喜悅而顯得飄飄然的樣子,再看著毫無幸福模樣、只默默照顧父親身邊瑣事的阿信,那些看熱鬧的人——尤其是夫家木屋週遭的人,都在背後議論紛紛。那個繁太郎才二十歲,又是長子。而且是個如畫一般的美男子,想娶媳婦的話,盡可以千挑百選,他到底在愁什麼?竟打算娶冬木町的阿信!
她們不像在挖苦,看起來似乎是真心話,與剛才繁太郎摟著阿信說「你是個美人」一樣,都是一副認真且出自內心的樣子。
「嫉妒?」
如此,阿信總算順利度過新婚之夜。這樣一來,她可就是繁太郎名副其實的媳婦了。
雖然從繁太郎的五官看來,這的確很有可能,但兩人真的美得令人吃驚。可是她們卻異口同聲地說,能娶到像嫂嫂這麼漂亮的媳婦,哥哥實在很幸福。
若說是繁太郎的熱情打動了阿信,這也不為過,而且也是事實。但是,阿信每次想到他和自己的容貌,總會覺得,不,應該不是這樣。
那個大塊頭的……
繁太郎往前挪了一下膝蓋,挨近阿信,望著她的臉,愉www•hetubook.com.com快地說:「咦,你在吃醋嗎?」
太奇怪了。
「像你這種英俊的男人,為什麼要娶我這種女人?娶我這種醜女。」
那個冷漠的……
繁太郎說完,露出潔白的牙齒,斯文地笑了出來。阿信開始有點暈暈然。
這門親事,像暴風般迅速傳遍了深川一帶。消息一傳開,效果也跟疾風一樣,眾人嘩地出聲驚叫。
這一家人有毛病。個個怪得令人莫名地感到可怕。阿信完全睡不著了。
不過,不知是不是毫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從繁太郎到他的雙親木屋的老闆兩夫妻,以及繁太郎的兩個妹妹,大家臉上淨是可喜的笑容。當他們看到身穿雪白新娘罩衫而更顯得高頭大馬的阿信,以及那張與白粉、胭脂極不相稱的平板大臉時,也沒噗哧地笑出來——雖然看熱鬧的人和來祝賀的親戚裡,有不少人如此期待——對阿信只是笑容可掬地溫柔以待。他們都伸出溫暖的雙手迎進媳婦阿信。
繁太郎一聽阿信那種鄭重其事的口吻,反射性地回應了一聲「是」。
畢竟還是很可疑。
要是立場互換的話,那倒還能理解,也就是說,阿信的熱情打動了美男子少爺。然而事實上卻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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