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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宇野先生吧？」

「為什麼爸會這麼想？」

「是啦！我是不知道原因，不過那傢伙說他有事找山瀨——態度囂張得很，我們想教訓教訓他，結果……」

那不是可以隨便寫在信上的內容。我眨了眨眼睛。

進也點頭。

「真是的，這孩子淨是給人惹麻煩！」

所長的話起了效果。那些人就像被噴了殺蟲劑的蒼蠅似地慌忙轉向，騎上停在牆邊的機車鳥獸散逃走了。

「在明石町，一棟叫『中村豪廈』的大廈。四〇二號房。那裡有一家很大的醫院，就在醫院後面。」

「日期我是不記得了，不過在月底是不會錯的。當時為了期票能不能兌現，店裡搞得天翻地覆的。恰好那時他跑了來，我還跟他說，要是他存到買車的錢，能不能借我周轉呢？」

「那孩子來做什麼的？」

說的沒錯。

此時進也臉上的表情，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喂……不要緊吧？發生了什麼事？」

「系子，你說得太過分了！」

「不覺得。」所長也笑了。我也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

進也癟起了嘴巴，說不想回答。不過，這事遲早都得說出來的。

小加代和所長坐在吧檯一端。今晚，有一名大約三十歲的女子代替進也在客人之間周旋、幫忙。老闆以眼神示意她，她便走進吧檯，老闆則在小加代和所長對面坐下。小加代急忙說明至今為止的經過。

「加代子，回車子來！」所長大叫，然後朝男人們喊道：「發生了什麼事？要我打一一〇嗎？有人受傷嗎？」

「山瀨是誰？」

一瞬間——令人心頭一驚的短暫一瞬間，我以為進也哭了；以為絕不會哭的人的眼淚，總教我狼狽不堪。

進也雙手用力拍打著膝蓋。

「我也不曉得啊。」

所長一出聲，一個穿著別了一堆徽章的皮夾克的少年便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液：

我把鼻子貼在地面四處嗅了一會兒，立刻就知道方向。我把兩人帶到事務所後面的車棚，從那裡朝南方的大馬路跑了出去。進也留下了宛如中心線般的筆直痕跡。

「我什麼都沒做。」進也凝視著人行道，攤開雙手。「我沒趕上。」

老闆點點頭。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太陽穴和後頸處已經長出白髮了。

當時我還在當警犬，一個疼愛我的年輕刑警的妹妹愛上了一個任誰看來都無可救藥的男人，他們近乎私奔地結婚了。當時把這件事告訴同事的他，臉上的表情就和現在的進也一模一樣。

「我也不那麼認為。」所長點頭。「我的意思是，進也可能知道殺害哥哥的犯人是誰——就算不知道，或許心裡有底。」

進也沉默著。

「我們也不清楚啊！他又不是我們這一夥的。」

一回頭，一名年紀和老闆不相上下，身穿運動夾克的男人站在那裡。他以帥氣的角度叼著煙，眼睛被煙霧燻得瞇了起來。

蓮見父女對看了一眼。二十四日，就是打者人偶燒燬事件的四天後。

「當然了。」老闆露出笑容。「他們似乎一直保持聯絡。進也出入這裡已經半年左右了，這段期間克彥曾經打過幾次電話來呢。」

「拉．席納」今晚也是客滿，小加代跟所長得撥開人潮像游泳似地游到吧檯。我踩到一個人的腳，那個客人嚇了一跳說：最近酒精中毒的人看到的似乎不是粉紅色的大象，而是狼狗。

小加代說出進也曾經到過打者人偶被燒燬的事發現場。

「去和圖書吧！」

「那天晚上，我並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只是，克彥像是拿了一封信給進也看。」

所長拉住小加代的手臂，把她拖回車子裡。他們倒在座椅的瞬間，傳來一道鈍重的聲響。小加代用手覆住眼睛，而無法做出這種靈巧動作的我，清楚看見進也在車頂上反彈之後掉到引擎蓋上，又從那裡滾落地面。這傢伙真的很喜歡從高處登場呢。

「那個打者人偶事件，也是山瀨幹的。」進也毅然抬頭，望向小加代。「沒錯。在那之後，他寄來了恐嚇信。上面寫著『要是你不放棄棒球，下次就輪到你了』。」

看到他叼的香煙，我想了起來。小加代忍不住伸手指向對方：

「什麼意思？」進也總算抬起頭來。

「可惡！我本想親手殺掉他的！」

一直默默站著不動的老闆總算行動了。

進也頷首，抱住了頭。

「有時可能是回家吧。他會趁父母不在的時候，回去拿換洗衣物或郵件之類的。」

「真是一條瘋狗。不快點抓到他，他搞不好會殺掉那個叫『山瀨』的人。」

開始看得見眩目的警車燈，警笛作響。小加代別開視線，仰望天空。雲霧散開，星星露出臉來。

「可是，就算是拿嗑藥嗑得神智不清的人當對手，進也也實在太不得了了。」

「山瀨浩。他曾是我哥的隊友。」

「我想他或許會回家，先跟諸岡先生聯絡一聲。」

「那個叫山瀨的人在哪裡？」

小加代溫柔地說。進也沉默了。

「你也跟令兄一樣，人如其名。」

「那家店在哪裡？」老闆依然一臉隨時要撲上去的表情。

「有什麼好生氣的？」

然而，沒有必要找到「中村豪廈」。一進入明石町，繞到聖路加醫院後面，立刻就看到癱坐在路肩機車旁的進也。

「克彥來這裡？他知道弟弟離家出走的事？」

小系微微瞠目，小聲地說：「真奇怪。」

「會冷嗎？」

「克彥的樣子怎麼樣？」

「就怕他闖出什麼禍來啊。」小加代嘆了一口氣。「他可是諸岡夫婦託付在我們這裡的。」

「我們在趕時間。要是不乾脆一點回答我們的話——」老闆晃動拳頭威脅，對方嚇得跌坐在地。

「可以告訴我了吧？山瀨是誰？他跟克彥的死有關嗎？」

「那傢伙，在這裡搭上計程車了嗎？」

「在倉庫街，一家叫『亞當』的店。」

「這次又怎麼了？」小加代問。

「是我告訴她的。」折回來的老闆坐到護欄上回答。「那個時候，克彥為什麼要給你看恐嚇信？你們談了什麼？」

「馬上就還你！」

「我沒有生氣。」

「你的意思是？」老闆抬起頭來，直直地望著所長。「如果蓮見先生是指進也跟克彥的死有關，那麼是你誤會了。他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他為什麼要逃走呢？」

「我覺得那不太妥當唷。」所長一臉若無其事地繫上安全帶說。

「我哥說『這種事我只能拜託你了』，我怎麼可能拒絕得了？」

咦？這樣的話，沒想到這個可能性的，不就只剩我而已。

「嗯。之後進也深思了一會兒。我看了有些在意，曾若無其事地問過他，不過我想你們也猜得到，他用一貫的態度打馬虎眼混過去了。換句話說，這代表他與克彥之間的談話是不能洩露出去的。既然他們兩人如此協議了，就算是面對警察，進也也絕對不會鬆口。」

所長觀察似地掃視店內，挑眉看了一眼小加代之後，從口袋中取出名片。和-圖-書小加代趕緊介紹所長給老闆認識。老闆擦乾手，接過名片。

「瘋狗？剛才那個穿短牛仔褲的男生嗎？」

「你告訴他了嗎？」

我慎重地窺伺四周，搞不好進也會拜託老闆藏匿他；但是那傢伙在這裡的氣味已經模糊了，全都是二十四小時以前留下的。

「對。他以前在宿舍還曾跟我哥同寢。在那之前，他們也是少年棒球隊的隊友。但那傢伙從棒球之路脫隊了——他退出棒球隊——到處找藉口糾纏我哥……」

「現在？」小系仰望時鐘。「等到明天早上也沒關係吧？他跟這起事件又沒關係？」

「那，進也怎麼說？」

進也頓了一下，用力握緊拳頭。

「不是啦，真是丟人。都是大叔不好啦！」

「不曉得他身上有車錢嗎？」

小加代無力地坐到進也身旁，好不容易擠出聲音問了：

「你實在太魯莽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加代和所長關上車門的同時，跨上深藍色機車的老闆吼著「跟上來！」超前過去。

如果辦得到，我真想抓住進也的手臂，把他用力搖晃到頭暈目眩為止。

沒錯。像這樣把怒氣發洩出來比較好。我想告訴他：這才像你的作風。

小加代粗暴地發動車子，途中雖然在道路工程的一角看到指示繞道的標誌燈，卻依然高速馳騁。希望事後不會因此被罰錢啊。不過這種節骨眼，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沒辦法攀住東西的我，每當遇到小加代這樣開車的時候，總是鑽進車座底下避難。

「而且，我雖然忍不住叫出『他跑掉了』，可是就算他跑掉，我們有什麼損失嗎？」

小加代一馬當先跑了過去。少年的手垂在膝蓋之間，頭抬也不抬。

「他在這裡埋伏我們。」

小加代望向進也。他又一臉怒氣沖沖。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至少幫忙叫個救護車吧！」

老闆用粗糙的手擦了擦額頭：

「你知道他可能會去什麼地方嗎？」

「這一帶……不就是打者人偶被燒燬的工業區嗎？」

小加代手正伸向電話，就被所長阻止了。

「在四〇二號房。他已經死了。」

進也放開緊握的拳頭，在弓起的膝蓋上托著腮。看起來就像被同伴排擠在鬧彆扭的小學生。

「是那個叫山瀨的人？」

這時，老闆緊急煞車，小加代也跟著停車。右手邊是壁面舊得發黑的三層樓建築，銀色輪胎閃閃發光的機車彼此靠攏地停放在一起。小加代打開車門。

然而一來到大馬路，我突然氣餒了。我把鼻子伸進草叢裡，又回來時路再次確認，但進也的氣味就像被剪刀剪斷了一樣，消失無蹤。最後，我只好死心地懷著「太沒面子了……」的心情，眨著眼睛仰望蓮見姊妹。

「你到這裡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對吧？」

「嗯，在。」進也垂頭喪氣地回答。小加代和趕上來的老闆四目相接，忽地渾身顫抖了一下。一瞬間，我覺悟事態可能朝最糟糕的狀況發展。

「你覺得進也會笑著陪他哥哥聊那種事嗎？」

「得先去追進也才行。」小加代說。

「就算進也知道些什麼，他也沒告訴過我。他應該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吧。」

「我總覺得這次的事件，進也知道些什麼。」

「應該沒有那個可能吧。比起回家，『拉．席納』還比較有可能。得打電話給老闆，如果那孩子過去的話，要請老闆幫忙抓住才行。」

「他是松田學園棒球隊的人和圖書嗎？」

「白天也是？」小加代探出吧檯。「你猜得到他去哪裡嗎？」

「是這——」

小加代點點頭。

進入新生地之後，車量頓時變少了。在沒入灰色的倉庫街裡，老闆的機車燈光清晰可見，小加代只要集中神經在它身上就行了。

所長和小加代連滾帶爬地逃到馬路上時，一屁股跌坐在人行道上的進也正要爬起來。被目瞪口呆的老闆和小加代包圍後，他愣愣地張大了嘴。他的腳邊散落了一地碎玻璃，襯衫處處濺上了鮮血。

老闆交互望著破掉的窗子和進也離去的方向，瞪大了眼睛。唯一保持冷靜的所長用手勢向小加代和老闆示意。

宇野把叼在嘴裡的煙蒂呼地吐進煙灰缸裡。

所長的聲音悶悶地卡在喉嚨裡，這是很少見的事。

所長正在打電話，兩姊妹一回來，他便說了句「就先這樣」，放下話筒。

「那人常在這裡出入嗎？」

小加代輕拍他那還稱不上寬闊的背。

「直接過去比較快。」

「椎名先生，路上不可以說話唷。坐加代子開的車，一不小心就會咬到舌頭的。」

「他好像是這裡的老闆。」所長拍拍褲子站起來，和男人握了手。「我們剛才達成協議，不將這件事驚動警察。」

「你才在做什麼呢！」

「我也有個不住在一起的哥哥。我們偶爾會通電話，當時進也的感覺就像那時的我一樣。你過得好嗎？噯，老樣子啦。就是這種感覺。」老闆說。

「雖說克彥的鞋子遺落在現場，進也卻在狀況不明的階段就說出那種話，我想這是因為他知道某些事，讓他有預感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小加代望向所長看守的大廈方向。

「從那孩子的反應。和你一起發現克彥時——不，正確來說，應該是發現疑似克彥的屍體時才對。那時，他立刻就知道那是他哥哥。還大叫：『騙人！』對不對？」

「老闆，那個借我一下！」

「我想也是。那對兄弟完全不理會其他人的看法和意見。父母是父母，我們是我們。他們似乎處得很好。」

「他在八點左右過來，和進也深談了約一個小時就回去了。就在那邊的座位。」

皮夾克男用手掃了店裡一圈。

宇野聳了聳肩：

「怎麼說？」

喂，為什麼？告訴我是為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那是對有理說不清的對象的焦躁——

「我說了。因為那傢伙一臉狠樣。不過，我也警告他說：那不是你這種還有更生餘地的不良少年出入的地方。——你們不要露出那麼恐怖的表情嘛！」

小加代踏過遍地碎片，往門口走去。

「現在可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小加代睜大了眼睛，直盯著父親的側臉看。

「依我來看，進也完完全全沒趕上。」所長按住胸口。「山瀨死後至少經過了半天以上，而且桌上有遺書，看樣子是自殺。」

「喂，等一下！」

老闆惡狠狠地逼問，完全一副道上弟兄的模樣。他能在治安那麼糟的地方開一家客層那麼好的店，不是沒有原因的。我恍然大悟。

「進也不見了？真的嗎？」正在碎冰塊的老闆停下手來。

小系呢喃，再次不可思議地望向姊姊。

我腦中浮現諸岡兄弟倆神似的頑固嘴型。

「那時，我哥來拜託我，要我找出山瀨浩。」

兩姊妹折回事務所。一路上傳來啪噠啪噠的聲音，小系還穿著室內拖鞋呢。

「你們真是一對好搭檔，而且兄弟倆真是一個樣。」

所長蹲在翻倒過來的桌子後面。探頭一看，一m.hetubook.com.com名中年男子蜷縮起身體，藏在裡面。所長正笑咪|咪地衝著那個男人笑。

「信？」

「那是克彥去找你的時候，給你看的信嗎？」

「我沒能趕上。」他小聲說。「結果，我哥太天真，而我太沒用了。」

「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小加代大聲問。

所長一面穿外套，一面回答。

「是打來說服他回家嗎？」聽見小加代的喃喃自語，老闆又笑了。

「我去通知警察。」

「不好意思，我本來不打算偷聽的。只是沒看到進也的影子，我想他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

「有大麻。」後車座的老闆回答小加代的問題。

小加代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摟住進也的肩膀。

「是啦！」皮夾克按著頭。「痛死了……可惡，給我記住！」

我本想跟所長一起去，不過就在我改變心意的同時，所長用手勢命令我「待在原地」。在警方趕到之前，最好盡可能維持現場狀態。在真空吸塵器、掃瞄器、氣相色層分析法擁有絕大影響力的現在，若是在現場發現我的毛，還得勞煩鑑識人員檢驗，那就太過意不去了。

老闆望向牆上的月曆。

「當然克彥好像一直在安撫進也……要回去時，他向我打了招呼，然後對進也說『不用擔心』，進也乖乖點了頭。不過在這之後，他開始常常不交代去處外出。不只是晚上，連白天也是。」

同時，當中也摻雜著一絲嫉妒。

「為什麼？」小加代感到吃驚。「為什麼不立刻把那封信交給警方呢？」

「味道這麼重，想瞞都沒用。」所長說。

老闆指示的入口附近的座位上，有一對情侶正隔著酒杯相對而坐。

腳步聲響起。抬頭一看，所長正一臉慘白地俯視這裡。他的臉色之壞似乎並不全然是路燈的光線所致。

說的沒錯。不過一聞就知道那是什麼，看來老闆也不是泛泛之輩。

小加代跟老闆面面相覷。我接收到老闆無言的訊息：這傢伙啊，就是這種人。

「爸爸，走吧。你在做什麼？」

「怎麼樣，上去看看吧？」

「沒想到那傢伙一反常態，竟然不理會我的玩笑，一臉正經八百的。他問我知不知道那些飄車族在這一帶流連的店。」

我稍微遠離人行道上的兩人，坐在冰冷的柏油路上。

我們喘著氣折回家時，小系正拿著進也的破襯衫走出來。小系將襯衫在我的鼻子前揮了揮，放開項圈：

「沒趕上什麼？！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小系為我說出想說的話。她輕拍我的頭，示意我不用再搜索下去了。

進也愣愣地舉起雙手。「小加代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這倒不一定唷。」

話聲剛落，進也便鑽過老闆身旁，跳上機車。尚未熄火的機車咆哮一聲，衝了出去。在一陣令人牙齒發軟的摩擦聲之後，進也回轉，掠過小加代跟所長，騎向我們來時的方向。

「我是最瞭解山瀨的人，要是我不幫他，他會就這樣愈陷愈深，我一定要想想辦法——我哥這麼說。不敢相信。他真是笨死了！」

「謝謝。敝姓椎名。總之，請各位先坐吧。」

「在浴室。看樣子……是溺死的。」

「或許我們所裡也該買輛機車才對。」所長說。

「亞當」店內一副剛被戰車輾過的景象。裡頭充塞了一股令人作嘔的甘甜氣味。五、六個一看就知道是飄車族的少年各自按著身體或坐或臥地呻|吟著。

「什麼時候的事？」

「這樣啊。不過我沒想到進也竟然會一個人行動，而且還這麼快。我本想hｅｔｕｂoｏk.ｃｏm.ｃｏm等他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再問他的。」所長說。

「他叫我們告訴他山瀨在哪裡。」

「那傢伙才不是會被誰『託付』的性格呢。要說的話，他就像是抽鬼牌遊戲裡的鬼牌——」

「危險！」

「這似乎和我們聽說的不大一樣。」

「你自己去看吧。在四〇二號房。」

「你叫進也吧，前進是也。你是個勇往直前的少年。」

此時，亮著燈的二樓窗玻璃突然成了碎片。

「不，追不上的。」老闆插口。「以那種速度，四輪車是不可能追上的。」

「身無分文的話，他會搭便車，就算坐上反方向的車，他也能說動司機掉頭吧。」

我們跑下樓梯，拔腿狂奔。小鎮平靜地沉睡著。熄燈後的窗子和蒼白的路燈俯視底下的道路，不管怎麼跑，都只聽見小加代的拖鞋聲，遍尋不著進也的身影。

連接灣岸道路的這條路，夜間也車行來往不絕。就在兩姊姊商量時，發出巨響穿梭而過的卡車捲起的風吹起了小加代跟小系的髮絲。

「是的，我們想他或許會來這裡，才過來拜訪。」

老闆尋思起來。所長接著說：

「你找那個叫山瀨的人做什麼？他在嗎？」

「還會有什麼事？那傢伙簡直就是條瘋狗！」

「他竟然搞成這個樣子。為什麼法律不去取締那種瘋狗？」

進也隨著轟聲離去之後，數名男子從大樓外側樓梯跑了下來。就算沒看到其中一人手中的破啤酒瓶，也知道這一群人並非善類。他們看到小加代三人一時有些退縮，但立刻奔出馬路。老闆戒備似地側過身子，我則擺出前傾姿勢以便隨時撲上去。

「他沒有過來呢。我也有留心……」

是昨晚拿機車目錄給進也的人，那時小加代也收了他的名片；他是「宇野機車行」的經營者，店開在晴海。

「難道……難道你——」

聽到老闆有些強硬的口吻，宇野眨了眨眼睛。

進也再一次點頭。

「我哥說他想跟山瀨談一談。真是笑死人了！對那種傢伙再好也沒用。我拚命地勸我哥，叫他不必為那傢伙做到這種地步。可是我哥完全不聽。他說山瀨本性不壞，他會做出那種事，一定是有理由的。他想知道他的苦衷。」

走下樓梯時，傳來半帶哭音的叫聲。

「那孩子就是那樣。什麼事都想自己一個人解決。」小加代說。

進也沒有回答。他撫著屁股，迅速站起身來，視線停在老闆的機車上。

所長在彈跳的車內抓緊車門，這麼說道。

「老闆，外套借我。」進也說，順勢推開小加代的手。

「可是，你最後還是沒有拒絕令兄的請求，所以你才會跑去現場，並在『亞當』佈下羅網，對吧？」

「到我這裡來了。」

所長單純地感到佩服之際，小加代則氣得說：

「其他時候呢？」

「這樣啊……爸爸也發現了啊。老實說，我也覺得那孩子知道些什麼。」

「我記得是五月……二十四日吧。克彥曾經來過這裡。」

「麻煩你了。」所長用手抹了一下臉。「雖然提不起勁……不過在警方趕到之前，我會守在房門前的。」

「原來是這樣。其實那個事件之後，進也有時會在關店後不見蹤影。那傢伙雖然做事莽撞，但不是個傻瓜。所以我並沒有多管……」

「囉嗦，不要靠這麼近啦。」進也抱怨之後，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我的褲子破掉了啦！」

「這到底是……」

另一個人回答，他整張臉都腫了起來。

畢竟他們兩人曾是隊友——

進也大嘆一口氣：

老闆遺憾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