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你可知道，對我們夫婦來說，這五千元錢是一筆多大的數目嗎？我們夫婦倆一起幹一整天，還常常賺不了五千元呢。」
「阿香她為什麼……」
那個男子來過之後，已經過去五天了，但只要晉吉一睡著，毫無疑問，就會被內容相同的惡夢所驚嚇。
「真是個漂亮的美人兒啊，而且這麼勤勞。」
「那麼，我告辭了。」
「這不干我的事。」
「非常感謝。」
「其實你並不打算還……」
「您丈夫身體不好？」
男子睜開眼，望著文子。
晉吉不禁用拳頭錘著桌子，勃然大怒。可是，那男子依舊嘻嘻笑著。這張笑臉似乎在說，隨你怎麼發怒，你也奈何我不得。
文子卻照字面領會男子的恭維話，答道：
「夫婦倆一起嫌錢，積蓄一定很可觀吧。」
「有一點兒，傷風了。」
男子拿著付錢單子，慢慢地站起來。
說著，文子笑了。
「不錯，可你別這麼嘮叨好不好。」和-圖-書
「雖說自己也可以刮，但我對你上次的手藝很欣賞，所以還是跑來請你給修修。」
「並沒多少積蓄。」
「修面多少錢？」
夢裡出現的景象是：家裡的東西被掠奪光了，一家三口成了乞丐，沿途乞討。
男子微微一笑，便把鈔票藏進衣服裡面的口袋。
這時，先前那個男子慢吞吞地走進了店門。
「好，我在前面的那家咖啡館等你。」
夜裡，晉吉想這思那，沒法入睡。剛有點迷迷糊糊，天倒要亮了。因此晉吉起床就比較遲了。
「勉強？我又沒生病！」
陪孩子來理髮的母親注意地探視著晉吉的臉。晉吉勉強裝出一副笑臉回答：
作為一個手藝人，晉吉是落伍了。他用冷水「呼哧呼哧」地擦了把臉，然後套上白色的罩衫。
「他媽的！」
「你的頭髮還沒有長長哪。」
晉吉用含混不清的聲音表示沒錯之後，讓來客平躺在椅子上。男子又閉上眼睛和-圖-書，樣子十分愜意。
「這一位是女主人吧。」
「看你說的……，哪裡談得上什麼美人呵。」
面才修好，男子便和上次一樣，對著鏡子滿意地打量了一番，然後取出那種紙片來。
「你說的這種話，警察會相信麼？」
男子說道。晉吉很敏感，臉色變得很緊張，他明白男子這句恭維話骨子裡的意思，要是夫婦倆一起賺錢並有所積蓄，那就很值得敲詐一下了。
五千二百元整。
晉吉被惡夢所驚嚇，醒了過來。
「不要過分勉強自己呀。」
「你是現場親眼目睹的人，你應該很清楚。」
文子故意嗲聲嗲氣地說。晉吉想，難道這個男子想把我妻子都牽涉進去嗎？
晉吉盡量地挖苦他，男子卻和前幾天一樣，閉上了眼睛，說：
「這爿店給我印象不錯。我想，從今以後這店就作為我們的聯絡場所吧。」
「是那孩子突然衝過來引起的，我踩了剎車，可已經來不及了和*圖*書。就是說，這個事故是設法避免的。」
「因為當著令夫人的面，你大概不太方便吧。唔，收據上寫著的那個數目，你總帶來了吧？」
晉吉踏進店門，只見妻子文子正在店裡給附近的孩子理髮，文子一看到晉吉進來，便有點放心不下，說：
「這個價格很公道，不能算貴。」
「哦，對、對、對。」
「聯絡場所？」
在商業地區長大的文子用開朗的語調招呼來客。晉吉背過臉去，沒有正視。
「兩百元。」
晉吉不放心男子和文子交談，便將蒸過的毛巾敷在男子的臉上。這時，晉吉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像現在這樣，隔著毛巾狠命往下按的話，就可以把這個男子悶死。不過，晉吉還是動作緩慢地掀開毛巾，臉上毫無表情地替男子修面。
「我出去一下。」
「歡迎，請。」
晉吉趿著涼鞋，走過三家門面，進入「紫苑」咖啡館。
晉吉從口袋裡抓出一張折攏https://m.hetubook.com.com來的五千元鈔票，丟到男子面前。
接著，又慢吞吞地說道：
晉吉慌忙搖了搖頭。那樁交通事故，晉吉連文子都沒告訴過。撞死幼稚園小朋友這種事，晉吉不能對文子說，因為文子這個做母親的，也有一個與死者年齡相仿的女兒。
男子無動於衷，接著又說道：
「不過，近來你不是常常盜汗嗎？」
「這咖啡錢，我自己來付吧。托你的福，我要鬆動多了，手頭也不那麼拮据了。為了這咖啡再寫一張一百元的收據也太麻煩了。」
晉吉苦笑了一下，又對文子說：
蒙在鼓裡的文子說著，臉上浮出了笑容。
「那麼，合計起來，我已從你那裡借到五千六百元，我會把賬目記得一清二楚的。」
「拿來了。」
「嗯。」
「沒什麼。」
男子在晉吉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再一次裝模作樣地照了照鏡子，便慢慢地走出理髮店。
「今天想麻煩你替我修修面。」
「幼稚園放學，不hetubook.com.com一直是一點鐘嗎？現在剛過十二點呀。」
晉吉抬起身來，全身浸透了汗水，一看鐘，差不多快十二點了。
晉吉不禁罵出聲來。這時，文子已替小孩理完了髮，她正拿著晉吉打彈子贏得來的水果糖遞給小孩，聽晉吉這麼一聲罵，文子吃了一驚，回過臉來問道，「你這是怎麼啦？」
「是呵，究竟是怎麼樣的呢？要是我到警察局去，證明你超速開車，而且開車時還東張西望，結果究竟又會怎麼樣呢？」
「他媽的！」
男子在一把空椅子上坐下來。晉吉的表情很尷尬，他無可奈何地湊上前去，對男子說：
「可我覺得，花這麼一點小錢，交通事故的祕密就不至披露，畢竟是便宜的。」
咖啡館裡沒什麼人，空蕩蕩的。那男子坐在最裡面的一張桌子邊，他對著晉吉舉手打了個招呼。晉吉一落座，男子就說：
上面填著：
男子的話音裡帶有奉承的語氣，他很快地在紙片上寫了幾筆。晉吉接過紙片，臉都發紅了。