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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啊，聽說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應該知道我來的目的是什麼——」

總覺得有點可憐——小加代的臉上也這麼寫著。

好一陣子，小加代搓弄著吸管。

說的也是。小加代忍不住笑了。

老闆好像在小加代看不到的地方戳了進也一下。少年不情願地放下抹布，走到小加代這裡。

決定進警犬訓練學校時，最難受的就是與那孩子道別。我們再也不能一起玩「棒球」，一同四處奔跑了，我想他也跟我一樣難過。離別前夕，他瞞著母親偷偷地把我抱進被子裡一起入睡。他的淚水沾濕了我的耳朵，當時他流下的淚水想必比今後兩條腿的人類生涯中所流的眼淚總合還要多吧。純粹的淚水，是小孩的特權。

「你不覺得我這種人不騎機車才奇怪嗎？」

因此，雖然對向井先生過意不去，但是聽到諸岡克彥的名字，在場的人瞬間就知道他是誰的，就只有我而已。反過來說，就連對選手和隊伍所知不多的我都知道他是誰，證明諸岡投手的名氣稱得上是大聯盟等級的了。

關你什麼事。我仰頭瞪了進也一眼。

再次環顧店內，該刷洗的地方都刷洗得一塵不染。此外，清掃器具也沒有收納在我的鼻子聞得到的地方。

老闆放下杯子，臨走之前敲了一下進也的頭。

「跟我哥沒關係。」

「那種場面要是被雜誌刊登出來，那還得了！」

「太好了。雖然聽說你應該不會推三阻四，會乖乖地跟我回去，還是有點擔心。」

「而且與其神經兮兮的，請雙親直接去帶進也回來不就好了？」

「你笑起來蠻可愛的呢。怎麼會去當偵探呢？」

「如果老是委託同一個地方，這事或許會從哪裡洩露出去。徵信社這一行，可不能信任。」

「我們很明白你的心情，也不解怎麼會有人做出這種事來……可是也不必因為這樣，連家務事都這麼緊張兮兮吧？」

當醫生發現只要去到球場，我也會高興不已的時候，他不曉得有多歡喜。就這樣，受他們照顧的不到一年裡，我踏遍了各東京職業球團的地主球場——雖然當中有些地方得瞞著職員耳目偷溜進去。

後面的話是對著牆壁說的。小加代又喝了一口柳橙汁。

「進也不是那種會乖乖跟我回家的貨色。」

「是嗎？那你應該也聽說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又會離家出走吧？」

現在，在「拉．席納」舒適的氣氛當中，我望著進也還殘留著薄薄一層胎毛的臉頰，覺得向井先生對這名蹺家慣犯的見解，雖不中亦不遠矣——儘管用詞殘酷了些。

「我說……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呢？」

不過，向井先生會如此緊張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說到高中棒球的明星選手，現在可是比二、三流的偶像藝人更受歡迎。他們是媒體以及社會大眾矚目的焦點。而這樣一個明星哥哥，卻有個蹺家慣犯的弟弟……

練習危險的近身球時，若實際讓打者上場很危險，所謂「打者人偶」，就是拿來替代真人的等身大人偶。人偶穿著運動服，拿著球棒。有分右打者和左打者，堅固得就算被職業投手的遠球打到也不會損壞，頗具份量。而犯人大費周章地將它搬出社辦，運到晴海去，再澆上汽油燒燬，看得出是精心策劃的惡作劇。因為人偶大小近似真人，據說發現者最初還誤以為有人被燒ｈtｔps://m•hetｕboｏk.ｃｏm.ｃoｍ死，直到注意到燃燒中的它還緊握金屬球棒不放，察覺有異，才發現那是人偶。

進也幹勁十足地站起身來，打開店門，翻過「準備中」的牌子。好一陣子沒看見他的人影，但沒過多久，又傳來他的大嗓門：

可是，他思考事物的角度並不壞。小加代似乎也這麼想，她的眼裡滿是笑意。

進也說完，又露出酒窩來。五官端正卻沒特色的人類女性，就算得求助於整型，也想要這樣的酒窩吧。

一臉不滿的向井先生不厭其詳地對蓮見父女說明諸岡進也的哥哥克彥，可是只要說出「那個諸岡克彥」，就應該明白他是誰的大名人。等到父女倆臉上終於浮現理解和讚佩的表情時，他才滿足地回到正題，委託他們帶回離家出走的進也。

「老闆，拜託啦！」進也苦苦哀求。「今晚宇野哥要過來耶，他說要拿目錄給我。至少讓我等到那時候嘛，好吧？」

「這麼說，他以前也離家出走過？」

「招牌燈還沒點亮，不好找吧？」

「因為諸岡本人或夫人不方便被看到出入徵信社這種地方……。再怎麼說，他們都是克彥的父母。」

小加代似乎也一樣。察覺到她好奇的視線，老闆一邊洗杯子，一邊拐著下巴比比櫃子：

「有你中意的話，我可以用它裝點喝的給你。」

當時我因為右腳的傷和上了年紀的關係，已經很難像從前一樣和孩子們一起追球玩耍了。可是——不，正因為如此，我得以重新發現「棒球」是多麼有趣的運動。

「好像是。」

「哦，那件事啊。打者人偶被燒燬的事件吧？」

沒錯，我喜歡棒球。在我成為堂堂的一條成犬之前，照顧我的上班族家庭有個唸小學的小男生。他總是一回到家就丟下書包，抓起手套，跑向同伴聚集的空地。還年幼的我，有一次追著他跟了去，在那裡初次邂逅了「棒球」。

「我受你父母委託，來帶你回家的。」

「嘖，很痛耶。又不是西瓜，不要這樣亂敲好不好？」

所以，一直要等到一次出任務、右腳負槍傷引退後，我才又再度邂逅了「棒球」。那是五年前的事。

老闆送來一杯香味甘甜的柳橙汁，是剛榨好的。此時我終於瞭解進也身上為什麼會有橘子的味道。

「猜對了！」少年捶著椅背大笑。「不過很遺憾，那是你想太多了。」

「大家就是擔心會演變成你得實際證明這件事的局面啊！」

「要是家裡的人來了，要認真應對，不強詞奪理，乖乖回家。你忘記我僱用你時的約定嗎？」

向井先生傲慢地答道：

「跟上班族？」

小加代嘆了一口氣。

老闆專心一致地默默做著像是開胃菜的餐點。進也把矛頭轉向小加代。

店六點才營業，還有二十分鐘左右。空蕩蕩的店裡只有老闆一人在做開店準備。

「你笑了！那就代表ＯＫ對吧？」

「知道啦，小加代。」

進也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閃爍的黑眼珠暗淡了下來。

我們大概知道他在哪裡——向井先生說，遞過一份名單。「拉．席納」的店名就在名單的第三項上。

諸岡進也父母的「代理人」，是在今天下午四點半過後來到蓮見事務所的。「代理人」是進也的父親——諸岡三郎的表兄弟，一名年約四十，姓向井的上班族。

進也沒有和圖書停下動作，開朗地回答：

被燒掉的物品，是克彥在練投時使用的「打者人偶」。

「非常快樂。」

「總之，我才不會被那種只敢在暗地裡耍陰險手段的人逮住，不要緊的。」

「看樣子，好像也沒辦法了。」

「我知道了。那，走吧。」小加代推回杯子。

進也似乎有點吃驚，不過立刻恢復了原本的態度。

一般來說，青少年離家出走到了需要家人委託探偵事務所搜查的階段，往往狀況已經相當嚴重了。如果是女孩子，就算找到，變得慘不忍睹的悲劇壓倒性地多；男孩子則相反，最後大多成了讓父母兄弟恐懼的魔頭。

小加代瞪了進也一眼，站了起來，往老闆指示的方向走去。少年吹著口哨，穿過吧檯。

「嗯。為了搜集這些，花了我不少錢。一旦熱中起來，實在是沒完沒了呢。」

進也回頭瞄了一眼僱主，吐了吐舌頭。

然而，進也突然扭過身體，轉向她，不懷好意地笑了：

「機車目錄。是那種個人訂做的，超炫的機車。我為了買那個才打工的。」

「你騎機車？」

小加代把吸管插|進柳橙汁裡，緩緩開口：

進也沒有回答。一會兒之後，他聳了聳肩這麼回答：

進也打了個哈欠：

「以警犬來說，不怎麼可靠嘛。」

「這是在轉角的藥妝店買的，便宜貨，不過拿來應急還可以吧？」

如果我會說人話，然後發表「其實我喜歡棒球」這種宣言，相信就連與我同居多年的蓮見一家人，一定也會大吃一驚的。而且，對於我開口說話，以及我喜歡棒球這兩件事，他們驚訝的程度也許半斤八兩呢。

「況且最近克彥身邊又發生了離奇事件。你們應該聽說了吧？松田學園棒球隊遭竊的事。」

「如果想耍流氓，就乾脆點去當流氓不就得了。」

「沒什麼好道歉的。」進也轉過身來，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側臉對著小加代。「你幹嘛道歉？」

「牠只是今天有點不舒服。」

「真的嗎？那這傢伙呢？你的保鏢嗎？牠叫什麼名字？」

「他唸高中一年級，可是幾乎沒去學校。真不曉得他是為什麼進高中的。如果只有進也一個人，不管他也沒關係，可是只要可能造成克彥的麻煩，就不能放著他不管。夏季全國大賽的地區預賽近在眼前，進也得乖乖待在家才行。」

仔細一看，話題人物進也正擦著玻璃杯，從廁所回來的小加代佩服地看著他的動作。進也的動作相當靈巧，對於老是忍不住「添購」玻璃杯或盤子，即使湊成一套也馬上弄破杯盤的小加代來說，看了或許會覺得尷尬。

「要喝什麼？你看起來酒量不太好的樣子，來點櫻桃白蘭地怎麼樣呀？小可愛。」

「還有，我不叫小可愛，我叫蓮見加代子。」

如此這般，前言長了一些，總而言之，我喜歡棒球。我自認在某種程度上理解規則。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也沒關係。不過你想想，人類的小孩子學會棒球規則時，也不是鄭重其事地捧著規則手冊學習的，而是實際去參與，或是看著電視轉播，循序漸進學會的。我們犬族也是一樣。

我對此相當不滿。一天，我乾脆咬斷繩子回家去了。那天晚上，我和夫人兩人一起等著將顱內出血、油脂凝固等詞彙從腦中一掃而空、眉飛色舞的醫生歸來。想當然耳，醫生被惡狠狠地訓了一頓，從hｅｔｕｂook•ｃom.coｍ此以後，他只要帶我「出門散步」，一定會讓我同行到最後。

「對。發生了那種事，你的父母更是格外擔心了。而且為了騷擾令兄，或許有人會找你麻煩——令兄可是明星啊！我個人雖然不贊成媒體炒作高中棒球明星選手的行為，可是不管怎麼樣，令兄都已經成了明星。身為家人，你得為他著想才行。你不覺得令兄很可憐嗎？」

「不只是上班族啦。我討厭那些只有在喝醉酒時才敢胡來的人。等到闖下大禍，他們才驚慌失措地辯解『對不起，都是酒後亂性』。開玩笑！酒會自己去亂摸女生嗎？」

洗手間的門一打開，我給「拉．席納」的分數又更高了。

「怎麼啦？不換上嗎？」

「可是，又不是克彥本人離家出走……」

「咦，不用了，謝謝你，我還在工作。可是好漂亮呢。那是薩摩切子吧？是老闆的興趣嗎？」

這件事，小加代跟所長也從報上得知了。小偷潛入社辦，不僅偷走了練習器材，還在晴海的工業區將之燒燬。此事件一時間引發了軒然大|波。

「是不是老了？」

「而且，我跟那種人合不來。」

住到蓮見事務所之前，收養我的是一位法醫。醫生和夫人相依為命，家裡雖然沒有愛好棒球的小孩，他本人卻是狂熱的棒球迷。

「是啊，總是這樣。你們就是為了這些目的存在的吧？」

「不要緊的。要是變成那樣，反正我逃得很快。」

「他是慣犯。若不這麼做，他就無法得到父母的關愛吧。」

進也遞出珍珠灰的絲|襪，很接近小加代現在穿的顏色。諸岡進也的眼力很不錯呢。

「現在？哪有這樣的？現在才剛要開店耶！」

「我說啊，小可愛，你該不會在想，帶我回去之後，要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跟我爸媽說：『進也會不斷離家出走，是因為渴望父母的親情。要是他下次再離家出走，請不要拜託別人，親自去帶他回來吧！』」

「拉．席納」酒吧位在小加代被醉鬼糾纏的酒店二樓。

小加代道謝，收下絲|襪。進也就這麼把手插|進褲袋裡，站在原地。他看到小加代扭扭捏捏的，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樣嗎？」

「牠叫阿正。以前是警犬。」小加代伸手輕輕撫摸我的頭。

「喏，回去吧。老闆剛才不也叫你乖乖跟我回去嗎？」

老闆是個年約四十五歲，體格相當壯碩的男子。可能是年輕時玩過運動，腹部相當結實，動作也十分機敏。看起來跑得很快。

「老闆，招牌的燈泡又壞了！怎麼辦？來升個狼煙嗎？」

「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小加代的聲音略為嚴厲。「你也多少會看報吧？你知道令兄學校的棒球隊遭到惡作劇的事吧？」

沒有芳香劑的味道。當然，也聞不到惡臭。不管一家店的氣氛再怎麼浪漫，若是一看到廁所，就讓人歸心似箭，還是不及格的。

小加代叉著腰。

httｐs://ｗｗｗ.ｈeｔｕｂook.com.com進也為小加代拉來一把椅子，自己也拖了一張過來，椅背朝前地跨坐上去，手臂跟下巴擱在椅背上。

「我看起來很快樂嗎？」

向井先生像作戲一般鄭重其事說道：

進也掀開吧檯後面的簾幕回來了。

「待在家裡很無聊啊。」

「沒錯。我想說的是，我哥從來沒對我離家出走的事感到自責，如此而已。」

「我要柳橙汁。」

「要是進也在外頭惹出了什麼糾紛，事情一被揭發，會受到波及的是克彥。此外，我們找上徵信社的事，也萬萬不能曝光。」

向井先生點了點頭：

「謝謝你。這就非常好了。我平常穿的都是十雙一包的特價品呢。」

被傳染似地，小加代也露出一絲微笑。

我倒覺得那是很不賴的威嚇手段。

「嗯，你的話也有道理。總之啊，大人也有很多難處的。」

另一個吸引我目光的東西，是排在老闆左側櫃子上的眾多美麗雕花玻璃杯（不要笑！狗也是有審美眼光的。）

小加代裝出考慮的樣子，回答：

「噯，好吧。就給你三小時的緩刑。不過你可別想趁機逃走唷。」

這個離家出走的少年，看樣子是個家裡管不住的小孩，八成也無法適應學校生活。

吃警犬這行飯的時期，我忘了棒球的事。每天等著我的是無止境的工作和訓練，以及與同伴的共同生活。我的訓練師工作之外的娛樂就只有組合模型，別說是棒球了，在他的字典裡，根本找不到「運動」兩個字；或許附錄裡有，只是我沒看見就是了。

「別胡說八道了，快回去工作。洗手間在那邊，請自便。」老闆說。

「這一點不必擔心。進也只是在鬧脾氣，只要是外人去接他，他都會馬上回家。他應該也明白若不私下解決會給克彥造成麻煩吧。至今為止也都是這樣。」

如此這般，小加代獨自一人帶著我前來造訪這裡——內心懷著一絲怒意。

「大人是有許多苦衷的。」她說。

「她說要柳橙汁。」

「噢噢，受不了受不了。」進也皺起鼻子來。

「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不過能不能也讓我進行我的工作呢？」

進也回答得很快。他的背整個挺直了。

「正因如此，克彥的雙親變得格外緊張。」

「而且你好像也跟老闆約定好了。你會乖乖跟我回去吧？」

「那麼，這次也去委託你們常去的地方怎麼樣？」

「你會這樣一次又一次離家出走，跟令兄有關係嗎？」

「喏，拜託嘛，好不好？我想九點左右事情就會辦好了。再等三小時而已嘛。不過才短短三小時，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啦。」

進也對老闆「啪」地彈了一下手指。

這是家只要十五個客人就能擠滿的店。吧檯內貼了一張「有自製火腿」的宣傳單，整家店則像跟著火腿被煙燻了好幾次一樣，泛黃得很有味道。出於職業關係，我曾和小加代一起見識過從最高級到最落魄的各式酒場，這家店酒櫃上擺的酒瓶，有不少是連我都沒見識過的。

醫生喜歡的不只是職業棒球，不管是學生棒球或是業餘棒球，他都喜歡。儘管因為太過忙碌，年紀太大，本人無法親自穿上釘鞋上場，但就像要彌補這個缺憾似地，只要一有空，他就直奔球場。這時，我就成了做為應付夫人抱怨「又要去看棒球？」的藉口。醫生老是說要帶我「出門散步」，卻總在五分鐘後就把我綁在自家附hｔｔps://www•hｅｔuｂoｏｋ•com.ｃｏｍ近的電線桿上，搭計程車趕往神宮球場觀賞六大學聯賽去了。

「我們不是徵信社。是偵探事務所。」

「在這裡工作比較快樂嗎？」

所長這麼說，向井先生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但是，我認為諸岡進也的情況相當不同。只要待在這裡，進也必須自己負責，完成平常男孩子在家都會交給母親做的工作；這並不是件壞事。

「這樣說就不對了。媒體可是緊盯著克彥不放，對手學校也在一旁虎視眈眈，得更教人提防。只要一發生醜聞，他們馬上就會落井下石的。」

「是什麼目錄？」

「說這種話……如果他們不是上班族，而是黑道分子，你就糟糕了。這種未成年式的威脅對他們是起不了作用的。」

「最近很流行可愛偵探的。」

「喏，請工作吧。」

小加代瞪大了眼睛。

小加代皺起眉頭：

那個時候，事務所裡只有我跟小加代和所長而已。而當下聽懂向井先生意有所指口吻中的暗示的，只有我一個。

你說狗會看棒球？說什麼蠢話，醒醒吧！——有這種反應的「常識派」的各位，請直接跳過接下來的段落吧！請儘管關上心房，永遠注視著筆直的地平線就好。我一點都無所謂的，反正事實也不會改變。

即使到了現在，我偶爾還會回想起在草地上奔跑的快|感，撿球時咬在嘴裡的硬球那粗糙的舌頭觸感，小孩子們柔軟的膝蓋內側那酸酸甜甜的氣味。

「瞭解。這我早習慣了。」

「這樣啊……對不起唷。」

所長說的沒錯。

「他一離家出走，你們就委託徵信社或偵探社嗎？」

「那就是了。」少年嘿嘿地笑。「加上又可以碰上從醉漢手中英雄救美的好差事。」

我並沒有特別支持的隊伍或選手，也沒有這方面的知識。我喜歡的是棒球本身——棒球在我心中勾起的鄉愁般的情緒。

「我不會跑的啦，小可愛。好，既然決定了，就來賺錢吧！」

「可是就算我們去接他，也不曉得他會不會老實回家。」

至於蓮見事務所裡，小加代對棒球一竅不通，從小系和事務小姐也對棒球規則一知半解的情況來推測，人類的女性似乎都是如此（附帶一提，我們犬族可不是這樣。母狗裡也有熟悉棒球的。事實上，神宮球場周邊一帶的老大，就是一隻經驗老到、名叫「常盤」的老母狗。只要請教她，那一帶黃牛的勢力分佈和金錢動向，她都瞭若指掌）。所長雖然也看棒球，不過也只是和別人聊天時搭得上話的程度而已，他真正鍾情的是高爾夫球。

進也用下巴比向我。那種瞧不起人的語氣本來是不可原諒的，不過看在他剛才救了我們的分上，我乖乖地守在小加代身旁。

諸岡克彥是東東京的棒球名門學校——松田學園的主力投手。出場過三次甲子園，他用他的手臂率領松田學園問鼎冠軍。一到高中棒球球季，諸岡克彥便經常在體育報上亮相。尤其今年松田學園被評為最有冠軍相的隊伍，所以我也在電視上看過好幾次那張曬得黝黑的臉。

「那麼，向井先生去怎麼樣？」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孩子們開心地丟球、打球、追球的遊戲，就是一種叫做「棒球」的運動，甚至還不瞭解人類的「運動」是什麼東西。當時只知道，玩著遊戲的孩子們真的好快樂，跟著他們一起跑來跑去的我也好開心，如此而已。

「等我把這個擦完唷，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